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撲朔迷離
京兆府, 廂房。
女刺客已經蘇醒,但素來公正剛直的房大人沒有把她拖下去重責幾十板子,給她個下馬威, 或者用自己給她治傷來市恩。因為房大人見慣世情,他知道這樣一個敢來刺殺官員的人,是不怕死, 也不會輕易被感動的。
女刺客手上、腳上、腰上都有傷, 失血過多讓她臉色蒼白, 廂房簡陋的床鋪上,女刺客半靠在床頭接受問話。
“你是何人, 為何行刺陳參議。”
“民女于劍翹。”于氏女不用刑罰, 主動交代:“姓陳的身為湖南參議, 平日裏貪污成性, 湖南官場人盡皆知, 就是有些見識的大商家,都知道要去湘楚之地行商, 必須要打點好布政使司衙門。這回湘江、資江、澧水、沅江齊發大水, 衙門說為了保下游,要洩洪決堤。可是,他們決堤的時候, 沒有提前說一聲。不死天災死人禍, 多少父老鄉親,就這樣淹沒于洪水。”
“後來,聽大水中死裏逃生的老鄉說, 那大堤根本就是黃土稻草夯的樣子貨, 朝廷撥的新式水泥粉根本沒用上。我還記得, 近幾年, 家中都攤派了修大堤的捐稅,說因為水泥粉貴,所以收得錢比往年多,要多收幾年。”
“後來,死得人太多,狗官們捂不住了,朝廷也派了欽差來,就推了幾個替罪羊出來。可笑,殺的那些人,不過是狗腿子。我即便是個目不識丁草民,也知道七八品官,兜不住這樣的大事。後來,朝廷又派了一輪欽差,說是布政使和知府貪污赈災銀,別的大官我不知道,可知府的清廉整個長沙府的人都知道。”
“長沙知府就住在一處兩進的院子裏,家中只有年邁老娘和一個女兒,吃穿用度都很簡樸,比個富商都不如。住在周圍的人都知道,知府女兒還去晚些的菜市,搶那些便宜菜蔬。若真是他貪污,那他要銀子做什麽,守着金山銀山繼續過這種清貧日子嗎?”
房大人很鎮定,仿佛并不為這樣罪大惡極的控訴有所波動,問道:“所以,你是為石大人鳴不平,報仇而來?”
“呵,報仇,不過是報我的仇。長沙知府是個好官,可也就那樣了,別人的事情與我何幹。我報我自己的仇!我的父兄、叔伯,為了救家中女眷和鄉親們,都死于洪水。當時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只以為是天災,罵幾句老天爺瞎眼,忍了。我和娘親、弟弟好不容易熬過大水進城,又因狗官們争權奪勢,不肯放糧,活活餓死。即便如此,我也忍了,貴人們高高在上,我們的命怎麽能算是命。”
“後來,他們居然開始殺人。我們這些歷經磨難的人,不小心知道真相的人,不配活着,所以,又派人來追殺。我也不想賭命刺殺,可我沒別的路可走了,狗官不想給我一條活路,那我就拖着他下地獄!”
于劍翹說得太急,大聲咳嗽,咳得臉通紅,大口喘氣,“即便死了,也要用我的血告訴世人,陳狗欺世盜名,是罪人!他該死!”
“那你為何假借已故石知府的名義進城。”
于劍翹輕笑一聲,“因為習過幾天武藝,我身子骨結實,才能逃難來京城。可京城的城牆太高了,我就站在城門口望着,衛兵的長戟閃着寒光,不是我們這樣的難民可以靠近的。我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聽說貴人們把牛乳倒進水裏玩樂,我們想等貴人走了去嘗嘗牛乳的味道,卻連地方都進不去。”
“說!為何假借原長沙知府石明遠之女的名義進城。”
“我不知道那戶籍是石明遠家女兒的。”于劍翹輕笑,“大人不信?我是真不知道,至少開始是這樣。我好不容易逃到京城,卻沒辦法進城,自然要想法子。這時候,一隊明顯有身份的人開始接近我,和我套近乎,說都是同鄉,要相互幫襯。把我帶去他們住的小院子,給我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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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手段,也只有天真的小姑娘才會信,我一路走來沒死無全屍,就是因為我夠謹慎。看套近乎得差不多了,他們才說,京城居住不易,他們沒法立足,要去外地。但和我有緣分,知道我因為沒有戶籍進不了城,所以贈我一份戶籍,全了同鄉情誼。”
“情誼?緣分?呵——”于劍翹冷笑,“那是知道我不識字,給了我一份有問題的戶籍,讓我去吸引注意,好趁機脫身的。我進城之後,遭了好幾次暗算,開始還以為是京城人欺負外地人,尤其我這樣一個孤身女人。後來,我慢慢就察覺了,那些人不是欺負我,而是欺負戶籍上的身份。”
“石家女還派了一個五大三粗的丫鬟跟着我,名義上是那丫鬟的祖籍在京城,她留下尋找家人,我倆也有個照應,其實就是留下監視我的。她說自己知道京城風物,領着我這兒租房、那兒吃飯,不過每回出去,總要受些暗算。慢慢我就明白了,我這是成了替罪羊。可背後的人也不傻,讓一個民女裝千金小姐,即便有人打掩護,我也裝不像啊。”
“找石家女的人沒殺我,想留着我釣魚;石家留下的丫鬟也沒殺我,想留着我給她主子當擋箭牌。我呢,走一步看一步,想辦法脫身。剛巧,那天在街上看到陳狗,想到父母兄弟的血海深仇,順手就把他殺了。”
“我是懷化府辰溪縣人,家中世代經營武館,在辰溪小有名氣。那個監視我的丫鬟,應該還在租住的院子裏,大人只要去查,就知道我沒有說謊。”
聽她說得頭頭是道,房大人不置可否,只道:“你說的丫鬟已經不見蹤影,不能證明你說了實話。”
“呵呵,跑得倒快。我倒覺得這更能證明,要真是我的同夥,哪兒能跑得這麽利落。”
“既然你受人監視脅迫,為什麽不來京兆府報案呢?”
于劍翹奇怪得看了他一眼,突然哈哈大笑,“我的大老爺啊,你可真是不食人間煙火,衙門口朝南開,有理沒錢別進來,想想湖南的狗官,我哪兒敢沾惹官府。他們不是好東西,我左右逢源,還能活,進了這裏,說不定幕後想滅口的人,更容易得手。”
房大人搖頭,露出了進廂房的第一個微笑:“于姑娘,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有個破綻。”
“你不信我?”
“看于姑娘的表現,聰慧、機敏,還會武藝,你可不是一般人。那天你明明被人救了,還要跑來京兆府報案,不就是想借京兆府保命嗎?這和你之前說的,不想沾惹官府可是自相矛盾。”
“我的确不是一般人,否則我不能親人死絕,還能逃出生天,以一介女子之身,手刃仇人!”于劍翹惡狠狠道,“我說了實話,你不去查,反而挑刺,包庇陳狗,果然官官相護。随便吧,反正我知道自己要死,招貼已經發出去了,我就不信京城腳下,沒有一個有良心的人。”
“于姑娘也不必激我,本官辦案,自有章程。本官也勸你說實話,否則,免不了受些皮肉之苦。”
“我逃難路上吃過蛇蟲鼠蟻,為了一頓飯陪兩個男人睡過,腳上手上全是老繭,身上全是傷疤,高燒差點兒死過,還有什麽皮肉之苦,也讓我見識見識。”于劍翹冷淡看了一眼房大人,倒回床上,閉目不再理人。
房大人起舊獨身,最後補充道:“對了,陳參議沒有死,已經被救回來了。”
于劍翹眼皮都沒擡一下,閉着眼睛道:“蒼天無眼!我領教得還不夠多嗎!”
房大人也得到自己想要的,走出房門,吩咐道:“繼續讓大夫給她治傷,結案之前不要讓人死了。不過,廂房倒也不必,把人挪到大牢去。”
“是。”手下抱拳應是,去通知女獄卒過來領人。
回到書房,房大人的心腹都頭不解問道:“大人,為何說那于氏女沒說實話。屬下瞧她說起水災咬牙切齒,說起親人也是滿目悲痛,有些話沒經歷過,謊都編不圓,不像假的。”
“半真半假。”房大人沉吟道:“本官讓醫女檢查過她,的确手腳有繭、身上有傷,該是練武之人。她對石家的态度很矛盾,裏頭應該有值得深究的。不過憑她一面之詞,就去懷疑一位三品大員,還是太草率了,她又沒有證據。”
都頭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讓她自己把證據交出來。”膽敢行刺,又主動投案,心裏難道沒點兒想頭。
房大人颔首,“确有此意。你去牢裏安排好,別真讓人滅口了。別看現在還沒開印,各家都在門後伸長脖子,看着我們京兆府呢。”
房大人審過了于劍翹,又去陳參議府上探望病人。
陳夫人非常不悅,“犯人都抓到了,不趕緊明正典刑,反而來騷擾我們,是何道理?”
“夫人見諒,本官查案,自然要問清楚。”房大人不卑不亢,他這京兆尹可是正三品,比之左參議的從三品還高一級,更何況一個京官、一個地方官,根本沒有可比性。
陳夫人臉拉得很長,沒說許不許人去探望,就這麽僵在客廳裏。這時,陳參議派人來請,“老爺說房京兆也是公務,他本該配合,只是受傷太重,不能起身,請房京兆入內一敘。”
丈夫都這麽說了,陳夫人自然不會反對,只是冷漠得看了房大人一眼,甩帕子走人。
下人領着房大人一行去內院,離得遠些的時候,都頭小聲嘀咕,“這陳夫人也太不賢良了,丈夫卧病在床,都不親自帶我們去。”
房大人道:“陳夫人出身清河崔氏,那是千年世家,底氣自然足。”
都頭也回想自己看過的案卷,“一個出身高貴,一個才幹出衆,倒是般配。就是不知陳大人是否……”
轉過回廊,房大人到了陳參議卧房,陳參議腹部受傷,不能起身,只是轉過頭,道:“房大人,失禮了。”
“陳大人不必多禮,安心躺着。”房大人快走兩步,按了按陳參議的肩膀,示意他安心躺着:“本不該此時來打攪,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不得不來,還請陳大人見諒。”
陳大人通情達理得點點頭,“我明白,真是飛來橫禍。我醒後,聽說了招貼一事,即便大人不來,待我好些,也是要請大人過府的。”
陳大人很理解,又讓人給房大人上了他從南方帶來的好茶,雖躺在床上,但還是盡力不失禮地招待房大人。
“我是長興十三年登榜,不知陳賢弟是哪科出身?”房大人也回以尊敬,開始敘年資輩分了。
“下官是清泰元年恩科,白昆山那一榜二甲出身,大人當年大魁天下,我還是一介舉子,參加科試,也摹寫過大人的文章。”
“還叫大人,賢弟也太客氣了。”
“賢兄,弟失禮了。”陳大人再次致歉,敘了輩分,他終于能把頭安心得靠在枕頭上,把自己的想法慢慢道來。
“愚弟不過一貧家子,靠全族供養,才得以取中出身。深受陛下知遇之恩,又是從小苦過來的,一時一刻不敢忘記當初走過的路。招貼中指認的那些事情,如何敢做,別說做了,就是想一想都覺得良心難安。”
“下官之所以進京,就是被前布政使和前長沙知府連累的。都說為人副手難,在湖南,那是難上加難。布政使手握大權,本就令行禁止,下頭還有長沙知府配合,我等佐貳官,不過是個圖章,上官發話,我們只有點頭的份兒。長沙知府是布政使跟前的紅人,說話比我管用得多。到了此時,我也不怕丢臉,實話說與賢兄,我當時已打定主意,任滿趕緊走。”
陳大人長嘆一聲,滿是被架空的苦悶,“誰知,他們還幹出那樣的事情。當時湘江、資江、澧水、沅江四條大江齊齊發水,愚弟是又驚又怕,驚這水勢如此嚴峻,怕若是牧民守土不利,恐擔罪責。愚弟也不說大話,當時真是吓得不輕,妻女又都在身邊,阖家性命都要不保,還要忙着安撫百姓。天幸長沙府沒有遭難,愚弟這才逃得性命。”
“赈災銀兩虧空之事,愚弟也有耳聞。前布政使生活奢靡,下官也知,只是下官當時并不入布政使的眼,他又是上官,想要提醒一二,都找不到機會。也是愚弟膽小怕事,現在想想,當時若能出言提醒,說不得上官就有反省之心,不至于這樣一步步滑向深淵。國朝培養一個二品大員,耗費何等之巨,還未報效陛下,就這麽……”
陳大人說着說着開始抹淚,“再有石大人,說他貪污,我是不信的。他為人簡樸,家中一老娘一弱女,連續弦都不肯,平時穿的官袍,印子都沒熨平。如此樸素,卻沒有絲毫愧色,常說被百姓稱贊就是最好的衣着。可是後來,在他家五畝地的小莊子上挖出了地窖,裏面滿滿當當都是金銀珠寶。”
“石大人簡樸,那個五畝地的莊子也是出了名的,他族兄一家住在那裏伺候莊稼。明明也是高官,卻不收商人孝敬,不攤派百姓苛捐雜稅,逢年過節,莊子上只送些菜蔬過去,簡樸得不像一個四品大員。誰知道,都是表面文章,大頭都被他藏起來了。這些年大家燈下黑,居然都沒發現。”
“外頭百姓被他這番作态迷惑的也不少,愚弟想來想去,這樁無妄之災,應該是石某人沽名釣譽引來的麻煩。”
陳大人說了這一通,也有些累,歪頭看着房大人的姿态有些狼狽。好端端一個高官,走在街上居然被刺殺,也是倒黴。
“唉,我等為官一方,确實不容易。”房大人理解得拍拍他的肩膀,囑咐他好好休息。
陳府只有一個大管事來送他們,主人家都不出面的,真是失禮極了。但房大人并不挑剔這些,因為穿着體面的老仆解釋了:“我家老爺膝下只有一女,侄少爺還未到京,無人招待,得罪了。”
房大人捋着胡須,笑着擺手,并不介意。
只是,出了陳府大門,房大人道:“這陳家和石家真是相象,同在一地為官,兩人膝下都只有一女。”
“大人的意思是?”都頭捧哏很盡責。
“沒意思,感慨一下。”
都頭噎住:好吧,大人說什麽都對。
都頭又問:“陳大人說得合情合理,畢竟是欽差查證過的,做不得假,他是清白的吧?”
“清白?查了這麽多年案子,不到最後,誰敢說誰無辜。不過你有一點說對了。”
都頭繼續捧哏:“小的倒不知道,大人說的是哪一點。”
“欽差。我們這位陳大人,可是從頭到尾都沒提欽差一句,這是最能證明他清白的不是嗎?”
都頭結巴道:“那……那,陳大人,他……”經過剛才的教訓,都頭也不敢下結論陳大人有罪,磕磕絆絆抖不利落一句話。
“走吧。”白大人翻身上馬。
“去哪兒?”
“去會會這位欽差。”
房大人一天走訪三個涉案人,當真是精神可嘉。
欽差可就不一般了,進入貴人最多的東城區,走到宣德侯府門前,都頭先去門房交涉,說明原因。因他們沒有事先遞拜貼,宣德侯不在,只有一位衣帽周全的管事上來招待。
管事穿得比都頭這個有公職在身的人還好,房大人一行被禮節周到得引到府中,因恰巧到了飯點,宣德侯府還管了他們一頓午飯。
都頭自認在京城幾年,也算有些見識,可侯府這一桌飯擺上來,杯盤講究得他拿着都覺自己這雙糙手玷污了,夾一筷子菜放進嘴裏,嘗不出這是什麽肉。都頭是跟着房大人從地方上起來的,也跟着自家大人見識了好東西,還以為官宦家的物件就是比平常人用得更精致華美些,誰知道入了侯府,才知道好多東西他見了都不知道是何用途。
宣德侯府并未怠慢他們,用過膳,又吃了一盞茶,很快有人帶他們去見宣德侯府世子。
此次徹查湖南赈災案的欽差,正是宣德侯府世子。
房大人進門先行禮,“見過世子。”
“房大人不必多禮,坐。”世子也有禮有節,“出事之後,我就想着你該來了,沒想到等了好幾天。”
“下官慚愧……”
“我知道你有顧慮,放心,都是為舊獨陛下辦差,不要有這些無謂的擔心。案子是我辦的,證據确鑿。從石家地窖挖出來的金銀,他族兄一家的證詞,不管他平日如何沽名釣譽,證據不會說謊。我到長沙之後,石明遠多次找我求情,企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那樣一個邀名的僞君子,我如何能容他。”
“還有李如松,不僅貪污赈災款,還下令殺災民滅口,企圖瞞天過海。”世子說的李如松就是前湖南布政使,真正的高官。“哼!這等人,居然還有黨羽逃竄在外。也是,若非大筆銀錢開路,怎麽能死後還有人如此賣命。”
世子的怒氣不是對着房大人的,但房大人還是保持着可疑的沉默。
世子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又道:“當初的案件卷宗,我可以允你翻閱,只是不能帶走。這事兒鬧得沸沸揚揚,不早日結案,外頭的愚夫愚婦,不知道還要傳出什麽離譜謠言。”
“多謝世子。”說道肉戲上,房大人飛快出聲應下。
“不必客氣。陛下聖明,早晚會下旨讓你看卷宗,我就是順手幫忙。”世子三兩句說完了正事,又道:“還在年節裏,房大人忙于公務,也要顧惜自己的身體,才能長長久久為陛下盡忠啊。”
“多謝世子關懷,下官明白。”
“嗯,知道你事情忙,我也不虛留你,免得你不自在。要是有什麽事,再來找我。”
世子很有上位者的風采,但必須說他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他可以不見房京兆,勳貴中高傲的人多了,不見一個官員很正常,但他見了。他可以不給房京兆看卷宗的機會,畢竟這事兒鬧出來,也傷他臉面,但他給了。而且不居功,只說陛下早晚會下令。
這樣的權貴,簡直是值得史書褒揚的好權貴。至于傲氣一些,嗨,哪裏是傲氣,這是貴氣!
走出宣德侯府,提着人家的贈禮,都頭的心又偏向宣德侯一邊了。他們這樣突然上門的惡客,居然也能得一份伴手禮,侯府的禮啊。
所以說,都頭他只是個都頭,房大人就完全不為所動,把他那份禮也給了都頭,吩咐道:“去看卷宗。”
“大人,不回去吃飯啊。”
“不是剛吃過嗎?每個人都不說實話,案卷總會說實話的。”房大人一夾馬腹,繼續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