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殘酷覺醒
法場上,凄涼蕭瑟,錦旗抖動,黃土飛揚,刑架下,幾名身穿囚服的犯人垂首而跪,身後站着幾個面無表情的士兵和手持砍刀的壯士。
司馬曜一身黃袍高坐于瓊樓高臺之上,恣意閑适的往下看去,太監宮女左右伺候,秋風驟烈,衣袍被吹得獵獵作響。
我順着高臺一路走過,看此情此景,心底止不住地害怕,緊張。
他要我到這裏幹嘛?難不成要我看他如何處理犯人不成?還是順道把我處理掉?
那總管太監把我帶到,壓低了公鴨嗓:“皇上,奴才把人帶到了。”
司馬曜不做聲,大手一揮,那太監乖乖侍在一邊。
我拱了拱手:“裴冉見過皇上。”
司馬曜立刻眉開眼笑:“哎呦,懂規矩了哈,就是看起來——勉強了點。”
視線,又一次碰撞,我連忙避開:“不知皇上叫我來什麽事?”
“沒什麽,只是想讓你長長見識,”司馬曜站起身,指向法場:“看見了麽,下面跪着的,都是對朕不敬,忤逆之徒。”
司馬曜右手做一斜砍的動作,我還沒反應過來是何用意,就見法場上一壯士高高的揚起了砍刀,一刀砍下了一名犯人的頭顱。
鮮血噴湧而出,如一道血瀑,那糾纏着長發的血淋淋得腦袋在地上滾啊滾,滾出去幾米遠,停住,眼睛直直的望着我的方向,帶着濃濃的不甘和怨恨。
我想移開視線,可是怎麽也移不開,如同被勾住了魂魄一般,動也不能動。
許久,我閉上眼睛,只覺眼簾裏滿滿的血色和翻滾的頭顱。司馬曜啊,司馬曜,這是你給我的警告麽?
“裴冉”司馬曜的聲音響在耳邊:“睜開眼睛,這不過是法場上每天都有的畫面,如果他們肯在朕面前低頭,任我驅使,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法場上,随即傳來一聲聲的哀號,我頓覺毛骨悚然,渾身發麻。我閉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去聽不去看,可是怎麽也抵不住那撕心裂肺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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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冉,睜開眼看看,你一定沒見過淩遲之刑吧,就是用刀把人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犯人會被淩虐多日才會割光身上的肉,知道那時才會斷氣,你知道那種滋味麽?一定痛不欲生吧!”
這語氣,雲淡風輕,如同再談今日的飯菜是否可口一般,讓我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人是多麽的冷血和殘酷。
“裴冉,只要你張開眼睛看一看,朕可以讓他死個痛快。”
“不”我捂着耳朵拼命搖頭,“我不看。”
“裴冉,看看吧,只有你能解脫他。”
一聲聲慘叫充斥着耳膜,挑戰着我的神經極限,身上的每顆汗毛都以奔放的姿态矗立着。是啊!他那麽痛苦,或許,死亡才是最好的解脫,我無法拯救世人,卻可以讓他少些折磨。
我深吸一口氣,睜開眼睛,往下看去。
只一眼,就那麽一眼,已讓我五觀盡毀,神經崩潰,一陣天旋地轉。
我看見,那行刑者從從犯人身上一刀一刀,一片一片的割下皮肉,無法忽略那犯人悲戚的慘叫,狂亂的掙紮,與此同時,法場正中,幾匹馬拽着一人的身體向四面拉扯,瞬間,肢離破散。
胃裏,翻江倒海,腦中,仿佛所有的血液全部褪去,只覺的自己進入了一個真空狀态,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最終,只聽見司馬曜急切的呼喚,遙遠而蒼茫。
我覺得自己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世界,不停地上演着恐怖得畫面,到處都是血淋淋的胳膊手腳,每個地方都聳立着高高的刑架,挂着被割去皮肉的人,空洞的眼睛,死氣沉沉的天空,到處都彌漫着血的味道。
四下驟寂,我站在一片血霧之中,孤零零的看着這混沌世界。
一陣狂風從身後襲來,帶來一陣濃郁猛烈的血腥之氣,我猛地回轉頭,就見玄被拉在幾匹馬之間,突然出現了一幅正待五馬分屍的場面,那人四肢頭顱被套上繩子,拉扯着懸于半空,那人轉過頭來,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容,一張屬于我今世唯一的親人的面容,玄——
我沖上阻止,卻硬生生撞上一人。
司馬曜勾着嘴角,露出一副殘忍暴虐的嘴臉,眼神中充滿了得意與張狂,他抓住我的手臂,大聲的笑。
“裴冉,這就是忤逆我的下場。”
他的身後,五馬嘶鳴狂奔而去,玄的身體瞬時支離破碎,血花飛濺。
“不,玄,不,不…….”一切都完了,我不要這樣,不要,玄,是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啊……
玄——玄——
“裴冉,你醒醒,裴冉。”
司馬曜,司馬曜的聲音?躲開,躲開,魔鬼,躲開,還我的玄。
“裴冉,你醒醒。”
臉上挨了火辣辣的一巴掌,頓覺血霧消散,眼前,清晰地浮現一個人的臉,司馬曜的臉。
“混蛋,魔鬼,還我的玄,還我”我拼命地厮打:“你是個混蛋,混蛋,你殺了玄,你殺了玄。
”
“裴冉,你好好看看,我沒有殺謝玄,你看看,你剛才是在做夢,你清醒一下,好好看看我。”
夢?是做夢麽,我仔細的看着眼前的人,熟悉的,溫柔的:“沈逸”我撲進他的懷裏:“沈逸——沈逸。”
“裴冉”冰冰冷冷的聲音:“你看清楚,我是誰?”
我擡起頭,望向他的眼睛,望向他金黃的發冠,原來不僅先前的一場夢,剛才也不過是一個幻象而已,玄沒被處決,沈逸也不曾回來過。
我退出他的懷抱,卻被緊緊摟住:“裴冉,以後乖乖聽話,朕絕不會讓先前你多看到的發生在你身上。”
眼前再次閃現法場上的恐怖畫面,閃現玄被分屍的場景。
當權勢無法抵逆,我又拿什麽保護他?
我停止了推脫,靜靜的伏在他的胸膛。
身後,一雙大手慢慢撫上了脊背,一路下滑。
我身子一顫,一把抓住了他伸進衣襟的手。
司馬曜低下頭,嘴唇蹭着我的額發:“裴冉,不要拒絕。”
[有時候,你要知道,人不是為了死去的人而活,而是為了活着的人]
[以後他就是你哥哥,這裏就是你的家]
我說過,我會保護他。
如今,我還在堅持什麽?那抵制侵犯的手漸漸滑落,無力的,認命的,我閉上眼睛,任由他的手伸進我的衣服。
司馬曜,你徹底擊敗了我,摧毀了我所保留的一切,就在我放棄掙紮的那一刻,那個曾經驕傲着的,高唱平等自由,自尊自愛的裴冉已經死了,被你親手給殺死了,現在的我,不過是一個丢了靈魂的,任你玩弄的傀儡而已,你的聖旨,我服從便是。
沈逸,對不起,我沒能保留住對你的忠誠,今生緣盡,但願還有來生,如果非要一種方式才能讓我減輕一些愧疚,那麽,就讓我一生受盡責難,不得善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