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人生導師
“我去找她問個明白。”孫英珏反手拉着遲生就往外走。
遲生卻不願意跟着他跑, “你心裏要先有個數,不然你沖過去問她,三兩句又被繞進去, 我不想跟去看熱鬧。不然你以後想起這段醜事來,恨不得殺我洩憤。”
遲生的笑話很冷,孫英珏還是給面子的勾了勾唇角。“放心吧, 我心裏有數, 就是不甘心, 非要當面問清楚。只要問清楚,不管是什麽結果, 我都能放下了。”
這跟老公出軌, 哭着喊着問, 我就一個問題, 你到底愛沒愛過的家庭主婦一個樣。無論男女, 陷入愛情,都很愚蠢。
“既然要去見人, 先把自己打理幹淨吧。”
孫英珏一舊獨身酒氣, 衣服上還有水草銀子呢,頭發倒是曬得半幹了。
遲生是個能擔事的,吩咐院子裏亂做一團的仆人各歸各位:“往日做什麽的, 日後還做什麽, 長興侯府穩穩當當的,你們操什麽心。廚房的燒了熱水來,伺候小侯爺沐浴更衣, 往日貼身伺候陳姑娘的随我來, 我有話要問。”
遲生三兩句話安撫住仆人, 又把熟悉陳妙音的人叫道跟前, 問道:“陳姑娘是什麽時候吩咐收拾東西,什麽時候走的?”
“東西一直都是規制好的,那忘恩負義的賤人慣會裝模作樣,往日說居家要有條理,每日只在外頭擺放兩三日用的東西。今日剛起床就吩咐收拾東西,不到一個時辰就走了。現在想來,可不是早有預謀!”貼身伺候的丫鬟是從孫英珏院子裏撥過來的,回話很是流利,情緒也很大。
“她走的時候,有什麽可疑的舉動沒有。”遲生皺眉,一口一個賤人的,不雅觀。
丫鬟也很有眼色,略微收了收:“木姑娘,不是奴婢說嘴,那個人一直都很可疑。咱家小侯爺待她一片真心,她卻只是逢場作戲。今日,她最親近的那個小丫頭天亮之後在門房那兒不知得了什麽消息,立刻吩咐收拾東西走人。哼!她也不想想,憑她一個賤籍之人,還能逃得過侯府?”
往後就是喋喋不休的抱怨和告狀,遲生擺擺手讓她退下,又叫了門房進來。
“冤枉啊,真的沒說什麽。就是陳姑娘到底是養在外頭的,難免要打聽爺們兒的行蹤,往常都是這樣。今日我聽說了小侯爺昨晚在店裏喝了一晚的酒,又去安國公府鬧事。怕小侯爺心情不好,遷怒陳姑娘,這才給她透個氣。”看門的老蒼頭這樣供述。
遲生猜他肯定是拿了陳妙音的銀子,派人去問他的孫子,小孩子年紀小,不經詐,很快證實了遲生的猜測。
把院子裏重要崗位上的人一一問過,事情經過就很清楚了。
孫英珏重新打扮得人模狗樣出來,織錦百花大紅袍,頭戴裝飾玉珠的金冠,腰纏白玉革帶,腳踩鹿皮靴子。臉上還上了一層薄薄的妝粉,很有見前任絕不能輸的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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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生就道:“陳妙音很警覺,一直盯緊了你的行蹤。知道你喝酒撒潑,就猜出你知道真相,飛快下了決定,行動迅速,都不哭求挽留,直接回教坊司了。可見她心知早晚有一天會暴露,即便這樣,你還是要去嗎?”
“去!”孫英珏恢複往常的鮮豔裝扮,雄赳赳氣昂昂沖教坊司而去。
“小侯爺,陳姑娘已經歇下了。咱們教坊司晚上才開門,好歹也是官面上的人,體面最要緊,您大人有大量,高擡貴手,行行好……”
“行首,小侯爺不是來砸場子的。我給你保證,他不傷人,也不會鬧出太大的動靜,令你為難。”遲生墜在後面,攔住出面協調的行首,示意孫英珏先走。
行首得了這樣的保證,知道陳妙音沒有性命之憂,也不再阻攔。只是懇切道:“二公子,誰都知道你最是憐香惜玉,求您看在她是苦命人的份上,擡擡手,放她一馬。”
遲生并不與行首争辯,只是随着孫英珏的腳步上樓去。如今陳妙音住在教坊司一處裝扮華美的房間裏,看得出教坊司對她的重視。
“孫郎為何這樣憤怒,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的謀算、我的心思,你早就知道的啊!是孫郎一心想要憐惜我,才把我安置在別院的。怎麽,如今反悔了?想要回以前的嫖資嗎?”陳妙音也不裝高貴優雅了,譏诮曾經的情郎。
“我以為你是有苦衷的。”孫英珏咬牙切齒,他以為那些是自謙、是言不由衷,誰曾想居然是實話。
“确實有苦衷,我堂堂三品大員之女,如今淪落風塵賣笑,怎麽會沒有苦衷。”陳妙音挽好最後一縷頭發,帶上珠釵,對着鏡子左右照照,滿意得笑了。
“我在和你說話,你不要這樣漫不經心。我明明對你那麽好,你,你……”
陳妙音終于轉過身,對着孫英珏,動作浮誇得上下打量他,“小侯爺,你對我所有的好,都是我自己争取來的,我手段高明,你技不如人。既然技不如人,就要學會認輸。我跟你一場,你哪回過來,我不是好酒好菜招待,我無論笑臉迎人,還是故作愁苦,你都在我這兒得到了莫大的滿足,不是嗎?”
“若是我食之無味,你會不停的來,不停送我禮物嗎?你父親也有妾室,去妾室房裏睡覺,難道不用打賞嗎?”陳妙音站起來,緩步走到孫英珏跟前,媚眼如絲,“你們男人,不就喜歡拉良家婦女下水。知道我的身份,專門把我收為外室,滿足你那腌臜想法。”
“你是這麽想我的?”孫英珏很痛苦,他以為自己遇到真愛,萬分尊重,從不以身份高低來待人。
“難道不是?那你告訴我,你想什麽?你不想我喜歡你,不想沾我身子,還是不想把我據為己有?你享受我對你奴顏婢膝,享受一位大員之女對你卑微,這是你從未遇到過的。”陳妙音緩緩搭着他的手,慢慢往上游走,“還是說,因為沒沾着身子,你不甘心。放心吧,我還是完璧之身,三日後,教坊司會邀請京城諸位貴公子,我花落誰家,你也能來争取。”
陳妙音越靠越近,眼看就要倒進他懷裏,孫英珏卻一把推開,嫌惡道:“我喜歡高潔之人,你這樣的,不配近我的身。”
“高潔,會包教坊司女人的,誰高潔了?你就配了?”
孫英珏氣呼呼往外走,拉開門,就見遲生站在門外。教坊司的門用輕紗細木條做隔斷,裝飾居多,并不隔音。孫英珏一想到遲生聽到那些話,就羞得無地自容,心想往後遲生更要笑話自己有眼無珠了。
陳妙音追出來,也看到遲生,輕笑道:“怎麽,木二姑娘又來了。你這麽千方百計得把小侯爺拉回正途,難不成看上他了?恭喜你啊,小侯爺浪子回頭,你這位功臣想必也入了侯爺夫人的眼,日後夫妻和睦,記得謝我。若非我早早讓小侯爺看清了外頭女人逢場作戲的手段,你日後也不能守着一個正人君子啊。”
陳妙音搖着手帕,一點兒不害怕得罪人。
孫英珏轉過頭去,一掌把陳妙音掀到木門上,撞得她連連後退。“你胡說什麽?膽敢敗壞木二名聲!”
“行了!”遲生一個巧勁兒分開他和陳妙音,“何必與她一般見識。走吧。”
孫英珏狠狠瞪了陳妙音,又看樓上各個門後探頭探腦的教坊司姑娘們,知道言多必失、越描越黑,沉着一張臉下樓。
教坊司外,馬車已經準備好。兩人登上馬車,孫英珏飛快承認錯誤:“對不住,我不該堅持要來,害你受連累。”
“知道就好。”遲生随手拿了暗格裏的扇子扇風,“不過看在音音的面子上,再原諒你一回。”
“若日後有流言,我自當辯駁,不會讓人随意玷污你的名聲。”孫英珏鄭重承諾。一個女孩子的閨譽何其重要,孫英珏現在就是後悔,明明想好的質問,見到陳妙音一句也沒問出來。現在恨不得重新回去吵一架,說的她擡不起頭來。
“哦,這倒無所謂,我本來也沒什麽賢良淑德、冰清玉潔的名聲。關于我和阿姐對婚事的自我打算,你難道沒聽說過嗎?”自從那日在坤德殿,當着皇後和幾位命婦的面說了擇偶标準,春生、遲生早就不在各家高門的選媳範圍內。
“你和木大是真性情。”
“你也是真性情,就是腦子不好使。”遲生毫不猶豫吐槽他。
“你是怎麽看出陳……她不是好人的。”孫英珏現在厭惡的,連陳妙音的名字都不想提。
“沒有,我只看出她對你不是真心。好人壞人,是你查出之後,我才知道的。”現在,遲生也不激将,平和的把自己的分析說給他聽。“你說救了她之後,她反而怪你讓她繼續受苦。真正絕望的人不會這樣,要麽慶幸自己劫後餘生,感謝救命恩人;要麽覺得你多事,回頭再死一次。就是不會一邊說委屈,一邊吊着你。”
“世上哪裏不能死,真想自盡以全清白,在抄家的時候早就一根繩子吊死了。既然來了教坊司,都是千方百計想活下去的。”遲生嘆息,“我是不贊成狗屁的為了清白自盡的,大不了熬幾年,等風頭過了,隐姓埋名,遠走他鄉,重新開始。”
孫英珏靠在車壁上,滿臉疲憊,“我還有很多想問的,問她那麽多人,為什麽偏偏選我來騙,問她是不是從頭到尾沒有一點兒真心,問她那些山盟海誓都是謊言嗎?我那麽尊重她,那麽憐惜她,她就一點兒都不感動嗎?可是,看到她的時候,就氣得忘了舊獨,而現在,我不想問了。她說的那些話,我雖然不贊同,但還是同情她的遭遇。木二,你比我聰明,如果你是我,你怎麽辦?”
“我不是你。祖母從小就教我很多道理,包括市井的、歡場的這些手段,我都知道,還親眼見過。老侯爺、侯爺和夫人很疼你,你自己又聰明,順風順水長大這麽大,陳妙音才是第一個挫折吧。哎呀,吃一塹長一智,邁過去就好了。”遲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孫英珏想起母親的眼淚,父親的恨鐵不成鋼,還有妹妹,妹妹的無助。孫英珏捂住臉,他這些日子都幹了什麽啊。
孫英珏肩膀聳動,遲生體貼得裝作沒看到。
過了一會兒,孫英珏收拾好情緒,繼續問道:“木二,我也不怕你笑話,幹脆把我自己想說的、想問的都問清楚,免得以後再犯傻。你能教我那些辨別謊言的手段嗎?”
“我也是慢慢學的,其實一法通百法通,侯爺和夫人應該正在慢慢教你。等你回府認錯,他們肯定壓着你學文習武,管理下人,早晚會學會的。”遲生不想攬這個活兒,她又不是帶孩子的保姆。
“想想還是很不甘心啊,木二,我覺得,我之所以會憐惜她,大概和你也有關系。”
“我?”遲生一頭霧水,生怕他說出什麽可怕的話來。
“你和木大在坤德殿那番擇婿的話,令我感觸很深。你們看重什麽、挑剔什麽,都只憑自己的心意,是能自己做主的。我的婚事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想自己做回主啊。可我沒有接觸閨秀的機會,所以我挑了陳妙音,結果還挑錯了。”
“嗯……怎麽說呢,這個事情,還是聽父母的吧。”遲生不知道此時鼓勵他自主擇偶,會不會把他推向更深的歧路。
“你以前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這不是看你傻嘛。”
孫英珏豁得坐直身體,“你說誰傻呢!”
看着他的樣子,遲生哈哈大笑起來,孫英珏也被感染,不由笑出聲來。
孫英珏堅強得把話題掰回來:“說真的,你別給我東拉西扯,你是怎麽說服安國公自主婚事的,我也想。是兄弟就傳我秘籍,看見我踩陷阱了,還不趕緊把真法傳給我。”
“沒聽說過法不輕傳嗎?随随便便就說了,那就都不是真法。”遲生調侃他,馬車已經走到了長興侯府門口,“這話留在以後慢慢說,你喝了一晚上爛酒,今天又奔波了一上午,先回去休息吧。”
“繼續走,繞着東城走一圈再回來。”孫英珏揚聲讓車夫繼續趕車,一把拉住遲生;“木二,我是真心誠意的,你和我說,我想找一個合自己心意的,有可能嗎?怎麽做才行?難道真的只有所謂發乎情、止乎禮,一舉一動符合禮儀,才是我的命數嗎?”
孫英珏真誠的看着遲生,他不想過尺子比量的日子,他也有血有肉的人啊。
“自然不是。”遲生沉吟了一下,嘆道;“我先給你講一下自己的親身經歷吧。我和阿姐去廟裏燒香,留宿在佛寺。晚上在寺廟後山,看到一個和尚和山下送菜的農婦偷情。農婦的丈夫嗜酒成性,把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換成酒,喝醉了就打妻子、打孩子,他們的孩子才三歲,有一次打得鼻血止不住,農婦抱着孩子上山求醫,因此認識了和尚。”
“和尚慈悲,救了她的孩子。也照顧她的生計,讓她用菜換一些米糧,好歹能養活自己和孩子。是不敢給她錢、太多糧,怕她看不住,又讓丈夫拿去換酒。這樣兩個人相處中,情愫漸生,才有我撞見的那一幕。他們歡愉之後,商量要私奔,逃到沒人認識的地方重新開始。和尚不要清規戒律,背棄佛祖;農婦也不受世俗約束,遠走高飛。若是你,你聽到他們密謀,怎麽辦?”
孫英珏聽得專注,慎重思考之後才問:“婦人帶她的孩子走嗎?”
“帶!和尚主動提的,說日後他會待孩子如同己出,他也是孤兒,能多一個孩子萬分高興,不在乎血脈。”
“我不會告發他們。”孫英珏鄭重道。
“我也沒告發他們,他們裝作流民,混入朝廷安置的隊伍中。在我家織坊做了一段時間,管事說他們夫妻恩愛,家庭和睦。我做主給了他們一家三口戶籍,送他們去雲南了。”遲生講起舊事,笑道:“你說,他們是不是傷風敗俗,又是不是鹣鲽情深。”
孫英珏陷入思考。
“所以啊,禮教有時候是個壞東西,它禁锢人的思想,剝奪人的樂趣。我以前管理雲南的時候,恨不得人人都是木偶,官府說什麽他們就做什麽,不要有過多的感情,不要添亂。可人之所以是人,不就是因為他感情不是控制,有規矩的同時又有真情嗎?”
“你想說什麽,我沒聽懂。”
“我說,有本事的人,能豁出去的人,只管跟着心走,做自己想做的。自認本事不濟的,就跟着禮法走,大多數人都走的路,即便出錯了,也有退路。”遲生覺得今天的自己很哲人,居然能說出這麽有哲理的話。
“你還是在勸我聽長輩的安排,做這個不痛不癢的世子。”
遲生嗤笑一聲,還是沒經受過毒打,侯爵世子還不滿意,你咋不上天呢!
“話不能這麽說,咱們從頭捋捋,為什麽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成婚是多大年紀,女子十五左右,男子十八左右,不談那些驚才絕豔、才華橫溢、天生精熟于人情世故的天才,正常人在這個年紀,是沒有辨別好壞是非的能力的。你妹妹也十五歲了,你覺得憑她的眼力,能看出誰是品格貴重的真君子,誰是濫竽充數的僞君子嗎?你早就過成婚的年紀了,你有這麽能力嗎?”
“你們沒有,侯爺有,夫人有,他們身為父母,總不會害子女。為你們選取妻子、丈夫的時候,總是考慮你們的喜好。咱們勳貴人家,除去自身之外,還有一層朝堂上的考慮。假如啊,我是說假如,你真娶了一個犯官之女,絕對保不住世子之位。因為你這樣做,長興侯府還繼續讓你當繼承人,就是自絕前程。沒有人會願意與一個犯官之女平等相交,他們會覺得屈辱。如果忠君愛國和貪贓枉法是一個待遇,為什麽還要辛苦克制自己。”
“不過——凡是總有例外,比如你才華橫溢,得陛下賞識信重,你身上有官職,受重用,你立身處世不靠長興侯世子光環立身。那麽你娶犯官之女,當時或許有人不理解,但無人敢在你面前大放厥詞。若幹年後,這會成為你癡情的表現。”
“端誰的碗,服誰的管,話糙理不糙。你不能一邊享受着侯府世子的尊榮,一邊嫌棄不能為所欲為。”這些話,也許很多人都知道,但從未有人對孫英珏如此直白的表達。他愣愣聽着,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所以,要想自己擇妻,要麽本事夠大。要麽等到日後移風易俗,成婚的年紀變成二十歲,每個人都有了思考的能力、看人的眼光。”遲生攤手,這些她都是經歷過的,以過來人的經驗,非常負責的說。
孫英珏摩挲着手指,鄭重抱拳:“話已至此,恩人不妨多傳真法。你若是我,你怎麽做?”
“是你什麽?是一心想娶陳妙音的你?”
“如果她真的是冰清玉潔、心地善良的人,我又能怎麽辦?”孫英珏真心求教。
“如果是這樣,她被我救起之後,肯定會謝我,雖心存死志,卻不會當着我的面尋死。我有眼力看出來,等她真的尋死的時候,會安排人及時救下。我折服于她的品行、美貌與才華,想要與她共結連理。但是她已身在囹圄,我會先低調的保證她的安全,然後趁着大赦之類,尋找律法漏洞,救她出來。給她改換身份,名正言順娶她為妻。”
“長輩肯定不允許我娶這樣來歷的女子為正妻,即便她換了身份,也只是平民,不可能換成高門貴女,不在正常婚嫁範圍。一邊我要早日出仕,這樣說話才有分量,另一邊要給她信心,不讓她因現實而退縮。只要我一口咬死非她不娶,長輩是親長輩,我又有功業傍身,難道還能真打死我不成。父母總是拗不過子女的,最後,總能如願以償。”
“等我如願娶她入門,她會因身份收到歧視,只要我處處維護,我的态度自然影響府裏長輩、下人的态度,這樣無人會看輕她。她也是高門出身,只要長輩接納,下人不搗亂,管理府邸不成問題,當家主母立起來,自然會成為我的賢內助。我雖沒有岳家幫扶,可換了一個真心相愛的妻子,也不算虧。”
孫英珏随着遲生的描述,想象着那個美好的未來。那裏沒有舊獨欺騙,沒有背叛,路途雖然崎岖,但未來一片光明。
“如果你是她,又會如何做呢?”
遲生想,這還真是拿我當人生導師了啊。
“如果我是養在崔家的陳妙音,我會想盡辦法多學崔家的典籍文章、為人處世,千年世家,自然有獨到之處。母親不是我能選的,但自己成為什麽樣的人,是我能選的。待回到父親身邊,我會勸他恪盡職守、廉潔奉公。如果我勸不住,我會盡己所能,簡樸生活、幫助百姓,以我的善彌補父親的惡。若是事情終究還是這樣結局,我會低調行事,在教坊司做一個普通的樂人。或劃花臉,或尋求貴人庇護,若都逃不掉被蹂/躏的命運,我也絕不會去死。我會積極打聽,尋找能脫身的辦法,正常渠道逃不掉,假死呢?私逃呢?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總能找到辦法,去雲南、去江南、去塞北,重新生活。”
孫英珏的視線始終看着遲生,目不轉睛,半晌,才長出一口氣:“木二,你堅韌得……讓我想娶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