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水深火熱 ◇
因皇帝盛情挽留,而時卿也想知道他到底想搞什麽鬼,便答應了他在洛陽多住幾日。但她的身份是驸馬,常居住在宮中也有所不便,便随悅禾回了公主府。
這一回,那可不得了,她的日子是更不好過,悅禾就跟一天天都沒事兒做一樣,天天跟着她。不僅如此,還折騰她,讓她晚上睡不好覺,天還沒亮就拉她起來晨練,美其名曰她身子太虛,應該多動一動,強身健體。
飯菜也頓頓不重樣,但頓頓都難以下咽,狗都不吃,屋裏所有能進嘴的東西,都被換成了苦瓜汁兒,水是苦瓜汁兒,墨汁兒還倒了點苦瓜汁兒,就連宣紙,也拿苦瓜熏過,導致她現在看到什麽都是苦的。
無奈悅禾每日跟得緊,她便只能強忍着惡心,喝點苦瓜汁兒充饑。但這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還是餓得她頭暈眼花。
時卿癱在床上,已經是什麽都不願再想了,現下她就想吃一頓能吃的,實在不能,讓她好生睡一覺也行。
悅禾為她蓋好被子,問道:“夫君可是餓了?”
時卿完全沒有開口的欲望,只向她擺了擺手。
誰知悅禾竟握住她的手,笑道:“好,我馬上就去為夫君備膳。”
說罷,便領着司音去了疱房。
時卿翻了個身,也不知悅禾到底是怎麽想的,想捉弄她吧,又不強迫她吃那些狗都不吃的東西。
罷了罷了,橫豎也不是她麻煩。
入了疱房,悅禾問道:“阿玉那邊還是什麽異常都沒有嗎?”
“沒有,文公子與青衍一直待在院子裏,司音今日又派丫鬟去透露了消息,可她二人卻連半點反應都沒有,會不會是殿下多慮了,其實驸馬爺與文公子并無關系?”
“阿玉這幾日都做了什麽?”
司音道:“與平日裏一樣,彈彈琴,練練字,看看書。”
悅禾陷入了沉思,“難道是因為還不夠?又或是對方知道,本宮不會真的置驸馬于死地?”
Advertisement
“可若再這麽折騰下去,以驸馬爺的身子,恐怕她會..殿下三思呀。”司音勸道。
“放心,本宮還不會讓她死。”
曦月好不容易甩掉了康樂,又一路摸到時卿所在的房間,見房門沒有關,她便跑了進去。
時卿被這動靜驚醒,剛坐起身來,便見曦月倒了杯水正要喝。
“別喝!”
可惜她說得再快,也沒曦月的手快,一入口便是滿嘴的苦澀。
“噗——”
曦月将苦瓜汁盡數吐了出來,又不斷地呸着,想将口中的苦澀盡數呸出。
時卿無奈,“都讓你別喝了。”
曦月臉上的表情是比苦瓜還要苦,“這不會是苦瓜吧?”
她說着又将壺上的蓋子拿開,見裏面裝着綠油油的汁兒,濃烈的味道勾起了她的記憶,讓她幹嘔起來。
時卿打趣道:“你猜對了,獎勵再喝一杯。”
“嘔——”
曦月最讨厭的便是這東西了,只嘗一口,便讓她苦得昏天黑地,真不知有什麽好吃的,偏生巧巧還每次都喜歡将它拿來涼拌。
曦月将蓋子蓋好,又如躲瘟疫般,離它遠了些,“主子你怎麽喝起了這個?”
時卿幽幽道:“苦瓜汁降火,對身體也有好處,公主特地做的,想喝多少就有多少,保證管夠。”
曦月倍感同情,她還以為她最慘,沒想到時卿也過得水深火熱。
時卿道:“你今日怎麽來公主府了,可是查到了?”
“沒有。”
時卿不解道:“那你過來做什麽?”
這不提還好,這一提,曦月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她撲到時卿跟前,抱着她的腿哭嚎道:“主子,你救救我吧!”
時卿被她的舉動吓到了,“救你什麽?”
“主子你快管管那小賊吧,她着實可惡,天天折騰我,強迫我給她當牛做馬,還不能有一句怨言,我雖是習武之人,但我也是個姑娘家,她讓我上街賣藝,但卻不許我舞刀弄槍,點名讓我胸口碎大石。”
“她讓我燒水,足足裝得下兩頭牛的鐵鍋,就只給我三根手指細的木棍,還想讓我靠着那三根木棍,将這麽大一鍋水給煮沸,這也就罷了,更過分的是,讓我給她倒洗澡水,那麽大一個池子,她連個水瓢都不給我,讓我用手捧進去,又多又燙,這不存心找我麻煩嗎?我又沒練過鐵砂掌,哪裏能做到呀!”
“一旦我做不到,她就讓我去砍柴,主子你是不知道,她府上原來那麽大的一片林子,我走進去都會迷路,現下都已經被我給砍禿了,主子你說,這是人能幹出來的事兒嗎?”
曦月越想越委屈,又伸出手給時卿看,“主子你再瞧瞧我的手,這才幾日呀,就已經被磨得不成樣子了,若是再這樣下去,我這雙手非得廢了不可。”
曦月繼續訴苦,“我一旦說她,她就拿主子你來壓我,就這些還是小菜一碟,我一時沒想起的,那是更多,更惡劣,主子,她的罪行是罄竹難書呀!!”
聽着曦月的遭遇,時卿表示深感同情,但心裏卻莫名覺得舒服了一些,她握住曦月的手鄭重道:“曦月,為了山莊,你辛苦了。”
曦月同樣回握時卿,又用那雙濕潤的鹿眼看着她,“曦月不辛苦,但是主子你救救我吧。”
時卿點了點頭,“嗯..”
曦月大喜,瞬間有了生的希望,仿佛靈魂都飛到了半空中。但時卿接下來的話,卻讓她從空中跌落,只聽她道:“你再忍忍吧。”
..
曦月看着時卿,眨了眨眼,想确認她所言是真是假。但見她一副認真的神情,只覺心如死灰,又因情緒過激,竟嚎啕大哭起來。
任時卿如何勸都沒用,既勸也不聽,時卿便想走,可惜腿被曦月抱住了,還死活都不松開。
沒辦法,時卿只能捂着耳朵,閉上眼睛任由曦月哭。但曦月就像是跟她過不去一樣,是越哭越大聲,最後還貼着她耳朵大哭,将時卿弄得近乎崩潰。
時卿嘆了一口氣,“好好好,別哭了。”
“嗚嗚嗚——”
曦月不理她,繼續大聲哭着。
時卿耐着性子道:“別哭了。”
“嗚嗚嗚——”
這止不住的哭聲讓時卿忍不住了,聲音提高了不少,“好了別哭了,我答應你還不行嗎!”
曦月聞言,立馬閉上了嘴,又揚起笑臉看向時卿,其表情那叫一個乖巧。
“答應什麽?”
悅禾瞧了一眼地上的曦月,便将目光落回時卿身上,複又笑道:“方才夫君的聲音大了些,我還以為夫君是出了什麽事,便急忙跑來,不想一進屋,便見到了這副場面,想來是我來得不是時候。”
她雖是在笑,可笑容中卻沒有絲毫溫度,就像是脂粉,亦或是飾品,冰冷地妝點在臉上。
時卿慌忙扒開曦月的手,剛站起身來,只覺頭部眩暈,又跌坐在床。
曦月忙去扶時卿,擔憂道:“主子你怎麽了?”
“無礙。”
時卿對悅禾道:“夫人誤會了,并非是夫人想的那樣,方才曦月是因康樂公主的事情在求我。”
“哦?”
時卿解釋道:“夫人也知道,曦月在初入洛陽時,與康樂公主起了些沖突,康樂公主之所以來尋我,便是問我要個說法的,我雖将曦月視作妹妹,但我也不好包庇她,于是便将曦月交給了康樂公主,随她處置。”
這句話,既解釋了她二人的暧昧舉止,也解釋了那日康樂為何從她房中出來。
悅禾走近時卿,“夫君怎麽不早些跟我說?”
“我知夫人在宮中不易,何況這也不過是件小事。既然是曦月闖出來的麻煩,也應該由她自己來解決。”
悅禾道:“這個康樂呀,就是小孩子心性,平日說什麽做什麽,從來都不顧及後果,偏偏有淑妃娘娘護着,因淑妃娘娘近年寵冠後宮,她便愈發乖張任性了。”
悅禾又對曦月道:“若是康樂有得罪曦月姑娘的地方,你也莫要縱着她,省得她再無法無天,闖些禍來。”
時卿連忙打住悅禾的話,“夫人,你也別縱着曦月了,你若再說下去,曦月會當真的,她的脾氣一旦上來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夫君想教育妹妹,我又何嘗不是,在這些兄弟姐妹裏,可沒人敢說康樂一句。除了因為其母淑妃娘娘受寵外,更多的是想看笑話,常道伴君如伴虎,一直受寵還好,若一旦失了勢,那結局可想而知,她再這麽胡鬧下去,指不定會是什麽下場。”
悅禾看向曦月,又道:“曦月不是皇室中人,性子也直,有什麽便說什麽,不藏着掖着,更不畏懼權勢,這便是最佳的人選。”
曦月已經被說動,都恨不得立馬沖出門去找康樂單挑,再好好收拾康樂一番,讓康樂也嘗嘗她這幾日受的罪。
悅禾嘆道:“我這麽做也是為了康樂好,省得哪一日白白丢了性命。”
曦月猛地點頭,十分贊同悅禾所言,“夫人待康樂公主真好,處處都在為她着想。”
悅禾騙得了曦月,卻騙不了時卿,這看起來确實是在為康樂着想,實則不然,不過是借機拱火罷了。
若是明面拒絕的話,勢必會引起悅禾的懷疑,時卿道:“夫人言之有理,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曦月,你就幫幫康樂,但切記要以禮相待,不可魯莽行事。”
曦月樂開了花,“是,主子。”
悅禾提醒道:“康樂最怕的除了父皇,便是太傅了,聽聞過不了幾日,太傅便會抽查她的功課。”
“多謝夫人賜教。”
出了公主府,曦月仰天幹笑幾聲,她終于能報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