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書信往來
遲生:
展信舒顏。
這次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我在一個叫紮顏的小城住下來了。這裏的人很友善,并不排斥我們的到來,我猜這是因為我們趕走了一直欺壓他們的貴族。以前在家的時候, 你就很讨厭那些野蠻的洞主、寨主,到了這裏,我更明白你因何厭惡。
在家鄉, 上頭還有土司、官員、祖母, 他們再惡, 也不敢過分。掠奪人口,總要披一層收容流民的皮;搶走田地, 也會繞一個抵債的圈子。在這裏, 惡就像這裏的天和雲一樣, 顯眼得很。
有一個叫卓瑪女奴的腳上從小就拴着鐵鏈, 當她長大, 鐵鏈已經把她的腳踝摸出一層厚厚的老繭。她卻很開心,老繭保住了她的性命, 許多和她同齡的小姑娘, 在皮膚潰爛、傷口感染中去世。她伺候姑娘,卻生下了三個孩子,不清楚孩子的父親是誰, 因為家裏所有的男主人都和她睡過。在我們來之前, 她甚至不覺得自己的日子有什麽不對。
她運氣已經過得足夠好,才能活下來,至少曾經擁有過寵愛, 才能生下孩子。可即便如此, 腳上的鐵鏈也從來沒有摘下來。
我們來了之後, 原先的土司一家死的死, 逃的逃,餘下的人也沒有幫主人報仇的意思。我親手斬斷了她的鎖鏈,她卻縮在地上,站不起來,沒有鐵鏈,她不知怎麽走路。
遲生,我的妹妹,你不知道,我看到那個女奴的時候,突然想到了自己。我想,不必我多說,你是明白我的。
我與這個女奴,有多大的不同呢?我是幸運的,擁有祖母這麽好的親人,擁有你這麽好的妹妹,擁有高高在上的地位和超過絕大多人的家世,可我身上的鎖鏈也從來沒有解下來過。
我不喜歡那些政務,可因為我是長女,就要學會接受它們;我不喜歡與人虛與委蛇,但我是将來的世女,禮賢下士、平易近人也是我該會的技能;我喜歡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我明白自己的性命不是自己的,我要為祖母、為你珍視自己。
遲生,你知道我沒有責怪任何人的意思,我只是不喜歡這樣的日子,又不得不做。
出門在外,不該和你說這些,看到這裏,難免擔心我心情郁結,上戰場分心。
其實沒有,我在紮顏過得很好。這裏的人慢慢接受我們,我們不會收取沉重的稅賦,你送來的物資很及時,我們的士兵還會種田、修補房屋和織布。上回你說用羊毛紡線織布,我也提出來了,但是這裏的羊毛都很短很粗,搓不成線。術業有專攻,也許下次,你可以試着給我送個擅長紡織的人過來……還是算了,給我帶本書吧,留守在郭勒木德的女兵有擅長針織的,戰場不要讓人來冒險。
你派人送來的補給我都收到了,下次不用千裏迢迢送東西過來,路上耗費兩倍才能送到我手裏,不值當。幸好,上次押隊過來的周猛、周猿兄弟已經熟悉路途,他們很快學會藏話,能充當向導,讓我出兵探路的時候,不至于迷失路途。
你看,好消息總是一個接着一個,我想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正在想辦法實現,還有人不停的幫我。你在家裏也不用擔心我,好好照顧祖母。
希望明年春暖花開的時候,我們一起在院子裏曬太陽賞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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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
…………
遲生拿着信紙,眼睛卻沒落到那上面,她怔怔得望着窗外,今年天氣終于正常了,昆明的夏天很涼快,就像曾經度過的無數個夏天那樣清爽。
風中有花香,有鳥鳴,有樹影,遲生總看到院子裏,春生拉着自己亂跑的場景。那時候她們還小,自己很不滿意紮兩個花苞頭,總是悄悄盤成丸子頭,在院子裏瘋跑。
“姑娘,有京城的消息了。”突然,一個聲音襲擾舊獨了那段幻影,幼小的春生拉着梳丸子頭的遲生跑遠了。
“阿姐來信了?”遲生連忙追問。
“是京城的消息。”櫻桃重複。
遲生接過,是安國公府留在京城的人送來的消息,征西大軍中路軍被敵軍攔腰截斷,此一戰二皇子、三皇子受驚,軍中歷練的勳貴二代死傷不計其數,士兵戰死兩千有餘。陛下震怒,令內閣議罪。但罪責都押後處理,只是申斥一番,讓英國公世子戴罪立功。
其實,朝廷上下都明白,這不是主帥的罪過。從朝廷到軍隊,都彌漫着驕傲和輕蔑,驕兵必敗的道理,發生在自己身上才知道後怕。
這些消息在中軍打了敗仗二十天之後,遲生就接到了消息,京城都是一個月之後才得到的文書。遲生已經快一人一步,可消息始終是滞後的。
這次櫻桃帶來的消息是,三皇子回京了。
自從中軍被襲之後,朝廷就有意讓兩位皇子回京,英國公世子當然求之不得,恨不得當場打包送回去。但是二皇子、三皇子自有尊嚴,不願如同喪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回京,堅持留在吐蕃。
堅持了幾個月,三皇子終于答應回京。
送信人說從傳信兵那裏打聽來的消息是,三皇子不适應吐蕃氣候,陳兵駐軍的時候還好些,只是微微不适,有随軍禦醫的調養,又沒有大型戰事,三皇子還能生活自如。後來,受到襲擊後,被皇帝特意指派過來的老禦醫殉職,三皇子的身體失去調養變得越來越壞。
軍中沒有高明的大夫,又缺醫少藥,本來早就該回京。只是三皇子維系皇家威嚴,吃苦耐蘭、身先士卒,在前線指揮戰鬥。等到取得了一場大捷,三皇子才了卻心願,回京養病。
此次回京,不是怯戰逃兵,而是凱旋。沒有等到徹底平滅吐蕃,非戰之罪。若非三皇子身體不好,城中還會舉行歡迎王師凱旋的儀式,箪食壺漿、夾道歡迎。
只是陛下謙遜,不願因三殿下的皇子身份而驕矜,推辭了大臣們聯名上書請求,只是賜了三皇子郡王爵位,又賜了田莊和金銀,讓他好好養病。
賢妃娘娘還去慈恩寺做了七天的法事,免費施粥舍藥,京畿貧苦人家感恩戴德,都為三皇子祈福。
遲生挑揀着能入眼的看,大概意思是三皇子終于受不住吐蕃條件艱苦回京了。少了一個皇子拖累,英國公世子對大軍的統帥會更加順暢。
只是,二皇子怎麽沒回去呢?這樣明晃晃的靶子,不說兩家大勢力的首領,就是其他小土司、小勢力,也夢想着天降餡餅,自己也能博一把大的。
遲生跳着看完,沒有自己關心的人,也就不在意了。二皇子想繼續留在吐蕃,那就留吧,這個泥潭會把越來越多的人陷進去。他在,還能分擔春生的壓力,何樂而不為呢?
遲生讓櫻桃按慣例存檔,給留守京城的人記上一筆,年底有獎。
撫摸着手邊原木匣子,遲生詢問今天的政務:“今天的折子怎麽還沒送來?”
“姑娘忘了,今天是火把節,雖不是咱們族人的節日,可依照慣例,也是要放假一天的。”
“哦~”遲生一手拍在腦門上,這日子過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那麽多人上街慶祝,安排巡防的人了嗎?”
“安排了,還特意叫了水龍隊,就怕火把不慎失火。”櫻桃連忙禀告:“每條街都有人值守,街口結尾的大水缸裏也是蓄滿水的。”
“年年說,年年都要鬧出一兩起,關鍵是要控制得住。将作坊那邊繼續研制水泥粉,争取十年之內,能把木頭房子都換成水泥房子,別的先不說,防火是一絕。”遲生随口感嘆,問下一個問題“軍中可還安穩。”
“安穩,大人親自坐鎮,無人膽敢鬧事。”
“你派人送一批牛羊酒水過去,派心細的人去,回回人不吃豬肉、藏人不吃魚肉,各族禁忌別混淆了。”
“姑娘放心。”
“真沒有政務嗎?沒有哪裏遭災了,沒有哪裏犯案了,也沒有哪家争産鬧到衙門了?”遲生總覺得哪裏不對,現在反應過來了,是太清閑啊。
往常早上起來,她要先批了折子,才能吃早飯。等吃過早飯,就有無數人等着回話。忙完一早上吃了中飯,又要馬不停蹄往各方去察看,晚飯多半在外面吃。運氣好收到戰場上的信,才能點起油燈看一看,這是最後的休閑時光。運氣不好回來折子又堆高了,先撿着着急重要的處理。
這種日子自從春生上戰場之後就成了常态,以至于遲生都想不起來,她小時候的願望,明明是當鹹魚來着。
唉,都怪世女去得早!
“真沒有!”櫻桃哭笑不得,姑娘是被折磨得多慘啊。其實,大人處理政務,并沒有這麽累。只因大人并不關心這些細務,都放權給各家土司、寨主去處理。姑娘則管得細致,生怕有人欺上瞞下,苦了百姓。
櫻桃不知道這兩種方式那種更好些,反正她知道,雲南百姓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了,這是國公府的恩德。
“姑娘何不出去做走走,與民同樂?”櫻桃建議,遲生以往最愛幹這種事,哪裏有熱鬧就往哪裏鑽。
遲生搖頭:“你去吧,給你也放一天假。府裏只留護衛值守的人即可,我哪裏也不去,就在家裏。”
難得擁有一天假期,遲生只想放空頭腦,吹風、曬太陽的,困了就睡,睡到天黑才起來。
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遲生在樹蔭下的躺椅上搖晃,一搖一晃,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
夢中,周身暖洋洋的,如同在母親腹中。
咿?母親腹中,我居然是有意識的嗎?對啊,我是遲生啊,我不是我。我是一只鳥。
可是,鳥是胎生的嗎?
不管了,總之,就是溫暖。
遲生現在是一只白色的鳥,用鳥喙梳理着漂亮的羽毛。同一個枝頭,還有另一只羽毛是綠色的鳥,她好漂亮啊,綠色的羽毛仿佛在流動,翠綠、碧綠、新綠、墨綠,融合在意,像寶石、想錦緞、像瀑布。
她是誰?為什麽她要給我梳理羽毛?
還怪舒服的,嘻嘻。
從鳥的瞳孔裏,我看到的自己的樣子,原來我和她長得一模一樣,只是顏色不同。
奇怪,為什麽鳥不是豎瞳?
還沒有想明白這個問題,遲生就感覺自己飛起來了,鳥瞰整個森林。從藤蔓與樹枝之間飛出,越過高山、溪流和湖泊,這個視角,是這樣真實,仿佛真的飛上天看過一般。
遲生不停側頭看身邊比翼雙飛的鳥兒,哦,比翼雙飛好像不是這個意思。
然後,在一顆高高的神樹面前,遲生從左邊飛,哪只綠色的鳥兒從右邊飛,她們的翅膀越來越快,終于越飛越遠,隔着濃密的樹蔭,只能聽到對方的鳴叫呼喚,卻看不到對方的面孔。
面孔?遲生孤獨的站在神樹的枝幹上,旁邊又飛來一只鳥,他和自己長得不一樣,但也是鳥。他也想給自己梳理羽毛。
遲生躲避,不想理會。
可是這只鳥很堅持。
遲生就說,要去找一起飛來的鳥兒。然後他們一起找,可是神樹會動,她在找綠鳥,綠鳥好像也在找她,她們圍着神樹轉圈,永遠見不了面。
遲生急得直跺腳,眼淚在眼眶裏打轉,着急得想要飛起來沖破樹冠,翅膀一動……
吧唧,摔地上了。
不是,遲生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到自己從躺椅上摔下來,手肘先着地卸力,身子還是被摔得五髒震動,緩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
是做夢啊!這個夢好真實,那種飛翔的感覺好真實。
轉頭一看躺椅,一尺半的飛翔距離,的确很真實。
櫻桃跑進來,看到遲生躺在地上,又驚又怕,連忙招呼人過來扶她:“你們都是擺設嗎?不知道扶起來。”
站在門外的侍女也是剛聽到動靜,正準備過來呢。
遲生被她們扶到躺椅上,櫻桃焦急道:“去請醫官過來。”
“哎呀,就不要給醫官添麻煩了。我沒事兒,就是做了個夢。”遲生擺手,朱醫官跟着春生上戰場,留在府裏的是他的徒弟。他是個有為民情懷的人,平日裏只要府裏人不需要他看診,一直在木氏醫堂為平民看病。就讓他去吧,這樣的精神,難能可貴。
“姑娘,摔跤不是小事,還是讓醫官看看有沒有磕到頭。”遲生早産,在娘胎裏憋了很久,身體一直不如同胞姐姐春生強健。後來又經歷綁架,骨頭都摔斷了。連過量喝冷飲都會吐血的人,在櫻桃眼裏實在弱得可以。
遲生還是擺手,見糊弄不過去只能轉移話題:“不是說放你一天假嗎?怎麽這麽快回來了?難道我一覺睡到了下午?”
遲生擡頭看她,看到櫻桃遞過來的一封信。
“剛從傳信兵那裏得來,知道姑娘念着,立刻送過來了。”
櫻桃說話的功舊獨夫,遲生已經把信拆開了。
這是鐘勉的信。
春生妹妹:見字如面,順頌坤祺。
當我寫下這封信的時候,正是吐蕃的夏天,我剛給被刀劃破肚子的士兵縫合好傷口,又用烙鐵止血。今天的晚飯是烤肉,我吃不下,想先給你寫信。
之前我們在京城的時候讨論過,用羊腸線縫合傷口,用金瘡藥止血。我覺得這個思路是對的,對于刀劍傷口,最重要的事情只有兩點,一是凝血,二是殺毒。鐘家祖傳金瘡藥凝血一流,只是藥材貴重、炮制繁瑣,藥量一直不高。戰場上,這些藥杯水車薪,能不能好,端看士兵的運氣。
我已向大帥遞交文書,請求多發放藥材;也像家中求援,組織大夫到後方看診。你送來的藥材已收到,雪中送炭,萬分感謝。
祖父曾在太醫院中用顯微鏡看到過水中細蠱,證實葛仙翁“西南有射工毒蟲”一說。佛家言須彌戒指,亦非妄言。那些細小蠱蟲,也是南方人常說的瘴。刀劍傷的另一個重點殺毒,殺的就是這些毒蟲。若能研究辯證透徹,我的醫術又将精進。
我很高興自己考了醫學科,在太醫院見識了浩如煙海的醫書典籍,聽到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治病方法。有些聽起來不靠譜,但我想,可能是現在的人還沒有辯證清楚。如同上古巫醫不分,如今開明人家,信醫多過信巫。
在救治一位吐蕃落魄貴族的時候,他給了我三株天山雪蓮。并不像傳說中那樣晶瑩剔透,或者栩栩如生。花瓣幹枯之後,呈現出土黃色的枯敗顏色。我曾嘗藥辯證,發現它沒有任何功效,連普通田七都不如,更遑論延延益壽、白發轉黑、重返青春。我肯定被騙了,為防意外,三株雪蓮已先給大帥。原本想帶給你的,如今證實不過凡草,不值送到你面前。
三皇子不願繼續留在軍中,服用一顆雪蓮之後,身體仍不見好轉。二皇子斥責傷兵營大夫無用,做主送三皇子回京。
我并未受罰,曾祖香火情還在,你無需擔心。
吐蕃的夏天也是冰火兩重天,早穿棉襖午穿紗,現在給你寫信,手指都是冰涼的。不知道這封信到你手上的時候,你正在幹什麽。
若是夏天,記得不要大量喝冰飲。我給你的薄荷露方子、消暑飲方子都是中和脾胃、味道甚好的藥膳飲子。不要嫌棄麻煩,适量飲用。
若是到了秋天,記得收集一片楓葉。我們上次去采滇金線蓮的那座山南坡,楓葉最先紅。你總說要做書簽,可是從來沒有做成。剔除葉肉,只留葉柄,再用金線繞出圖案的細致活兒你做不來。我手裏還有兩枚楓葉書簽,等我路過雲南的時候帶給你。
若是到了冬天,你就躲在被窩裏看這封信吧,不要凍着,也不要在火塘旁看信,我總疑心你會不小心把信燒掉。好啦,好啦,玩笑而已,你已經長大,自然不會如此粗心。
春天收到信也是不錯的,也許前腳信剛到,後腳我就收到拔營回鄉的消息。有了上戰場的履歷,我在太醫院的資歷就夠了,可以外派地方主持醫藥局。現在,先與上官托個人情,萬望女公子容我在昆明繁華之地,做一任醫官。
又有一批傷兵被送過來,我要去忙了。你放心,我一邊寫信,一邊吃了些鹹奶茶和餅子,很想念雲南的甜奶茶。
即候日祉
鐘伯陽
………………
字跡到後面都飄起來了,可見是真的着急。
遲生先粗粗看一遍,發現沒什麽壞消息,才靜下心來,從頭開始看,等仔細看完一遍,還是舍不得放下,又挑着那些有趣的句子看了。這才小心翼翼折好,回到屋中,密密收到匣子裏。
遲生現在兩三個匣子,一個放春生的信、一個放鐘勉的信、一個放二表哥的信。只是二表哥如今也領着一支偏師,又要給家裏報平安,給她的信并不多。
在這個戰争以年計算的世道,遲生有太多的思念好牽挂,只能寄托于薄薄一紙書信。
遲生又把鐘勉寫來的信,每一封都從頭到尾讀一遍,仿佛是一種儀式,多讀幾遍,遠方寫信的人就會感受到思念,多寫信回來。
早上,遲生剛從頭讀了一遍春生寄來的信,中午,又讀了一遍鐘勉寄來的。遲生覺得,如此虔誠,老天該有獎賞,說不定晚上,又能接到前線的信。
晚上,祖母回來陪遲生過節。
飯堂周圍撤下蠟燭、油燈,用火把照明,很有節日氛圍。
一張大圓桌上,只有祖孫孤零零兩個人。遲生突然就覺得自己可以接受早日成婚的,一個家裏,總要又孩子的歡笑吵鬧,才顯得有過日子的氛圍。
只是下一瞬,許多問題就向她湧來:生孩子的痛忍得了嗎?養孩子的精力耐心有嗎?孩子爹怎麽辦,去父留子嗎?
算了,算了。
遲生讓劉姑姑她們也落座,長久的陪伴,讓她們如同一家人,不必拘泥,一起過節才好。
熱熱鬧鬧過完節,祖母帶遲生去了書房,開門見山問道:“你想繼承安國公的爵位嗎?”
“春生出事了?”遲生驚訝得站起身來,不可能!她沒有收到消息!她送了那麽多人、那麽多東西過去,怎麽也該保她一條命才對!
“坐下,冷靜!”安國公把她按回椅子上,解釋道:“松日贊普戰死,臨死前立江德為繼承人,他是新一任贊普了。松日贊普臨死前為江德向我提親,希望迎娶春生。”
“不可能,春生要嫁也不可能嫁到吐蕃!”遲生尖利得聲音沖破屋頂。
“松日贊普留下遺命,若是春生願意為松日家族而戰,她亦稱贊普,松日部承諾雙王并立,臣服于她的統治。”
“雙什麽王!春生本來就有王位可以繼承,她要是嫌棄國公的稱呼沒有王來得威風,立刻改了就是。西南各族稱呼祖母為鎮南王、大土司!朝廷大意失荊州,陛下威望受損,還有一位皇子陷在吐蕃,現在以出兵為要挾,提出改封王爵,也不是不能操作。”遲生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腦袋飛速運轉。總之,春生不能去一個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當什麽并肩王。自古并肩王有什麽好下場,雙聖有哪一個壽終正寝了。
“春生答應了。”
“我不答應!我不答應!”遲生在房間裏大吼大叫,她絕不接受!
安國公無視她的咆哮,繼續平靜說明:“我從占城召集的土兵部隊,已經穿過阿塞克欽山口,與春生形成遙遙的包圍圈。”
哦,那我不着急生氣了,遲生心平氣和的坐回椅子,等着祖母高論。
作者有話說:
不把最後的兩句寫出來,我怕大家會罵我(手動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