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戰場試煉
一場戰争, 把遲生最關心的人都卷進去了。
當初朝廷給的底線是雲南必須出五千精兵,按照規定,一個精兵要戰馬、衣裳、盔甲、糧食, 所以,輔兵是精兵的兩倍。雲南當真按照“規定”來了,還多出了一個後勤營, 專門安置大夫、夥夫、漿洗縫補的健婦。
這樣的配置, 令人羨慕, 也令人觊觎。
春生在京城交游廣闊,許多人聽說雲南兵營的條件好, 都想來蹭一蹭。
月底, 二表哥帶着平日裏來得最多的幾個人, 再來春生這裏蹭飯。剛到營房門口, 就看到春生帶着一隊人風塵仆仆回來, 有人身上還挂了彩。
“這是怎麽回事兒?”二表哥連忙問道。
“小事兒,打獵, 被野豬頂了一下。”說完拍拍自己表示沒受傷, 又招呼身後親衛趕緊把手上的同伴帶下去:“要是醫官解決不了,趕緊去請小鐘大夫。”
“你還有心情游獵啊,這都兩個月沒動靜了。”二表哥唏噓。
“不是游獵, 是為了那一口肉食。這麽多人盤踞在這裏, 周圍的野獸聞到生人的味道,都不肯靠近。只能走得更遠去獵一些野物,不然你們來了, 我拿什麽招待?”春生笑嘻嘻拍幹淨手上的灰塵。
衆人只以為她說笑, 堂堂安國公府的女公子, 怎麽會想吃肉還要自己獵。
衆人說笑着進了營帳, 女兵們先上了一些酒水,又推下去準備其他事物。
一個二代問道:“今日怎麽沒有甜水?”
甜水說的清水,這裏水質不好,水井裏打上來的水總有一股苦味兒。而且大夫說了,這裏的誰最好燒開之後再喝,也可以加一點明礬澄清,否則喝了是要生病的。春生這裏女兵多,心靈手巧,對過濾雜質、澄清水源很有一套,她們能通過一套複雜的程序,把苦水過濾成喝着回甘的清水,就被這些人稱為“甜水”。
在缺水的地方呆久了,才發現,喝酒遠沒有喝水舒服。喝多了酒,嘴巴裏總是黏膩膩的,牙龈出血,還伴随着口臭。
“一天能過濾出的甜水就這麽多,我的那份兒打獵的時候已經喝光了,現在哪裏還有。”春生潇灑得坐在矮幾上。
“真的假的,你身為主将,連口水都不能敞開喝,這可是你自己的營地。木大,你不會是舍不得,诓我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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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诓你們作甚?”春生笑着接過一個女兵遞過來的文書,三兩筆簽了,揚着自己手裏的紙道:“知道這是什麽嗎?我營中每日用度的文書,我不簽字,後勤都無法保障。”
有好事者一伸手就給奪走了,春生也不争,任他們看。
這些人一邊看,一邊發出驚嘆:“怪不得下頭都傳你心腸軟,正兵吃肉,輔兵也給吃飽,有病還有軍醫看診。你這軍醫也太多了,他們的待遇都和你差不多了。”
春生朗笑,“一個軍醫能救的人,比我能殺的人還多,怎能不好生供養。”
“咿,這是什麽,借條?”
“在哪兒,我看看。”
“真是借條,你向軍需官借了肉蛋米面,大妹妹,這是為何?”聽說有借條,二表哥也坐不住了,一把搶過來看清楚,擔憂詢問,生怕春生吃虧。
“軍中供給是定額,我多拿多占了,只能從下個月的份例裏扣。所以啊,你們要找我,上旬來,等到月底,我都是舉債度日了。”
聞言,二表哥輕嘆:“怪不得你營中如此整肅,士兵對你忠心不二,單憑這張借條,就知軍中風氣好,沒有吃空饷的臭毛病。”
“唉,這是遲生定好的規矩,你是知道的,她最講規矩。如今在家裏辛苦給我籌糧,總說窮家富路,不知道在家裏怎麽苦自己呢。”
“行軍打仗,糧草是重中之重,二妹妹也是關心你。”
聽了二表哥和春生的對話,起哄一起來蹭吃蹭喝的二代們都有些不好意思。臉皮薄的已經坐立難安,以為這是在借機提點自己。
他們說話的功夫,女兵已經烤好肉食端上來,衆人此時再走,顯得刻意、扭捏,在春生的勸慰下,只得繼續吃飯。只是有好幾個在心中暗下決心,下回不能再這樣了。他們本以為春生營中糧多,才來占便宜。
他們也不腹诽春生,交往好幾年,誰不知道誰,春生在京城手就很散漫,是個仗義疏財的主兒。
飯到一般,突然有傳令兵前來禀告:“将軍,我們舊獨的人與河湟的人起沖突了,就在營門口。”
春生嘴裏還含着肉,反手捉起長刀,一個健步沖了出去。
一路跑,一路把肉嚼吧嚼吧吞了,跑了快一天才打到的肉食,舍不得吐。
到了營帳門口,果然看見十幾個河湟軍打扮的士卒,正圍在營房門口大喊:“把人交出來!把人交出來!”
“軍營重地,為何喧嘩?”春生排開衆人走出來,她一身铠甲足以表明身份。
那十幾個河湟士卒先是行禮,才道:“這位将軍,不是我們聚衆喧嘩,是有人騙了我們的獵物,逃入營中。因軍中有規矩,擅入雲南軍營者死,我們只是來讨個說法。将軍,弟兄們在這裏駐紮的兩個月,嘴裏沒一點兒葷腥,今日好不容易弄了些肉補補身子,我們營中也有受傷的兄弟,就等着這一口救命呢。若是已經吃了,補償我們一些米面也行。”
為首的人出來答話,一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不是個普通士卒。還時不時瞥一眼,雲南軍營旁邊空地上,高高支起的木杆,上面有幾顆用石灰腌制過的人頭。
雲南軍中多女兵,畢竟春生就是女将。而女子入軍營從來都不是一帆風順,在河湟這等苦寒之地,女人是財産。很多當兵的,一輩子見過的女人屈指可數,要麽是老得可以忽略性別的老妪,要麽是被衆人簇擁着呼嘯而過的貴女,他們只有看一眼的機會。他們這輩子擁有女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現在、身邊、眼前,有這麽多女人,怎麽可能人人都忍得住,不犯渾、不伸手。
春生紮營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告示牌,派人宣講,又派人與英國公世子交接,嚴明規矩。她營中的女兵,也是正經上戰場殺敵的袍澤,不許別人侮辱。因此,雲南軍的兵營比其他營房都遠些。英國公世子也理解,在軍中三令五申,不許人胡亂靠近,擅自入內者,格殺勿論。
即便如此,還是有人以為自己是特例,以為自己本事大,以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些木杆上的人頭就是這麽來的。春生怕招來蚊蠅和疫病,還特意用石灰腌制了。
戰争,還沒開打,衆人已經意識到了戰場的殘酷。
“你說騙,怎麽騙的?”春生問他。
“那人穿着雲南軍的衣裳……”
“只憑衣裳認人?可有看清相貌,确定是我軍中的人嗎?”
“又矮又白,還胖,怎麽不是女兵?”有河湟軍的人鼓噪起來,“你們是不是不想還我們黃羊?”
“胡說八道,我們營的夥食有口皆碑,難道還會看得上去去一頭黃羊,說話放尊重些。”雲南軍的人不幹了,這不是純純的污蔑嗎?
春生轉頭吩咐人,“去夥頭那裏查一查,今日的獵物可對,有沒有黃羊。”
河湟軍領頭的那個小校都摸不着頭腦,女人就是麻煩,哪裏不尊重了?女人天生個子矮,雲南軍待遇好,吃的又白又胖,這明明是福氣啊!
不一會兒,親兵就拿着幾張單子過來了,上面清清楚楚得記着今天入營房的食材,從誰手裏來的,什麽時候來的,上面還有交接人和管事的簽字畫押,一切明明白白。
春生拿着單子才真切意識到,遲生那麽重視流程、制度,到了要用的時候,何其便利。
一查就查到了,一個女兵被帶過來,隔着栅欄,河湟軍那邊大聲喊;“就是她,就是她!”栅欄都攔不住他們。
“安靜,不許喧嘩!”春生大喝,“都閉嘴,一個一個說!”
“你還敢出來?”有個河湟人怒氣沖沖剛開口,就被他們領隊的人拉住,換自己上場。
“這位姑娘,我們說好了,把黃羊給你,你給我們等重的白面,結果你一去不複返,我們等不到你,才來要個說法。你既然來了,就把事情說清楚,不要讓人以為,咱們河湟軍舍不得一頭羊。關鍵是信用,既然說話,自然是要算數的。”
那女兵各自雖矮,卻毫不怯場:“你們還玩兒倒打一耙啊!我是答應給等價的白面,可我已經把白面折成銀子,給黃須兒了。你們這兒來問我要,是想一頭羊、賣兩回嗎?”
“什麽黃須兒?我們根本不認識!你才胡扯!就是不想還我們的羊!”
“我就和大哥說女人沒定性,說過的話轉身就能反悔,就該當場交貨。你非說米面太重搬不動,如今想來,分明就是借口。”
女兵寸步不讓:“黃須兒每次都跟着你們一起,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怎麽可能不認識?我是采買,正經買羊的,憑我們營房的待遇,我還能騙你們一頭破羊?說笑話勒!”
一方以為自己被騙了,又急又氣,一方認為自己被當成冤大頭好欺負,又羞又怒,語氣都不怎麽好。加之駐紮兩個月,日子乏味,兩方火氣都大。
眼看着,外頭河湟軍已經忍不住頂開栅欄,要面對面說理。這真要沖進來,不說他們能幹什麽。只說當初是立了規矩的,擅入雲南軍軍營者死。到時候,真殺了不通人情,若是不殺,威嚴何在?
“閃開!”
說是此那時快,一道寒光閃過,随着暴喝聲,寒光劃過衆人面頰,感受到勁風的人條件反射退開,苗刀在黃土上畫出一條深深的痕跡。
春生一刀劃出界限,倒提苗刀,不怒自威:“不許沖擊軍營。”
“你,好好說話。”春生這是對自家女兵說的。
那女兵被激起的一肚子火氣也暫時壓住,恭敬道:“将軍,屬下沒有說謊,的确是拿銀子向黃須兒買的。那人說他們打獵也舍不得吃,就想換成銀子,若能僥幸回家,帶給爹娘養老。二兩銀子,是我私房出的,只為給姐妹們加餐,沒走公賬。”
女兵也委屈,自讨腰包,還被人倒打一耙。
“聽到了?你們怎麽說?真不認識黃須兒?不要說謊,軍營重地,人多眼雜,沒有秘密。”
那領導仔細回想,“我們中真沒有黃須兒這個人。”
“怎麽沒有,他頭發、眉毛、胡子都是黃的,為了掩飾,還不留髭須,人人都叫他黃須兒,還說他不是正統漢人,是和胡人生的孩子。”
“哎呀,他叫房秀兒!”領隊一拍大腿,“那是中軍的人,根本不是我們的人。”
“可我每回見,你們都走在一起。”
“軍營的路這麽寬,他走過來打招呼,咱也不能不搭理啊!”領隊終于反應過來了,有個房秀兒在中間搗鬼,偏偏兩邊語言不通,又有誤會,別說,黃須兒這個外號,起得挺貼切的。
誤會解釋清楚,衆人也終于不再針尖對麥芒,願意明說更多細節,而不是陰陽怪氣,要對面的人猜測真意。
春生問清楚那個黃須兒是那一營的人,叫人去帶了來,他的上官也跟着過來。三方一照面,當面對質,黃須兒很快就敗下陣來,從褲腰帶裏翻出昧下的二兩銀子。
春生讓女兵把銀子收回,又對河湟軍道:“一場誤會,不能讓你們白忙,給你們裝些米面,只當交個朋友。”
“屬下豈敢,豈敢……”河湟軍的人知道鬧了誤會,紛紛後怕。當時怒火中燒,憑着胸中一口氣沖栅欄,要是真沖進去、真被殺了,時候查明真相又有什麽用。
“別推辭了,拿去吧。都不容易。”春生擺手,讓兵士把米面搬到營外,随他們自便。
看着主将領着人走遠,幾個河湟士卒面面相觑;“大哥,拿不拿。”
看着用粗麻袋裏透出的棉布,領隊的咽了一口唾沫,伸手解開袋子,裏面是上好的面粉,微微泛黃,生的聞着都有一個股兒麥子的甜香。這棉布口袋內襯,做一套衣服綽綽有餘,雲南富庶,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若是自己戰後,能娶一個雲南婆娘……不不不,難道上戰場,好好接觸,要是能來個英雄救美,婆娘不就有了嗎?算了,算了,還是照人家的規矩辦,看看這地上的刀痕,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能上戰場的女兵,可不是自己能消受的。
回到營帳,肉都冷了,營帳中間又升起火塘,烤熱了食物再用。
營帳的設置也有雲南特色,比如這個火塘。中軍将士最愛用火盆,河湟士卒喜歡點篝火,春生則喜歡在地下挖一個坑,上面烤火,兼職做飯。
春生招呼他們吃肉,一個個的就只顧着吃肉,沒人說話。還是二表哥實在,見氣氛實在沉默,喟嘆道:“大妹妹,你這力氣,着實有些大啊。”
“嗯?你們不是早就知道嗎?”春生疑惑得望過來,像枝頭上的胖鳥,微微側頭,尖巧的鳥喙對着你,可愛!
某二代害怕得吞了口唾沫,“以前只見過你打獵。”
“打獵也要張弓搭箭啊,這不一樣的嗎?”遲生不明所以。
不一樣,不一樣,我們以為大家是一路人,都是纨绔圈子的,舊獨最多你身份高貴些、特殊些。沒想到你悄悄做了大力士,成為別人家的孩子。悄悄,正大光明的悄悄,我們都以為那是吹捧,哪成想是真的啊!
春生抽刀、橫斬、揚眉的動圖,在每個人人心裏反複播放。這樣的風采,真是令人向往啊。
春生不清楚這些二代的想法啊,她只知道,那天之後,來找她蹭吃蹭喝的人少了,開始還以為是和二表哥的雙簧起了效果,後來才知道是二代們回去後宣傳,春生武力值驚人的傳說居然是真的。
這些小傻子,難道他們一直以為是假的嗎?
駐紮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雲南與此地接壤,願意不計代價的送補給,大軍不行,從各地抽來的軍饷每天燒着,四川布政使已經連向中樞遞了三道折子,每道折子都文采飛揚,但字縫裏只透着一個字:窮。
英國公世子陳兵的日子裏,也摸清楚了吐蕃戰況和大致地形,把幾位重要将領召集起來,商議出兵。
帥帳中衣甲鮮明,将領們躍躍欲試。三皇子最積極,率先開口,“我願為先鋒,請大帥下令。”
英國公世子擰眉不語,先鋒是不可能先鋒的,最多讓他跟在大軍裏,前頭打仗的時候,讓他隔着人群看一眼。
二代們紛紛請戰,老成的将領也含笑看着,回憶當年風采。英國公世子想拉缰繩降速,這些野馬卻不受控制。
英國公世子只能安慰自己,士氣高漲,可用。
遂派先鋒部隊挺進,準備攻打郭勒木德。郭勒木德是吐蕃、河湟之間最大的城市,河流密集,是這幹旱之地難得的水草豐美好地方。連喝水都不太能保障的大軍,眼饞太久了,若是能拿下這裏,大軍的後勤就有了保障。
主帥安排好先鋒和中軍,轉頭問春生,“木将軍,可願請戰。”
“末将聽憑大帥吩咐。”春生拱手抱拳。她這一支,正兵只有五千,和號稱數萬的軍隊比起來,不夠獨領一軍,只能算一支偏師。春生對自己的定位也很清楚,這次就是來歷練的,不求多大功勞。再大的功勞,她能立刻被封公爵,擁有封地嗎?不會!而這些她遲早都會擁有,不必做義氣之争。
英國公世子也不勉強,只道:“那你殿後。”
大軍向前沖鋒,殿後的人沒有危險,自然也沒有功勞。
回到營帳,春生把主帥安排和青山将軍說了。青山将軍經驗豐富,聞言很是贊同:“正該如此,我們此行,只為練兵。”
“還有救人。”春生想着情勢不好的朋友江德,已經許久沒收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同一片天空下,遲生也在想着戰場上的人,不知姐姐怎麽樣了?鐘勉怎麽樣了?二表哥怎麽樣了?消息怎麽這麽慢啊。
遲生去問鴿子坊的人,結果他們說鴿子又丢了。
好吧,這很正常,遲生安慰自己,大軍之中,想要用信鴿通信是何等困難,那麽多好手在,随手射殺了,也不冤枉。鴿子還有天地,高原上鷹很多,天敵啊。幸好她們通信一直用蘇州碼子做的密碼,不擔心洩密。
遲生等着驿馬送來的長信,反複閱讀,一封封攢起來,放在小匣子裏。
春生寫信說女兵慢慢說适應了軍營生活,走出雲南才發現,對女子參軍做事大驚小怪的人比比皆是,外頭人對女人很傲慢。
遲生立刻給她彙報好消息,今年又新招了多少女工,有多少流民拖家帶口到雲南安家。只要她們施政寬容,會有越來越多的百姓正視平等的意義。
鐘勉說軍營裏對軍醫很重視,他沒有受委屈,因為他的曾祖就曾随軍,救治過許多人。但他還說遲生送去的蛇油膏很好用,防凍瘡開裂、一流,他雖然也能配制,但原料不易得,許多士兵手腳都開裂了。
遲生擔心他報喜不報憂,連忙組織人收蛇,用蛇油做了凍瘡膏,給春生送了一大批,也給鐘勉送了一些,讓他留着做人情。
春生寫信說大軍已經開拔,她作為後軍走在最後,一點兒也不危險。
遲生立刻安慰她建功立業有的是機會,千萬不要冒進。
鐘勉寫信說自己在中軍,頗受禮遇,沒有大事,只是戰事繁忙,信可能時斷時續,讓她不要擔心。
然後,在長久失去消息後,一只迷路的信鴿飛回來,上面簡短得寫着:“中軍被攔腰擊潰,後軍變前鋒,已入郭勒木德。”看日期,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怎麽辦?怎麽辦?遲生急得在屋裏轉圈圈,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吐蕃。
江德陷進去了,姐姐去救他也陷進去了,還搭上鐘勉和二表哥,這是葫蘆娃救爺爺嗎?
可再着急也沒有用!遲生只能繼續安排人送糧草補給,押送補給的人都是精銳,随時可以從運糧隊變成救援隊。
遲生在他們出發的時候反複叮囑,“遇到危險,保命要緊,東西不重要,丢了不治罪。但要保阿姐安危,找到她,把希望帶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