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太子選妃
送走未來建設雲南的種子選手, 春生、遲生結伴回宮,剛進後宮範疇,就覺得有些不一樣。宮裏這裝扮、氛圍, 不說張燈結彩吧,也是煥然一新。欄杆比平時幹淨,紅漆柱子亮三分, 原先挂在回廊上褪色的布幔簾子也換了新的。
春生随手抓個宮人問道:“怎麽裝扮起來了?”
宮人嬌笑:“大公子, 各家貴女該進宮待選了。”
哦哦, 選太子妃的該進宮來了。“不是說十五才進宮嗎?”
“大公子過糊塗了,今天十四, 明天就是十五, 現在裝扮, 內務府還喊忙不過來嘞。”
“是了, 是了, 果真糊塗了。”春生一拍腦袋,把手裏拿着的點心盒子遞給她, “忙去吧, 和姐妹們分着吃,甜甜嘴。”
“多謝大公子。”宮女一福身,窈窕背影漸遠, 還能聽到幾個小姐妹讨論今天運氣真不錯, 大公子果然和傳說中一樣英武俊秀,待她們也和氣。
遲生聽得嘴角放不下來,打趣道:“你這身男裝再不脫了, 我怕宮裏又得多幾個得相思病。”
“你也該穿上, 未來太子妃就該進宮了。”春生眼珠子一轉, “除非你想成為其中一員。”
“其什麽中, 員什麽員,我回去馬上換。”遲生拎着裙角跑回去,立刻換了一身直挺挺的薄棉袍子。之前她穿輕紗、綢布的裙子,配合春天,一身新綠,倒也清新。如今換成直身袍子,依舊是寬腰帶束腰,下擺撒開,還有墊肩。
“你別整這些花裏胡哨的,讓人看見肩上一團高聳着,還以為你得病了呢!”春生是瞧不上這些人工裝飾的,她就愛穿純色的袍子,最多加個腰帶,其他什麽也不要。即便如此,也是挺拔白楊、賞心悅目。
親手設計的墊肩,隐形的,怎麽會被看出來!遲生苦大仇深:“你以為我是你,穿什麽都好看。你怎麽把肩練得那麽寬的,穿着天然就是一個倒三角。我還要拿墊肩填一填,不然穿男裝不好看。我天天和你走在一處,總被你比下去,我也要面子的啊。”
“喊你和我一起練刀你又不肯。”
“我射箭、跑步、舉石鎖,每天一個時辰,還不夠啊。”遲生表示的确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春生那樣。“每天鍛煉一小時,健康工作五十年。”照春生現在的鍛煉強度,一百年都有餘了。
春生把白眼翻到天上去,這種光說不練的嘴把式,也就現在抱怨兩句,喊她動真格的時候,又縮到一邊去了。罷、罷,春生心想,誰讓自己造孽早生出來一腳呢!生來就是做姐姐的,只要遲生練得夠保命,其他還有自己呢。
大齊朝擇太子妃,不是那種排隊驗身帶有侮辱性質的挑選,而是請适齡的女子進宮游玩一天,給貴女們一個充分展示的機會。若是到時候入了帝後的眼,卻不想入宮,直說就是,帝後也不會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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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金光大道和羊腸小道擺在面前,正常人都不會自讨苦吃。太子啊!嫡長子,陛下解衣覆之,愛重有加,皇朝板上釘釘的繼承人,天下未婚男子中最大的金龜婿,誰不想嫁。
有些父兄品階不夠的女子,就喜歡把這當成展示自身的舞臺,畢竟各家貴婦都要來的。她們的門第夠不上入宮當太子妃,但被聘到其他高門,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春生遲生也被抓了壯丁,就她們最熟悉皇宮,又能毫無避諱的接觸各家女眷。
賞花、游園、彈琴、繪畫、吟詩、作賦、舞蹈、對戰……貴女們各展長才,皇後在上首看的非常滿意,不時含笑點頭。
春生、遲生非常樂意做配角,比如遲生給要跳舞的貴女彈琵琶伴奏,比如春生給想跳劍舞的貴女做搭檔,她倆穿男裝來的,把甘當綠葉的心思寫在臉上。
皇後笑盈盈送了幾位優秀貴女的畫作、詩賦給皇帝看,垂拱殿那邊也送來了賞賜。
垂拱殿中,皇帝正招英國公奏對。
“這幾年氣候越來越冷,也越來越捉摸不定。北疆往年要到九月才下雪,去年八月就已經有一尺深的雪,等到半個月後,又是中午只能穿紗的炎熱天氣。只要遭遇白災,草原人就會南下。北疆防線壓力增大,急需換防。”英國公年邁,脊背卻依然挺直,他穿着紫色的寬袍大袖,說起話來,卻依舊是武将風采、幹脆利落。
“他們也不是鐵板一塊,有能拉攏的。”
“陛下聖明。草場靠近我朝疆域的,常年與我們互市、通婚,對依附朝廷生活沒什麽不滿。漢話說的很好,除了面貌、放牧為生這兩點外,其他與漢人無異,是我朝屏障藩籬。那些離我朝疆域遠的,尤其是曾經險些入主中原的,比如沙陀人,記恨太/祖當年把他們趕去草原,記着讓他們的王朝不能存續的仇恨。或者惦念着血脈榮耀,不肯輕易向大齊低頭。随着氣候越來越反常,強弱颠倒,敵對我朝的人越來越多。”
“遠交近攻,這是國策,不會變化。”
“是。既然如此,北疆防線必然吃緊,必須要換一位能戰、善戰、敢戰的主帥。臣那幾個犬子,只是将才,為帥還差着一截。”
聽到此話,饒是皇帝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誰家能出一位将才已經是家族榮光,只有英國公這樣以武立家的家族才有底氣說,不是帥才就是不成才。
“老國公過謙啦,北疆防線交給趙家,朕才安心。”皇帝擡手止住英國公的謙虛,繼續下一個話題,“吐蕃戰況如何?”
“仍舊是諸族混戰,其中有三支勢力較強,降龛谷給、馬默特、松日三族,贊普以族為名。其中松日贊普對我朝态度最為親和,他的幼子曾在安國公處受過幾年教養,會說漢話,學習典籍,對漢人有好感。”
“派去的使者情況如何?”
“使團一百三十人,因水土不服病死二十七人,因與本地人沖突死亡五人,因雪災死亡四十二人,還剩五十六人,正在回程路上。”英國公嘆息,其中也有他的族人,他家能征善戰,能徒手降服烈馬的好兒郎,面對一人高的雪、面對天災也是無可奈何。
皇帝揉了揉太陽穴,開疆拓土談何容易,“還是氣候惡劣,不合用大軍征讨。繼續對松日贊普釋放善意,若是他能如前朝松贊幹布一般統一吐蕃,朕也願意嫁女入藏。”
英國公把話聽在心中不做評價,繼續往下說,“西南有安國公坐鎮,各族反叛都少,如今十萬大山倒有了安居氣象。”
皇帝笑道:“到底是父皇,有識人之明、用人之能,安國公不僅天生神力、能征善戰,在內政上也是頗有才幹。西南有她坐鎮,朕很放心。”
英國公順着皇帝的話頭,笑道:“安國公脾氣暴烈,也是這幾年才緩和下來。內政上,她參與的倒不多。她那烈火般的性子,只要坐鎮軍中,那些人就不敢鬧事,她的狼牙棒可不是吃素的。”
在拱衛四周邊境的将帥中,皇帝最滿意的就是安國公,不僅因為她鎮守的疆域最廣,她的能力最強,而是她漢化程度最深,最向往中原文明。
“哎,治理地方,會用人就行了。朕聽聞李先生家的幼子去她麾下掌管官學,這就很好,物盡其用,人盡其才,朕等着看今年殿試,有多少滇地俊傑。”這說的是李正見。
皇帝對安國公再放心,英國公也要盡勸谏提醒的職責:“聽聞去年有向化之民前來投靠,安國公未引其入朝。安國公能吸引別族來投,可見威望日隆。”
“朕看過李卿遞上來的奏疏,還配了圖畫,那些土人矮小黝黑,只在腰間圍一塊遮羞的布,無論男女都不穿上衣,身上用顏料繪制圖騰。即便開放如雲南,都不能接受這等穿着,聽說剛入城的時候,許多人驚舊獨呼掩面,以為是山裏的猴子。”這說的是李知府。
這話說得刻薄,英國公都忍不住笑起來。“既是未開化之人,倒也罷了。”
“對了,李卿在雲南也有六年,任滿兩輪,這回吏部考選,記得提醒朕調他回來。”皇帝轉頭對垂拱殿大總管吩咐,他日理萬機,說到哪兒安排到哪兒,不然再想起來就不知道什麽時候了。
“是。”大總管躬身應下,這些年早已練就一身過耳不忘的能力。
“到底是太後族人,歷練夠了,也該入朝為朕分憂。”皇帝感慨一句,問道:“南邊海上還有群盜劫掠船只嗎?”
“靖海侯整頓之下,海寇已不敢在我大齊海疆游弋,海疆戰力無憂。”
“是了,主要是市舶司的商稅,貪腐成性,那些蛀蟲以為朕不知道嗎!還有天災,臺風入境,不可捉摸,海邊房屋全部摧毀、大船也不能幸免,至今未找到應對之法。去年新下水的寶船,沉了一艘,那是朕撥內庫錢財造了三年才成的啊。”皇帝說起寶船沉默,心疼得直抽抽。
這些與軍事無關,英國公只帶一雙耳朵聽聽便罷了。
說完四面疆域軍事,今日奏對就結束了。英國公雖身體不好不能再上戰場,但經驗豐富,作為皇帝的幕僚參贊,輔佐軍事,最令皇帝滿意。
“朕聽聞老國公的玄孫女,最近回京城了?”
英國公一怔,連忙回禀:“是,她出身北地,禮儀疏陋,成日裏舞刀弄槍,老臣也頭疼呢。”
“會武藝身體才好。愛卿的玄孫女可及笄了?”
“已經及笄。”
“正好,趙卿送她回來,怕也有議親之故,不知老國公可舍得讓玄孫女入宮?”
“小輩淘氣,恐不堪……”
皇帝拉起老國公的手,輕輕拍了拍,“朕向來倚重老國公才幹,家學淵源,你家女郎,必定不類凡俗。只是宮裏規矩大,女郎入了宮中,就如鳥入樊籠,老國公不舍,也在情理之中。”
怎會不舍!能與皇家聯姻,是多大的保障,而且是做太子妃,未來國母!想想姓馮的吧,侍奉了四朝君主,在當今手中卻還得了善待,不忠的名聲、貳臣的記載都被抹去,執宰國政,注定青史留名。
皇家是真的優待親眷!若是趙家能出一位國母,那些對武将的猜忌,對朝局的試探通通不複存在,趙家又能再保三代富貴太平。
英國公起身拜倒:“陛下隆恩,臣一家粉身碎骨,難報萬一。”
“不要粉身,朕還等着與老國公一起看四境安寧,天下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