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各有前程
帝後擇定英國公長孫女為太子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四方, 遲生撐着下巴想了想,“昨天送去垂拱殿的畫作、詩賦,趙姑娘的并不出衆啊。”
“傻!”春生卷着兵書敲了敲她腦袋, “英國公府家世何其出衆,他家如今三代人,只有一個嫡出女兒, 父兄叔伯小三十號人, 這還只是嫡支, 旁支又有多少入朝為官的。更別說老國公這鎮山太歲還在呢!”
英國公府四代同堂,未來太子妃是現任英國公的長孫女, 入宮的時候只憑兩代國公教養, 就壓別人一頭。
“也是。”遲生自嘲, “只是我想着, 既然把人都叫進來了, 總要考察一下個人吧。”
“就一天,能考察出個什麽來。進宮的貴女都是行行行, 好好好, 真不想當太子妃的,不會出這個頭。與其相信自己有一天之內看出原形的慧眼,不如相信英國公府的家教。”
遲生丢了一顆櫻桃在嘴裏, 笑道:“果然。趙姑娘的詩平平無奇是穩重端方, 格外出衆是靈氣逼人,只要看中了人,什麽話不能編。”
“你可閉嘴吧!哪兒來這麽多抱怨, 她與我們不同。”春生含而不露, 只說着半句, 剩下的都吞進肚子裏。
她們在甘祠殿, 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半含半露。
事實上,趙姑娘是極聰慧能幹的人,旨意正式下發之後,趙姑娘就給春生、遲生下了請帖。邀請她們到家中小聚,開了一場櫻桃宴。
賓客只有兩姐妹,陪客卻有三位,趙姑娘、趙衡、趙钺都來了。
“見過太子妃。”春生遲生剛被領進小院,就立刻拱手行禮。
“兩位木家妹妹折煞我了,還未大婚,叫我九娘就好。”趙姑娘溫婉可人,皮膚白皙,看不出是在北疆長大。
“還請落座,我家有顆很大的櫻桃樹,長在溫泉旁,每年果子都比別處早些。兩位妹妹在宮中已經吃到貢果了吧,也嘗嘗我家的私房點心。蜜汁櫻桃、酪櫻桃、櫻桃煎、甜醬櫻桃包,聽聞木二姑娘最擅廚房事,嘗嘗可合胃口。”趙姑娘招呼他們用小桌上的點心。
小桌擺在樹下,春風輕撫,櫻桃顏色純正,此時少有這樣鮮豔的色彩,擺盤也十分精致,襯得點心都好吃三分。
遲生訝異,“我擅長廚房事?九娘怕是誤會了。”她倒是順杆爬,一點兒都不客氣,叫得親昵。
“啊?我聽聞木二妹妹指點廚房做了許多菜肴,外頭酒樓争相模仿,難不成傳聞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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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是個只會說不會做的,指點二字用的極為恰當。”遲生尬笑。
“合該如此,我們又不需要親自動手,會吃,已經是了不得的本事。”
春生聽她們有來有往的恭維,自己不客氣先夾了一筷子蜜汁櫻桃送入口中,“是啊,她小時候還幻想,要是有一天家道中落,憑自己一條金舌頭,能去酒樓做供奉呢。”
趙越噗嗤笑出聲,沒見過這麽盼着自家落難的。趙衡瞪他一眼,提醒他保持體面。趙姑娘原本還撐着一張溫婉可人的面具,此時也撐不住了,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麽笑,我用自己本事讨生活怎麽了?誰說我只會吃了,我燒得一手好開水呢。這麽大的本事,我炫耀了嗎?”
“行行行,你厲害。”趙衡笑得拍桌子。
“實話實話,你這樣的公子哥兒到了野外,能不能點燃火還不一定呢?”
“嘿,這話就正中我下懷,不是我要炫耀,是你撞上來了。我烤肉是一絕,怎麽樣,改天試試我的手藝?”趙越驕傲挺胸。
“別改天了,就今天吧。”趙姑娘拍板,“家裏有烤架,我讓人搬出來,再搬幾把羅傘出來擋風。”
“不必不必,咱們居家哪兒有用得着羅傘的,翻找又是一通麻煩。”遲生意思意思推辭兩句。
“反正都要翻烤架出來。”趙姑娘幹脆,“我們在家也不常吃這些。”
“那你是怎麽會的?”遲生問趙越。
“平時吃夠了!每常行軍,安營紮寨之後,總要獵點兒東西打牙祭,運氣好的時候有羚羊、鹿子,差的時候蛇能炖湯,反正我最煩草魚。每回在海子邊上紮營,我都不愛吃烤魚。”
“行,那就讓廚房多上兩條魚,你不吃,可以烤。”
衆人愉快得笑起來,果然快樂還是要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衆人興致勃勃,不讓下人幫忙,就要自己動手。
英國公府下人訓練有素,很快就把東西擺好,肉已經碼好調料,遲生看着原色的肉,就想念辣椒。唉,不說了,辣椒這時候還遠隔大海呢。
“你們雲南人很能吃辣,這是我家廚子調了正宗的蜀中茱萸醬,嘗嘗合胃口嗎?”趙越很快就考出了第一批,分別遞給幾人。
遲生先嘗了一口原味,又蘸着茱萸醬吃了,點頭贊嘆,“好手藝。”
吃了幾口,又拿剛才的櫻桃點心串味道,“點心也很好,不甜。”
趙姑娘一頭問號,遲生笑道:“對點心的最高贊美,不甜,哈哈哈。”
旁人不懂遲生的梗,春生是知道的,笑罵:“這是個怪胎,不愛吃太甜的。咱們昆明有個怡馨園,專門做點心的,她白給方子,就一點要求,不要太甜。人家都要給她單獨做一爐,你們說怪不怪。”
“個人口味罷了,我吃着茱萸、生姜辣得吃不下,钺兒卻喜歡。”趙姑娘打圓場。
趙越呆住,放下烤肉,誠懇道:“九姐,在這歡快的時候,你不覺得钺兒這個稱呼不該出現嗎?叫我全名也好啊,平白顯得小十歲。”
“你是今天才知道自己輩分低、歲數小嗎?”遲生笑道;“就明目張膽欺負你了。”
“太過分了!”趙越“悲憤”得把所有烤好的肉都端走,跑到桌子那邊去。
趙衡怪叫一聲,交代一句:“我去把肉追回來。”結果和趙越兩個人狼狽為奸,躲到樹後面吃肉去了。
場中只剩她們三個,趙姑娘才笑道:“兩位木家妹妹莫怪我莽撞,實在沒想到我有這個榮幸忝為太子妃。外頭只聽聞太子殿下賢明,卻不知殿下喜歡什麽、厭惡什麽。兩位妹妹在宮中居住,定然熟悉,特來請教。”
這個時候就該遲生出場了,“趙姐姐,太子殿下的确是英明神武,并非外頭傳言舊獨誇大,為人溫和有禮,對我們這樣的外臣之女也非常客氣。而且最重要的是學識淵博,我們偶爾去端本宮請教太子殿下學問,殿下無一不精,無一不通,那樣的學問,真是讓人高山仰止。我平日只學幾樣都覺功課太重,壓得喘不過氣來,殿下卻樣樣出彩,真是令人既羨慕又傾佩。”
“妹妹過謙了……”
“唉,絕對不是。我還記得殿下與長史對弈,連贏三盤。後來長史坦言,第一盤想着不能贏儲君,想要留手,結果輸了。第二盤不敢藏私,全力以赴,還是輸了。第三盤暗自鼓勁兒,超常發揮,依舊輸了。這才知道殿下棋力高深,不能輕忽。知道這事兒,我都不敢與殿下對弈。”
“殿下還寫得一手好字。英國公府應該有殿下批示過的折子,九娘可以找出來看看,真是秀潤華美,正雅圓融。我記得李次輔就曾點評過殿下的字,乾文奎畫,落在人間,榮光異色,真有輝山川而贲草木者。1”遲生非常熱情,不用問,就巴拉巴拉說了一堆,“對了,英國公府有李次輔的書畫收藏嗎?九娘不知,我與阿姐受教于李先生,正是李次輔之子。我早就想瞻仰師祖墨寶,可惜沒有機會。”
遲生這麽熱情,趙姑娘怎麽好意思推脫,笑道:“有的,收在祖父書房。”
“在老國公書房啊,那算了,不好打攪,下次有機會再看。”
“是祖父書房,祖父還在邊關,書房也是無人用,我去取來,給妹妹一觀。”
遲生拉住趙姑娘,笑道:“九娘沒看出來嗎?我這是找借口還想再來蹭一頓烤肉呢。”
趙九娘哈哈大笑,“不必找借口,随時歡迎你登門。”
她們談笑的功夫,春生已經烤了一盤吃下肚,又給她們烤好遞過去。
“妹妹是客人,還讓你動手,慚愧,慚愧。”
“小事兒!你吃,等趙钺回來,罰他只準看,不許吃!”春生雖然話少,但态度是很溫和的。
送走春生、遲生,趙九娘去給老國公請安。
“怎麽樣?”老國公笑問。
“木大話少,沒坐多久就和小叔、弟弟對戰去了。木二活潑,說的全是人盡皆知的事情,話裏話外全是對太子殿下的贊美,可說的又都是不親近的事。”
“他們這已經是在表達對你的親近了。”
趙九娘嘟嘴,“我還以為,能打聽到殿下喜歡吃什麽菜、穿什麽顏色的衣服,好投其所好呢。”
“傻。她們即便知道也不會說,頭回見面,非親非故,你敢和人說這種機密?”
“喜歡吃什麽、穿什麽都是機密嗎?”
“在宮裏是的。”老國公平靜回望過去,“你是太子妃了,不再是北疆縱馬的小姑娘,你祖母、母親接到消息正在回程路上。內帷的事情她們會教你,如何做好一個妻子。曾祖現在教你,如何做好一個太子妃。”
趙九娘并非不懂事的小孩子,蹲在老國公跟前,仰頭崇敬得看着曾祖父,濡慕萬分。“請曾祖教誨。”
“明面上,做好太子妃有很多要求,孝順帝後、輔佐太子、友善弟妹、善待命婦等等,但內廷為天下所供養,不缺珍寶,你出身公府,不缺教養,一個中規中矩的太子妃,怎麽也做得下來。但是,你要讓人重視,要不可替代,有最重要的一條——”
趙九娘雙眸明亮,等着老國公傳授秘籍。
“有自己的聲音。”
“九娘不懂,什麽是有自己的聲音。”
“陛下希望你代表勳貴,坐上後位,平衡現在和未來幾十年,因馮可道作為國丈帶來的影響。皇後希望你做個賢惠的太子妃,誕育子嗣,執掌宮廷,照顧年幼的弟妹,為太子納妃,開枝散葉。太子希望你孝順、友善、能幹。公主、皇子、宗室、朝臣,他們都對你有要求,甚至,家裏也會希望你能幫扶,你呢?”
“我……我希望太子待我好,至少,至少依禮而行。肯定會的吧,殿下頗有賢名……”突然被問起,趙九娘有些結巴,不知該怎樣說才是正确答案。
老國公搖頭。
“希望皇後娘娘慈和,不會為難我。我也有閨中密友嫁人之後,與婆母不睦,夫君又不幫忙,在婆家立身艱難。”
老國公還是搖頭,只是他嘴角還有笑容,令趙九娘有再回答的勇氣。
“早日懷孕?我聽說的啊,曾祖別罵我,外頭傳言,先帝晚年康王殿下頗為受寵,先帝之所以把皇位傳給陛下,就是因為皇後早早誕育太子,□□誇過‘好聖孫’。馮首輔進言,要傳孫、先傳子。”
老國公輕敲曾孫女的頭,權做警告,嘆道:“不急,慢慢想,離大婚還有很久,你有時間。想一想如何能保全自己,做一個人人都不能忽視的太子妃。太子妃不能是一個面具,你套上行,旁人套上也行。自己的聲音,想想。”
趙九娘擰着眉頭,冥思苦想,不明白。“曾祖,您就和我直說呗,我腦子笨,想不出來。”
“我現在說了,你也不懂,自己想明白,才是真明白。”
趙九娘嘆息,大人真是愛故弄玄虛,直接說答案有什麽不好。趙九娘忙着想曾祖出的難題,忘了她覺木家姐妹不夠真誠的事情。
太子的婚禮定在金秋十月,還有半年籌備,但內務府已經叫苦連天,直呼忙不過來。
事實上,今年是個好事、大事齊聚的年份,于國有太子大婚、會試大比,于個人有春生、遲生及笄。兩姐妹已經求了陛下旨意,今年安國公會進京,為她們主持及笄大禮。
因太子大婚,陛下又下旨施恩,加開一場特科,選拔賢才君子,時間定在九月。也就是說,八月秋闱、九月特科、十月大婚,這下不止內務府,前朝也忙碌起來。
特科如正式科考一般,只是在沒有正式科考的年份不定時加開。也有文邦經國科、明經科、明法科、武科、醫科、水利科,這都是太/祖留下的規矩。
鐘勉要考醫科,白竑已經不準備在國子監繼續讀,正在備考秋闱鄉試。
遲生拿着外頭遞進來的消息,搖頭閉眼,“別讓我看到秋闱兩個字,但凡看到,總覺得要出事。不是舞弊,就是貢院走火,要是不出事,都不值得單獨拎出來說。”
“你可閉嘴吧!就是在自己家,嘴上也有個把門的。”春生拿幹果盤裏的榛子丟她,兩人休沐日回到安國公府,如同官員十日休沐一般,這才是真放松。
“表兄要考明法科,你不去勸勸。”沒有确切的消息傳來,但以春生對白竑的了解,如此着急參加秋闱,肯定是為參加明法科。
“我這不是顧忌着你嗎?”遲生一個咕嚕從軟榻上爬起來,“我去白府,你不生我氣?”
“不能把人約出來嗎?”春生覺得自己不遷怒表兄已經是聖人了,再放任妹妹登白家門,那是神仙也辦不到的。
嘻嘻嘻,遲生捂嘴直樂,就知道春生裝不了大度。
“還用你說,我已經約表兄在酒樓見面了。聽聞他家黃河鯉魚做得特別地道,咱們也去嘗一嘗。十日才一休沐,都一年多了,宮外的好東西還沒吃遍,真是可惜。”
所有學院、商行的休沐都跟着官員休沐走,國子監的休沐偏偏錯開,就是這麽牛氣。因此,春生、遲生和白竑的會面,只能約在下午。春日天黑得早,等到白竑從國子監趕來,已是華燈初上。
“怎的這麽慢,再不來,牛肉都被我們吃完了。”耕牛不許随意宰殺,這是跌死了一頭小牛,店家特意留的,才做得了這牛肉鍋子。
“大妹妹、二妹妹~”白竑随意抱了抱拳,把書匣放在旁邊,自顧自坐了,先夾一筷子嫩牛肉在鍋裏涮了涮,吞進肚裏,長舒一口,“好吃。”
“瞧着跟三天沒吃過東西似的,怎麽了?”
“二妹妹好眼力,的确是三天。我有意今年下場秋闱,正在準備。考場上不讓夾帶,需得人自己做飯,我正練着廚藝呢,至少要把東西煮熟,不然考場上拉肚子怎麽辦。”
“哪裏需要你做這些,到時候直接帶熟食進去就是,國子監該有考過秋闱的前輩,沒找他們傳授經驗嗎?”
“考試的規矩越來越嚴,之前還能帶書童入場,現在連自己進去都要再三搜檢。聽聞前朝狀元都是誰答題快點誰,甚至有昏庸之主,看容貌、看籍貫點選魁首,哪像如今,規矩越來越嚴苛。這也是好事,必須是真才實學者,才能得中。于我等士子,也是公平之舉。”白竑倒是看得開。
“我回去幫忙打聽一下,這規矩不是從今年開始的,總有人有經驗。實在不行,我找人搭個考棚,在裏面待三天,連待三回,總能試出什麽東西在秋日能保存,不至于讓你吃馊的。”遲生努力回想,啊,有什麽熟食快餐能舊獨幫上忙。
“二妹妹這法子好,我也不該待在書房苦讀,住進考棚裏考個幾回,一應事宜按照考場的規矩來,就不信磨不出一個舉人來。”
遲生讓店家拿了筆墨紙硯,一邊吃,一邊把自己想到的記下來。
“二妹妹還是這麽愛記,可謂筆耕不辍。”白竑打趣。
遲生看看自己一手拿筆一手拿筷子的形象,笑道:“都是自己人,我還講究個什麽勁兒。”
春生吃得半飽,才問:“你這麽着急靠秋闱,是想參加今年的特科吧?”
“瞞不過大妹妹,确有此意。”
“當今陛下仁善,朝廷又屢屢有喜事,太子大婚有特科,待太子妃誕下皇孫,定然還有,皇子公主陸續成婚,朝廷施恩的機會不會少。表兄才高,并不需要趕時間。”春生語氣平鋪直敘,講道理、擺事實。
“是,我知道。”
“雖然各科考中錄取都有功名,但除去醫科、水利之類看重特長的,最優選其實是文邦經國科,此科最難考,考中後也最受重用。表兄在國子監成績我聽先生們都誇贊過,你若考文邦經國科,把握很大。”
“大妹妹謬贊。”
“白家并不需要你支應門戶,上有三品大理寺少卿,你這少年才子,再沉澱幾年,成績會更好。”
“我都明白。”
“那你想考哪一科?”春生圖窮匕見問道。
白竑苦笑,“明法科。”
春生從爐子裏取出溫好的果酒,倒了一杯喝下,默然無語。
遲生從考試準備事宜中抽回精神,勸道:“表兄,你要想清楚,一時沖動,日後要用很多年來彌補。你什麽都不缺,何必走更難更險的路。”
“多謝兩位妹妹。我知道的,若非至親之人,不敢在這些事關人生前途的大事上參詳,我也深知兩位妹妹對我的關懷。只是,我心意已決,只想報考明法科。”
“往日,你對律法刑部之事并沒有特別喜愛,考明法科你在官場前程會比別人艱難。”
白竑灑脫一笑,“與別人比,永遠是比不完的。我知自己是真心喜愛律法一道,雖天賦不足,但勤能補拙。終有一日,我能明斷是非、為百姓仗義執言,為被冤者伸冤雪恥。待到晚年,或著書立說,或主持編撰修訂我朝律法,或許有幸在青史上留下姓名。”
他說喜歡就喜歡吧,都是成年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春生、遲生都不再勸,只是舉起酒杯,笑道:“那就提前恭賀表兄,心想事成。”
三只青瓷杯子碰在一起,少年人的夢想總是如此美好。
酒過三巡,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宵禁時間也快到了,三人說笑着下樓。
“不用送來送去,家裏有馬車護衛來接,你明日還要上課,別耽誤工夫,各自回去吧。”
“好,那我不和兩位妹妹客套。回去也早點休息,你們明日也是要進宮的。”
三人在酒樓門口分別,各自登車。
遲生上車坐定,春生卻遲遲沒有上來。遲生掀開車簾,問:“怎麽了。”
春生指着旁邊漆黑的小道,“我仿佛看見小長興侯了。”
遲生把腦袋探出去,只看到一輛馬車的尾巴,沒有标志,燈籠的光太朦胧,根本看不清。“若是他,不會不來打聲招呼吧。”
“同友人在一起,帶着兜帽披風。”
“誰?”
“都說帶了兜帽披風,這黑燈瞎火的,距離又遠,我怎會看清。”春生跳上馬車,“可能是你烏鴉嘴吧。我總覺得平日相處還帶着兜帽避人耳目,怎麽看都不尋常。”
“嗨,長興侯府是勳貴,與科舉啊、太子大婚啊這些大事都扯不上關系,肯定沒事的。就不許人家是天冷,穿披風保暖啊。瞧這春天的小冷風,呼呼的,這是倒春寒吧。”
作者有話說:
注釋1,明代顧啓元稱頌仁宗朱高熾的書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