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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慢慢遞給她:“你的。”

之後施景深有事和林骁一起離開,雁栖跟着傭人一起走進施家正廳。

知道修複師到達的施家人都等在那裏,除了施仁以外,施景深的姑姑施理一家也在。

發現一直等待的修複師是雁栖後,施家人都十分驚訝。

特別是施景深的姑姑施理,因為上次言語上的摩擦對雁栖印象糟糕,說的話也帶着軟刀。

她睨了眼雁栖後轉頭問施仁:“哥,龍雕木拐是我們家的家傳寶,如果有人惡意破壞怎麽辦?”

因為和雁栖之前的對立立場,也因為雁栖的年前,施仁也不知道怎麽回答,因此轉頭看向雁栖。

這樣的顧慮雁栖在過去的委托中也曾經遇到,因為她太過年輕,被質疑的次數并不少。于是她解釋道:“修複和複刻工作國內确實比較少見,我明白你們的顧慮。我工作的時候你們可以派人和我一起,工作地點也由你們決定。”

施理不依不撓:“木拐上還有我爸後來嵌上的和田玉石,誰知道你會不會偷拿幾個帶走?就算有人全程看着,也總有不注意的時候。別怪我說話難聽,畢竟這種事在木雕界以前也有發生過。”

這是明顯的貶低。雁栖看着施理,笑着回她:“我是很想幫忙的。但如果你們有顧慮的話,我也可以現在離開。”

“你走了怎麽行啊!”施理只是想讨個口頭舒服,沒想過真的讓雁栖走。畢竟是米西信任的人,她也知道雁栖的能力不會弱。

雁栖不說話,只微微笑着。見此,一直沒出聲的施仁打圓場:“雁小姐,很抱歉,我們确實不太了解複刻師的工作方式和過程,在這方面有些顧慮,冒犯到你我代表施家向你道歉。只是龍雕木拐确實急于修複,特別是損壞的兩位飛天,現在也許只有你能幫忙了。”

雁栖并不是得理不讓的人,雖然會因為被人直面貶低不舒服,但也不想在這個上面糾纏不清。聽到施仁道歉後,雁栖再次開口:“施先生,我明白你們的顧慮。如果可以的話,請在我工作的地方安排一間卧室給我。直到木雕修複工作結束,你們拿到修複完好的木雕後我再離開。你看這樣可以嗎?”

施仁這才放下心,笑着點頭:“難為雁小姐了。”

于是當天晚上,施景深一回家就發現與他相隔不遠的房間熱鬧起來。

他站在西院的拱橋上,看着林善在裏面進進出出,一直忙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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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清楚住進西院的人是誰後,雁栖已經在房間裏整理好了行李。

林善看見施景深,沒等他問就直接開口:“東院你姑姑說沒有空房給客人了,大宅裏我和你爸爸兩個男人住雁小姐在那也不方便。正好西院剛翻修結束,房間也多。景深,你就委屈下。”

林善說完就離開了,施景深安靜了會兒轉頭問林骁:“林叔似乎弄錯了。西院裏我和你不是男人嗎?”

只是他話雖這樣說,對于雁栖住進西院施景深也并不意外。

他的姑姑施理對雁栖敵意很大,不會願意雁栖住進自己院子。

剩下的中堂和西院,比起施仁和林善兩個異性長輩,确實是西院更合适些。

雁栖當天就住了下來。正式工作是在第三天,因為上次的談話所以施仁對雁栖很歉疚,特地空出兩天時間給雁栖調整時差。

雁栖确實很累,于是沒有推遲,和林善說好了不用擔心她的飲食後,關在房間睡了大半天,第二天接近傍晚的時候才徹底清醒。

伸手拿過鬧鐘看了眼時間,雁栖無奈地嘆了口氣。

施仁好心給她時間調整時差,但這個起床時間告訴她時差調整似乎是失敗了。

懊惱地揉了揉頭發,短發立刻變得更加蓬松,胡亂地頂在頭上,讓雁栖多了一分孩子氣。

因為工作的關系,她時常會住到不同的工作公寓。

所以沒什麽抵觸情緒,雁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陌生的環境。

簡單梳洗之後,雁栖準備出去走走。

施家的宅子是老式的中式建築風格,就連房間的門也是木質的,只要是木材,雁栖都很喜歡。

笑着摸了摸門框後,她輕輕推開木門,才站出去,大片的餘晖立刻映入眼簾。

雁栖站在回廊下滿足地伸着懶腰,睜開眼就見斜前方的涼亭裏施景深和林骁在上演着“追擊”游戲。

林骁手中端着碗跟在施景深身後,而施景深拿着本書,頂着越發暗沉的光線翻着,就是不理會林骁。這場景非常眼熟,雁栖想了想,果然就和小孩子逃避吃藥的情景一模一樣。

雁栖走下臺階朝涼亭走去,悄悄拉近些距離。走得近了兩人的聲音也清晰起來。

林骁端着碗,神色無奈宛如一位操心的老母親:“哥,這碗藥你必須得喝了,不然我爸會念死我。”

施景深微擡下巴,神色淡定:“嗯。林骁,我覺得下個月的木雕館展覽可以再多一種方式,比如——”

林骁不上當地打斷他:“哥。這事兒咱們下午就說過了。現在你應該吃藥。”

“……”似乎有些不死心,施景深再次嘗試,“東升的那塊地進展到什麽程度?”

林骁依舊不為所動:“你把藥喝了我再說。”

一個想盡辦法扯開話題,另一個不依不撓拐回老路。

施景深始終表現的非常淡定,但雁栖還是發現了他剛剛透過書本在偷看藥碗,随後煩躁地皺了下眉。看到這雁栖沒忍住,洩出一聲輕笑,因為距離很近,其他兩個人立刻發現了她。

林骁楞了一下,随後笑着朝雁栖點頭打招呼。

一直側對着她的施景深沒出聲,似乎對剛剛的表現有些尴尬,他幹咳了一聲,随即起身從林骁手中接過了藥碗擡頭喝下。面無表情地和雁栖點頭致意後,施景深抿着唇快速走回房間。

涼亭旁只剩下林骁和雁栖兩人,林骁走到她旁邊,嘆了口氣,一點也不藏醜地和雁栖感嘆:“這是我第一次見他這麽利落的把藥喝了,只希望不是回到房間吐出來。”

說起這件事,雁栖笑起來,施景深确實很讨厭吃藥。

有一年流感橫行,在陪雁栖去江城工藝館看木雕展之後,施景深也患了感冒,拖拖拉拉一周都沒怎麽好。

雁栖又擔心又奇怪,于是課間專門盯着施景深,就撞見了他偷偷把藥丢掉的秘密。

十六歲的半大少年,個子比她高一頭,被發現後,矮下身子和她雙手合十抱委屈:“小栖,藥太難吃了,我真的不喜歡吃藥,你別告訴別人啊。求你了。”

雁栖又好笑又氣,索性摘下助聽器,指着右耳跟他搖頭,示意自己聽不到。

最終少年還是敗下陣,拿過雁栖手中的助聽器輕手溫柔地為她戴上,嘆着氣投降:“好吧,我向你保證,我會好好吃藥,不會再丢掉了。可是,你可以不可以獎勵我一顆水果糖?”

作者有話要說: 施先生今日份的高冷霸總人設崩了嗎?

——崩了。

施先生【一本正經】【義正辭嚴】【強行辯解】:霸道總裁怕吃藥,愛吃糖,沒毛病,很和諧。

☆、10點甜

“雁小姐。”身旁林骁的聲音拉回了雁栖的注意,她轉過頭看向對方,笑着說:“我們輕松一些相處吧,林骁。”

林骁愣了下,随即點頭:“好。雁栖。”

“你剛剛要說什麽?”

林骁低頭想了會兒才開口:“雁栖,我想和你談談我哥,還有關于他的失憶。”

提起這個,雁栖也很在意,跟着林骁一起坐回涼亭裏,林骁再次開口:“大概八年前,我哥出了車禍,在醫院昏迷了三個月,再醒過來,已經記不清過去的事情,只能記起來我們這些人而已。”

雁栖知道林骁要講的不止這些,于是沒有打斷他。接下來的事情林骁似乎十分在意,于是靜下來思考了會兒才繼續開口:“你也感覺到了吧,我哥他的個性和以前有些不同。”

“都是因為那次意外嗎?”

“是的。”林骁嘆了口氣,神色凝重,“那次車禍讓他腦部受損,也因為這個原因他在失憶記憶的同時,管理情緒的神經也出了狀況。”

雁栖睜大眼,看着林骁看向她,慢慢地說:“醫生說他的感性神經系統受到損傷,也就是說,他可能在某些時候無法擁有該有的情緒,也沒法理解太多感性的情結。”

林骁接下來的話讓雁栖徹底愣住。感情缺失,情緒起伏障礙,這兩種詞語是她從來沒有接觸過的。無論哪一個都有着一個冷冰冰的含義,而這樣的詞語出現在了施景深的身上。

難怪他會不記得自己,會冷漠地看着她,說那些讓她難過的話。

林骁仍舊在一旁說着,雁栖安靜又茫然的接受着林骁話語後的信息,以及它所代表的意義。

“雁栖,你的履歷我看了,你是在八年前出國的,對吧?”

雁栖微微皺眉,心裏有些猜測,她看向林骁,咬着唇:“你想說的是……”

“是的,我哥是在八年前在去機場的路上遇到車禍。我還記得那天我剛進院子就碰上我哥就跑了出去,他很着急往出跑,還差點撞到我。我爸在後面追他,他就喊着告訴我爸,他是要去送那個悄悄離開的家夥。”林骁停下來,看着施景深,“雁栖,他說的是你,對吧。”

雁栖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一年她鼓起勇氣參加了木雕大賽,也因此遇到了來江城施家的米西。

米西對她的作品十分喜愛,因此邀請她跟着自己學習。

木雕是她最喜歡做的事,她很想繼續在木雕業鑽研下去,但因為右耳的聽覺障礙又讓她缺乏一些争取的勇氣,是施景深的鼓勵和陪伴讓雁栖開始相信自己可以,于是雁栖在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離開。

離開的時候她沒有讓雁東錦跟随,也沒有立刻告訴施景深。

這兩個她最重要的人,她不想他們出現在機場,因為那樣她可能就不舍得走了。

她以為自己只是選擇了堅強的離開,根本沒想到施景深會因此經歷那麽可怕的事。

“我父親是施家大宅的管家,我也在施家很多年。小時候我遇到意外也差點沒命,是我哥,施景深救的我。所以他對我來說不僅是上司,也是親人,我不想他一直這樣下去。雁栖,也許你是不同的。”

雁栖轉頭看林骁。他朝她笑了下,“自從你回來後,我哥情緒化的一面越來越多,也變得更有人氣兒。我覺得,只有你能改變他。也許也能讓他變得更幸福。所以我想你幫幫他,也許有時候他會表現的冷淡些,但那不是他有意的,他只是太理智了,不知道應該怎麽溫和的表達自己。”

雁栖回到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暗下來,院子裏亮起了淺黃色路燈,月桂樹随着夜風搖動。

雁栖站在窗口靜靜瞧着,這是她在施家的第一晚,也會是她第一次和施景深同處在一個空間入睡。原本她已經決定好尊重施景深的意思把他和過去的施景深隔離,但現在她知道根本不可能。

“請你別因為他的改變遠離他。相信我,他其實沒有變,還是原來你認識的那個人。”

心裏默默念着林骁和她說的話,雁栖眼前再一次閃過施景深剛剛離開時的表情。

放下手中的水杯,雁栖轉身去翻行李箱,終于在一個小的收納袋中翻出了她想要的東西。

蹲在行李箱旁邊,雁栖對着手心裏的那顆糖果露出了滿足的笑。

不再猶豫,握住手中的糖果,雁栖轉身出了門。

外面天色黑的很快,住家的傭人們也回了房間,西院變得靜悄悄。

雁栖手握着糖果,輕腳走向和她隔着一個房間的施景深房門前。

在房門前仔細地研究後,雁栖挑好了糖果的位置,以确保推開門就能立刻看到。

快速地敲了下門後,雁栖小跑着藏到了回廊拐角。

她探出頭小心地等着,沒多久就見施景深打開了門。

她看見他朝周圍看了眼,在注意到那顆糖果後一邊嘀咕着“還好林骁記得”的話一邊彎腰撿起來。

在看清包裝紙後又皺起眉,英俊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嫌棄。

雁栖使勁兒側過臉,用左耳去聽,她聽到施景深不滿地抱怨:“怎麽是我最不喜歡的榴蓮味。”

施景深雖然嘴裏這樣嫌棄着,也還是立刻撕開包裝紙一口含着轉身走回房間。

雁栖從拐角裏走出來,站在回廊裏。

十月份已經是初秋,夜已寒涼。

雁栖站在風口處,夜風拂過臉頰,發絲也被吹亂。

西院被墨色覆蓋,黑漆漆如一塊幕布,剛剛的片段在幕布上重映。

——指節分明的手指夾着淡粉色糖果,狹長眉眼間洩出滿滿的嫌棄,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唇,還有無論是委屈還是開心都會露出的那顆小巧的酒窩。

雁栖輕輕敲了敲頭,她想她真是個笨蛋。

這就是施景深啊,他從來沒有改變過。

他就在這裏,她怎麽能選擇離開他呢?

施景深習慣在早上六點起床,繞着老宅晨練到七點鐘,之後回到房間沖澡,洗漱,吃過早飯後,八點離開家去公司。這一天也如往常一樣,只是當他汗濕着發回到房門時,出了點意外。

施景深看着站在他房間門口的人,有一瞬間是疑惑的。

這個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見的人,是昨天那個進退有度疏離客氣的雁栖嗎?

……似乎有什麽不對。

“你……早。”施景深擦幹額角的汗珠,有點別扭地問了聲早安,因為對方的反常開口都顯得有些語塞。

“早上好。”雁栖将笑容放大。

經過昨晚,打定主意拉近距離的雁栖站在原地,安靜地看着施景深打開房門,在他即将走進房間的時候,雁栖又開了口:“施景深。”

她在叫他的名字,以親昵的口吻。

察覺到這一點,施景深搭在把手的五指不自然地收緊,心跳都誇張地漏了一拍。

他卡在半開的房門口,萬分難熬。

理智告訴他,現在的雁栖十分反常,反常為妖,最好避開。

但同時另一種沖動卻愈加的甚嚣塵上,在壓迫着理智的判斷。

他想走回去看着對方,好好看清她眼中的晨光。

“你怎麽了?”聲音又貼近了一些。

有呼吸噴灑在背後,施景深脖頸的皮膚被激得戰栗起來。

他側過身,手心攥緊了門把,喉嚨處突然像被羽毛抓撓,看着突然離近的雁栖咳嗽起來。

“你沒事吧?”雁栖伸出手想去拍拍施景深,就見他立刻站直了身體,有些突兀的反應。

壓下錯亂的氣息朝自己搖頭,施景深努力維持淡定,皺起眉看她:“你有什麽事嗎?”這麽反常。

雁栖猜到了施景深的潛臺詞,但她不打算解釋,只是好心情地看着對方因為自己受驚。

自從把施景深和過去重新聯系在一起後,壓在雁栖心口的想親近施景深的念頭就躍躍欲試。

只是她知道施景深現在失憶,并且因為情緒問題的困擾,對她并沒有多少感情。

想要改變施景深,她只能循序漸進。

但這不妨礙這個早晨,她突如其來的壞心眼。

雁栖輕輕嗓子,擡頭朝施景深看。

她偏着頭,晨光折射進她的眼角,光圈在她眼瞳中移動。

施景深又咳了聲,喉結不自覺地滾動。

他聽見她說:“嗯,以後我可以一直叫你施景深嗎?”

回味起剛剛她叫自己時那種親昵的語調,施景深垂下眼看着雁栖,低聲應:“可以。”

“還有一個問題。”

施景深唇角下意識繃緊,輕輕地“嗯”了一聲看着雁栖。

他秉着呼吸等着她開口,專注地看着她。

于是他看到雁栖退開步子,笑了一下,也看清了她眼角藏着的狡黠。

他被這抹狡黠勾住了魂,在理智回爐之前,施景深聽見雁栖用輕柔舒緩的語調壓低聲問着他:“昨晚的水果糖是榴蓮口味,不知道你喜歡嗎?”

作者有話要說: 雁栖今日份的溫柔恬靜人設崩了嗎?

——崩了。

施先生【滿臉凝重】【正襟危坐】【陷入迷思】:我是不是被撩了?

☆、11點甜

施景深算是落荒而逃地走出西院,他步子飛快,連林骁都沒有等。

雁栖站在回廊看了會兒,眼角眉梢都帶着惡作劇後的愉悅。

閑散的早起時間結束,雁栖收拾齊整後穿過西院的廊橋進入施家住宅。

夏末秋涼時節,施家大宅的屋頂也像是籠上了一層薄薄的霜氣。

紅瓦綠叢裏,古木色調的三座大宅依偎在其中,裏裏外外都透着古雅的韻味。

徐徐的暖風穿堂而過,輕拂過雁栖清麗的面頰。她閉眼輕輕吸入鼻腔,空氣中裹着青草香氣。

雁栖的視線落在遠處,日頭高高挂在天空另一端,映着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暈染出淡淡的金邊。

雁栖心情變得越來越好,就像是郁結在心口的一團霧霾漸漸變淡了些,甚至越來越明亮起來。

想起剛剛和施景深的互動,一種熟悉的感覺悄然出現在腦海。

過去兩個人互相玩笑,幼稚又難忘的記憶像是畫卷一樣在眼前散開。

有一種錯覺偶爾閃過,她貪戀地抓住。

她好像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過去,又好像施景深沒有變,她回來後他們就還是原有的模樣……

她擡頭默默想着,如果,如果她一點點努力,那個記憶中明亮溫暖的施景深是不是也會一點點,一點點的再次出現,回到她身邊?

他們這些年,一個刻骨想着,一個卻忘記了銘心。雖有遺憾,但現在她卻是無比慶幸能與他重逢,哪怕他忘記了,她也要一點一滴的找回來,哪怕找不回來,她也願意重新認識現在的施景深。

她堅信,他們之間再無離別。

接下來的時間裏她沒有停歇,徑直走向中院的宅子內部。她的工作室就在那裏。

施家人并沒有單獨安排出一個房間,她是直接在原本存放龍雕木拐的房間裏工作。

存放龍雕木拐的房間在施仁和林善房間中間,并且外窗都加固了。

雁栖明白施家對這個家傳寶的重視,即使是修複也不會讓龍雕木拐離開存放地。

從事修複工作以來,随着技藝的提高雁栖接觸的修複品分量就越來越重。

所以對于雇方因防備心提出的各類要求,雁栖也不存在太多抵觸。

施家的要求算是她接觸過的雇主中很常見的,就是在她修複工作時要有一名施家人在場陪同。

其實就是盯着,防備可能出現的丢竊之類的事情出現。

這是第一天工作,雁栖在中院大廳等着陪同她工作的施家人出現。

直到過了十多分鐘大廳的木門才被推開,一個一臉倦容的女孩頂着一窩亂發出現。

雁栖想了會兒,記起來這似乎是施景深姑姑施理的女兒。

自從和施家人接觸以來,施理對雁栖的敵意就很大,每次見面都要挖苦嘲諷幾下。

雁栖很認真地想了下,大概明白施理的心理。

她手裏還是有那份協議在,施理把她看成了搶家産的外人,自然沒什麽好臉色。

想到施理每次見面時的姿态,雁栖就有些無力。

這個女孩是施理的女兒,她會不會也和施理一樣?

修複工作需要全力以赴,有一個好心情當然比什麽都重要。

雁栖并不想在工作時還要時刻面對冷嘲熱諷的挖苦。

“你好啊!我是施瑾,是我堂哥的堂妹。”

雁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和善:“你好,我是雁栖。”

不同于雁栖的預想,施瑾一進門就表現出了極大的善意,并且似乎對她十分親近。

沒等雁栖作出回應就上前拉住雁栖的手,前後甩着,十足的小女生交友的姿态。

雖然成年後的雁栖并不再是小時候那樣內向怕生,但還是被施瑾的熱情弄得有些羞澀。

像是為了早上被她“吓跑”的施景深報仇一樣的,施瑾表現出的熱情讓雁栖十分徹底地明白了早上被她捉弄的施景深的心理。

施瑾眼色很快,似乎明白雁栖被自己吓到了,她小退了一步,但仍然沒放開雁栖的手,歪着頭和她說:“我可以叫你雁栖姐嗎?”

然後沒等雁栖回答,小姑娘繼續開口:“雁栖姐你不要怕我,我知道我媽前幾次挺過分的,但是我和她不一樣的。我媽媽她其實也沒什麽壞心眼的,就是摳,愛多想,總覺得誰都惦記她家那點錢。忒俗!”

施瑾說完了還很嫌棄地搖搖頭,眉眼裏都是對自己媽媽的不理解。

施家人長相都很出色,施瑾一雙眼睛圓潤可愛,作起表情來感染力都超過常人。

雁栖被小姑娘逗笑了,她的個性也是簡單爽朗的人,所以原本對施瑾的顧忌也立刻沒了。

學着施瑾的樣子歪着頭,雁栖逗她:“她家不就是你家嗎?”

施瑾想了想,很潇灑地擺擺手:“我才不缺那些錢呢,我大哥超級厲害,肯定不會讓我挨餓的,所以我不怕。如果你要拿走那個廠子的話那也是你應得的,因為是我爺爺做的協議書,我們晚輩也要遵從的,本來家業就是爺爺打下的,他有權利處理自己的財産嘛。”

雖然并沒有得到東秦木雕廠的那些心思,但雁栖還是被施瑾這種灑脫明理的想法驚了一下。

年紀雖然不大,但是看起來施景深的妹妹一點也不頑劣,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想到這,雁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看向施瑾的眼神帶着疼愛。

施瑾再接再厲地耍寶:“雁栖姐,我真的超級慘了,從小到大家裏沒有一個女生,其他全都是哥哥,根本沒人和我玩,我自己這麽些年真是孤獨死了。還好你出現了。以後我有伴啦!”

雁栖靜靜地聽着,她的修複工作結束後就要離開。

雖然小丫頭很可愛,但是把她做玩伴的話,施瑾是要失望的。

施瑾撓了撓蓬亂的發頂,牽着雁栖朝工作室走,邊走邊和雁栖說:“雁栖姐,你想什麽我都知道,你是不是在想你工作離開後我怎麽辦?你想多啦!”

兩人走到存放龍雕木拐的房間門,施瑾掏出鑰匙打開,側過身和雁栖眨眼睛:“雁栖姐,你知道嗎,你是不會這麽快離開的。”

☆、12點甜

兩個人走進工作室,施瑾拉着雁栖一起坐在木椅上才松手,側頭朝等着她回答的雁栖一笑,“雁栖姐,今早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哦。從來沒人敢那樣調戲我哥呢,你是第一個!”

“調戲”這個詞成功地讓雁栖紅了臉,她擺擺手解釋道:“施瑾,你誤會了,我和你哥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施瑾像沒聽到一樣地湊近雁栖,忽閃着大眼睛看着她:“雁栖姐,我哥很在意你的。”沒等雁栖說話,她又補充了一句:“和以前一樣。”

雁栖轉頭看施瑾,有些不确定地問:“以前?你……知道以前的事?”

施瑾點點頭:“我知道你和我哥以前就認識,并且關系非常好。”

施瑾的話讓雁栖十分驚訝,她之前并沒有見過施瑾一家,所以她想不通施瑾怎麽會知道她。

因為即使是以前那樣開朗溫柔的施景深,也很少會和人分享自己的事。

雁栖的疑問都在臉上,施瑾歪頭看着她,一臉嬌羞地說:“雁栖姐你不要告訴我哥啊,其實我是偷看到的。”

“……偷看到的?”

施瑾點點頭:“有一年我來爺爺這裏玩,看到我哥在練毛筆字,你知道他練的是什麽字嗎?”施瑾沒有賣關子,睜大眼看着雁栖繼續說:“是‘雁栖’兩個字。白色的宣紙上寫的滿滿的都是你的名字。雖然沒見過你,但是這個兩個字我記得特別深。所以這次你來,我一下就想起來了。”

雁栖木木地看着施瑾,像被按住了暫停鍵,某個瞬間連呼吸都被靜止了。

她的腦海中慢慢浮現出一副畫面,是某個喧嚣的午後,窗外蟬鳴不斷,清瘦少年臨窗而立。

木質的桌臺上鋪着宣白墨水,他手執毛筆,滿臉認真地書寫着。

——雁栖,雁栖,雁栖……

想到自己的名字曾經被施景深一遍遍地描摹過,雁栖就怎麽也無法平靜。

被她藏起來的少年身影又一次跳了出來,那個溫柔又善良的施景深啊……她曾經和他那樣近。

心口像是藏着座瀕臨爆發的火山,一種熨帖炙熱的情感瞬間噴湧而出,順着血液流向了四肢百骸。

每個細胞都在叫嚣着,蠢蠢欲動着。

——想找回原來的施景深,找回那個溫潤清隽的少年。

她是真的,一點點也不想失去他。

施瑾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口的,她朝雁栖眨眼睛:“我爺爺教過我,想要什麽要主動才行,一味地等待是得不到想要的。”

雁栖放慢呼吸平緩着心跳,默默地念着:“主動嗎?”

施瑾點點頭,唇角笑意漸深,“嗯,應該主動一些才行的。”

因為早上的插曲,施景深一整個上午工作效率都很低。

他的精力無法集中在工作中,總是不自覺想到雁栖。

将鋼筆放到一邊,手指蓋過眉眼,施景深輕輕嘆出口氣,他有種預感,雁栖會讓他越來越反常。

林骁進來的是施景深正努力恢複平靜,只是雙眼中煩悶仍然十分明顯。

林骁敏銳地察覺到施景深的煩躁,小聲道:“施總,現在方便嗎?”

施景深坐正了看着他:“還好。有什麽事?”

林骁走到施景深桌前,把文件遞了過去:“這是梁氏近幾個月的企業動态,他們最近頻繁接觸幾家長期和我們合作的原材廠,而且我聽說近來梁肖和江城木雕業協會的主席晉朗走的挺近,雖然暫時不知道她聯絡木雕協會這種吉祥物似的組織有什麽用意,但看樣子是有大動作。”

林骁提到的梁氏企業是近幾年才發展起來的公司,自從主事人變成梁肖後梁氏事業蒸蒸日上。

與此同時施景深開始嘗試将施氏轉型,不再單一于木雕業,于是梁氏在江城的木雕業界分量越來越重,不過三年時間已經成了施家在木雕業最大的競争對手。

梁肖的手段很多,并且毫無底線,從兩家正式對立開始,梁氏從沒停止過挖撬施家資源和人力。

所以對于施景深來說,梁氏以及梁肖的一舉一動都非常需要關注。

想到梁肖這個人施景深眯起眼,帶着另一層意味的煩躁開口:“梁肖……那個瘋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梁肖【雙手合十】【嚴肅】:我和施先生一丢丢的感情糾葛都沒有!我們之間很清白!請各位讀者老爺們放心!

梁肖【虔誠】:我的征途是星辰和大海。磨磨唧唧的愛情我這麽吊的人都無視的。

【未來将出場的】施信:呵呵。

☆、13點甜

想到梁肖的所作所為林骁也紅了臉,站在原地沒了話。

拿過林骁遞過來的文件,施景深集中精力投入工作中。

房間再次安靜下來,只有偶爾翻閱文件的聲響。

從翻開林骁遞來的文件開始,施景深就進入了工作狀态,整個人變得理智又銳利。快速掃過文件內容分析了一下,施景深作出決定:“幫我聯絡業務部半小時後進來開會,梁氏動作有些多,我們需要壓一壓。梁肖頻繁聯絡晉朗說明她有求于晉朗。”

林骁順着施景深的話想了想:“我們也聯絡晉朗探探口風?”

施景深搖頭:“晉朗和我們一向不對路,問他沒什麽用,反而會讓梁肖那邊加緊動作。晚上我去找景擎,這件事需要他幫忙。”

林骁愣了下,随即了然:“對,景擎和晉朗的兒子是同學,關系好像還不錯。可是,他願意嗎?”

施景深的堂弟施景擎一向和施景深不和,做什麽都喜歡對着幹,林骁想起施景擎對施景深的抵觸,突然有些沒有底氣。

施景深了解林骁的顧慮,把文件随意丢回桌面,施景深靠向椅背,冷哼:“這事輪不到他有意見。”

公事結束,林骁卻仍然沒有離開。施景深眯眼看着林骁,開口問道:“還有什麽事?”

再過不久是施氏和當地政.府聯手發起的針對游客的木雕主題展,地方是借着這個活動打響江城木雕古城的旗號發展旅游業,施景深則是要以此宣傳施氏,不僅僅是施氏木雕,同時還有其他方向。

施景深有種預感,梁肖此時的動作是針對施家的木雕主題月活動。他急于解決梁氏的事情,見林骁遲遲不開口,施景深語氣冷硬道:“既然不是公事就吞回去,不管什麽人和事都推後,現在需要的是工作。”

“其實是雁小姐有些事……”見施景深擡頭看過來,林骁立刻道:“我會去處理的。”說完,林骁立刻轉身擡腳離開。

施景深皺着眉想着林骁的話,頭疼了一個上午的名字再次浮現在眼前。

雖然心裏在說着“那個麻煩的女人”,施景深還是叫住了林骁:“她有什麽事情?”

林骁站住腳,有些錯愕地回頭:剛才是誰說的什麽事都閉嘴別提的……

林骁憋笑的嘴角讓施景深十分懊惱,只能尴尬地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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