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以身為報 ◇
因時卿與悅禾約好了去郊外的湖邊釣魚,曦月便早早拿着東西去了,可左等右等都不見人來,便自個兒先釣起來。
曦月翹着二郎腿,嘴裏不斷往外吐着瓜子殼,在她回來前,将康樂的公主府給攪得天翻地覆,出了那口惡氣,心情也好了不少,再有這麽好的天兒,便更覺悠哉快活了。
“嘿!”
聲音出現的同時,肩膀也一沉,吓得曦月差點從凳子上跌下去,火氣也瞬間蹿上來了,剛要張嘴罵幾句,便見身後的人是時卿,她只能強壓下罵人的沖動,但也不免嗔道:“主子!!”
時卿笑道:“被吓到了?”
曦月沒好氣道:“主子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要不是看到來人是時卿,她早就将對方教訓得連爹娘都不識得。
時卿道:“你就沒聽到我的腳步聲?”
“主子武功高強,又豈是旁人能輕易察覺出來的。”
“一點兒都聽不到嗎?”
曦月看着時卿,眼中僅剩的怒意被複雜的情緒所取代,她抿了抿嘴,最終還是決定開口道:“主子,你是不是裝病裝傻了?”
時卿白了她一眼,“你真沒察覺出來?”
時卿一而再地詢問,曦月只當她是在說她疏忽了武藝,“是,曦月定勤加練功,争取早日能察覺主子的蹤跡。”
知曦月誤會了,時卿解釋道:“我是在問,是否唯有習武之人走路時,才沒有聲音。”
“那是自然。”
“那随着武功的提升,武功越高的人,其蹤跡便越難以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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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月老實地點了點頭,“不錯。”
時卿颔首,“一直以來,我都被誤導了。”
曦月不解,“誤導?曦月不明白。”
“司音是白家藥人,雖是半個,但其武功卻不差,再加上有七煞袖箭,顯然是能跟黑袍過上幾招的。除了她,悅禾身邊也藏着些別的高手,一國公主,即便是早早出宮。但也是養尊處優,練功所受的苦,可不是人人都能吃的,以她的身份,更犯不着去吃。而她又是一副柔弱女子的模樣,那雙手,一摸便知其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我便從未懷疑過她會武。”
曦月道:“那主子為何會改變這個想法?”
“昨日她闖進我的房間,我當時因取下了人皮面具,便不能與她相見,慌亂中只得與她周旋,将她趕了出去,幸在她沒有上前一步,而在出去時,面具也找到了。但我知她起了疑心,是必定會回來的,可卻不知何時回來。”
“直到她将我身上的被子掀開,而在此之前,我竟沒有聽到絲毫聲音,想來她是會武的,至少輕功不會比我差。”
“齊國可不像鞑靼,要在馬背上生活,而康樂與敏央一看就是不會武,按照主子的猜測,悅禾公主必然是騎射了得。”曦月又像是想起了什麽,她柳眉微擰,“那她之前還在主子面前說不會射藝?她撒謊騙了主子!”
時卿卻根本不在意,她道:“為了驗證悅禾是否真的在撒謊,你便與黑袍一道去刺殺她。”
曦月怔了怔,“主子要殺了她?”
“誰說我要殺她?”時卿又白了曦月一眼,繼續道:“刺殺也并非真要取她性命,你二人且裝得像些,務必要逼她出手。”
“是。”
曦月轉身正要走,便被時卿叫住,“站住。”
“主子還有何吩咐?”
時卿揉了揉眉角,這個曦月呀,傻的時候也是真傻,誰會在大白天去行刺?
時卿無奈道:“等夜深人靜了再去,一切聽黑袍的指揮。”
“是。”
悅禾本是在岸邊等時卿,沒想到遇上了恒王,便與其交談起來,恒王得知她二人今日是來釣魚的,他道自己有艘畫舫就在附近,又盛情邀請悅禾與時卿一道上畫舫。
因這是與時卿約好的,再多一人,恐時卿不悅,悅禾便沒有直接答應。
時卿帶着曦月一來,恒王便上前邀請,這熱情的模樣,讓人想拒絕都有些不好意思,而悅禾也讓她做主,她便應了恒王。
時卿與悅禾随恒王上了畫舫,雖說恒王看起來不受寵,但到底是位王爺,這畫舫也是奢華。
“夫人,不如改日我們也買艘畫舫吧。”
悅禾應道:“好啊,夫君喜歡什麽樣式的?”
時卿笑着牽起悅禾的手,“只要是夫人喜歡的,我便喜歡,倘若夫人想定做,山莊中也住着些能工巧匠,夫人若是有看得上的,只管讓人畫上一幅,我安排人照着做出一艘來。”
這本是夫妻之間再平常不過的舉動,卻刺痛了恒王的眼。而時卿的話也明顯是在打他的臉,不過就是個病秧子,口氣倒是大的。
“驸馬方才是釣魚去了?”恒王又瞥了一眼那空魚簍,“可有釣到?”
輕蔑之意撲面而來,時卿不怒反笑,“都還未釣,又何談釣沒釣到?”
時卿又道:“何況即便是釣到了也沒什麽用,在下記得恒王說過,夫人不喜魚,更讨厭有腥味的東西,故釣魚是次要,主要是想與夫人游游湖。但恐夫人還因之前的事惱我,不願前來,便只能以釣魚為借口了。”
時卿對悅禾道:“夫人不會怪我吧?”
悅禾眸中泛着濃濃深情,“自然不會。”
看着她二人郎情妾意,恒王的臉色變得很不好,他能肯定,時卿是故意的,故意在挑釁他。
時卿道:“恒王怎麽不叫上王妃一起?既是游湖,這麽好的風景,也該與王妃一同觀賞。”
恒王冷聲道:“王妃身子抱恙,尚在府中休養。”
“那倒真是可惜,在雲兮山莊,丈夫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會與妻子一同分享,我還以為在洛陽,便沒這個規矩呢。”
輕飄飄的一句話,便點破了所有,足以令人想入非非,而心裏有鬼的,臉色便更不好看了。
悅禾臉色依舊挂着笑容,但卻未開口說一句話,時卿真不是一般的聰明,只見過兩回,便猜中了恒王的心思,不過敲打一下也好,省得給她惹些不必要的麻煩。
時卿拉着悅禾在椅子落坐,“夫人可得坐好了,萬一一會兒一個不穩,落了水便不好了。”
時卿又握住悅禾的手,“不過夫人放心,有我在,我就是豁出了性命,也會護夫人周全。”
恒王心中冷笑一聲,就一個病秧子,不拖累旁人就罷了,還奢望她救人?
“驸馬不必擔憂,這畫舫穩得很,是不會掉下去的。”
時卿扭頭看向恒王,“恒王,在下可否問你一個問題?”
恒王颔首,“驸馬請問。”
“王妃可有說過恒王過于無趣了些?”
這直接得讓恒王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但也惱羞成怒起來,正要發作,便聽時卿道:“我也不過是在與夫人說說情話,你又何必較真。”
..
此話一出,他若再多說一言,那不僅成了時卿口中所述之人,還會被扣上心胸狹隘的帽子。
悅禾強忍住想笑的沖動,她今日倒是發現了,時卿竟這般伶牙俐齒。
但若任由她這樣下去,恒王便下不了臺,而接下來也不好收場,悅禾便岔開了話題,“夫君,你不是要釣魚嘛,畫舫正好停在湖中,這可是個釣魚的好地方。”
時卿柳眉輕挑,“那便依夫人的意思。”
時卿揚起笑臉,對恒王道:“恒王,要不我們比賽,看看誰釣的魚最多?”
得,剛讓她放過恒王,轉頭便又去挑釁。
恒王想都沒想,便直接答應。
時卿走向甲板,嘴裏還道:“曦月,還不拿東西跟上,若待會兒我一條魚都沒釣上來,便拿你是問。”
曦月拿着東西奔向時卿,“來了來了。”
時卿斜睨一眼,複又收回視線,“恒王,既然是比賽,那不如我們就讨個彩頭?”
“好啊,不知驸馬想用什麽當彩頭?”
時卿道:“全看恒王想要什麽。”
恒王指了指時卿,“本王瞧驸馬臉上的紫玉面具甚好。”
若輸了面具,那便等同于當衆被人打了幾個耳光,乃奇恥大辱。
“好,那在下便要這畫舫。”
恒王道:“以兩炷香的時間為限,誰釣得最多,誰便取勝。”
小厮點上了香,二人背對着坐在甲板上,各地釣着魚。
見左右也沒她事兒,悅禾便命司音去拿了幾本書來,但時卿明顯不想她就這麽看戲,“夫人希望誰贏?”
話音剛落,恒王也看向了悅禾,眼中閃爍着期待。
“是我,還是恒王?”
時卿的步步緊逼,讓悅禾想不回答都難,“夫君,你這可問倒我了,一位是夫君,一位是哥哥,我只能希望這場比賽,能讓二位不輸不贏。”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但恒王卻有些失落。
釣魚最忌發出聲音,否則會驚跑魚兒,幾人便沒再說話,兩炷香的時間一到,恒王釣了三條,而時卿則釣了六條。
恒王雖沒了臉面,但也不得不兌現原先所說,命人将船契交給了時卿。
時卿樂得合不攏嘴,也顧不得恒王就在跟前,是拿着船契便在悅禾面前晃,“夫人,這是我掙的第一份錢。”
恒王沒瞧見,她還能看不見麽?
那是掙的嗎?
分明就是靠曦月作弊而來,但恒王也沒多清白,也作了弊,用內力将時卿那邊的魚兒震跑了不少。
悅禾笑道:“恭喜夫君。”
“可惜這是死物,而不是銀子。”時卿扭頭對恒王道:“恒王,這畫舫你是否喜歡的緊?你若是喜歡的話,不如我便少要些銀子,賣給你?”
恒王的臉是一陣青一陣白的,只恨不得一刀結果了她,畫舫還沒靠岸,他便用輕功飛走了。
礙眼的人走了,時卿也不再裝了,她将船契遞給曦月,複又對悅禾道:“不如就以夫人的名義,用這艘畫舫送百姓過湖,夫人以為如何?”
一個能為她博得好名聲的機會,雖然不需要,但好名聲總是不嫌多的。
悅禾低眉含笑,“全聽夫君的。”
“夫人不該感謝我嗎?”
悅禾擡眸看向時卿,裝傻道:“感謝什麽?”
“幫了你呀。”時卿将悅禾拉至自己的腿上落坐,随後手也環上她的腰,“夫人是想狡兔死,走狗烹嗎?”
悅禾順勢勾住時卿的脖子,身子也向她貼近不少,雙眸亦在她臉上流轉,從五官到輪廓,一寸又一寸。
“夫君想我怎麽感謝你呢?”
聲音嬌媚,酥到了骨子裏。
時卿低眼,與她對視,即便演得再像,眼睛裏也找不出一絲情欲,“那不如以身為報..夫人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