第47章 一言驚醒 ◇
二人用完早膳,悅禾并未就此下床,她讓司音将藥取了過來。
見悅禾要幫她換藥,時卿雖早有準備,但也恐悅禾不按常理出牌,便道:“換藥這種事,還是讓旁人來吧。”
悅禾柔聲道:“曦月還未回府,聽人說是在康樂府中,想來一時半會兒也回不來,下人的手一時沒個輕重,萬一弄疼了夫君,該如何是好?”
恐悅禾生疑,時卿便不再推脫,“那便有勞夫人了。”
時卿解開衣裳,将外衣褪去,露出受傷的手臂來。
雖褪去了外衣,但裏面卻穿着一件短衫,悅禾不解道:“近幾日天氣愈發熱了,夫君每一日都穿得這般厚實?”
“不怕夫人笑話,我體虛,不懼熱,卻受不得涼。”
悅禾将紗布拆開,很奇怪,雖有傷口在,但時卿的肌膚看起來卻吹彈可破,一點兒都不像是長在男子身上的。
“夫君若是疼的話,可告知一聲,我便再輕些。”
“嗯。”
悅禾将藥敷在時卿的傷口,她的動作很輕,輕到如微風拂過。除了那些許的癢意外,時卿感覺不到半分疼痛。
“昨日上藥時,我還覺得有些疼,也因此不敢再換藥,沒想到夫人的手真巧,我竟不覺得疼,想來是她下手太重了。”
時卿說得很随意,但明為手巧,實際卻是在說其太過熟練,這是試探,也是懷疑。
只有常年受傷,又或是接觸受傷的人,才會如此。
悅禾又豈會聽不出這一點,她笑道:“夫君也知我的處境,陰謀陽謀不少,刺殺更是如家常便飯,偶爾受些小傷,也再所難免,但司音便沒我這般幸運了,為了保護我,所受的傷不少,逃命時,我總不能丢下她不管吧?!”
時卿看向悅禾,認真道:“夫人放心,日後誰若敢傷夫人一分,我必讓其後悔活在這個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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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禾只笑了笑,又用紗布将其手臂上的傷口纏好。
悅禾取過桌上的另一份藥,藥雖是同一種,但也恐傷口感染,便分開了。
悅禾向時卿挪了挪,但這個位置還是不太順手,“夫君往我這邊靠些。”
時卿向悅禾湊近,将頭搭在了她的肩上。
“..”
“夫君..”
話還未說完,時卿又離悅禾近了稍許,她的鼻尖便貼在悅禾的脖子上,嘴裏還道:“是不夠近嗎?”
時卿所呼出的氣息噴灑在脖子上,鼻尖輕輕劃動,刺激着某處神經,引得悅禾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了顫。
時卿是故意的!
“夫君,是太近了。”
“夫人難道不想我離你近些嗎?”
時卿的聲音很輕,語氣卻暧昧,說話時,又一路游走,似是在故意撩撥。
唇似有若無地向她貼近,又沿着脖子逡巡。
異樣的感覺刺激着悅禾的大腦,迅速使她頭皮發麻,她閉着眼,緊咬牙關,強行壓下那快溢出來的聲音。
她的忍耐,時卿看在眼裏,卻并不想因此放過她。
時卿輕呼出一口氣,“夫人不想嗎?”
聲音依舊是那麽的輕,卻透着種蠱惑力,就像是要将她埋在心底的情緒給拔出來。
還未等時卿有下一個動作,脖子上的疼痛便直抵大腦。
“呲——”
時卿吃痛,她捂住傷口,與悅禾拉開了距離。
悅禾眉眼含笑,她看着她,柔聲道:“疼嗎?”
時卿疼得皺起了眉,老實地點了點頭,“疼。”
悅禾笑得更加歡喜了,“我還以為夫君不怕疼呢。”
“..”
悅禾是故意的!
悅禾的手微擡,時卿卻以為她還想再按一下,慌忙往後躲。
“夫君莫怕,我是想為夫君上藥。”
說罷,悅禾拿着藥的手在時卿面前晃了晃。
見時卿不動,悅禾的身子往前傾了不少,“你我是結發夫妻,我又豈會害你呢。”
說是這麽說,至于害不害的,悅禾心裏最清楚。
因脖子上的傷口不深,便未纏上紗布,悅禾将藥敷在了其傷口處,雖是在上藥,但目光卻時不時落在時卿的喉結上。
随着呼吸,還隐隐上下滾動,看起來也不像是假的,可她記得個別女子,也是有喉結的,甚至武功極高之人,也能在女扮男裝時,憑空制出喉結來。
不願全部褪去的衣裳,如女子般吹彈可破的肌膚,這些都太可疑了。
再聯想到她二人成婚之日,時卿的衣衫并未全部褪去,而之後,也住進了茗羽樓,不願與她同房。倘若時卿為女子的話,那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這下輪到時卿緊張了,她雖神色自若,但她的直覺卻告訴她,悅禾是在懷疑什麽,不然也不會上了這麽久的藥還沒好。
“好了嗎?”
經時卿的提醒,悅禾将最後一點藥抹上,“好了。”
時卿稍稍活動了下脖子,“這藥也是奇了,竟真的不疼的了。”
“不疼便好,等夜了,我再來為夫君換藥。”
“那我得祈禱自個兒好得慢些,如此夫人才能日日來瞧我。”
悅禾沒好氣地嗔了時卿一眼,說得跟她許久才來一次似的,時卿哪一次受傷,不是她寸步不離地在床邊守着的。
因時卿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實在該好好歇息,悅禾與其閑談幾句後,便離開了。
另一邊,康樂實在被吓得不輕,是躲在被子裏瑟瑟發抖,唯恐那水鬼找上門來,等到曦月想走,自然也無人敢攔她,于是她便大搖大擺地出了公主府。
曦月一回來,便聽聞時卿受了傷,是慌忙跑去了屋裏,對其好一番關心,又說了許多自責的話。
二人相互配合演了一場戲,待悅禾的人去複命後,這才停下來。
曦月坐在椅子上,又拿起桌上的糕點吃了起來,時卿正被一個問題所困惑,可她卻遲遲找不到答案,便開口問道:“曦月,今日我發現公主竟有些眼熟,我可曾見過她?”
曦月老實道:“不曾啊。”
“那為何我湊近她時,看着她的側顏,竟莫名生起了一種熟悉感?似乎是在哪裏見過,可我又找不出在哪裏見過她。”
曦月扭頭看向時卿,對她的問題不以為然,“主子覺得悅禾公主面熟,不是應該的麽?”
時卿不解地看向曦月,曦月放下手中的糕點,她走到梳妝臺前,取過一面銅鏡,“主子将人皮面具撕下後,便明白了。”
時卿将信将疑地照做,又看着鏡中的自己,從某個角度來看,竟與悅禾有着些許相似。
“悅禾公主跟主子有四分像,主子不會才發覺吧?”
時卿微怔,她可不是什麽貪戀美色之人,更不會日日捧着鏡子瞧,故不曾發覺。
時卿像是想到了什麽,“你怎麽不早些跟我說?”
“我說了啊,原先我幾番說悅禾公主生得動人,我以為主子明白了。”
時卿并未追究這個問題,而是自顧自道:“錯了,我錯了。”
“主子這是怎麽了,什麽錯了?”
時卿的手無處落下,目光也漂浮不定,“我的方向錯了,或許..皇帝才是餌。”
若真是如此,那悅禾已經不能用聰明來形容了。
曦月聽得雲裏霧裏的,還未等她将疑惑道出口,便見時卿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若是順着這個方向,那似乎很快就能清晰了。”
時卿又嘆道:“她還真厲害呀。”
“兩虎相争,必有一傷,而她再從中坐收漁翁之利,楚家捧的是恒王。但她絕不是一個為他人做嫁衣之人,只是這其中缺少了些信息,我一時還不能将知道的全部串聯起來。”
曦月正要開口,時卿便握住她的手,“曦月,我若是想通了此事,那你便是大功一件。”
曦月雖依舊沒太明白時卿在說些什麽,但她抓住了大功一件,“那我要好多好多好吃的、好玩兒的。”
時卿寵溺道:“好,屆時你想要什麽,我便贈你什麽,就算你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命人給你摘來。”
曦月雖貪玩兒,但從來都不會提些無禮的要求,她也知時卿是因将她視作妹妹對待,寵她才會如此,“主子你太好了!”
時卿并未躲開曦月的擁抱,她拍了拍其背,“好了,去替我備紙墨筆硯,我要寫封書信給曦茗。”
曦月難以抑制內心的歡喜,語氣十分歡快,“是!”
曦月将紙墨筆硯備好後,又為其研磨,腦中卻已經開始思考着要些什麽物件了。
時卿将疑惑與猜想一并寫了下來,寫到最後,她細看前面的內容,驟然擡首,“曦月,我突然有些喜歡她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話,讓曦月愣了神,但她知道,時卿說的是悅禾,還真是女人心,海底針呀,原先極度否認這一點,現下竟自己說出來了。
時卿全然不知曦月想歪了,她将信裝進信封,“務必盡快送到曦茗手中。”
“是。”
曦月接過信,收入懷中。
“扣扣扣——”
司音敲了敲門,時卿向門外看去。
司音向時卿行了個禮,“驸馬爺,福公公來了。”
時卿道:“何事?”
“福公公傳陛下旨意,說近幾日天氣炎熱,陛下欲攜後妃去避暑山莊住上幾日,特邀驸馬爺與殿下一同前去。”
“夫人的意思呢?”
“殿下還未應下,特讓司音前來問問驸馬爺的意思。”
時卿颔首道:“那聽夫人的意思,她去,我便去,她不想去,那我便不去。”
“是。”
司音又去回了悅禾,時卿雖将決定權交給了悅禾,但這可皇帝盛情邀請,她沒有拒絕的道理,更是拒絕不了。
悅禾應下後,福公公便要回宮複命,悅禾将其送至門口,期間又簡單交談了幾句,得知王爺公主皆會前去。
看來如她所想,這絕不是一次簡單的避暑。
悅禾笑道:“福公公慢走。”
福公公向悅禾行了個禮,随後便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