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百利無害 ◇
悅禾正在床邊守着時卿,司音卻走了進來,“殿..”
悅禾的手微擡,示意她打住,又為時卿掖了掖被子,見其沒有要醒的趨勢後,這才出了房間。
待走到了無人處後,司音道:“方才我仔細查看過驸馬爺睡的那間屋子,确實有打鬥過的痕跡。”
這前後的反差,着實讓悅禾覺得好笑,“好幾個護衛都未能打得過她,又能在幾人的眼皮底下劫持了時卿,看來在跟你交手之時,她是藏拙了?”
司音知她話裏的意思,猜測道:“或許..她是看出了我們設下的陷阱?想以此挑撥驸馬爺跟殿下的關系?”
悅禾不答,又問道:“曦月此時在何處?”
主子遇刺,貼身侍女不在身邊,這便足以令人起疑。
“在康樂殿下府中。”
“何時去的?”
司音道:“昨日,說是因取笑康樂殿下,還在公主府大鬧了一場,最終被康樂殿下身邊的白護衛給擒住,将其捆到了柴房,對她好一番折騰,至今都未放人。”
悅禾陷入了沉思,仔細思索着這發生的一切,有的懷疑似乎得到了解釋,只是黑衣人為何要折返回來行刺時卿?
而不是在刺殺她未果後,直接去刺殺時卿呢?
這不就是多此一舉嗎?
若其武藝如此厲害,在與司音動手時,又為何不用殺招?
要麽其是藐視司音,要麽便是在隐藏自己的招式,害怕被人看出來。
“可有仔細查看過黑衣人折返回來時的痕跡?是直接找到了驸馬的那間屋子,還是有去別的地方探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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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一提醒,司音臉色微變,“那黑衣人輕功了得,手下的人只顧着追她,并未仔細查看過,之後護衛鞋上也沾了不少粉末,二者混到一起,想來已無法分辨。”
司音跪下道:“是司音的失職,請殿下責罰。”
悅禾的手微擡,“不必了,起來吧。”
“多謝殿下。”
悅禾對曦月的懷疑并未減少多少,“若是真心想逃脫,于曦月而言,一個小小的公主府,又豈能困住她,你再派人去深入打探,她是否一步都未踏出過公主府。”
“殿下是覺得曦月還有嫌疑?康樂殿下将曦月恨得牙癢癢,以她的性子,一旦捉住曦月,曦月恐怕不會好過,若是人跑了,也定會來跟驸馬爺要人。”
“在未抓到人前,本宮懷疑任何人,況且,一個康樂能看住誰?”
倒不是悅禾看不起康樂,而是康樂确實好糊弄,在她手下,稍微有點腦子的,都能逃脫。
“是,司音這就派人前去。”
司音轉身正欲離開,悅禾的聲音便傳入耳,“你說..這會不會又是一場苦肉計?”
司音面向悅禾,也知其說的是時卿,“可若三番兩次用苦肉計,未免也太過愚蠢了,司音覺得,驸馬爺是個聰明人。”
悅禾淡淡道:“正因她聰明,在那種情形之下,這個法子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若是換做本宮,本宮也會這麽做。”
若只單單論黑衣人,那便只有兩個問題,究竟是欲蓋彌彰,還是真如司音所言,是在挑撥。
可若是加上時卿的舉動,那便耐人尋味了,那一劍很是巧妙,人的頸脖處有動脈。一旦割破,便會血流不止,可黑衣人卻避開了,甚至到最後只是皮外傷,當然,這也能夠用黑衣人想保命來解釋。
脖子上的傷痕,足夠用來跟黑衣人撇清關系了,可時卿為何還要替她擋下那幾枚她本可以躲過的飛镖?
時卿的舉動,看似合理,卻又存在着疑點。
司音很是不解,“驸馬爺并沒有非殺殿下不可的理由呀。”
那雙含情深眸看向司音,“本宮何時說過她想殺了本宮?”
司音更不明白了,黑衣人提劍闖入屋內,明顯是意在悅禾,而悅禾又始終懷疑黑衣人是曦月,“那是?”
“或許是想知道些別的,比如..本宮會不會武。”
司音眉頭緊皺,知道殿下會武的,除了她,便是貴妃娘娘了,“驸馬爺懷疑了?”
悅禾搖了搖頭,“若證實黑衣人是曦月,那便能證明,本宮在時卿面前露了破綻。”
悅禾頓了一下,又道:“可是..她到底為何要為本宮擋下那幾枚飛镖?一眼就能看破的苦肉計,很拙劣呀,一點兒都不像是個聰明人會做出來的。”
司音的目光緊鎖悅禾,注意着她的情緒,“或許殿下多心了,許是驸馬爺真的愛上了殿下呢?不願讓殿下受半點傷。”
只一道眼神,便讓司音感受到了壓迫感,她垂下眸子,也知道悅禾是厭惡那所謂的愛,更不願相信時卿是出于愛。
司音硬着頭皮道:“若驸馬爺真的愛上了殿下,那于殿下而言,豈不是更好?”
“如此,殿下便能牢牢地将雲兮山莊攥在手裏,對殿下的計劃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悅禾收回視線,又看向了時卿所在的房間,幽幽道:“你說的不錯,但人心可是會變的。”
話音剛落,悅禾的臉上便重新挂起了笑容。
時卿望着頭頂的幔帳,比起悅禾猜來猜去,她倒是悠閑許多,若是此時再來些瓜果,那便更好了。
不論如何她怎麽做,悅禾都會懷疑,區別只在于多與少。既然要懷疑,那她便為其多制造些疑點,而那個最重要疑點,便是愛。
她故意擋下的飛镖,除了愛,悅禾找不出任何理由來解釋。
但悅禾這個人偏生不信愛,所以她會懷疑,一旦懷疑,便是注入信息的開始,有時拙劣的手段。可是最能迷惑人的,尤其是像悅禾這種聰明人。
翌日一大早,司音派出去的人回來禀報,說是曦月确實一直待在康樂的公主府,連柴房門都沒出過,只是昨日夜裏,康樂與芝朱連滾帶爬從柴房那兒跑出來,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而這一切,恐是曦月所為。
悅禾可沒興致細聽康樂的事,既然曦月一直都在康樂的公主府的話,那昨夜的黑衣人,便是另有其人了。
只是真是如此嗎?
倘若調查無誤,那麽那個黑衣人到底會是誰?
悅禾緩緩呼出一口氣,也不再思考這個問題,反正她總是會将人揪出來的。
“驸馬可醒了?”
司音道:“醒了,尚在房中用早膳。”
“今日的藥可換上了?”
“還未換。”
悅禾起身道:“走,去驸馬房中。”
時卿方喝下一口粥,便見悅禾來了,她忙放下手中的勺子,臉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夫人。”
見時卿要下床,悅禾阻止道:“夫君快待在床上別動。”
時卿倒還真乖乖地不再動,“夫人可用早膳了?”
“一時急着來尋夫君,倒還沒來得及用膳。”
“正好,夫人快陪我一道用膳。”
說罷,時卿還往裏挪了挪,為悅禾讓出了一個位置來。
時卿拍了拍那個位置,笑着看向她,眼中蘊含着期待,“夫人快來。”
在床上用膳,悅禾倒從未這麽做過,但也不妨一試。
司音接過丫鬟手中的勺子,為悅禾盛了一碗粥,又對那丫鬟道:“去命廚娘再多備幾個菜來。”
悅禾腳步輕移,“不必了,本宮早膳所食不多,一碗粥便夠了。”
丫鬟為悅禾将鞋褪去,她上了床,在時卿身旁坐下,司音将粥放至悅禾面前的小方桌上。
時卿将悅禾面前的姜絲調換到自個兒面前,“記得恒王說過,夫人不喜姜絲的味道,今日的粥清淡了些,吃些別的爽口鹹菜,也有一番滋味。”
悅禾拿起勺子刮動着粥的表面,“清淡些好,易入口。”
剛要吃進嘴裏,時卿便夾了一箸鹹菜放在她的勺子上,“夫人嘗嘗這個。”
手雖有停頓,但悅禾的臉上卻并未表露出嫌棄。
清淡的粥被鹹味與食物發酵所産生的味道所中和,并非想象中的那麽難以下咽。
悅禾颔首道:“不錯,宮中的禦廚也曾用鹹菜做過些菜肴,但大多并不會食用,只會取其味,沒想到別有一番滋味。”
悅禾又淺嘗了一口,見時卿不用膳,反而托着下巴,雙眸含笑地看着她。
悅禾不解道:“我臉上有東西嗎?”
時卿點了點頭,“當然。”
悅禾放下勺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臉,“什麽東西?”
“是美貌。”
悅禾沒好氣地嗔了她一眼,“夫君就會打趣我。”
“不,我是認真的,夫人的臉..”
時卿細細打量悅禾的臉,一寸又一寸,她從未像今日這般仔細地瞧過悅禾的臉。不得不說,很驚豔,但又給了她一種熟悉感,可她不知那份熟悉感從何而來。
時卿的停頓不語,吊起了悅禾的胃口,“怎麽了?”
時卿笑道:“我很喜歡。”
悅禾打趣道:“夫君是貪戀美色之人?”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夫人卻入了我的心坎,讓我移不開眼。”
悅禾雖在笑,可對時卿的話卻不以為然,只當她是在說些甜言蜜語,哄人開心罷了。
時卿突然話鋒一轉,“夫人,以前我們是不是見過?”
“見過嗎?”
悅禾眼中的探究一閃而過,她不知時卿為何會有此一問,若時卿就是文玉的話,那還真是見過。
時卿向悅禾湊近了稍許,嘴角勾起笑容,“說不定我們前世便是夫妻,今生才能再續前緣。”
“夫君這是在哄我開心嗎?”
“夫人以為呢?”
“夫君的孟婆湯是摻了水,還是只喝了半碗?”
時卿笑出了聲,“那夫人的是全喝了嗎?”
“若真有孟婆湯,我一滴都不會喝。”
本是以調笑的語氣問出,悅禾卻答得格外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