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財兩失
遲生饒有興致得看着陳妙音, 自從孫英珏解釋了遲生的女性身份之後,陳妙音的舉止就堪稱完美。如同遲生交往的其他貴女一樣,禮儀周全、頗有學問, 涵養很好,甚至比普通貴女更善解人意。她因這奇特的遭遇,身上多出了堅韌的品質, 這樣雜糅的、神秘的氣質, 令她更加引人着迷。
真是, 人如其名,妙不可言。
面對遲生的打量, 陳妙音不閃不避、泰然自若。
遲生也從方才孫英珏想碰又不敢碰的動作、焦急的神态, 還有豐富的肢體動作, 看出了陳妙音和孫英珏應該沒有肉/體關系。男女之間, 若只靠肉/體維系關系, 那就俗了、落入低等了。陳妙音這樣的攻心選手,怪不得長興侯府上上下下忙活這麽久, 還是沒把繼承人從這盤絲洞中拉出來。
遲生眼含欣賞, 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陳妙音也看到了遲生的眼神變化,露出了更加燦爛的笑容。
遲生心想:我知道她不是個好人,但這不妨礙我欣賞她的手段。
孫英珏沒看出來, 他的眼睛只黏在心愛的姑娘身上, 并且不停為心愛的姑娘說好話:“木二,你也見到了,陳姑娘當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一片赤誠之心。你們多交往一段日子, 更會明白她的難能可貴。”
遲生輕笑, “難能可貴的是你。”
陳妙音也笑:“木姑娘說得對, 真正一片赤誠的是孫郎,你的舊獨心,比金子還真。真正出淤泥而不染的人還是你,在名利場、權謀圈裏長大,卻願意幫我、助我,這份心意,堪比高僧大德。”
“你們這是約好了嗎?怎麽都來誇我。”誰帶朋友來見紅顏知己,是為了聽兩方連合起來誇自己的。孫英珏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我也沒那麽好。”
陳妙音執壺,給兩人倒酒,真誠而懇切,“我說的都是實話,孫郎把我從河裏救上來的時候,連我模樣都看不清,純粹只因一片赤誠丹心。後來同情我,安置我,也是你的善心。我卻不是,我被救起的時候,只恨為什麽沒當場死了,受這些零碎折磨。被孫郎安置在這裏,也竊喜過,盼着能被妥善收藏,免我後半生颠簸。孫郎是赤誠君子,我卻心有謀算,所以孫郎是最好的,我不過紅塵一庸碌俗人罷了。”
陳妙音用公筷給孫英珏夾菜,臉上的笑容自憐自哀,又透露着堅強。低頭垂眸間,令人忍不住憐惜。
妙啊!遲生撫掌贊嘆,謀劃就這麽明目張膽說出來,不但不讓人反感,反而覺得這樣的剖白真誠又坦蕩。看看孫英珏吧,他被感動得眼眶泛紅,聲音都溫柔了八度。
“陳姑娘,你別這麽說。經歷那麽多事,要還沒點謀算,那都不像個真人。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就不會半途而廢,我,我們一起努力,總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孫英珏舉起酒杯,敬陳妙音。
陳妙音溫柔一笑,碰杯,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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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遲生是陳妙音的朋友,遲生會為她的手段鼓掌叫好,逆境之中絕地翻盤,這難道不是值得歌頌的品質嗎?
可遲生是孫英珏的朋友,所以她要查清楚,陳妙音究竟是真的心懷慈悲、手段霹靂,還是品行敗壞,從頭到尾,只有欺騙。
遲生陪着兩位有情人消磨了一下午,她很少說話,拿了一卷書,窩在小塌上,看他們相處。
“我去招待一下木姑娘。”花園裏,陳妙音透過窗戶,望向屋內看書的遲生。
“不必。”孫英珏根本不拿遲生當外人,“她在家裏也這樣,如今換個新鮮地方消磨時間,沒差別。”
陳妙音笑,嗔怪得看了他一眼,兩人繼續讨論培育牡丹的種種注意事項。
晚上,推遲了孫英珏的請客,遲生回到安國公府。晚膳吃烤肉,春生和朋友們在西山獵場獵的黃羊。這羊是專門養來給人射獵的,算是半人工養殖,肉質細膩,不膻不柴,非常好吃。
屋裏除了她們姐妹,只有一個新鄉。
“新鄉,坐吧,烤肉要自己動手才有意思。”春生叫新鄉坐下。她是春生身邊最早一批大丫鬟,都是“新”字輩的,名字卻很少出現在別人口中。下頭人也只以為她因為是春生乳母女兒的親近身份占了位置,平日裏就管管內務,并不出彩。遠不如留在雲南飛黃騰達的新雨、新芽光彩,也不如現在獨當一面的新葉、新竹風光,仿佛就是個憑關系立足的無能人。
新鄉一身利落男裝打扮,告罪一聲,幹脆坐在下首,拿過長筷子烤肉。一邊翻烤肉片,一邊彙報:“那方手帕用的是真絲熟絹,名喚素白雲紋絹,是咱家京城織坊的新品。我請木栀子協助調查,查閱了買這種絹和府裏發放的名單。這種絹平時用來直接作畫,或者書畫裝裱,極少人會用他裁衣、做手帕。”
“即便是做手帕,京城時興的做法也是直接在絹上作畫再制成手帕,彰顯才情風雅,并不會刺繡。那彩雲追月的刺繡,暗合素白雲紋絹的底色,又藏着二姑娘的名字,要對紡織、刺繡都有很深的了解才能行,而且精通詩詞,不然不能知曉那樣偏門的詞。”
“屬下查了府中詩文水平、刺繡水平均能達标的人,找出六人。後分別查問,得知二姑娘曾經摘抄過這首詞,只有當時在書房伺候的人才知曉,把範圍縮小至兩人。又重點排查了她們的行動軌跡、家人、財産、交往,最後确定,背叛的是小薇。”
“她的姐姐是府中女兵,因戰死才由她補入府中。又因她身體不達标,沒入府衛,而是入了內宅。幕後之人給了她五百兩銀子,還承諾安置她的父母,讓她提供可以陷害栽贓二姑娘的證物。”
春生大口嚼着烤肉,她說過“不會有結果”,但不表示不會查。查到如今,她也仿佛沒有知覺,并不問後續。
遲生會問,“小薇的父母如何了?”
“老家那裏排查過,她的父母不知情,也沒有接觸過陌生人,更沒有發財。幕後之人給小薇看的信物、帶的話,都是編的。”
春生冷哼:“無人協助,編不出能騙到小薇的話。再查,把與此事有關的人,都揪出來,通報罪行、明正典刑,已正視聽。”
“至于小薇的父母,編入開拓交趾的先遣隊吧。把這個消息告訴小薇,看能不能再問出什麽來。”遲生這樣吩咐。
“你又心軟。”春生有些不滿。
遲生辯解道:“不是心軟,是覺得沒必要。真正背叛了的人必須死,不知情的人沒有享受背叛帶來的好處,我也願意給他們一線生機。”
“幕後之人沒有查出來吧?”春生再問。
“是,線索到英國公府就斷了。”新鄉沉默,她再厲害,主要職責也是監督內部、肅清隊伍,對外面的事情參與并不多。
“把查到的結果抄錄一份給趙九娘送去,她家是地頭蛇,應該能查到更多。”遲生吩咐道。
新鄉有些猶豫,“此事畢竟不好分辨,若是趙姑娘心有猜忌,不好收場。”
遲生笑笑,“無妨,真誠是最好的手段。我從來無意太子妃之位,她明白的。即便她不明白,老國公也是明白的。”
春生煩躁得放下筷子,剛才有個油星子崩到手背。“你還是回雲南成親吧。”
“阿姐,我還小,早着呢。”
“等祖母來京城,我和她說,以後爵位咱兩一人分一半,雲南那麽大一片地方,咱倆還不夠分嗎?”春生覺得,之所以有人算計遲生,就是因為遲生不能繼承爵位,君不見,無人來算計她。
遲生哭笑不得,“春生,別胡說。這壞頭一開,日後子孫後代怎麽辦?中原歷史悠久的家族,都有祖訓,‘繼承本家之人,不得剖分祖産,違者非我子孫’。好好的家業代代分薄,分到最後還剩什麽。漢武施行推恩令,軟刀子殺死了多少藩王。你倒好,陛下還沒對咱們動手,你倒迫不及待。”
春生幹了杯中冷酒,“怪不得歷代兄弟阋牆的那麽多,不過晚生一會兒,待遇天差地別,換我,我也想不通。”
“醒醒,多吃烤肉多寬心,少吃冷酒少發癫,才幾杯啊,醉成這樣?”遲生笑罵,這話自己說才對吧。
“沒事兒,雲南那麽大,咱家又是女子繼承爵位,生的孩子本來就少,這幾代不打緊,後面的,我也看不到。”
“你能保證咱們以後都生女兒?是生的男孩兒就溺死,還是能保證日後沒有男丁繼承爵位,後嗣不會越來越多?”遲生給春生夾了一筷子烤裏脊,勸道:“雲南再大,大不過天下。全天下有那麽多機會,不一定非要困在雲南窩裏鬥。我學問很好,可以在京城做官;我武藝稍差些,也不是沒有自保之力。等以後我再大一些,親自走一遍河西走廊、絲綢之路,游歷草原和北疆,看過了天下,我就知道自己要什麽了。”
春生不說話了,道理是這個道理,可安享尊榮與獨自奮鬥完全是兩回事。春生沉默得翻着肉片,她要仔細想想……仔細想想。
新鄉只當自己沒帶耳朵,只帶了一張嘴——負責吃。
獵場的黃羊真的很新鮮,還挑了最好的部位來烤,配上十幾個小碟子的蘸料,新鄉吃得非常滿足。
兩位主子都是杞人憂天,難道到她們後代兄弟姊妹之間的關系還會這樣和睦嗎?別說兩姐妹分別所出的孩子之間,就是一母同胞,人腦子打成狗腦子的也不計其數。隋朝的獨孤皇後要求丈夫忠貞,她的兩個兒子為了皇位相互下死手。更別說前朝從玄武門之變開始,每回皇位更疊,打得最厲害的,不就是那些血緣最親近的兄弟姊妹嗎?
“這件事給我們一個教訓,反腐永遠在路上。家裏府兵、護衛、侍女、仆從都不能缺少監督,不能缺少培訓。小薇不就是因為沒上過掃盲課,直接入府才導致的事故嗎?我們以為忠烈之子必然也忠心耿耿,可是忘了沒有教育,哪兒來的忠誠。”遲生開始安排事情:“新鄉,你回去之後安排人多多操訓、學習,也要安排定時不定時抽查,忠心永遠是第一位的。”
新鄉這才長出耳朵,抱拳應下。
幾日後,趙衡登門拜訪。
“九娘被皇後娘娘派下舊獨的女官教導宮中禮儀規矩,不能親自前來,我代她給兩位致歉。”趙衡作揖下拜。
遲生一個健步上前拉住他:“怎麽行此大禮,折煞了。”
春生則站着不動,穩重得招呼:“坐吧。先說說,查得怎麽樣。”
趙衡致歉不止是因為趙九娘沒有親自前來,他慚愧得說起調查結果。
“是我們家一個庶女惹出來的禍事,她心思不正,以為能作為滕妾陪嫁入宮,沒想到帝後通情達理,太子殿下恪守君子之德,言明只娶一妻,至少三年後再立良娣等側妃。她心懷嫉妒,這才四處為趙家樹敵。”趙衡把如何查問,怎樣找到真兇,那旁支女娘又是如何供認不諱說了。
遲生不解:“不是我看不起她,一個庶女,哪兒有這樣的人脈手段,連我府裏的丫鬟都能收買。五百兩,不是個小數目。還要收買你家裏的人,淘換名帖、安排線路,若她有這樣的腦子,心性就不至于只追求一個滕妾。”
“我們也再三查問過,的确是她一人做的。在北疆長大,家中長輩都覺得虧欠,錢財上給了不少補償。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知道什麽家族榮耀、朝堂局勢,不過人雲亦雲,心裏只有後宅争寵那點兒心思。”趙衡很不好意思,但必須把事情剖析得更清楚。
春生擺手:“聰明人有聰明人的顧忌,蠢人總是蠢得花樣百出。”
春生、遲生在別家做客,也沒少遇到,試圖潑濕衣裳、摔倒碰瓷、陰陽怪氣之類的小巧手段,還以為人人都和她們一樣狹隘,春生遲生會因為她們的所謂“排擠”而低人一等。
每回遇見這樣的,春生、遲生都會讓她們認識到什麽叫大魔王。
遲生也點頭,所受教育不同,某些內宅女眷引以為傲的,正是春生、遲生避之不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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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孫英珏喝得醉醺醺來敲安國公府大門,被人扶進來之後,癱在椅子上痛哭:“為什麽啊!為什麽啊!”
遲生一見他這個樣子,立刻派人去長興侯府:“告訴侯夫人一聲,控制住小侯爺身邊的人。”
唉,好人當到底,送佛送到西。
任何時候都有投機者,以陳妙音的個性,難道不會在孫英珏身邊安插人嗎?不需要收買或者幹什麽出格的事情,只需要在無關緊要的地方,給她行個方便。孫英珏身邊的人會不肯嗎?不會的,孫英珏身兼兩大家族血脈,是長興侯府板上釘釘的繼承人,他也不缺禦下手段,他身邊的人必定是按照他意志行事的。
孫英珏的意志是什麽?他如此迷戀陳妙音,甚至說出了娶妻的話。在下人們看來,即便最後不成,做個妾肯定是沒問題的。內宅之中,一個寵妾也是能決定下人命運的。宣德侯府先例在前。所以,下人們的偏袒,有時候也會壞事。
這些不必詳細解釋,只提一句,侯夫人肯定就明白了。
侯夫人是明白人,孫英珏不是,在安國公府撒酒瘋,使勁鬧騰,砸了客房之後,遲生也不慣着他。直接讓人把他扔進池塘裏,如今是夏天,池塘水又不深,被撈起來之後,孫英珏總算冷靜下來。
兩人坐在大廳裏沉默相對,都不說話。
遲生還是執行往常的戰略,孫英珏不說,她就不問,等孫英珏腦子裏的水倒幹淨了,自然會說。
“去清河的人回來了,她從小長在母族,對出身寒門的窩囊父親看不上,一直以崔氏血脈自傲。幼年時,和表姐妹們争搶珠花頭飾,懲罰丫頭仆人更是家常便飯。去湖南的人查到的結果也大同小異,陳法官位漸高之後,陳夫人才帶着她随同上任。在任上,陳法貪污索賄的錢財,大部分都供她們母女花銷。只因她們依舊以崔氏千年世族為傲,不願與泥腿子共處同一片天。”
“她用貓驚吓過父親妾室,致使妾室難産而亡;她虐殺過伺候的貼身丫鬟,只因那丫鬟長得貌美。當年災民入城的時候,她也不曾救援一人,甚至陳法上城樓下令射殺災民的時候,她就在城樓內的馬車裏等着。”
“怎麽會這樣?我一直以為她是冰清玉潔、心地善良的好姑娘。救她之後,我甚至都不敢唐突,怕她再生死志,難道這一切都是騙我的嗎?”
孫英珏哭得撕心裂肺,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
遲生卻還是冷漠得坐在一邊,都在意料之中。她雖沒料到陳妙音的本質這樣壞,但早知道陳妙音對孫英珏不可能是什麽狗屁愛情。
孫英珏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絲毫看不出當初在宮裏跳胡旋舞的神采飛揚。哭累了,遲生才讓人上醒酒湯,孫英珏頭疼欲裂,遲生不願留他,就要把他送回長興侯府。
“木二,你都不驚訝嗎?你怎麽這樣麻木?”孫英珏雖然一心沉溺在痛失愛情的悲傷中,但基本的觀察能力還是有的。
“啊,因為我早就知道啊。”遲生輕描淡寫道。
“你早就知道?早就查出來了?”孫英珏聲音飚高了八度。
“不,更早。知道這個傳奇故事的時候我就知道,查出的結果只是驗證了我的猜測。不僅我知道,侯爺也知道、夫人也知道,所有來勸你的人都知道。”遲生見他賴在原地不走,也坐回椅子上。愚蠢的人總是想盡一切辦法往火坑裏跳,所有勸他別跳的人都是他的敵人。
“與你無關的人高高挂起,随你發瘋,他們站在幹岸上看熱鬧;親近的人比如侯爺夫人,想盡辦法拉你回頭;不懷好意的人鼓勵你,比如懷遠侯府,一會兒激将、一會兒推波助瀾。我本來也只是看熱鬧的,我還勸夫人,別攔了,反而要鼓勵你勇敢一點,相信自己。”
“所以,只有我一個傻子嗎?”孫英珏從椅子上滑下來,狠狠盯着遲生:“你一直都在看我笑話。”
“不止哦~我還勸夫人,下個狠心。等你摔斷腿,就知道輕重了。夫人年紀不算太大,再生一個也來得及,我認識鐘老仙翁的傳人,能幫她調養身體。實在不行,找一個孝順的、看重侯府榮耀的庶子記名嫡子。”遲生對這樣老套的故事一點兒都沒興趣,她想着孫英珏知道結果之後,就該清醒過來。沒想到他喝酒發瘋不算,還要跑到她府上來鬧。
遲生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着他:“現在,你應該覺得全天下都對不起你,趕緊和我絕交吧。”
孫英珏愣愣看着遲生,一坐一站,遲生是那樣高大,譏诮得看着他,讓他滿腔怒火卻發洩不出來。是,他本來該憤而絕交的,可遲生已經預測了他的行為,再順着她的話做,豈不是再一次證明自己的無能。
孫英珏一甩袖子,憤憤然沖出國公府。
遲生看都懶得看他,反正通知了長興侯府,他家裏人會管他的。
卻不料,孫英珏去而複返,頂着一頭濕漉漉的頭發,抓着遲生的手就往外奔。
“姑娘!”櫻桃等侍女立刻攔住她,女兵手按在腰間長刀上,厲聲呵斥:“孫小侯爺,放手!”
孫英珏瞪着一雙通紅的大眼睛,不放手、不說話。他也怕把事情鬧大,影響長興侯府與安國公府的交情,又不甘心就這樣什麽都不做。
遲生擺擺手,剛剛經歷失戀的小男生總是這樣沖動。罷了,看在孫嗣音的面子上。
女兵和侍女會意退下,孫英珏拉着遲生一路出了安國公府,朝城南安置陳妙音的兩進小院疾馳而去。
院門大開,挂在門口的紅燈籠平白暗淡三分。院子裏花草摧折,看着不像樣子。
進了院子,只見仆人們圍在院子裏,六神無主,見孫英珏來了,連忙七嘴八舌的說話。
“都閉嘴!一個個說,怎麽回事兒!”孫英珏大喝一聲,左右看看,問:“陳妙音呢?”
“小侯爺,陳姑娘一大早就收拾好東西,回教坊司去了。不僅院子裏的金銀細軟,連廊下牡丹都帶走了。陳姑娘也是主子,我等下人不敢攔。陳姑娘說房契和奴婢們的身契不在她手上,她無法做主,只有等小侯爺決斷。”
孫英珏傻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