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遲生吐血
“給我拿酸梅湯來!”回到安國公府, 遲生一肚子火氣。這要是自己家的事情,遲生還能克制住脾氣,事情發生在親人身上, 尤其不能忍受。
“也給我來一碗。”春生主持大局,讓人把賊奴都壓下去,又留人在那邊繼續審問, 把全部賬目都排查清楚, 還有着手清理房屋。灰塵好說, 擦幹淨就是,那些毀壞的桌椅、開裂的石雕怎麽辦, 翻新、翻修, 這必須懂行工匠才行, 最重要的必須要先經過姨媽、姨丈同意。
侍女端了酸梅湯上來, 遲生嘗了一口, 就叫:“給我拿冰塊來。”
“姑娘,醫官交待不能貪涼, 今天鐘小大夫不是還交待過嗎?”櫻桃上前勸說。
“我又不是天天吃, 就今天,吃一回,好了, 別唠叨我了。心裏的火不壓下去, 我朝你們發。”
櫻桃玩笑道:“正好,傷了我們總比傷了你自己強。”話雖如此,櫻桃還是意思意思送了兩個冰塊到碗裏。這酸梅湯已經是井裏湃過的, 如今又加冰塊, 一口下去, 從喉嚨口到肚子, 明顯感覺一條冰線流淌,爽!
春生一口幹了,她下午還約了人射獵,更要去還“借”來的信。“我給姨媽寫信,讓我們府裏的人送,把事情交待清楚。晚上就不回來吃飯了,你若是不想一個人吃飯,就約孫嗣音或者回宮去吧。芷陽公主也快定親了,成親和不成親交際都不在一個圈子裏,趁機多聚聚。”
“我還是進宮吧。孫英珏那個晦氣東西,最近不想沾染。聽聞國丈病重,馮思思也回家了,現在公主一個人在宮裏都待不住,時不時往外跑。不是避暑山莊,就是皇家林園,我回宮她也不一定在。”
“令儀、榮安兩位郡主沒邀她出來玩嗎?”
“可能有吧,最近我們少有碰面。算算日子,小十天沒見面了。”遲生又喝了一大口酸梅湯,随口八卦道:“話說回來,趙蓉才真是成親之後就再沒消息了,她又不是嫁到外省,怎麽都不約我們出去玩兒。”
“平常你們也沒多親近。”春生吐槽:“成親之後,哪能如待字閨中自由。”
“哈哈,話說反了吧。現在年輕的夫人們聚會都不帶我們,怕随口一句話羞死我們。笑話,我什麽不知道。成親之前不能光明正大參加男女同席的宴會,不能晚上上街,不能這不能那,成親之後仿佛就套了一層金光,什麽都行了。這些規矩對我們無效,單對別人來說還是金科玉律。”
春生沒空聽她叭叭,随口道:“你要實在無聊,就把認識的人都拉出來組個局,随你玩兒。”說完,她就大步出門了。遲生調侃得沒錯,很多規矩都不能限制她們姐妹。
遲生幹了一碗,又倒了一碗,裝酸梅湯的大肚銅壺外面凝結一層細細水珠,遲生還把手貼上去,等手濕滑冰涼了,再去貼自己的後頸降溫。
“姑娘,銅壺裏也放了冰的,你再這樣我可告訴大姑娘,沒收了啊。”櫻桃不贊同道。
“行了,行了,小管家婆,早晚把你嫁出去受苦。”遲生擺擺手,把眼前這碗幹了,又給自己争取了一碗,才讓人把酸梅湯撤下去。
Advertisement
沒想到北方的夏天也這樣難熬,遲生回房洗漱,全用冷水,只保持了半個時辰清涼,汗珠又一層層順着肌體流動,夏日薄紗全部浸透,濕漉漉貼在身上。
遲生順着有樹蔭的回廊往廚房去,廚房裏備了綠豆湯。這是給下人準備的,他們的降暑湯飲裏沒有冰塊,但也會放涼,用井水湃過。
廚房的人見遲生來了,連忙行禮,還有人急忙要去找管事來回話。
“不要緊張,我就是随意走走,不必驚動旁人,這大熱天的,你們在廚房辛苦,我看看你們飲食周全否,有沒有給頂着大太陽的護衛們準備綠豆湯。”
廚房裏一個資歷最老的廚娘出列回禀:“回二姑娘,都準備了。咱們的飯菜請府裏醫官看過,都是最适合夏季吃的,晚上是稀飯、饅頭、鹹菜、涼拌豬頭肉和炒菜心。女兵們額外多一道絲瓜燒圓子,男兵們額外多一道芋兒燒鴨。菜單都是輪換着來的,所有人都有綠豆湯,煮了兩大鍋,早上就湃在井水裏了。”
“嗯,這就好。”遲生看他們做到一半的半成品,又叫人拿了個大罐子過來,裝了滿滿一罐冰涼的綠豆湯,美其名曰同甘共苦:“我也嘗嘗你們的綠豆湯。”
廚娘哪有不應的,還專門挑那些煮化了的,沒有表面那層殼的綠豆沙舀滿,恭敬遞給遲生。她本想親自捧着送遲生回院子的,遲生哪裏肯,連忙自己接了。
躲着人回到房間,遲生從冰鑒裏取出冰塊,一碗放一大塊冰,又喝起了綠豆湯。櫻桃那個管家婆被她支開了,正是享受的時候。
遲生抽了一本笑話書,別說,古人的笑話還是寫得挺有意思的。第一遍讀不明白,等反應過來,才知道笑點奇怪又持久。
哈哈哈,咕咕咕,咯咯咯,遲生躲在房間裏嘎嘎樂,冰鎮綠豆湯一碗一碗下肚,有些吃撐了,晚飯都吃不下。
不太對勁……遲生揉着肚子,絞痛,這是吃多了冷飲,要拉肚子嗎?遲生起身準備去更衣,剛從軟榻上站起來,就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陣陣發黑,一屁股跌坐在塌上,轉頭哇得一聲,一口血就吐出來了。
血?沒眼花吧,難道中毒了?
遲生想喊,卻又喊不出來,揮手把旁邊的裝飾花瓶摔到地上,外頭幾個站班的丫頭聽見動靜連忙跑過來查看。一見滿地的血,遲生嘴角還帶着血污,呼啦啦緊張起來。多虧平日裏訓練有素,短暫的驚訝過後,立刻有人去請櫻桃。
櫻桃作為大丫鬟,是當做管事來培養的,處理事情有條不紊,立刻讓人去請府裏醫官,又把今日伺候起居的人叫來詢問,看遲生到底吃了什麽、用了什麽,是不是有人投/毒。
就在此時,又有丫鬟來報,“鐘小仙翁來了。”
櫻桃大喜,立刻道:“快請!”
鐘勉回去之後,找了含薄荷的飲品方子計劃着得空送來,只是今晚火燒雲燒紅了半邊天,實在瑰麗絢爛,鐘勉散步,走着走着就到了安國公府。
來都來了,鐘勉這樣安慰自己,敲門進來拜訪,誰知遇到這種事情。
鐘勉進來的時候,遲生還在吐血,醫官正在診脈。
銅盆裏全是血水,一盆一盆端出去,遲生聞不得血腥氣,也有人在打掃房間裏的血跡。這清理到一半,滿舊獨屋血腥味的場景,實在駭人。
鐘勉吓得臉色煞白,摸摸腰間的千金丸才勉強有些底氣,問醫官道:“這是怎麽了?可是中毒了?”
醫官摸完脈,讓開位置給他,“小鐘大夫也切切脈,咱們相互探讨驗證。”
鐘勉當仁不讓,右手搭脈,眉頭緊皺。
“怎麽了?可是中毒?”看他這模樣,櫻桃都有些慌神。
“今日遲生妹妹吃了多少冷飲?”鐘勉問道。
“三碗冰鎮酸梅湯,難道是酸梅湯有毒?不會啊,剩下的我和丫鬟們分食了,都沒事,難道是計量大才起效?”
“別慌,別慌,沒有中毒。”鐘勉邊說結論邊和醫官交換眼神。
“老夫也覺得不是中毒,我先拟一方,小鐘大夫幫我斧正。”醫官很是謙遜,他在雲南也聽過鐘勉代曾祖授課,很領鐘勉一家的情。
鐘勉則繼續詢問病情,“多大的碗?真的只喝了三碗嗎?”
櫻桃比劃了一下碗的大小,認真回想,“只喝了三碗,還額外加冰了。”
遲生吐得沒力氣,倒在丫鬟懷裏,不打自招:“還有一瓦罐綠豆湯,全喝完了,也加冰。”遲生指着案頭那個圓肚子瓦罐。
這一瓦罐怎麽也有三斤吧,全喝完了?
鐘勉嘆道:“你這是喝太多冰飲了。我早上才叮囑過,不要貪涼。夏日,尤其是剛曬過太陽,或者跑跳活動過,馬上喝大量冰飲,或者立刻用冰鑒、洗冷水澡,寒氣驟入肺腑脾胃,都有可能引起出血、吐血。有些嚴重的,還會心梗,老人、孩子尤甚,千萬要引起重視,不能大意。”
“小鐘大夫說的是。二姑娘從小身子就不結實,雖外加鍛煉,內有調養,把身子拔高到一般人的水平,但關鍵時候還是比常人弱些。就是常人這麽吃冰也撐不住,更何況你這身子弱的。”醫官把藥方遞給鐘勉。
鐘勉複核一遍,笑道:“您醫術高明,再沒有改動的。”
醫官和鐘勉客氣幾句,把藥方交給櫻桃,櫻桃親自下去安排煎藥,也順便把拘着的人放了。整個府邸都在緊張排查,生怕是投/毒。
遲生被丫鬟扶去裏間,換了幹淨衣裳,依舊躺回軟榻上。
“還想吐嗎?”鐘勉摸了摸她的額頭,輕聲問道。
遲生點頭,“腌臜,別看。”
鼻尖萦繞着血腥味和嘔吐物的酸臭味,旁邊就是接嘔吐物的銅盆,遲生真不好意在小夥伴面前這麽狼狽。
“我是大夫!”鐘勉嘆息一聲,“剛求醫官借了一副銀針,我給你紮針止嘔。”
遲生小幅度點頭,她現在動作大了都一陣陣湧酸水。
鐘勉先在她手背上紮了幾針,想要挽起她袖子的時候,突然又停下,解釋道:“紮針不能隔着衣服,你要把袖子挽起來,你放心,只紮手臂……行嗎?”
鐘勉這才想起來男女大妨,他剛剛一心想着自家祖傳的針灸術獨樹一幟,效果立竿見影,慌亂中忘了避諱,怪不得剛剛醫官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你是大夫。”遲生這樣回答她。
醫生面前無性別,不說遲生對大夫這個職業的尊重,只說鐘勉這個人,遲生也是百分百相信他的人品。一條胳膊而已,別以為古人就保守,現在大街上的小姐姐,個個穿輕紗帶臂钏。織坊賣得最好的薄紗布料都是給姑娘們做夏衫的,穿七層還能看到肌膚上的小痣,用臂钏才能固定随時可能滑落的袖子。
鐘勉深吸一口氣,“多謝信任。”
挽起袖子,鐘勉凝神聚氣、集中精神,一根一根把銀針紮入穴位,配個攆、彈等動作,讓效果更快。
等把全部穴位都紮住了,鐘勉才放松下來。此時,他眼前是兩條玉臂,陽光把手臂照成暖黃色,肌膚邊緣,還瑩潤透光。只有視線與手臂平衡,才能看見的細小絨毛在陽光下顫動。
鐘勉突然想起曾祖送他的長生玉,那是一塊雕刻松鶴延年的羊脂白玉,握在手中,觸手生溫。
何謂溫潤如玉?
鐘勉偏頭,不去想這些,視線低垂,不說話了。
遲生卻以為他在看銅盆,安慰道:“別擔心,也不全都是我的血,她們換得勤,一口血下去,整盆水都污了。這一趟趟一盆盆端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把全身血都吐幹淨了。”
“不好笑,別說了,不吉利。”鐘勉拿帕子給她擦嘴,雖然也沒什麽可擦的。
“好吧,都讓鐘小仙翁堵嘴了,我還說什麽。”遲生精氣神又回來了,“針灸真有效,果然不想吐了。”
“只是應急,關鍵還在平時,不能……”
“不能貪涼,不能暴飲暴食。我知道了,信女受教訓了,鐘菩薩就放我一馬吧。”遲生雙手不能動,低頭垂目做虔誠狀。“針灸人人都會,可誰也不像小鐘大夫這麽藝術精湛,妙手回春啊。”
鐘勉不自在別過頭去,“拍馬屁也沒用。”
“真沒用?”遲生叫苦:“我剛看了藥方,居然加了三錢黃連,醫官是不是在報複我?這大夏天的,喝了苦藥,整個嘴巴都是苦的,還吃得下飯嗎?我會餓瘦的。夏日不能因天氣熱沒胃口就不吃飯,還是你教我的呢。現在喝苦藥就沒胃口,想吃飯就不能加黃連。”
鐘勉哭笑不得:“只有這時候你才記得我說的話。”
“鐘小大夫,小鐘大夫,鐘小仙翁,求你大發慈悲,高擡貴手,饒我一命。黃連不能改成甘草嗎?烏梅也行啊?”
“你在熬酸梅湯嗎?你再說下去,我就橫跨道佛兩家了。”鐘勉恐吓道,“不許動,要拔針了。到時候針歪在肉裏,劃開口子才取得出來。”
“勉哥!你大人有大量,幫我一回,真的,我現在想起黃連的味道,酸水又要湧上來了。要不你還是不要拔針了,我又想吐了。”
鐘勉鐵石心腸,“才誇過我醫術好,這麽好的醫術,還治不好你這急症?行了,安心躺着,我去看看剩下的酸梅湯和綠豆湯,以防萬一。”
鐘勉毫不留情轉身就走,遲生只能躺在床上唉聲嘆氣,閉目養神。
仿佛剛閉上眼睛,春生就風風火火沖進來了,一捋頭發散下來,胸前、頸肩都被汗浸透了。春生手裏還倒提着馬鞭,抓着她上上下下打量。
“阿姐,硌疼我了。”遲生小聲提醒。
春生把馬鞭在空中揮得呼呼響,“疼死你才好!不長記性!我走的時候不是讓人把酸梅湯收了嗎?你倒是聰明,又從廚房順了來,聰明反被聰明誤,你這麽能幹,怎麽不知道自己身子受不住!”
“姐,姐,我的親姐姐,你就原宥我一回,真的知道錯了,我可難受了,真的,現在渾身酸軟沒勁兒,可難受,可難受了。”遲生又來扮可憐。
不過無論春生還是鐘勉,都不吃她這一套。
遲生現在就慶幸,丫鬟們收拾得快,屋裏帶血的銅盆已經端出去了,不然春生看見還不得氣冒煙啊。遲生不知道的是,春生剛進她院子,迎面而來的就是一盆血水,吓得腳下一軟,以為自己來遲了。
鐘勉端了湯藥進來,“剛熬好的,已經散涼了,可以喝的。”
春生把位置讓給鐘勉,一馬鞭抽到小幾上,“喝!不長記性的東西!”
剛才就站在遲生旁邊,春生卻一個鞭稍都舍不得沾遲生,現在離得遠了,打不到了,春生反而把馬鞭揮得震天響,一副要打死這熊孩子的架勢。
湯藥其實還有些燙,但遲生不敢說,她覺得現在眼前兩人是聽不得放涼之類的字眼。遲生吹了吹湯藥,閉着眼睛,一口氣灌下去。
嗯?居然不苦?
遲生可是在木氏醫堂聽過課,跟着鐘勉采過藥,接受過鐘老仙翁熏陶的人,雖然是自封的傳人,但簡單醫理還是知道的。
遲生擡頭看鐘勉,鐘勉低頭接過空碗,就是不看她。
明白了,是鐘勉幫她改了方子。遲生報以感激的目光,真是救苦救難的菩薩啊。
遲生這一吐血,帝後非常關心,宮裏都派了太醫過來。畢竟在人們的認知力,摔斷腿也沒有吐血嚴重,吐血啊,那肯定是身體非常弱,元氣大傷,必須要靜養。
遲生又擔上了一個病弱的标簽,平日裏還要和她別一別腕子的某些貴女、公子都對她充滿同情。
私底下他們是這麽說的:“本來就沒人娶,現在攤上個弱症,更難了。”
這都是放屁,尊貴如帝後,睿智如老英國公、老長興侯,遠見如已故衛國公,他們這些人,誰不希望遲生成為自家的人。
遲生在宮外養病,順帶等來了姨媽一家回京。
姨媽在信裏寫得很清楚:“本就把家事托付你們,仆從刁鑽,多虧有你們在京照應,不然一家老小、千裏迢迢而來,無落腳之處,豈不讓人笑話。”
“姨媽真夠意思,幫我們把漏洞補上,讓人以為是早就托付我們的,免得別人說閑話。”遲生很高興,雖然沒有舊獨見面,但向往已久,在祖母的描述裏,姨媽是一位英姿飒爽、疏闊開朗的大美人。
“也是那天調人圍了永誠侯府鬧的,別人說什麽我們才不管呢。”春生嘴硬,心中卻是忐忑,她相信姨媽是好的,可是姨丈從未謀面,不知道那是怎樣的人。
她倆的生活中,可做榜樣的男性實在是少。
李正見文質彬彬,但只是先生,對她們不夠親近;青山勇武可靠,但謹慎得從來不靠近;其他人都是下屬。春生、遲生會學松日贊普的氣度,會學鐘老仙翁的豁達,學齊師父的勇毅,從小到大,她們會從不同的年長男性身上學習。
這些忐忑不是惡意揣度,而是太重視,才心中不安。
時間過得很快,永誠侯府的馬車,終究碾過京城的水泥路。
“給老太太請安,給姨媽請安,給姨丈請安。”春生、遲生站在永誠侯府的大門口,迎接遠道而來的主人。
衆人在門口下車,闊別多年,老夫人看着鮮豔的紅漆大門,心中感慨萬千。
“和我走的時候一模一樣。”老夫人一身醬色大衫,花白的頭發用兩根白玉簪挽住,再無別的配飾,笑眯眯拉着春生、遲生的手,“多虧你們兩個,真是能幹。又能幹又漂亮,你母親養得好姑娘,倒讓我先享了晚輩的福。”
姨媽一笑,露出兩顆大板牙,接口道:“母親謬贊,都是她們該做的。”
“哎~你呀,不可抹殺姑娘們的功勞。”
“母親說得對,春生、遲生好樣的。姨丈從西北帶了好些東西來,皮子、寶石、人參,還有駿馬,待會兒帶你們去挑。”
“多謝姨丈,那我們就不客氣了。”春生拱手為禮。
姨丈一臉絡腮胡子,眉毛又粗又硬,臉色黝黑,身材高大,是典型的武将。
姨媽、姨丈一左一右扶着老太太進門,小輩門跟在後面。
“見過嫂嫂。”春生、遲生先見過虞松風新娶的妻子。表嫂出自景川侯府,一年前才成的親。
“兩位妹妹安好,快快起來,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禮。兩位妹妹送的大禮,我受寵若驚,那些鮮亮、新奇的布匹,就是汗王阏氏也不能享受。”嫂嫂穩重端莊,謝過她們送的新婚賀禮。
“嫂嫂喜歡就好,咱家自己的東西,不值什麽,嫂嫂高興才重要。”
“我也高興,我也喜歡。”四表妹蹦道前面來:“春生姐姐、遲生姐姐。”
“四妹妹……”
“二哥,三弟……”
“春生姐姐/妹妹,遲生姐姐/妹妹……”
幾個年輕人相互打招呼,言談之間都是善意。他們常年通信,神交已久,又有血脈親緣,非常親善。
進了正堂,老夫人看着如舊日樣貌的房屋、器具,心知春生、遲生花了大功夫。就算原來的東西還在,也保養不了這樣好,更何況她的陪房裏出了家賊,損毀的單子,老夫人也看過。
這些暫且不表,老夫人歡歡喜喜受了小輩的禮,又給了見面禮,才安排他們各自去休息。
姨媽也是十幾年未見外甥女,顧不得休息,拉着她們問長問短,恨不得把十幾年的光陰都補回來。
遲生卻有些擔憂:“姨媽,原來那些賊奴是老太太的陪房,不會有事吧?”
作者有話說:
鐘勉是男主,很明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