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總有晦氣
孫英珏從馬車裏飛出, 屁股着地平沙落雁式。
就很突然!
此時馬車剛好又繞了一圈,停在長興侯府門前。門房是個眼力極佳的,望見那一團花裏花哨的大紅就知道是自家小侯爺, 別家公候子弟都嫌俗豔,不肯穿。
門房着急忙慌跑過來,只聽見一聲:“晦氣!”馬車就噠噠走遠了。
因馬車上沒有标記, 門房也不知是誰家馬車。先把自家小侯爺扶起來, 關懷道:“小侯爺, 你沒事吧,可有傷着?”
“沒事。”孫英珏從地上爬起來, 揉揉摔痛的屁股, 問道:“爹娘在家不?”
“侯爺坐衙呢, 夫人帶着姑娘赴濟國公府賞荷宴, 尚未回來。”門房恭敬回禀。
“祖父總在吧?”
“在的, 在的,聽說一大早起來, 就看鳳凰去了。”長興侯府的人, 對自家老侯爺養的那幾只錦雞是萬分捧場,言必稱鳳凰、祥瑞。
孫英珏入府,一路只往西跨院去, 老侯爺卸下軍職之後, 就挑了臨街的西跨院養老。院子寬闊舒朗,一邊臨街方便出門,一邊挨着府裏花園, 方便老侯爺養他的祥瑞。這些日子, 孫英珏鬧得不像樣子, 但是全家都極有默契得瞞着老侯爺。老人家是戰場上為家族拼來的尊榮富貴, 臨老了身體難免不好,誰都不敢驚動他,連上門做客的客人,都得了囑咐,千萬不要在他面前提那不成器的孫子。
前車之鑒不遠,想想衛國公府的老公爺,生前是何等威勢赫赫,如今孝期還沒出呢,頂級勳貴圈子裏,已經不太能聽見他家的消息了。
有老侯爺這個一家之寶鎮着,孫英珏再鬧騰,也還有收拾的餘地。
孫英珏這個混賬,往日也不敢在祖父面前提陳妙音半個字,生怕把人氣出個好歹來。如今幡然悔悟,覺得還是要從祖父入手,不然他爹肯定打斷他的腿。以前不争氣,打也就打了,現在都認錯了,再去白挨一頓劃不來。
進了西跨院,老侯爺正在逗弄落在假山石上的錦雞,不時灑些小米,撫摸它們光滑豔麗的皮毛。家裏錦雞更新了幾代,非常親人,任摸任撸。
孫英珏如往常一樣湊過去,親熱得和老侯爺說話,逗他開心,等自認為鋪墊得差不多了,才一掀袍子,跪在泥地上,懇求道:“祖父,孫兒想入軍營歷練,您幫我打個招呼。”
“嗯?怎麽突然想起這茬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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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兒也大了,該建功立業了,咱家武勳将門,我自然要去戰場上拼殺的。”孫英珏拉着老侯爺的袖子,張嘴就是瞎話:“爹娘寵愛,恐怕不願我去,求祖父幫幫我。”
“咱們孫家的兒郎,就算上了戰場,也不興以勢壓人……”
“祖父,不是打這種招呼,孫兒是想隐姓埋名,頂着咱家旁支的名義進去,不被人奉承,也不至于被打壓。順帶也驗驗孫兒這些年的本事,到底是旁人吹噓出來的,還是有真功夫。”
老侯爺放下喂鳥的食盒,認真看着孫英珏,“想清楚了?真要去。”
“想清楚了。”
“好!這才是孫家好兒郎!祖父做主,去!”老侯爺在孫英珏面前,向來是有求必應的,如今答應他的請求仿佛也不奇怪。
孫英珏服侍祖父喂完鳥,又陪他繞着池塘走了三圈,活動夠了,又把祖父扶回院子裏,躺在樹蔭下乘涼。
老人家身子弱,大夏天的睡覺也要蓋一層薄被。孫英珏看祖父呼吸勻稱,顯然熟睡,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等孫英珏走遠,老侯爺一把掀開薄被,問身邊老仆:“打聽到了沒?怎麽回事兒?”
“小侯爺終于知道外頭女人是騙他的了!”老仆也很興奮,誰不希望主家蒸蒸日上,主子頭腦清明。“安國公府二姑娘借給小侯爺查探的人昨日回來一禀告,小侯爺就知道那女人落難前就不是好東西。傷心得昨夜喝了一晚上酒,今早又去了安國公府。木二姑娘陪小侯爺往城南院子去了一趟,又去了教坊司。聽跟車的小厮回禀,這回咱們小侯爺是真醒悟了。”
“好!”老侯爺一拍躺椅扶手,“好啊!大好事,把我珍藏的梨花白挖一壇子出來,今晚喝兩杯,暢快,暢快!”
其實,府裏的事情,哪兒有瞞得住老侯爺的。只是兒女們一片孝心,老侯爺也就裝聾作啞,只當不知道,暗地裏不知為孫兒操了多少心。年輕時候,老侯爺管兒子跟管手下兵丁似的,犯錯了照審賊的模子打。到了孫兒身上,那是鐵漢也柔情,看着孫兒白白嫩嫩的臉,愣是舍不得動他一根手指頭。
“木家丫頭也是好的,你去庫房裏翻找翻找,備份厚禮給人送過去。”老侯爺興奮得躺不住,站起身來原地踱步,聽着院子裏的蟬鳴也不覺得聒噪了,這才是夏天啊!
老仆笑着打趣:“看木二姑娘和小侯爺這樣要好,日後說不得還有一份姻緣呢。”
老侯爺轉手在空中虛拍,警告跟了自己一輩子的老夥計:“胡說八道!木家丫頭随她祖母,我那大妹子,年輕時候就不是俗人,她的孫女,自然也不能用常理來推測。你備禮的時候,少整那些首飾、布匹,照着兒郎的份例來。”
老仆不太明白,但還是遵從應下,他已經習慣聽老侯爺吩咐,聽了一輩子了。
遲生回安國公府先沐浴更衣,教坊司的脂粉甜膩,味道又重,不洗一遍,感覺身上的味道散不去。
在不知道陳妙音本性的時候,遲生還為她的手段叫好,畢竟追求更好的生活沒有錯。等知道了,再好的手段也不能引起遲生的贊美。遲生已經過了三觀跟着五官走的年紀,現實生活中,誰不愛心地善良的純真美人。
遲生收拾妥當,下人來報,鐘勉來了。
遲生攏了攏半濕潤的頭發,把頭發編成辮子盤在頭上,只用一根飄帶虛虛系着,就這樣不見外的出去待客。“勉哥,你怎麽來了?”
鐘勉笑着遞過去一個信封,遲生接過抽出來,仔細一看,“藥膳方子?”
“是啊,不是說好,以後你的藥膳方子我都包了。其實,我該炖好了再給你送過來,只是兩家路遠,你這邊到底不好直接送吃食。”鐘勉以往也在安國公府住過,知道她們家噸藥膳是很複雜的步驟,最重要的是保證安全。“你府上的丫鬟跟着冬葵學過,你先吃着,要是覺得她們炖的不好,我把冬葵送過來幾個月,等教會了再回去。”
遲生失笑,“冬葵會哭的,還以為公子不要他了呢!”
“我算什麽公侯之子,冬葵現在跟着我學,以後也是要出去獨當一面的。”鐘勉笑道。
遲生眉頭微蹙,“這話怎麽說的,是不是遇到什麽事兒了?”
鐘勉是溫和的、溫柔的,他自帶一種大夫的親善,令人不自覺放下心防。相處好幾年,從來沒有失态、抱怨的時候。
“沒事。”鐘勉下意識否認。遲生也太敏銳了,就幾個字,不同的語氣,遲生一下子就發現問題了。
“勉哥!是不是不拿我當朋友?”遲生佯裝生氣。
“真的沒事,就是京城貴人多,和人有了幾句口角,影響心情。”鐘勉不願細說,轉移話題道:“冬葵現在也有一般生藥鋪掌櫃的水平了,就是長得太年輕,和我一樣的煩惱。等他再熬熬資歷,以後就算不能坐堂看診,經營藥鋪總是沒問題的。”
“所以啊,我以前就奇怪,你家這一系的大夫出門,為什麽不戴鬥笠、遮面紗,原來是想要風吹日曬弄的蒼老些,不然都不好取信于病人。唉,家學太深、學得太好,也有煩惱啊。”遲生笑話他。
“遲生妹妹……”鐘勉搖頭失笑,每每有煩惱,被遲生一開解,總會變得好舊獨笑。“今日過來了,可否讓我切一切脈?”
“求之不得。我平日裏,也是七天一請平安脈的,勉哥幫我複核複核。”遲生不見外的伸出手去。
鐘勉是來送方子的,沒帶脈枕,把袖子疊了幾下墊在掌中,托着遲生的手腕,右手三根微涼的手指切脈。
空氣中有片刻的沉默,很快,鐘勉就放開來,笑道:“妹妹身子康健,只是有些上火,近幾日吃些綠豆湯、炒百合之類清熱去火的東西就好。夏日養生,不要貪生冷、油膩,清淡為主。喝熱茶,泡熱水澡,不要貪涼。”
聽着老生常談,遲生垮下臉來一嘆:“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大夫說話都這個調調。我也知道這樣才養生,可從校場下來,一身臭汗,只想喝冰鎮的酸梅湯,什麽熱湯、熱茶都不喜歡,我的嘴巴有自己的主意,它不聽腦子使喚啊。”
“就你歪理多。我明日讓冬葵送一份加薄荷的飲品過來,薄荷清涼,夏日入喉清爽,溫熱的也好喝。”鐘勉笑得無奈,已經思考起有什麽薄荷露方子了。
“你馬上就要考特科了,專心複習,不要為我這些小事分心。你師承老仙翁,旁人對你有許多期許。你這樣的,就像家裏長輩全是狀元,旁人中個進士就能光耀門楣,你沒進前三甲都是不成器。壓力這麽大,好好準備啊!”遲生是很明白被學霸、人才包圍的恐懼的。想想祖母、春生、太子,她多活一輩子,也不能保證自己處處占優。
“學習重在平時積累,我就是看醫書累了,找藥膳方子換換腦袋。”說到腦袋,鐘勉又看了看遲生泛着潮意的頭發,忍了又忍,終究沒忍住道:“遲生妹妹,長發晾幹之後再盤發才是養生之道,你別嫌我啰嗦,你這樣會頭疼的。”
“嗨~勉哥,你不懂,我頭發半幹的時候綁着辮子,等它幹了自然成了卷發,好看。”
“恕我孤陋寡聞,卷發哪裏好看了,我只見西域胡人頭發天生卷曲。”
“就是!你沒看最新的舞劇文成公主嗎,裏面演外域公主的那個舞姬,她有一頭海藻一樣的長發,鋪滿秀背。別人形容美女秀發,都說發長七尺,光可鑒人,我覺着,一頭蓬松卷發也很漂亮啊。”遲生興致勃勃說起京城最近的流行風尚。
“臺上演的都是假的,西域胡人、吐蕃人、沙陀人,他們男子大多只在頭頂留一小撮頭發編成辮子,其他全部剃光。女眷也要把頭發編成辮子盤在頭上,如你這樣,外頭還要戴帽子、戴頭巾。那一帶缺水,洗漱受限,披散着頭發不可能的。”
“美就夠了,不要追究那麽多~”遲生擺擺手,她知道真實的胡人是什麽打扮,但架不住披散及腰卷發就是漂亮啊!
鐘勉還要繼續給遲生講道理,春生拿着一封信,興沖沖跑進來。
“好消息,好消息。”
遲生一把搶過書信,問道:“祖母到了?”不用春生回答,她已經看到了答案,不是祖母,是永誠侯換防回京。
永誠侯,姨丈一家,從北疆換防回京了!
遲生興奮極了,一目十行把信看完,拉着春生的手問:“多久到?姨媽、表兄、表弟、表妹也回來吧?你從哪兒得的消息,準嗎?”
“準!我把信都搶回來給你看了,怎麽不準。”春生指着信紙道。這不是給她們的信。今天春生約了一群二代去寺廟裏試踏/弩,這可是攻城的大家夥,不僅制作困難,使用也要求頗高。不是他們這樣的軍二代,沒有門路、財力、體力,玩不起!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其中有個朋友家中長輩在北疆任職,說有一大批勳貴武将要換防回京,永誠侯也在其中。春生聽了立馬興奮起來,逼着朋友拿出信來,看完還把信“借”回來給遲生親眼看。
“姨媽姨丈的信肯定已經在路上了,我回頭就去永誠侯府問問,他府上應該留了看房子的老家人。好幾年沒住,房子也不知道荒廢成什麽樣子。”遲生一邊高興,一邊擔心,心裏已經計劃起如何幫姨媽姨丈一家收拾房子。
“如此大好事,你們姐妹先樂着,我就不打擾了。”鐘勉看她們這樣高興,估計事情還多,提出告辭。
遲生也不虛留,只囑咐道:“勉哥好好複習,只要正常發揮,以你的水平,進太醫院不過手到擒來。”
鐘勉笑着謝過她鼓勵,回去複習了。
再也沒料到,還能在京城見到姨媽一家。親戚少的人,對每一個血緣親人都很珍惜。
春生、遲生進京以來,還沒見過親人的面呢。可惜那封信上也沒寫換防的将士具體什麽時候能進京。到時候,祖母也來了,就真的一家團聚了。
春生、遲生滿含期待,先去了永誠侯府。侯府主人不在,她們也從未來拜訪過,如今要趁着時間充裕,先把房間收拾出來。一走多年,就是看房子的下人再用心,無人居住的房屋也難免呈現破敗之相。
敲開永誠侯府大門,一個下人把大門拉開一條門縫,探出個腦袋來,見是春生、遲生,才放松神情,只是依舊沒有開門請她們進去的意思,拱手作揖:“請表姑娘安。”
“怎麽這麽久?”春生有些不悅。
“表姑娘恕罪。府上就老奴一家看着房子,平常出入只走角門,正門這邊無人看守,來得就慢些。”那仆人非常謙卑,仔細解釋了他們人手少、事情多,實在兼顧不過來。
畢竟不是自己家,春生也不好訓斥什麽,只是提點道:“主子們雖然不在,但逢年過節還是有交際的,難道讓別府來訪的人也等這麽久?更何況姨媽、姨丈不日就要回京,你們也打起精神來。”
那仆人瞪大了眼睛,露出歡喜的笑容,“太好了,太好了,主子們終于能回京了,真是大好事。多謝表姑娘告知,老奴這就安排人收拾房間,保證主子們回來之後,妥妥的。”
春生擰眉看他,遲生也給春生使眼色,讓她看那仆人的衣着。
春生露出微笑:“這就好。”說完轉身,做出要走的姿态,那老仆也順勢慢悠悠關上大門。
就在此時,春生瞬間發力,一掌推開大門,震得老仆連連後退,驚道:“表姑娘,表姑娘,這是怎麽了?”
春生已經領先進了府邸,門房這邊桌椅擺設積灰,手指一抹一個印記。大步踏進去,雕刻威武辟邪巡游圖的照壁上,已經長出草來。繞過照壁,中庭的石板路倒是清理得幹幹淨淨,再往裏走,中軸正堂居然有人居住的痕跡。
走到這裏,那老仆已經是顫顫巍巍、汗出如漿,站都站不穩了。
春生等人一路行來,發出聲響驚動了裏面的人,一個穿绫羅衣裳,頭戴絹花金釵的女人從後堂繞出,一邊走一邊喊:“哪個天煞的,怎麽這麽大的動靜?”
出來看到春生一行人,還在叫嚣:“你們是什麽人?居然膽敢擅闖侯府,這可是永誠侯府!”
春生怒極反笑,一腳踹倒那老仆,指着那個穿金戴銀的女人道:“你們還知道這是永誠侯府。”
“饒命,饒命啊,表姑娘。”那老仆被踹倒,顧不得傷痛,一咕嚕爬起來,跪在地上哐哐磕頭。
那女人也明白過來,脖子被捏住一般發出尖叫,随即癱軟在地。
春生拔出腰間長刀,那女人更是吓得連連尖叫,蠕動着後退,“不敢了,不敢了,饒命啊,饒命啊。”
遲生輕輕按住春生的手,“阿姐,到底是姨媽家的人,不要擅殺……打一頓吧,不要打死了,關起來,等姨媽回來自行處置。”
春生冷哼一聲,“你們的人頭暫且記下!把外頭的人喊進來,堵住各門,再去府裏調一隊人馬,把府裏圍了,不要放走一人,問就說我們受姨媽姨丈所托,幫忙清理府邸。”
遲生讓人把這兩個惡仆先羁押起來,“先不要驚動後頭的人,免得趁機逃脫。”
府裏的女兵、護衛都很有經驗,現有的人去各門把守,腳程快的飛快騎馬回去調人。
遲生看看這被裝飾得不倫不類的大堂,金銀器皿擺在多寶閣上,待客的桌子上還有油印子,他們應該是拿這當飯桌了。
之前在門口,春生、遲生都看出了不對,那老仆穿的鮮亮,拒他們于門外的意圖太過明顯。以往,春生、遲生要來之前都會先送帖子,而且都挑逢年過節來。他們早有準備,一直都沒露出破綻。最開始是想通過永誠侯府的渠道給遠在北疆的姨媽姨丈送東西,後來發現他們留下的都是老弱病殘不堪大用就自己送了。如此,來永誠侯府的機會更少,但是每到大節還是要送一些吃食過來,是代姨媽姨丈安撫照顧老仆的意思。
誰能想到,他們居然如此大膽。
“姨媽姨丈不在,你們倒是當起了舊獨自封的侯爺夫人。”遲生嗤笑一聲,随手把插在美人肩花瓶裏的雞毛撣子抽出來扔在地上,這個搭配太辣眼睛。一眼望過去,好好的威嚴府邸,已經被糟蹋成鄉下土財主的院子。
春生坐在上首,不停告誡自己要壓制住脾氣,畢竟不是自己家——但還是壓制不住啊!
春生道:“誰來打他們一頓,看着就心裏不舒服。”春生手重,不是取人性命,她一般都不親自動手。
那個被春生踢了一腳的老仆,現在都快疼暈過去了。
遲生連忙擺手:“我可沒有這個愛好。”
女兵中有一人站出來,拱手道:“屬下擅長刑訊,過後不留痕跡,願為大公子分憂。”
春生點頭,那女兵提起不斷蠕動着後退,企圖躲避的兩人到了正堂外的空地上。春生、遲生坐在屋裏,就只能聽到嘴被堵住的悶哼聲。
沒過多久,回府調集的人手到齊,春生領着人往後院搜查。
這些仆人,按理應該住在後罩房,如今卻堂而皇之占據了中軸線上最好的一個院子。他們在正院起居,從角門出去,正門常年不用,因此門房、照壁都無人打理。正院也被糟蹋得夠嗆,那些名貴家具有被燒焦的黑點,有被污的油印,有被剮蹭的痕跡。每個人倒都穿的光鮮亮麗,這些绫羅綢緞,不是他們的身份能穿的。
孩子也生了不少,是啊,盜竊侯府財産,孩子都養的白白胖胖的。
春生、遲生他們闖進去的時候,那些小孩兒還叫嚣着要把人攆出去,真把自己當成侯府的主子了。
可惜這些竊賊,只能躲在陰溝裏,一旦被人發現,都是喊打喊殺的命。
以往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被春生、遲生察覺,豈有他們的好果子吃。
府兵們氣勢洶洶,三五下全部把人拿住押起來,又仔細搜檢一番,看這些人到底糟蹋了多少好東西。
然後從開門的老仆身上問出了具體人數,和搜到的人證、物證一對比,一個賊都沒有跑掉。
春生看着這厚厚一沓供詞,嘆息一聲:“枉我在京城這麽久,如今才發現,可怎麽和姨媽姨丈說?”
作者有話說:
營養液過千了,加一更,本周之內加。具體哪天說不清楚,因為不知道那天能空……社畜的悲哀.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