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險些掉馬 ◇
悅禾手中雖拿着毛筆在書寫,但字跡表明,她的心并不平靜,甚至是有些煩悶。
那日二人說着說着,還是鬧得不歡而散,等她再尋時卿時,時卿不僅各種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甚至還無理取鬧起來,幾經将她關在屋外,任她如何說都不肯開門,就連用膳都搬到了屋中。
悅禾貴為公主,有天家女的高傲,又豈會低聲下氣地去求別人,即便那人是她的夫君,是一莊之主。
何況時卿本身就是在借機無理取鬧,而她也是清白的。
這時,司音走了進來,“殿下,文公子走了。”
悅禾聞之停下了書寫的手,“走了?”
“這是文公子留在屋中的信,是給殿下的。”
悅禾将司音呈來的信拆開來看,又聽司音道:“今日下人照舊去送早膳,見敲門也沒人答應,便推門而入,發現屋內已不見文公子與青衍的身影,估摸着已經走了一兩個時辰。”
“藏在暗中的人也沒發覺她二人走了嗎?”
“沒有。”
待悅禾看完信後,她緩緩道:“阿玉信中說那日之事讓她心難安,又恐本宮與驸馬心生間隙,便決定離開公主府。”
“殿下,若現下立即派人前去,興許還能追上文公子。”
悅禾不解道:“追她做什麽?”
司音道:“難道殿下已經打消了對文公子的懷疑?”
“因為不願本宮與驸馬心生間隙,便離開公主府,這确實是一個好理由。倘若真想避嫌,明知本宮與驸馬回了洛陽,是定會回公主府的,她又為何要回來呢?司音,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确實奇怪。”司音想了想,“殿下的意思是,文公子是故意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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悅禾将信放于桌案,又拿起毛筆,“倘若本宮解除了懷疑,對誰最有好處?”
司音恍然,“必然是驸馬。”
方寫下一個字,悅禾擡首道:“本宮記得阿玉初來公主府時,也曾寫過詩、作過畫,你且将此信拿去,與這幾日她所寫的一一對比。”
“是。”司音取過信,複又道:“那驸馬爺那邊..”
“随她鬧,她若來尋本宮,便随意找個借口打發了去。”悅禾語氣中帶着絲絲不悅。
司音隐約察覺到,這是不該有的怒意,因這麽些年來。除了涉及到貴妃娘娘的事兒外,殿下皆是喜怒不形于色,更不曾真的惱過什麽。
“是,殿下。”
郊外,文玉撕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張面若寒霜的臉來。
一旁的侍女道:“曦茗大人,咱們接下來要去哪兒?”
曦茗本是受時卿之命來陪其演戲的,随着她暗中部署的調查,竟發現一樁連她都不太清楚的陳年舊事。而此事因事關老莊主的名譽,便不得不讓她親自處理了。
“去崇州,當年在景華宮就職的人可有查到?”
“楚貴妃薨後,那些下人大多都分派到了別的宮中。除了公主府中的牧氏一直跟着悅禾公主外,倒還留下兩人,其中一人尚在追查,而另一人正巧也在崇州。”
曦茗戴上帷帽,“齊皇詭計多端,派人時刻注意他的動向,他若敢起什麽不該起的心思,立即向主子禀報。還有,告訴曦月,讓她回公主府保護主子的安全,她若敢再離開主子半步,待回了山莊,按家規處置。”
“是,曦茗大人。”
接下來一連好幾日,悅禾與時卿是誰也沒找誰,似乎都忘了彼此的存在。
經司音的對比,發現文玉前後筆跡一致,這字跡獨特,絕不是一般人能輕易模仿出來的,而時卿那邊也拿到了曦茗給她留下的東西。
沒有悅禾的打擾,時卿倒是能專心查看這些東西了,很奇怪,當年楚貴妃雖是被皇帝帶入宮的,但位份也不過是個答應,幾月間竟連跳五級,一躍成了四妃之首的貴妃,在後宮中聞所未聞,而當時楚家的勢力遠不如現在。
在楚貴妃死後,不到一月,原先還是嫔位的德妃、惠妃二人,都被擡了妃位。至于如今的淑妃,則是在楚貴妃薨後的第三年被擡至妃位的,相比那德惠二妃,淑妃顯然與此事并無幹系。
再看皇後,毫無變化的外表下,其實隐藏得最深,當年在齊皇還是太子時,皇後的父親便已官拜丞相,到了齊皇登基,為得到丞相的支持,自然不會動丞相一家,而在此期間,皇後的弟弟也逐漸擔任要職。
看到此處,這也不過是帝王玩弄權術的把戲。即便楚貴妃薨了,皇後與其母家在齊國的地位已是舉足輕重。除了得到皇位之外,便升無可升,但幸在曦茗一并查了皇後一族的旁支,楚貴妃薨後,其表兄弟皆被升了官職。
也就是說,楚貴妃的死,有三個人得利,皇後與德惠二妃。
可她們為什麽要楚貴妃死呢?
她們誕下的都是皇子,獨獨楚貴妃誕下了皇女,并且在誕下悅禾時損了身子,再無擁有其他子嗣的可能,悅禾又是女子,注定無法繼承大統。
這樣的一個人,即便再受寵,也不過只是一時的,又能有多大的威脅?!
看來也只有等曦茗的消息了,不過她倒也知道為何悅禾會向皇後暗示她不舉了,想來也不過是想借她的手報複,悅禾必然是查到了消息,而這些消息,只會多,絕不會比她少。
時卿抽出一張紙,視線落在齊皇名諱那一欄——姜容吉。
與容字有聯系的,唯有齊皇了。
正在時卿思索時,敲門聲響起,門外又傳來悅禾的聲音,“夫君。”
時卿暗叫糟糕,後背也驚出了冷汗,因悅禾近日不曾找她,故在房中時,她便取下了人皮面具,畢竟面具戴久了,總歸是不舒服。
時卿慌忙将桌上的東西收好,後又跑至床上躺下,而那些東西也被她塞到了被子裏。
“夫君,我能進來嗎?”
時卿翻找着那張人皮面具,她對門外的悅禾道:“你來做什麽?”
語氣中明顯透着些不悅。
“想着幾日未見夫君,便想來探望探望夫君。”
時卿眉頭緊皺,她記得那張面具是被她放在枕頭下的,怎麽就找不着了?
門外的悅禾察覺出異樣,她擔心道:“夫君,你怎麽了?”
話音剛落,悅禾便推門而入,驚得時卿連忙用被子蓋住頭。
“夫君,夫君你怎麽了?是否是哪裏不适?”
悅禾正要走至時卿跟前,便遭時卿呵道:“站住,你別過來!”
悅禾頓住腳步,但那雙眼睛卻緊盯着時卿,心下更是懷疑,“夫君,你到底怎麽了?”
“你不是不願理我、煩我嗎?又何必再過來。”時卿賭氣道。
悅禾解釋道:“夫君,你這是哪兒的話,近幾日我也不過是為府中的事操勞,又哪裏是不願理夫君,更不曾厭煩夫君,今日事情一辦妥當,我便趕來探望夫君了。”
“我看公主也不必說些謊話來哄我,還是去找你的阿玉吧。”
時卿雖蒙在被子裏,但鞋子卻離床遠了不少,這不符合時卿的性子,經過她的觀察,時卿脫掉的鞋都會規規矩矩地擺在床邊,想必此番是她來得突然,而時卿一時情急,這才露出了馬腳。
“夫君就別再說些氣話了,悅禾是什麽樣的人,夫君難道不清楚嗎?悅禾心中就只有夫君一人,哪裏還容得下別人。何況文公子也确實只是府中的客人,再者她已經走了。”
“聽公主的意思,是覺得可惜是嗎?可惜走的不是我,還是可惜了阿玉竟離開了你?”
胡攪蠻纏,且越說越過分,但越是這樣,便越證明了悅禾的猜測是對的,時卿怕她靠近,怕她發現。
“夫君,常道惡語傷人六月寒,夫君當真要這樣傷悅禾的心嗎?”語氣中透着委屈。
時卿道:“你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悅禾微微颔首,“好,若夫君想見我了,只管讓丫鬟們知會一聲,我随叫随到。”
轉身時,悅禾的指尖微松,手帕随即落在了地上。
待出了門,悅禾向司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帶着其餘幾位丫鬟走,随後自己又進了屋裏,直奔時卿。
悅禾用力掀開被子,見時卿側躺在床上,而頭發也遮住了她的臉,不等時卿反應過來,悅禾再将其往外一拉,本以為會看到文玉的那張臉,誰知卻不然。
悅禾眼中透着失望,又聽時卿道:“夫人這是何意?我今日頭暈得緊,本想睡一覺,誰知夫人竟掀開我的被子,夫人難道已經厭惡我到這種地步了嗎?”
時卿又道:“是連覺都不想讓我睡,甚至想将我趕出公主府?”
悅禾在時卿身旁落坐,她面色焦急,解釋道:“夫君,你誤會了,我并非是故意掀夫君被子的,更不曾對夫君産生過厭惡。”
“那是?”
“方才我不慎将手帕落在屋裏了,再進來時見夫君捂着腦袋,恐夫君不适,便想為夫君将被子掀開一些,誰知力氣卻大了些。”
悅禾說起謊話來是臉不紅心不跳,而地上也确實有一方手帕,這便為她的謊言添了一分真實性。
時卿只瞥了一眼悅禾身下,便迅速收回視線,心中雖擔憂,但面上卻道:“這麽說,夫人是一番好意,倒是我誤會夫人了?”
“夫君,你就別再惱我了。”悅禾拉過被子,為時卿蓋上,“前幾日我也有不對之處,在夫君誤會時,竟鬧起了性子,未能好好跟夫君解釋一番,惹得夫君對我頗有怨氣。”
時卿想早些打發悅禾走,也不便再氣她,便順着她的話接了下去,語氣軟了不少,“我雖惱你,但卻并未有怨氣,只是羨慕旁人,無需以藥續命,我若能如此,想必便能與夫人共白頭,也不會..罷了,不說了。”
悅禾握住時卿的手,“夫君..”
“我想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