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釋:“你別誤會,我是因為她修複龍雕木拐很重要所以才問的,不然她的事是不會讓我放下工作的。”
林骁很沒誠意地點頭,“好的,施先生。”
如此直白的敷衍讓施景深說不上來的憋屈,他還想解釋,又想不出有力的說辭,只能放棄地轉了話題:“她遇到什麽事了?”
林骁咳了聲,壓下笑意回道:“雁栖小姐想要問有沒有龍雕木拐的詳細資料,包括照片和歷史介紹,她說修複一件物品需要很好的了解它。”
施景深想了下:“藏館都有。下午正好有學校組織學生去看展覽,你帶她一道去吧。”
江城自古就是木雕業為主,是國內少有的木雕古城,木雕業歷史悠久,所以江城各大學校每年都會組織學生前去展覽館參觀、了解木雕工藝。施家作為當地木雕業大戶,所擁有的木雕藏館是江城規模最大,館藏最全的,并且施家和當地機構關系密切,藏館也是各大學校合作單位,每年都會有幾次學校展覽日。
林骁仔細品了一下施景深的話,就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于是提醒道:“我記得下午好像是小學生……”
施景深有些意外:“是小學生?”
但下一秒,再改變主意的話說出口前,施景深突然又記起了早上的插曲。
雖然并不知道雁栖突然改變态度的原因,但現在回想起來也能明白雁栖當時有意的逗弄。
想到那時的窘迫,施景深覺得這是個還回去的機會。
于是一點也沒覺得想法幼稚的施景深無視掉林骁的潛臺詞,一臉正經地點點頭:“既然雁小姐有需求,正好安排她一起參觀。小學生參館會有專人詳細講解,對雁小姐也是一件好事。”
林骁徹底明白了,施景深确實是要雁栖和學生們一起參加展覽館科普一日游。
國際知名修複大師和小學生們一起在木雕館接受木雕教育……
想到這個,林骁就覺得有些玄幻。
“還有事?”施景深擡起頭,皺眉看林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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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沒有了。”林骁搖搖頭,這才轉身退出辦公室。
将最後一份文件浏覽完畢并簽好名字後,施景深滿意地合上。
中指和拇指微動,手中鋼筆就轉了一道美妙的弧線圈。
想到雁栖走在衆多小學生中會有的尴尬和別扭,他微微勾起唇角,神情帶着得逞和狡黠。
“那個麻煩的女人,和一群麻煩的小學生在一起剛剛好。”
作者有話要說: 施先生:我英俊,多金,還——
雁栖【打斷】:幼稚。
雁栖:我爽朗,溫柔,還——
施先生【小聲哔哔】:麻煩【但我就愛被你麻煩】
☆、14點甜
當看見一群帶着小黃帽的小學生時,雁栖後知後覺地明白了電話裏林骁尴尬的語氣是為什麽。
雖然呆在一群小豆丁中間很有些尴尬,但是這又讓她想起讀書時和施景深的日常,那時候兩個人偶爾也會你來我往地捉弄對方。
想到以前的趣事,雁栖眯起眼。也許林骁和施瑾說的是對的,施景深其實沒有變,剝開冷淡的外殼,內核裏還是那個開朗又稚氣的人,只是現在又多了些別扭罷了。
心裏有了這個想法,雁栖整個人都變得十分愉悅。
她坐在最後一排,身邊只有一個小男孩和她一起,小家夥大概走高冷路線,不但不和班級同學們一起坐前排,還始終面無表情地繃着臉,讓好幾個想和他坐一塊的小姑娘都放棄了。最後還是雁栖心髒夠強,毫不在意身邊的低氣壓坐在了旁邊的空位上。一路上他都沒理過雁栖,始終側着頭看窗外。此時突然聽見雁栖笑,到底被勾起了好奇心,小心地打量起雁栖。
雁栖也側過頭,小豆丁眼神有點冷,面上酷酷的,只是配上那張粉嫩嫩的小臉蛋,怎麽看都是個高冷的糯米團子。雁栖眯着眼搭話:“小家夥,開心嗎?等下就到木雕館了,一定要玩的開開心心呀。”
她笑的特別開心,眼睛都眯成一條縫。
“哼,幼稚。我才不是小家夥。” 這是兩人同行來,小朋友說出的第一句,話才說完,臉上對應着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只是配上嬰兒肥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這個表情就絲毫沒有威脅力,反而顯得更加可愛,像是玩偶城裏的毛絨娃娃。
雁栖憋住笑,一本正經地說:“不要總噘着嘴啊,小朋友總噘嘴會流口水的。”
“……”過了十幾秒,小朋友皺起眉,“你說的是真的?”
視線和小朋友對視上後,雁栖立刻使勁兒點點頭,像小朋友表明這是一句真話。
“要多笑啊。”雁栖手勾着嘴角和對方示意,“就像這樣。”
看着小家夥皺着眉糾結着要不要笑的模樣,雁栖終于沒忍住大笑出聲。
動靜有些大,立刻引起前面小朋友集體回頭,視線在雁栖和小傲嬌身上來回轉。
小家夥這時也知道自己被騙了,立刻繃緊回了臉,冷臉睨了雁栖一眼,“哼”了一聲後轉頭看車外,這次連身子都側過去了,徹底不理雁栖了。
自覺自己被嫌棄了的雁栖收起笑,看着旁邊這顆小腦袋,突然覺得他很像現在的施景深。
一樣的喜歡面無表情地繃着臉四處走,但偶爾捉弄一下又很容易就上鈎,得知被騙後又會高冷地炸下毛。雁栖被自己這個比喻逗笑,腦中突然又起了壞心眼,她沒多考慮,随即撥通了林骁的電話。
以需要專人陪同講解施氏木雕史為由請林骁幫忙聯絡後,雁栖心情甚好地挂了電話。
趁着小家夥不備偷襲地揉了揉小家夥臉頰好幾下,直到被瞪了才收回手,目的地也在這個時候到了。
等到大巴進入木雕館園區停好車,小家夥溜得飛快,跟着老師第一個下了車。
他們去的藏館不在一塊,小家夥只留給她一個嫌棄的眼神後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雁栖也轉身朝着木雕館東院走,東院藏館非公開,只有特定的客人能進入,因為林骁提前打了招呼,所以雁栖很順利地進了門禁。
木雕館占地面積很大,館外設計偏中國風,亭臺樓閣簡單大方,院子中間的湖裏不時有魚群游過。環境非常好,但雁栖沒多做停留,她還有公事要做,于是只逛了會兒就進了館內。
剛走到二樓就瞧見林骁朝她走來,邊走邊眉飛色舞地比劃着。
雁栖順着林骁指示看過去,施氏木拐發展欄的展臺前施景深正一臉寒霜地盯着她。
雁栖眨眨眼,自動把這張臉和不久前的高冷小團子重合了起來。
于是又有些想笑,她邊走近邊控制着表情,等到了施景深面前時,臉上已經沒了調笑的樣子。
她很正經地和施景深打招呼:“施先生,沒想到你也來了。”
“聽林骁說你需要一個人幫你了解施家木雕的發展史以及龍雕木拐的誕生,特別是需要知道我爺爺和龍雕木拐之間的情感紐帶。”施景深垂眼掃了她一眼,帶着點意味深長的問:“所以我來了,還滿意嗎?”
雁栖有點心虛,努力表現出一副專業嚴謹的樣子說:“修複和複刻工作不同一般創作,想要接近完美就必須要保證複刻時對木雕品的感情無限接近原創者,這樣做出來的部分才不會突兀。”
施景深聽後點點頭,清揚嘴角應道:"原來是這樣。我以為雁小姐是怪我安排你和小朋友一起游玩,所以故意找我來這裏抗議的。"
雁栖咳了聲,尴尬地摸了摸鼻尖。她這下肯定施景深确實是看破她的小心思了。
沒錯,在大巴上打給林骁時她說的話确實有暗示要施景深陪她一起參觀木雕館的意思。
只是她說的也不全是玩笑,今天來木雕館的目的就是為了全面了解施氏木雕的發展,以及施老爺子和龍雕木拐的關系。
因為她要确保自己是了解這件作品的。只有這樣,修繕複刻時她才有信心将龍雕木拐還原到最真。
雁栖雖然從事木雕業,但她和她父親一般的工人們還是有不同的,工人們大多數是以雕刻制作木雕為生,僅僅将木雕看做是商品,沒有太多情感色彩。
雁栖要做的則是把木雕品當做藝術品,每一次的創作,修複,甚至是複刻,都是在進行一次藝術創作。除了手法要精湛外,雕刻時她的狀态,情感如何都十分重要。
對于雇主來說,做到極致才能讓雇主真正滿意。
對于雁栖自己來說,每一次的了解也是在和木雕本身的一次交流。
雁栖必須要清楚她手中的木雕有着什麽樣的過去,又承載了多少創作者的情緒在裏面。能有一位了解施裘的施家人在是最好的,但是沒有的話,雁栖也可以通過紙面資料等自行了解和推測,雖然效果不是最好的,但是以往接受的委托中也有這種情況。
兩個人沒又繼續交流,簡單的問候後,施景深帶着雁栖朝着左側的展臺走。
施景深走的略快了一些,雁栖跟在身後,其他同行的人跟在身後。
短短的幾米路随行的秘書和林骁電話一直不斷,施景深不時要停下講解溝通公事。
雁栖意識到施景深真的很忙,也有些後悔撥給林骁的那通電話,此時她能做的,只有快速了解施氏木雕,這樣也不會占用對方太多時間,于是接下來的時間裏兩個人快速進入了正題。
處理好突發的事務後,施景深繼續着剛剛的話:“這個木板凳是我爺爺最常用的,我爸說他以前總看見老爺子坐在那上面琢磨作品,龍雕木拐最後一個飛天就是在這上面做完的。”
“你看這裏,木塊邊緣的地方,刻的是我父親的名字。爺爺還在世的時候,每個人出生他都會專程雕一塊生肖像,木頭是老爺子親自種在院裏的,林叔說那顆樹是一家人一起砍下的,可惜我不太記得以前的事了。”施景深和老爺子關系很深,提到施裘話漸漸變多。
雁栖一直跟在施景深旁邊,兩個人沿着展臺的方向從一側慢慢開始向前,每到一處特別的藏品施景深都會停下來為雁栖細細講解。雁栖很少開口,安靜地聽着,偶爾用本子做些記錄。
施景深的音調偏低沉,已經和記憶中清亮高揚的音色十分不同,但在講解過程中有意放慢的語調,不時詢問的眼神和以前幾乎沒變。雁栖明明在仔細聽着,眼前的畫面卻慢慢變模糊,再漸漸變清晰,那是高一期末考前的測試周,沉迷木雕的雁栖英語小測總是不及格,害怕被請家長的她時時在施景深面前垂頭喪氣賣可憐,于是接下來的半個月每天早晨的護城河小涼亭都是兩人的小課堂。
施景深如現在一般,一邊拿着書本念單詞,一邊看着她默寫。
“這個錯了,雁栖你是笨蛋嗎?”
“哈哈哈你居然覺得它是形容詞?哎這個應該這麽寫……”
到最後,少年挫敗地蹲下,雙手揉亂的頭發唉聲嘆氣:“只能祈禱你和我一個考場了……再不然,你就全部選C吧。”
……
雁栖擡頭悄悄看着施景深,他已經成長為一個成熟男人,五官更加銳利深邃,嗓音低沉如大提琴的旋音般美好。
雁栖其實并不抵觸施景深的改變,她只是難過,現在的施景深不會再為了她蹲下身,一臉挫敗地揉亂頭發了。
講解依舊在繼續,但時間越長,施景深越覺得雁栖似乎有些低落,從剛剛的逞後的愉悅到現在似乎開始低沉。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覺得,對方外表明明很正常。
“你……”隔了一會兒,施景深停在展臺前面,他沒有立刻開口,小幅度地側頭觀察着雁栖,後者沒發現他的動作,正把筆杵在攤開的筆記本上,牙齒輕咬着筆頭,一臉的心不在焉。
出口的話被唇舌拖住沒了後續,同時被迫停止的還有他雙眼停留的方向。
柔軟的唇瓣被筆頭壓的凹陷一處,啃咬筆帽的動作讓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現。
就那麽幾眼,施景深就覺得喉嚨變得幹澀發緊。
這個時刻,施景深和雁栖,開始不同程度地走神了。
跟在一旁的林骁也注意到了雁栖在走神,“啊!”在發現施景深也看向她之後,林骁迅速捂住下意識的驚呼。
林骁知道施景深最厭惡的就是工作期間有人發呆走神,每次發現這種不敬業的行為都會非常惱怒。
林骁一點也不想兩人因為這件事再有矛盾,于是他側身背對着施景深,十分努力地朝着雁栖擠眉弄眼,希望能“叫醒”她。
可惜天不遂人願,首先被“叫醒”的是施景深。
手收回褲袋裏暗中使勁兒收緊拳頭,十指的緊繃感讓施景深找回了清醒,視線從令他暈眩的唇瓣快速掃過,施景深轉頭看向別處,同時低聲開口:“雁小姐……雁栖?”
“啊……”雁栖轉頭,滿臉恍悟,“抱歉,我剛剛……走神了。”
居然親口承認了走神……林骁有些不敢看施景深的臉,正準備出聲打岔,耳邊施景深的聲音清晰傳來,“沒什麽,累了的話先休息一下。”
“……嗬!”林骁終于沒忍住出了聲。
施景深掃了林骁一眼,随即引着不在狀态的雁栖朝外走,林骁順着方向看過去,正是木雕館中供人休息的椅子。
有人在眼前走神,還嚣張的承認了居然都沒生氣?!
雖然開心施景深沒動怒吓到雁栖,但是林骁還是非常想知道眼前這個披着施景深皮的家夥到底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林骁:哥,你不愛我了_(:з」∠)_
林骁:以前每次我走神你都毒舌的很high_(:з」∠)_
林骁:哥,你咋變了_(:з」∠)_
施景深:滾蛋
恢複日更了,請大家原諒我【嘤
☆、15點甜
兩人休息時,施景深快速處理了待辦事務,之後便讓随行的秘書等人回了公司,只留下林骁和司機,是等到木雕館結束直接回施宅的意思。趁着施景深不注意,林骁走到雁栖身邊,藏着音調和雁栖感慨:“還不到晚上七點就回家,這是第一次。”頓了頓,朝雁栖伸出手指,“多虧了你啊,雁栖。”
等他們從木雕館出來時已經是下午三點,剛走到藏館院中的回廊就聽見小孩子的哭聲。
雁栖應聲看過去,前面兩個小孩子一前一後地站着,哭的那個是小女孩,正噘着嘴叉腰站在小男孩身後,一邊抽泣一邊嘟嘟囔囔。可惜小男孩一點反應沒有,始終背對着小女孩。
雁栖眯起眼,那個小男孩不是別人,正是上午一起來的那個高冷的小豆丁。
只不過現在已經退去了高冷,此時正垂着眼,一副很困擾的樣子。
兩個人似乎鬧了矛盾,無論小丫頭怎麽在背後抽噎,小男孩兒都像沒發現似的站在原地。
見雁栖一直在看,施景深便停下來,站在雁栖身邊,看着前面的小孩問雁栖:“你認識?”
雁栖點點頭,想了下擡起頭看着施景深,“那個小家夥是我的大巴同座,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麽呢?等等看。”話說完,雁栖突然想起秘書臨走前曾說過要傳一份報告給施景深看,于是趕忙改口,“啊,我是說我自己呆會兒,你們先回去忙吧。”
“沒事,等等一起。”
“什麽?”雁栖愣了下才明白,施景深的意思是說他沒事,等着她一起走。明明只是很尋常的社交禮儀,雁栖卻越想越開心,甚至有些心動。意識到自己在亂想什麽後,雁栖悄悄深呼吸,視線快速從施景深完美的下颚線掃過,落在了那兩個小豆丁身上。
見施景深沒什麽表示,林骁和司機也就停下來,站在兩個人身旁看熱鬧。
因為是下班時間林骁也随意了些,看着前面嘀咕:“那小男生有點不解風情啊,小丫頭都哭了還不知道哄哄,為他長大發愁。”
司機也是個年輕人,立刻接道:“小孩兒長得那麽可愛,大了會有女生喜歡的。”
林骁湊近施景深,見他看過來,略微加重了音調意有所指地說:“男人嘛,要是一直硬邦邦不懂哄女孩的話,長得帥也沒用的。”見施景深一點反應都沒有,他嘆了口氣,“難讨老婆啊……”
司機也是個年輕人,立刻接道:“林哥,那是不是就叫憑實力單身啊?”
“沒錯!”
說完兩人相視而笑,直到施景深看過來才住嘴。
三個男人在後面演了一臺戲,雁栖的注意卻被勾起小朋友勾住了。
她邁開步子朝前面走,等走得近了發現小女孩一直在伸手朝小豆丁眼前送,手裏拿着的東西還有些眼熟。
小女孩長得很白淨,兩個小辮子随着她的動作一跳一跳,她還沒發現雁栖,此時正苦惱異常地和小豆丁喊:“樂樂你聽見我的話沒呀!阿姨說你忘了帶這個呢,所以我幫你拿過來了。”
見小豆丁不說話,小女孩努努嘴,委屈的話音都帶上了哭腔,“樂樂你帶上它呀,阿姨說你不帶它我就不能和你玩一塊了。我要和你做朋友呢!”
滾圓的淚珠含在眼眶裏将掉未掉,小女孩便使勁兒眨起眼睛往回收眼淚。
雁栖見了噗嗤一笑,小女孩聽見了看向雁栖,見她走近,小女孩立刻跑上前,含着眼淚和雁栖說:“姐姐,你幫幫我吧,樂樂不理我說話。”
等雁栖走到小男孩面前,他驚訝地睜大眼,又立刻瞟見小女孩手裏的東西,突然伸手抓住,收進手心雙手背過去,像是要藏起來一樣。
雁栖笑眯眯地看着,也沒出聲,只是蹲下身朝小豆丁伸出手,比了比。
小男孩立刻睜大眼睛,一副被吓到的樣子。
雁栖和小豆丁挑挑眉,伸手摘下左耳的助聽器給小男孩看。
然後用手語告訴他:我也有,我們是一樣的哦。所以,不需要藏起來。
小男孩紅了臉看着她,雁栖揉揉他的腦袋,視線落到一旁,問小女孩:“告訴姐姐,為什麽哭啊?”
小女孩兒吸吸鼻子,委屈地說:“姐姐你幫我你幫我吧?我想和他做朋友,但是他總是不把這個東西戴到耳朵上,故意不聽我說話。”
雁栖轉頭看小豆丁,他似乎才發現小女孩哭紅了眼,有些慌亂地張張嘴,見雁栖看過來,又哼了聲,“怎麽又哭了,很吵啊。”
“你每次都把它拿掉不聽我說話,明明我說話很小聲,阿姨都誇我聲音很好聽,一點也不吵!”
“我教你一個方法。”雁栖才發現施景深也過來了,正蹲下身,對着小女孩說,“即使他不帶那個東西,你也可以和他說話,讓他聽見你在做什麽。”
小女孩睜大眼看着他,滿臉好奇地問:“是什麽?”
施景深伸出手慢慢地打着手語,手指修長,動作幹脆利落,像是以指為弦,劃出了一篇樂譜,看的小女孩拍起手。
施景深手把手教小女孩,解釋着:“這個意思是說,你好,和我做朋友吧。”
施景深動作的時候,一旁的雁栖和小男孩全都驚訝的看着他。
小男孩顧不上維持高冷,湊近施景深,他朝施景深耳後看了看,确定對方和他不一樣後,伸手重複了一遍施景深剛剛的動作,皺眉問:“你怎麽也會呢?”
施景深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實際上,直到走近小女孩身邊,比出這個動作為止,他都不确定這是不是對的,他一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可是即使不知道為什麽腦海裏出現了這套手勢,心裏卻有一種篤定讓他做出了動作。
若有所思的視線下意識又落在了那雙水潤的眸子裏,熟悉的感覺紛至沓來,施景深心念一動,随即笑起來,“也許,曾經學過。”為了某個人。
回去的路上,兩個人一起坐在後座,施景深一直在低頭看秘書傳來的計劃書,專注又冷峻的面容讓雁栖無法開口,只不時小心地看他幾眼。
施景深注意到雁栖的欲言又止,他放下平板,輕靠在椅背上,手指輕揉着眉心問:“有什麽事嗎?”
“你剛剛的手語……是……”雁栖想問他,你是不是記起了以前的事?因為施景深以前确實是會手語的。他們的熟悉也是從施景深和她比着那個手語說“我想和你做朋友”開始的。
雁栖眼中的希冀太濃烈,也正是這抹濃烈的渴望,突然刺痛了施景深,他來不及理清這種刺痛源自于什麽,只能努力壓下苦澀勾出淡笑問對面的人:“你希望我的回答是什麽?雁栖,你——”
你是在期盼着這樣的我趕緊消失嗎?這樣,以前的施景深才能回來。是這樣吧……雁栖?
施景深閉上眼,咽下即将沖出在喉舌的沖動。施景深無法問出口,他不想聽見對面的人說出肯定的答案。那一定很痛。
這個時候,情緒起伏障礙成了施景深最有利的铠甲,盡管心口被刺痛淹沒,他還能維持冷淡平靜的面容,側身将兩人的距離拉近,讓雁栖能夠看清他的眼睛,輕聲問着雁栖:“你覺得我是誰?雁栖,你現在看到的是誰?”
真的不是一個人嗎?雁栖躺在床上,想着車裏時施景深說的話。
雁栖明白,施景深很介意自己把他和過去的施景深聯系在一起。
也許是因為施瑾和林骁的話讓雁栖模糊了過去和現在的界限,也或許是因為早上的相處很愉快,讓燕夕一時間忘記了,施景深曾經說過的對于過去的抵觸。
這時候雁栖突然意識到一個之前自己沒有想過的問題:若即使記起過去的事,施景深也不再願意接受過去的一切,那她應該如何應對呢?
要離開嗎?她輕聲地問着自己。
片刻後,雁栖雙手揪起綿軟的被子,用力蓋住眼睛,任由視線被黑暗包裹。
與雁栖幾米相隔的施景深此刻睡得也不安穩。他在做夢,夢境像是在眼前鋪開的畫卷一樣,他是停在畫卷前的人。畫卷上有兩個人,面容模糊,但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女孩一直垂着頭,似乎情緒低落,背對着她的男孩在旁邊,困擾地走來走去,過了一會兒,男孩終于鼓起勇氣走到女孩的身前,看着她,大聲地說:“你別難過啦,他們不理你你也不要理他們,還有我啊,我想和你做朋友!”
女孩兒搖搖頭,低着頭走開,畫卷最後只剩下男孩,挫敗地嘆着氣。
片刻後,畫卷一轉,又變成了另一個場景。還是那個男孩和女孩,但似乎是另外一天。
男孩很高興地湊到女孩面前,依舊大聲地說:“我想和你做朋友。”
女孩沒出聲,男孩突然朝女孩兒伸出手,和她比劃着。
施景深很清楚,這就是白天他記起來的那句手語。——我想和你做朋友。
施景深走近兩個人,男孩此時恰好擡起頭,讓施景深看清了他的臉,那正是他自己的臉。
男孩突然看向他,大聲問:“這才是施景深!你為什麽不想記起來?”
施景深猛地睜開眼,窗外夜正深沉,他卻再也無法睡着。
這個夢預示着什麽?過去的記憶一點點恢複,他又會變成什麽樣子?
會被過去的自己所侵吞嗎?如果真的是那樣,他還是他嗎?施景深無法給自己答案。
似乎從雁栖出現在自己身邊開始,他的情緒也如被接通斷口的開關,一個個在神經裏起伏。
喜怒哀樂,他最近感受的越來越多。
這一切都是因為雁栖。又該怎麽面對她?
有些疲憊地坐起身,施景深伸出手輕輕地覆過眉眼,低沉的嘆息中夾雜着數聲糾結又缱绻的低語——雁栖……
作者有話要說: 林骁:憑實力單身,我哥最棒!
施景深:看看這故事到完結誰沒老婆:)
林骁:哥你過分了QAQ
☆、16點甜
木雕館之行後,雁栖和施景深兩個人都多了些顧慮,于是不約而同的避開了對方,一切又回到了原點,仿佛不久前的親近是場錯覺。
雁栖在苦惱着,要如何對待施景深,施景深也一樣。
他們很默契地察覺到,兩個人的關系似乎處在一個關鍵的結點,不再是最初重逢時候的樣子。
兩個人對于這種改變都變得非常在乎,不想破壞,于是沒想通怎麽做前,全都變得小心翼翼。
即使不接觸,也好過在沒想出好的應對之前驚擾對方。
相互逃避着過了數日,雁栖終日在工作室進行修複工作,施景深也似乎變回了以前的工作狂。
不久前曾吩咐過查探梁肖的消息正好傳過來,林骁把拿到的資料遞給施景深。
施氏總體還是家族式經營,幾個施家人都是股東。
此時正好在開施家的家族會議,施景深的姑姑和父親等都在,施景深也沒回避。
看到施景深示意,林骁開口:“已經查清楚了。梁肖之所以搭上木雕協會是因為近期會在北海舉辦木雕業的地會,梁肖應該是看出我們近來和協會那邊關系破裂,所以趁此拉攏對方,她想進入地會。”
地會每兩年舉行一次,是木雕業的盛會,但卻是半開放形式。
地會總的來說就是一場酒會,受邀出席的都是在木雕行業以及相關行業的資深人事。
無論是對于追求藝術的木雕師還是尋求商機的木雕商人來說,這都是一場盛會。
只是作為商人想參加地會必須要有一定實力,同時也要得到木雕界有分量的人推薦才可以。
往年,施氏一直是與江城木雕協會一道參與,自從施景深上位決定調整企業發展方向後,與木雕協會也有些隔閡,最重要的是他不再如之前祖父輩那樣花費大筆錢財打點木雕協會的大小理事。
這個舉動讓木雕協會會長及諸理事十分不滿,于是兩邊關系每況愈下。
林骁看着施景深,有些遺憾地說:“看來今年地會我們很難參加了。”今年的地會在北海,北海屬于江城地段,木雕協會既然和梁肖走到一起,那勢必會給周遭木雕匠人壓力,阻止施氏參與。木雕協會準備聯合當地木雕業孤立施氏,這個意圖非常明顯,只看他們連地會将要開在江城都沒通知施氏就能看出。
施景深也明白這個道理,點頭應下林骁的話,過了會兒問道:“景擎那邊如何。”
林骁有些挫敗地答:“他參加聚會的時候碰到了梁家人,似乎起了沖突,那場酒會是木雕協會副會長黎輝主辦,他鬧得有點難看……”
林骁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屋裏的人都明白結果是什麽了。
施景深的姑姑施理有些尴尬,畢竟這是他的兒子。一年前她的丈夫監守自盜,和弟弟演了一出雙簧,吞了施氏大筆貨款捐款潛逃,讓施氏損失慘重。雖然兩人逃跑失敗,損失一部分被追回,她也和丈夫離了婚搬回施家,擺明了自己的立場,但是她大哥施仁就是因為這件事才退位,施理心裏一直覺得很矛盾,既愧疚又丢人,總想證明給大家看,她的家人不是只有前夫那樣的狼心狗肺。
于是這半年,施理一直在找機會要施景深把施景擎放進施氏。
只是施景深的病情作為家人她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和施景深談感情根本沒用,只能靠實力證明。
原本施理想着讓兒子靠這次立功順利進入施氏,哪知道這件小事都沒做成。
她已經關起門教訓兒子很多次了,現在當着施景深和施仁的面又提起這件事,施理羞惱的怒火快壓不下去。
她急于轉換話題,正不知道說些什麽呢,眼光随意一掃,就發現雁栖正好站在門口,要走未走的樣子。施理眉梢一跳,立刻喊道:“外面還有人偷聽呢!”
聽見施理的話,所有人都看了過來,雁栖只能收回腳,一臉尴尬地停在原地。
她确實聽見了施家人剛剛的話,但她并不是有意偷聽,只是她的工作室就在旁邊,是走廊裏面,想要離開主院回住的地方就要經過這裏。
雁栖每周住在施家五天,周末會回自己家,這天正好是周末,雁東錦叫她早點回去,她才提前了一小時離開。路過房間的時候,施家人正好提起木雕業的“地會”,她因此才走神想了下地會的事。
也就是一小會兒而已,剛準備走就被施理看到了,什麽也沒問就扣給她“偷聽”的鍋,雁栖無奈極了。
施理本來就想轉移視線,正好來的是她看不順眼的雁栖,施理哼笑了聲,她臉色不善地起身,哪知道剛走幾步就被人擋住了視線。坐在門邊的施景深幾步上前,高挑的身影在門口一站,立刻将雁栖的身形擋在身後。
林骁也立刻看懂了情況,走到施景深旁邊,趕在施理開口之前看着雁栖道:“小栖,準備回去了?”
最近因為施景深忙着整理思緒躲着雁栖,于是什麽事都是通過林骁和雁栖傳達,雁栖出于同樣的目的,有什麽事業也不再找施景深,也因此林骁和雁栖接觸見多,稱呼也親近了很多。
只是這聲“小栖”讓施景深立刻看了眼林骁,眼速飛快,還帶着點不爽。
後者敏銳地察覺到了,無奈地撓撓鼻尖,林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