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示好
威爾元帥與厲煜上将作為聯盟外交官的領頭人等在皇宮門口,不多時,唐覓出來,将池曜的意思一五一十傳達到位。
唐覓:“皇宮是帝國重地,兩位軍官接下來還要處理回聯盟的事宜吧,皇宮就不多留兩位了。”
行了個帝國的标準禮,唐覓讓侍官送客。
威爾和厲煜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們并沒有進到池曜和時星的住處,也就是現任帝國陛下的寝居,而是在皇宮最外層的接待建築中,求見,再被拒絕。
拒絕之後,皇宮還要趕人。
唐覓話落,不一會兒,一位侍官身後帶了幾個皇宮侍衛,“請”他們起身離開。
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高。
威爾和厲煜正兒八經的人都沒見到,對一個文書發火,也不符合他們身份,故而被“請”到皇宮外,上了飛船,兩個人才垮下已經很差勁的臉色,發作起來。
“欺人太甚!”
“過分,實在是太過分了。”
年輕一些的上将厲煜何時受過這種待遇,當即罵出了聲。
威爾元帥也冷着張臉,但比起罵人,多年的軍官經歷讓他更為沉穩。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威爾克制道。
想到什麽,本來還有些憤憤的心情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首相将簡·米勒大罵一通,要求他不論如何都要留在帝國,完成此次外交交流。”
“天垣星來的人內部商議過,最後才讓帝國印象相對好的我們前來……”
雖然憋屈,但聯盟給到的壓力更有如實質,威爾元帥道,“我們不能走。”
厲煜不明白,“但皇宮說不見。”
威爾露出個無奈的笑容,“第一次求見不見,那自然可以第二次第三次求見。”
厲煜一噎:“……”
是的,惹了人,求人原諒就是這樣,現在局勢已經不由他們做主了。
威爾這個話讓厲煜也快速地冷靜了下來,通訊器有信息進入,厲煜看了之後感覺更為窒息,但還是如實将住所情況,傳達給了威爾元帥:“現在其他星球來的外交官們都在聯系自己主星了。”
“六大行星裏,今天已經有一個星球表了态,和首相的意思一致,無論如何,聯盟不可以和帝國斷交,讓我們自己先想辦法。”
這個威爾早就料到了,聯盟并不像帝國,有一顆不可分割的大行星作為主星,相反,聯盟內部政體和文化生态多樣,意見一致本就不容易,政見分歧才是聯盟的日常。
不過……威爾長嘆口氣,有邊境線問題在,對帝國的态度聯盟倒是罕見的一致。
斷交是不可能斷交了。
就看,捅出來的這個婁子,最後該怎麽填補回去。
威爾和厲煜商量了一下午,在他們的要求下,晚一些時候,米勒也抵達了皇宮外,晚餐之前,威爾元帥第二次求見,這次有了理由,說是米勒大學士想為自己不當的言辭當面向帝國陛下及其伴侶致歉賠罪。
态度放低到這種程度,厲煜覺得已經不可能再往下了。
但消息傳達進去,接到的回複卻和中午一樣,不見。
威爾元帥:“……”
米勒學士:“……”
厲煜上将:“……”
文書長衛琬微笑道,“陛下說了,如果米勒學士有心致歉的話,那發到星網上是一樣的,雙生星系除了內部網,星網外網訪問是全星系通用的,他一樣也能看得到。”
話音一頓,“不過一碼歸一碼,您有冒犯行為,帝國也有不原諒的權利。”
這次沒趕他們走了,但衛琬說完便離開,他們不走也尴尬。
回了飛船,哪怕氣憤,米勒卻是敏銳的,“不夠,致歉條件不夠,帝國恐怕沒有那麽容易滿足。”
厲煜:“什麽意思?”
威爾元帥早就想到這茬了,“我也覺得是,臺子已經搭起來了,帝國不要到一些實際的好處,恐怕是不會罷休的。”
短短兩天,米勒卻像是老了有十幾歲,嘆氣道,“這次是我錯估了雙方的形勢。”
威爾元帥對此不能說心裏沒有任何的埋怨,不過現在不是埋怨的時候。
思考片刻,道:“晚上再求見一次吧,如果還是不見,就只有上報給聯盟內閣了。”
還是不見,涉及到外交利益讓步,這只能聯盟內部拿主意。
米勒艱難地點了點頭。
晚上再次求見,又加了些道歉條件,可惜皇宮答複如初,不見。
随後威爾元帥通知所有外交官,晚上所有人開緊急會議,将情況反饋聯盟,一起想辦法度過眼前的難關。
池曜和時星這一天,說輕松,其實也沒有輕松到哪裏去。
池曜有一堆積壓的帝國政務亟待處理,時星麽,時星可能前兩天累過頭了,今天池曜醒來,放下心後特別能睡。
最典型的表現,就是池曜終于有時間,對任彥永和韋真述說自己對外交的打算,帝國今後在星系內的立場,他們這邊說着,時星在沙發上看池曜遞給他的軍務,是軍費申請的批準,時星看着後勤購置清單,看着看着,池曜說得告一段落,一回頭,時星面前懸浮屏還飄着,人卻躺沙發上閉上了眼睛。
池曜:“……”
任彥永和韋真自然也看見了,可能是這兩天和時星經歷得多了,難得任彥永還幫時星說話道,“小殿下這兩天确實很累。”
池曜看向任彥永,有些詫異。
任彥永卻誤會了這一眼的意思,繼續道,“白天需要接見聯盟外交官,有空的時候,見縫插針都在背預案,學習帝國歷史。”
話到此處,任彥永真心道,“這對藍星人來說太勉強了些。”
池曜意識到什麽,不露聲色點了點頭。
讓嚴長岳拿了床毯子進來給時星搭着午休,他們三人換了間書房議事。
等時星醒來,揉着眼睛找到三人時,衛琬和唐覓,還有費楚符青都在。
時星遲鈍,“發生什麽了嗎?”
池曜對他招了招手,時星向着對方走過去,池曜回道,“在商量慶祝典禮。”
“啊?”
慶祝典禮時星知道,是每次聯盟外交官來訪時,帝都會為友好外交而舉辦的典禮,最開始有這個活動,是因為星獸太猖狂,邊境線剛建立之初,為了向民衆傳達兩個政體的合作關系,消弭民衆心中對彼此的隔閡,所舉辦的。
後續舉辦過一兩屆,發現對經濟還不錯,帝都人民也喜聞樂見,就将這典禮作為一種傳統,延續了下去。
但是……
時星驚訝,“都要把聯盟外交官們趕走了,還要謀劃典禮嗎?”
問完自己腦子立刻有了答案,不等人回答,自己拍了自己頭一下,“不好意思,睡傻了。”
時星:“在做兩手準備是不是?如果聯盟求和的态度誠懇,真的關系和緩下來,已經準備了一些的慶典就繼續辦?如果要斷交,那就作罷?”
池曜失笑,點頭,“是。”
池曜:“別打自己,頭拍紅了。”
時星:“唔。”
費楚一語道破,“你這兩天太累了,趁着陛下醒了,休息下吧。”
時星想說什麽,人太多,忍住了。
一忙就到了晚上,吃過晚飯,官員和文書們都離開了,池曜還想往書房去,被時星拉住,時星小聲道,“您也需要多休息,殿下。”
“您的精神海又有些動蕩了,我能感覺到。”
池曜看了看時星拉着自己的手,擡頭又看了時星一眼,看得時星有些說不出的難為情,才點頭,并不執拗道,“知道的。”
“只是去取幾份資料,回房間的書房處理,一起嗎?”
時星同意。
文件也沒拿幾份,晚上時星釋放了治愈精神力,雖然不能完全消解池曜精神海的波動,但人感受上會舒适些。
兩個房間自帶的書房就小很多,但布置上也惬意許多,時星在地毯上的懶人沙發坐着,和池曜讨論慶典事宜,話題也不是完全的正經,如閑聊般。
池曜被時星拽着,深陷入另一張球狀懶人沙發內,神情略帶疲憊,驀然道,“聯盟的行動已經很迅速了,但其實,我不希望慶典這麽快開。”
在時星不解的眼神中,池曜坦誠:“我還在紊亂期,這兩天剛醒來,狀态會好一些,之後還是會有一些反複,慶典能在爾雅抵達後開展,才是最好的。”
時星都快忘了他們還有醫療師這回事,池曜提起,他順嘴問了一句,“說是一周到,還有幾天呢?”
“明天晚上或者後天到。”
點頭,時星回到正題,擔憂,“還會反複嗎,有契約在也一樣?”
池曜不說話看着時星,時星後知後覺,因為精神海有傷。
且不是一般的傷,是貫穿傷……
時星心擰了下,起身,去抱住池曜。
兩個人的體重壓在一個沙發上,沙發啪叽一下癟了下去。
池曜有些驚訝,反應過來,好笑,“突然撒嬌?”
時星也不否認,“想抱您。”
池曜的玩笑話卡在了喉嚨裏,擡手覆在時星後頸,接受了這個擁抱。
其後相擁中兩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說話,池曜卻覺得氣氛靜谧又溫馨,沒有再好的了。
下午在書房睡了過去,晚上時星回到房間,終于看到了執行力高強的侍官給自己準備的驚喜。
看着主卧那張更大的床,時星人都僵掉了,“我、我床呢?”
池曜倒是平靜,“許今說既然我們睡一起了,原來那張太小,換了一張。”
還有些詫異,“他沒問過你嗎?”
時星意識到什麽,看向池曜,指出,“所以,許叔問過您了是嗎,殿下?”
池曜揚眉,唇角翹起,也不否認,“嗯。”
時星:“……”
所以,其實許叔也是拿着許可在辦事啊!
池曜解身上的配飾,并不看時星,陡然問:“不想和我一起睡嗎?”
時星耳根發熱。
半晌,小聲道,“不是。”
池曜聲音帶笑,明顯得時星都聽出來了,“那不就行了。”
時星:“…………”
時星抱頭蹲下,“殿下,這是兩回事啊!”
腳步聲響起,須臾,在時星面前站定。
“我知道你的意思。”
池曜聲音輕,顯得格外溫柔,“那你當我想行不行,我想這樣,你會氣我嗎?”
時星沉默,片刻後嘟囔,“怎麽會氣您呢!”
明明就是無賴。
但他确實也氣不起來。
耳邊又響起讓人惱火的笑聲,一只長手伸了過來,意圖想将他拉起,時星不動,那手便也固執地伸着。
最終,時星軟化,牽着池曜的手站了起來。
當然,将他拉起來的意圖只是他以為的。
實際上,被拉起來後,時星便被一個突來的吻堵住了所有後續。
而這房間,只有他們兩個。
也只會有他們兩個。
衣服被拉扯拽開了一些,分開時,兩個人都不是很得體。
在心照不宣的對視中,池曜先去了浴室,接着換時星。
穿着睡衣爬上新床,池曜視線從時星面龐掃過後發現什麽,驟然道,“你脖子……”
時星順着池曜視線摸了下,會意,“可能是體質問題,不痛不癢的,就是看着吓人。”
池曜伸手過來摸,時星沒有躲,還乖順地偏開了頭。
池曜眼色漸沉,“身上還有嗎?”
“有。”
時星把衣服拉開,腰上有兩處用力太重的,脖頸下方,還有胸口也有。
等時星不設防想掀衣服時,被池曜按住了手。
“可以了,別再扒衣服了。”
聲音沙啞,帶了些成年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于其中。
時星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慌張道,“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您問,我就……”
“我知道。”
池曜俯身來抱時星。
灼熱的吐息拂過時星耳輪,直白道,“但我是那個意思。”
時星皺臉,嚴重懷疑藍星人累兩天,會把腦子累消失。
接着背脊一顫,有碎吻落在脖頸,很輕,一點點蔓延,覆蓋在青紫處。
池曜緩緩道,“我在想一個事情。”
“你說,等我過了紊亂期,精神力比較充沛了,能不能……”
腦子轉過來話中的未盡之意,時星人都傻了。
池曜按着他後頸,驟然四目相對,強勢問他,“可不可以?”
“給不給試?”
時星人紅透了,整個。
并沒有什麽接觸,就這樣直直被看着,竟然被看出了點反應。
時星太羞恥了,受不了,閉上了眼睛。
“回話,星星。”
這種時候,池曜卻強勢得不行。
時星崩潰,“等您紊亂期之後再說。”
池曜笑了起來,笑得時星無地容身。
無他,兩個人心照不宣——
沒有拒絕,就是變相的同意。
晚上池曜過來抱着時星睡,仿佛時星是什麽鎮痛劑一樣。
時星……時星反抗不了,只有屈從。
其實,也不是很想反抗,就是不太适應。
不适應身邊的呼吸,不适應時不時就落在皮膚上的碎吻,也不适應被觸碰,哪怕是隔着睡衣。
但不适應歸不适應,不讨厭很喜歡,也是真實的心情。
臨睡前,時星終于問出了那個壓心底的問題,“殿下,您不怕我吸光您的精神力嗎?”
情緒激動的時候,和藍星人皮膚接觸……他并不是信口開河。
這種情況屢見不鮮,以池曜對樹巢的了解,他不可能不知道。
池曜:“如果你可以的話,都喂你。”
時星:“……”
意識到池曜鐵了心,時星着惱地把頭砸對方身上,沉沉入睡。
池曜說得沒錯,時星第二天醒來,發現他情況反複了。
不嚴重,就是精神海能量不規律,達不到紊亂的程度,人也不太舒服。
治愈精神力全部都給了池曜,起到的效果卻捉襟見肘。
早上皇宮沒處理什麽,基本都圍着池曜轉。
池曜自己還好,就是臉色蒼白,和平時差別太大,是個人都能發現他狀态不好。
許今見慣了,早就知道會有這種情況。
實際上,皇宮裏常駐的人都知道,似乎就只有時星對此陌生。
時星難受,一早上都陪在池曜身邊。
早上聯盟外交官又來了一次,時星直接拒絕了,下午時分,聯盟的人學乖了,先把消息遞了進來,大面上還是說道歉。
和聯盟交涉過,衛琬彙報道,“聯盟外交官們想集體來道歉,并且将過錯都推給了那個軍官,如果帝國皇室接見,米勒學士會帶着人一起來當面誠懇致歉。”
這都是常規的,真正讓衛琬彙報的原因在後面。
衛琬:“聯盟說冒犯了帝國,為了彰顯聯盟和帝國建交的誠心,經聯盟內閣商量,願意在外交談判上,先商議能源采購一事,将邊境線駐紮問題,推後。”
池曜聽了,緩緩露出個笑容。
“早這樣,不就好了嗎,非得我們拿喬。”
想到什麽,又嘆了口氣,“不知道誰出的主意,卻是剛剛好,沒法讓人再拒絕。”
晶石晶礦能源問題,一直是帝國的大問題,外交官來之前,帝國和聯盟就先談能源還是先談邊境線的問題,吵過了幾波。
現在聯盟這個時候提出來,是拿捏準了帝國的心思。
且,如果答應了,聯盟那邊對後續晶石晶礦的出口價格,也會掂量下,再不濟,不會漲價漲得太厲害,會安分些。
聯盟這個賠罪誠意,不論從哪方面看,都讓池曜很滿意。
時星也清楚,雖然不想池曜狀态不好勉強着見聯盟外交官,卻什麽都沒說,以池曜的意見為準。
池曜:“說我們考慮下,等他們下次再來,就見。”
姿态已經拿得很夠了。
衛琬點頭,想退下,被時星叫住了。
時星:“當面道歉不夠,要簡·米勒寫致歉書,今天的道歉我們也會錄制之後,連同當時古皇陵前的情形,一起發到帝國星網上。”
見池曜沒反對,時星挺直了腰板,“你就這樣回他們,聯盟在做出這麽大讓步之後,不會為了一個米勒,态度有所變化。”
池曜笑了笑,時星說的沒錯,把聯盟的心态拿捏得很穩。
不能奈何聯盟,磋磨簡·米勒,還是可以的。
條件被如實傳達。
簡·米勒聽了之後拍桌子,堅決拒絕,“他們是在羞辱我,是想斷了我的政途!”
作為聯盟內閣學士,一旦發這種道歉視頻了,讓聯盟臉上無光,回去之後,內閣哪裏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威爾元帥和厲煜上将,還有其餘外交官也心知肚明,不過嘛,這一切就由不得米勒了。
晚些時候聯盟的反饋回來,聯盟答應了。
不僅答應,還是首相親自和簡·米勒通訊,讓他低這個頭。
聽完首相的意思,米勒面如死灰。
晚上的面見,除了米勒的鐵青臉色外,一切都很和諧。
池曜不怎麽說話,到了道歉環節,完全就是時星的主場。
“聲音太小了,視頻拍出來效果不好,學士拜托你大聲點啊。”
“你這是什麽表情,不能面帶微笑嗎?”
“你們軍官致歉書就挺有誠意的,學士的我聽着不像啊……”時星驀然轉頭看向池曜,狀似天真問道,“殿下,既然都是學士了,那學識不能差吧?”
池曜知道時星憋着壞水,順着他的話道,“自然不能。”
時星挑三揀四看着那份致歉書,半晌,道:“紙筆皇宮都有,書房書桌也不缺,既然這份寫的不好,不然勞煩米勒學士再寫一份好的吧,帝國這點小要求,對你一個大學士,應當信手拈來吧?”
米勒氣得想吐血,“你……”
時星冷聲:“我怎麽?”
在威爾和厲煜,還有一幫外交官的眼神示意,還有力挽狂瀾下,米勒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打落牙往肚裏吞,“小殿下說得對,我……我再寫一份。”
說話的時候額頭青筋贲起。
時星覺得這畫面很好,叮囑嚴長岳剪輯的時候放特寫。
就這樣,米勒改了兩版,看着人就在崩潰的邊緣,時星終于大發慈悲讓人念了。
念完,得到攝影師的肯定,時星興致勃勃去看成片。
但還沒走到攝像機前,覺得有什麽在眼前倒了下去。
時星一愣。
頓時人聲亂作一團。
“醫生,找醫生。”
“哎呀呀,哎呀,米勒學士,學士您怎麽了?”
“怎麽回事怎麽了?”
看着外交官圍成一圈,時星緩緩反應過來,米勒氣暈了過去。
對此時星小聲嘟囔道,“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