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宋遠橋似乎和周芷若達成了什麽協議,“三位先在武當住下,待師太前來,再商量一下這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的事情。畢竟事關重大,我也不敢掉以輕心。”
“師傅正在趕來的路上,因為在連環莊武烈那裏遇上了一些事情,所以會比我們晚到一天。宋伯伯,近年來,峨眉派門人不斷遭魔教所殺,我相信,遲早,會輪到武當的。師傅之所以邀六大門派共同圍剿魔教,是憂心武林,放眼将來啊!”
“連環莊?”
“七弟,出什麽事了?”
莫聲谷走到周芷若面前,細細詢問:“你說的連環莊,可是武家後人武烈的連環莊?”
見周芷若點了點頭,莫聲谷若有所思。
當年,要殺九真的,就是這連環莊莊主武烈,也是他們說九真是弑父之人,若真是要去圍攻光明頂,九真還是最好留在武當比較安全。
第二日,滅絕師太如約前來,一番勸說下,原本猶豫的宋遠橋回了滅絕師太這樣一句:“只要少林去,我武當,一定全力以赴。”
這話言下之意,幾乎已經是答應參與此次圍剿了。少林自恃是武林大門派,主持武林正義公道,滅絕師太秉着為武林除害的名義,不管是沽名釣譽也好,真心主持公道也罷,少林,絕對不可能不參與。
也正是因此,滅絕師太對少林參戰有九分把握,這才最後一個去少林。
“既是如此,貧尼就先行告辭了。”
定下了圍剿光明頂的約定,滅絕師太沒有耽誤一刻,即刻下山,前往少林。
宋遠橋和宋青書将滅絕師太一行人送到解劍碑,這才回殿。
“一眨眼,都這麽多年過去了啊,我記得,芷若初來武當的時候,才這麽高啊!”宋遠橋比了比,“峨眉和武當一向交好,本來都是姻親,卻不料紀曉芙和你六叔的婚事,終究沒有成。”
“爹,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若是不能娶所愛之人,我寧願終身不娶。”
“哎……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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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遠橋嘆了一口氣,罷了罷了,七弟和九真素來談得來,等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歸來,就讓七弟去替青書向九真說說,這古人素來有治國齊家修身平天下之說,齊家齊家,青書也已經到了該成家的年紀了。
“來來來,今日是七弟生誕,眼下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在即,這杯酒,也預祝此次圍剿成功,還武林一個太平。”宋遠橋端起酒杯,示意大家舉杯。
莫聲谷忙站起身來:“今日這宴,還要多謝大哥。”
“謝我做什麽,是青書提議的。”宋遠橋擺擺手,“青書這孩子,終于長大了,也到了該成家的年齡了。”
宋遠橋沒有讓宋青書修道的打算,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享天倫之樂。
“爹,您說什麽呢!”宋遠橋心裏的打算宋青書并不知道,只是他已經想得明白了,既然九真注定心裏沒有他,再執着也是白費功夫,甚至九真還會躲着他,既然如此,或許,該退一步了。
“七叔,這還是九真提起的,幾位叔伯難得這樣舉杯共飲,趁着您生誕,這不,三伯也來了。”
“是啊七弟,還是九真細心,”連俞岱岩都誇贊,“就說這魚吧,可是九真特地下山買的,所以這魚才這麽鮮美,九真燒魚的功夫,這武當,可沒人比得上。”
“七哥,我也沒準備什麽禮物,所以,就準備了這桌菜。這杯酒,祝你生誕之喜。”
“多謝衆位兄弟,還有青書,九真。”莫聲谷說完,将杯中酒一飲而盡。
衆人一一飲盡。
“三哥,不能再多喝了。”眼見俞岱岩還要貪杯,九真忙阻止,“酒多傷身,只準喝一杯。”
“這……”俞岱岩看了看空空的酒杯,故作無奈,“九真,你也不怕這麽兇,日後的夫君豈不是要怕你?”話雖如此說,但眼裏的玩笑之意卻擋不住。
宋青書心儀朱九真,武當很多人都看出來了,只是俞岱岩一直深居簡出,是以并不知道這些傳言。
此言一出,席上一時寂靜,殷梨亭等幾人都心照不宣地看向宋青書,九真偷偷看了看莫聲谷,低下頭去不作聲。
“好了,不說這個了,此次光明頂之行,兇險難料,三弟,你留在武當主持,九真,你也留下,青書,還有我們師兄弟幾人,一同前往圍剿明教。”
“不行,我要去。”九真的态度很是堅決,“我的武功,不敢說殺人,但自保有餘。”
“我說你不準去就不準去!”莫聲谷比九真更堅決。
眼見兩人都不肯退讓,宋遠橋只能出來當和事老:“好了好了,七弟,九真去不去,她自然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能決定。而且,青書一定會盡力保護九真的。九真的安全,你不必擔心。”
“是啊,九真不是小孩子了。七弟你也別擔心了。好了好了,我都餓了,吃菜吧!”俞岱岩和出來打圓場。
憤憤地坐下,九真不知不覺,也不知喝了多少杯酒。
“九真,你少喝些吧!”宋青書擔心道。
“別管我!”九真的語氣很是不善,宋青書自讨沒趣,心知九真此刻心情不好,也就不再插話。
席上武當六兄弟越聊越起勁,不覺時間流逝,到最後,除了俞岱岩和宋青書,都有了不小的醉意。
“青書,你先送你爹回房吧!順便再找幾個人來。把二哥四弟,還有六弟送回房休息吧!還有,帶碗醒酒湯來,我看九真也有些上頭,讓她醒醒酒,你再送她回房。”俞岱岩對兩個平時服侍他的道童道,“你們兩個,先送二哥回房,再來擡我回去吧!”
“是。”
成年男子的體重不輕,兩個小道童合力才能架起一人。
等俞岱岩回房,還剩九真和莫聲谷。
宋青書安頓好衆人,再回房時,九真和莫聲谷已經喝了醒酒湯,感覺稍微好了一點,兩人又就圍剿光明頂之事吵了起來。
“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朱九真我告訴你,這一次,你必須聽我的。”
“為什麽?你說來說去就是這一句,卻不告訴我為什麽,你不說我怎麽知道?我不相信你是認為我武功太差。”
“你憑什麽左右我?”
“你……”酒勁上頭,莫聲谷也被九真折騰得火冒三丈,他煩躁自己對九真過分的關心,煩躁九真的不聽話。偏偏他不能說出原因。“我比你年長,自然可以管你!”
說完,莫聲谷拂袖而去。
九真根本就沒有殺過人,若是知道武烈會去,她絕對會去,所以他決計不能說出武烈會去的消息。
莫聲谷走後,徒留九真留在房裏。站在門口吹了會冷風,九真已經完全清醒,回屋收拾碗碟,卻見旁邊有長長的陰影,擡頭一看,赫然是宋青書。
“你站了多久了?”宋青書站得位置正是風口,風大得很。
宋青書無奈地擠了個笑容:“我不放心你,所以來看看。我幫你吧!”
“謝謝。”
九真對宋青書不止一次說過“謝謝”,但從來都是冷冷的,帶着疏離,卻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帶着沮喪。
宋青書盡力岔開話題,想分散九真的心思:“九真,我想明白了,我會幫你的。”
“幫我?”詫異地擡頭看向宋青書,“什麽意思?”
“九真,我不敢說七叔對你,到底……但七叔是在乎你的。我知道那種感覺,認定了一個人的感覺,我不舍得你像我一樣,所以,我會幫你。可是九真,如果七叔拒絕你了,你可不可以像你勸我的一樣,學會放下?我知道,那會很難,不過我正在努力,如果有那麽一天,我依然可以幫你。”
“宋青書,不要對我這麽好,我受不起。”
“受不受得起,我來決定。我覺得你受得起就好了。你不必愧疚。老實說,你那麽堅決,那麽刺耳的話,确實……我很……難過。但是換個方式,如果你的話,沒有那麽堅決,我還陷在我的執念裏。所以,九真,我該對你說,謝謝。”
“你成熟了。”不是虛僞的誇獎,是真心實意發自九真內心的想法。
宋青書是真的成熟了,他不會向過去那樣,但對九真的愛,究竟是真的放下,還是只是表面上放下,這——
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26Chapter 26
“師伯,你快去看看吧,九真和七弟吵得正兇呢!”
一大早,就有弟子來找宋遠橋,趕去一看,可不是,九真和莫聲谷吵得正厲害。
“我愛去不去,你就算現在攔得住我一次,也攔不住我第二次!”
“你現在連我的話也不肯聽了是不是?”
“你說的對,我自然聽,你說的沒道理,我為什麽要聽?”
“我這都是為你好!”莫聲谷也被惹急了,“你乖乖地留在武當,難道不好嗎?”
“不好!”
九真扔下這一句,站在一旁生悶氣,她就不明白了,莫聲谷到底為什麽這麽拼命地阻止自己去光明頂?
聞訊而來的宋遠橋聽了一會,就明白了,原來,又是為九真去不去光明頂的事情。其實他也不清楚七弟到底在堅持什麽,九真想去他可以理解,年輕人總是要歷練的;要說七弟不放心九真,他也能理解,但六大門派合力,再加上一些江湖上的小門小派,共同合力,此行勝算極大,要真說危險,也不是沒有,可并不大啊。
這般想着,宋遠橋開口勸道:“七弟,九真既然想去,那就和武當一起去吧!”
“不行,大哥,九真的武功太差了,跟着我們去,只會是累贅。”
“七弟,你可別小瞧九真,她的武功,已經可以和青書輕松打成平手。九真的武功現在是一日千裏,只是江湖經驗不足,此番前去,也可歷練一番。我們兄弟幾個對她多加提點,你盡管放心,她那套淩波微步,可是自保有餘的。只有碰上青翼蝠王韋一笑這樣輕功卓絕的人,才會有危險。”宋遠橋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這一路上,青書和九真也可多些交流,培養感情,“更何況,這次像連環莊莊主這些大家之後,也會前去,九真也好多認識點人。對了,說起來,九真你朱家的紅梅山莊,和這連環莊,都是名家之後呢!”
“連環莊莊主?武烈?”九真恍然大悟,看向莫聲谷,“你早就知道對不對?這才是你不讓我去的理由吧!不過,你究竟是怕我殺他們?還是怕他們殺我?”
宋遠橋見莫聲谷聞言臉色一變,這才發覺七弟堅持不讓九真前往光明頂是竟是另有隐情。
“九真,這……”
“宋大哥,對不起,我承認,這其中,有些不便多說的事情我曾有所隐瞞。既然武烈也會去,那我也不瞞着你了。我自己說,總比武烈的一面之詞要好。”
接下來,九真向宋遠橋,坦誠了朱家欺騙張無忌的事情,只是,隐瞞了張無忌摔下懸崖一事,只說是張無忌發現,偷偷溜了,朱長齡遷怒于她,和她在懸崖邊争吵,被武烈暗算,一時不差,失足摔下懸崖。武烈想要獨霸屠龍刀,所以要殺她滅口。
九真這次所說的很多事情,莫聲谷也是第一次聽。過去,九真未曾提過自己受制于朱長齡的事情,莫聲谷也一度以為只是簡單的父女不和而已。
“你爹,或許是兇多吉少了。”宋遠橋聽罷,感慨道。
九真嘆了口氣:“我知道,但他不論如何,都是我爹。他脅迫過我,但他對我也有養育之恩。也至少,他沒動過要殺我的念頭。衣食之上,也未曾短缺過我什麽。對,我讨厭他,甚至恨他,可我卻希望他活着,因為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怎麽否認,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七哥,我從沒有問過你,當武烈說我弑父的時候,你信嗎?”
“你不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
“放心,若是江湖上有人聽信武烈之言,我武當衆人,替你擔保。這些年與你相處,你是什麽樣的人,我們還是清楚的。”宋遠橋寬慰九真。
“以前不是。可是以後……”
九真苦笑,武當一直是名門正派,九真不希望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危及武當,将張真人的百年基業,毀于自己這個受恩于他的人。
“對了,這次張真人閉關要多久?”
“不知道啊!師傅沒說。”宋遠橋回答,“師傅此次是為了鑽研太極功的纰漏,也沒說究竟是多久。只說讓我們不可打擾。”
“九真,我真的不希望你去。一來是危險,二來,此次圍攻光明頂,理應同心協力。”
莫聲谷的言下之意九真聽懂了,她和武烈若是起了沖突,于此次行動,是大不利。
“宋大哥,七哥,張真人囑咐我不要張揚,所以我的武功路數,我也對你們多加隐瞞。此次前往光明頂,各門各派,魚龍混雜,我與你們同去,只是,未免給武當帶來麻煩,我便以‘逍遙派掌門人’的身份吧!”
“逍遙派掌門人?”宋遠橋想了想,“就依你所言吧!”
九真堅持,宋遠橋支持,莫聲谷清楚,自己再反對也是沒用了。
離滅絕師太約定的會和日期只剩十天,武當衆人出發趕往一線峽,與其他門派彙合。
臨走之前,九真将将軍留了下來,并囑咐将軍保護俞岱岩。
她最近發現,自己開始漸漸遺忘一件事情,關于劇情,那些明明曾經記得很清楚的細節,已經逐漸被她遺忘。九真替自己把過脈,卻找不出有什麽問題,或許,是當年那金針秘法的後遺症,又或許,是她越來越習慣朱九真的身份,所以上天罰她,要遺忘那些劇情外挂。
自發覺這個現象之後,九真每日醒來,就回憶一遍自己還記得的劇情,這才減慢了遺忘的速度。
她始終隐隐記得武當會出事,加上帶上将軍,終究是諸多不便,将将軍留給俞岱岩,一來将軍也能得到照顧,二來,保護俞岱岩。
“三哥,你每次只需喂它兩塊生肉就好了,每天喂兩次。将軍是當年唯一幸存下的,也是最通人性的。我看這山下倒是有不少猛犬,也都聽将軍的號令。讓将軍留在武當,我和七哥他們,我也能放心。”
臨下山之前,九真特地把将軍帶到俞岱岩面前,叮囑一番之後,這才放心地和衆人趕往一線峽。
九真也有好幾年沒有遠行了。自從那年來了武當,一住就是快兩年,安逸穩定的生活,讓她幾乎忘了這古代落後的交通工具,對趕路的人來說事多麽不便。
一路颠簸,餓了吃幹饅頭,渴了喝水囊裏的水,宋青書一路之上,依舊時不時将自己的幹糧和水分給九真,雖說态度沒有那麽殷勤,但九真還是拒絕了。
老實說,九真并沒有信宋青書放下一說。感情不是開關,怎麽可能說開就開,說關就關?如果說真是如此,那只有一種可能——
那不是真情。
誠然九真希望是這樣,但她卻覺得,宋青書或許是在曲線救國。所以,她絕不接受暧昧不明,這誤人誤己。
而這一切,落在宋遠橋和莫聲谷眼裏,卻生出了別樣的味道。
“七弟,我看我們武當,喜事将近啊!”宋遠橋感嘆,九真的态度已經變了,照這個樣子下去,形式樂觀。“九真這丫頭,雖說和青書的性情算不上互補,不過青書喜歡。你別說,雖說她不是我理想中的兒媳,但不得不承認,我也喜歡這丫頭。起初接納她來武當,是因為師傅與她師傅是故人,可處着處着,卻真的喜歡她。她對武當,是真心的啊!就說她對三弟吧,我們都沒她細心,而且一照顧,就是兩年吶!對了七弟,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大哥有事不妨直說。”莫聲谷的心思,沉浸在宋遠橋那句“真的喜歡她”。
“若是我們平安回武當,我想讓你替我跟九真說說她跟青書的婚事,畢竟你和九真更熟稔一些。”宋遠橋也是想要自己兒子早些成家的。
“婚事?”
宋遠橋拍拍莫聲谷的肩膀:“是啊,七弟,這事,我就拜托你了!”
将此事拜托給莫聲谷,宋遠橋也算了了一樁心事,想到明日還要趕路,宋遠橋踱步回了帳篷休息,還不忘叮囑:“七弟,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知道了,大哥,你先回去吧,我一會就回去。”
看着宋遠橋走遠,莫聲谷這才能靜靜地開始思考。
宋遠橋一語點醒了他。
他必須承認,自己喜歡九真。而且,似乎不是像宋遠橋那樣,對晚輩的喜歡。
他不想青書和九真那麽親近,不想去撮合九真和青書,不想……
這不是對小輩的喜歡,這分明……
不,不可以的。九真比自己小了十多歲,雖說她叫自己七哥,但輩分卻是着實差了一輩。自己怎麽能夠對九真動心呢?自己怎麽能夠對九真生出男女之情?
“七哥?七哥?你在發什麽呆?”九真睡不着,出了帳篷沒走幾步就看見了莫聲谷在月光下發呆。
莫聲谷一時不察,此時見到九真,竟是有些慌亂:“你……你怎麽在這裏?你……你怎麽還不睡?”
“七哥?你怎麽了?”莫聲谷的語調有些反常,好像有了些驚慌失措的味道,“怎麽像是受到了驚吓?還是——”九真拉長語調,“你有事瞞我?”
☆、27Chapter 27
“滅絕師太約在五天後在一線峽會合,商讨圍剿魔教的事。按我們現在的腳程,三天內就能到了。九真,你怎麽樣,需不需要放慢行程?”自從明白自己的心意,莫聲谷對九真更加上心,但每次關心的時候,卻格外別扭。明明對自己說這是不對的,但卻控制不住對她的擔心。
“七哥,我沒事。現在的我,早就和當年的我不一樣了。”
自從那個夜晚碰到莫聲谷之後,九真總覺得,莫聲谷在面對自己的時候,似乎有一種……別扭?就像小孩子明明想要糖果卻被家長喝止之後說“不要”的那種口是心非。
“我可記得,當年你為了趕路,死命強撐,病了也不說的事情。”莫聲谷回憶道。
聞言,宋青書立馬到九真身邊,關心道:“病了?九真,你有沒有不舒服?”
不自然地拂開宋青書的手,九真現在是進退兩難。宋青書如今的樣子,分明是沒有放下卻說了自己已經放下,還打着“朋友”和“兄妹”的名義關心自己。如果拒絕,未免太不給武當衆人面子,宋遠橋也會覺得臉面上不好看;若是不拒絕,這分明是在玩暧昧,她玩不起。想到自己那天說宋青書成熟的話,九真不免後悔。她寧願宋青書依舊像之前那樣,是個毛頭小夥,沖動,簡單,直率,而不是現在這樣,頂着朋友的名義,自然地接近自己。這固然是成熟,至少懂得思量了,但對九真而言,這卻不是什麽好事。
不可否認,她對宋青書是有愧疚的,他的一腔真情,她注定無法報答,可若是這麽下去,只怕自己的愧疚,被宋青書消磨殆盡。
“七哥不要小瞧我了,這幾年,我勤加練習,武功更是絲毫不敢懈怠。雖說上次這般趕路是幾年前,但我的身體,可比以前好多了。你們不必擔心我。六大門派會合,若是武當姍姍來遲,終究是不好的。相反,若是武當比約定之日到得早,各門派也會以為我武當憂心武林。”
宋遠橋看向九真的眼神裏很是滿意,不怕吃苦,也肯為武當大局着想。這幾日趕路,雖說他們兄弟幾個是男子,也算得上習武多年,可這樣下來,也多少有些疲憊。九真是女子,說不累絕對是騙人的。
“七弟,九真說得有道理。我們還是先到了一線峽,再稍作休息吧!”
宋遠橋做了決斷,衆人也沒有異議,是以接下裏,一行人也沒有放慢行程。
到一線峽的時候,離滅絕師太約定的日子,還有兩天多。此時,一線峽,崆峒、昆侖兩派已經到了。九真不是什麽大人物,昆侖和崆峒兩派的掌門或長老前來時,也就不曾露面。是夜,九真主動提出自己守夜。
“九真,今夜你還是休息吧,養精蓄銳,接下來是一場惡戰。”宋遠橋勸九真道。
九真搖了搖頭,她主動提出守夜也是有自己的考慮的:“宋大哥,昆侖、崆峒兩派說至今還未有明教弟子偷襲打探。若是今夜有明教之人前來偷襲,你覺得,是那些來打探的弟子可能性大,還是像五散人這樣的高手可能性大?”
此言一出,宋遠橋認真想了想:“明教應該還不敢輕舉妄動,只會先打探清楚情況。何況明教已經四分五裂,像五散人、四**王、光明使者都分散各處,即使收到消息,怕也沒全部趕到。”
“所以,如果今夜有明教的人來,定是武功低微之輩。這些人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但若是明日來,就或許會是高手了。金毛獅王沒來,紫衫龍王應該也不會來,剩下的只有青翼蝠王韋一笑,和白眉鷹王殷天正了。”九真将自己的想法一一說出。“他們我沒有把握。但你們——應該能夠對付得了吧?所以我想,你們應該在今夜——養精蓄銳。”
宋遠橋點了點頭:“九真的話很有道理。這樣吧,青書,你和九真一起守夜,互相照應。”
青書,機會我已經給了你,能不能把握好就看你自己了。
“大哥。”宋遠橋正要讓衆人都去休息,卻被莫聲谷叫住,“呃……九真……和青書畢竟江湖歷練不足,今晚我和他們一起守夜。有事也好叫醒你們。”
宋遠橋不疑有他,既然莫聲谷的話有理,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當下答應了。
如水的月光,寂靜的夜晚,除了遠處的一點篝火,這的一切,倒是讓九真想起了無量山。想起了何星漢。
除了張真人,在其他所有人面前,九真都會稱其師父,以避免解釋的麻煩。想到何星漢,九真不免也有些擔憂——也不知靈鹫宮衆人,現在到了哪裏?
早在滅絕師太來武當山之後,九真就發了信號,召來離婆,詢問過連環莊武烈近來的行蹤,以及說過自己想要前往光明頂之意,并讓離婆帶領梅蘭和竹菊兩人,在光明頂等候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到了沒有?
現在自己日日和武當衆人在一起,倒也是一個麻煩。她不是沒有想過向武當衆人坦誠靈鹫宮的事,只是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畢竟這解釋起來,還涉及不少隐瞞的事情。
“七哥,我離開一會。”
人有三急,這是怎麽都無法例外的。過去幾日自己都走在城鎮,大都住的也是客棧,即使有一兩日走在野外,也不必像今日這般擔心安全之事。貿然走開,只怕衆人擔心,可要她一個女孩子,說自己要去解手,未免也太——她說不出口。
“你去哪?我陪你去。這深更半夜的,你一個女孩子,不安全。”
“我——我……”“我”了半天,九真也說不出口。
宋青書奇怪:“九真,你怎麽了?”
九真的不自在落在莫聲谷眼裏,想了想也懂了:“青書,你留在這裏繼續守着,我和九真去那邊看看,一會就回來。”
看着莫聲谷和九真的背影,宋青書皺着眉,七叔,該不會真喜歡上九真了吧?
走了一小段路,估摸着此處無人,莫聲谷這才開口:“我在這裏看着,你去方便吧!”
“七哥?”九真詫異,七哥究竟什麽時候這麽細心了?
莫聲谷拍了拍九真的肩:“別驚訝了,快去吧!我替你守着。”
“嗯。”點了點頭,九真也不磨叽,找了個人高的草叢,解決了生理問題,卻見不遠處似乎是有人影。
好奇地走過去,正見書上靈鹫宮的暗記。
見到此記號,九真倒也心安了。離婆已經帶了人平安到達,應該是正在尋找和自己接頭的時機。想必剛才那人影就是離婆,亦或是梅蘭和竹菊,引自己前來看見這暗記的吧!
“九真?”見九真遲遲沒有聲響,莫聲谷不由擔憂,但卻又怕轉身看見什麽輕薄九真,“九真,你如何了?”
聽到莫聲谷擔憂的聲音,九真忙應道:“七哥,我沒事。”說着,走回莫聲谷身邊。
見九真無恙,莫聲谷才真的放下心來:“九真,你記着,跟在我身後,不管出什麽事,我都會保護你。”
“七哥未免太小瞧我了吧?這一路,你這擔心,那擔心,好像,我還是當年那個處處要依靠別人,連命都在別人手裏的孤女了。”
“可在我眼裏,你依舊是當年那個小丫頭。”莫聲谷的聲音很輕,仿佛這話,只是他說給自己聽的。
九真自然沒聽清:“七哥,你說什麽?”
“沒什麽。我只是想,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晚了,青書怕是要着急你了。”
宋青書!
宋青書!宋青書!
又是他!
九真有些煩躁,明明她從來沒有給過宋青書一絲希望,明明她和宋青書連半點暧昧都沒有,為什麽所有人都只注意到宋青書對她的迷戀,卻沒有看到,他跟宋青書,分明是一絲可能都沒有。
“他着急他的,和我有什麽關系!”九真的話裏,難免帶了怨氣。只是聽起來,倒像是賭氣。
“你們兩個鬧矛盾了?”莫聲谷關心道,他不是沒有看到九真的拒絕,只是青書這樣一腔熱情,石頭都能捂熱,若說九真被青書打動,也是沒有可能。
“我和他……”九真頓住,“算了!不說他也罷!免得想起來生氣。”
自從感覺到宋青書似是沒有真的放下,九真又開始慢慢疏遠宋青書,但每每宋青書關心九真,都是打着關心“妹妹”,關心“朋友”的名義。說是武當沒有女弟子,他自小也只有幾個師弟,連可以交心的朋友也沒有。說起來,九真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照顧朋友,理所應當。
若是九真把話說重了,宋青書一副“我已經答應你要放下了,你何必再說這些話來傷害我,在我還未痊愈的傷口上撒鹽”的模樣;若是九真對宋青書和顏悅色,這宋青書就又覺得有了希望,對九真也就更加——說殷勤也談不上,但那種好,九真自認承受不起。
或許是她太過疑心,但她不想給宋青書一點機會,她只怕,害宋青書越陷越深,若是像原來的故事裏那樣失去理智,背叛父母,背叛武當,那就是她最大的罪過了。
九真的想法外人不得而知,只覺得,比起初見那年,九真和宋青書之間,相處得好多了。
☆、28Chapter 28
後半夜的時候,九真被莫聲谷和宋青書趕去休息。實在累,生怕自己明日成武當累贅,于是睡了小半夜。
這一夜,平安無事。
第二日早晨,昆侖派的駐紮之地就傳來了刀劍相碰的聲音。
“昆侖派應該是遇上明教了。我想,明教的進攻應該開始了。”
宋遠橋話音剛落,就聽不遠處的草叢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
“大家小心那邊。”宋遠橋指了指西南方,“似乎有人。”
果不其然,不知道是明教哪個金木水火土五行旗下哪一旗,來此偷襲。
“九真,站我身後。”迎戰之前,莫聲谷不忘叮囑,“現在不是你心慈手軟的時候。”
莫聲谷的話,一下子安撫了九真慌亂的心。
一個在社會主義制度下受了十幾年教育的人,一個在法治社會生活了十幾年的人,一個一直相信男女平等人人平等的人,現在要殺一群和自己沒有任何仇怨的人,她下不了手。
是,她是要殺了武烈,她也一再跟自己說,不要心慈手軟,但殺武烈的前提,是因為武烈殺了王伯,妄圖奪走紅梅山莊的家産,甚至污蔑她弑父。要殺武烈,既是為了報仇,也是必須免除後患的行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殺人的人,她要殺他償命,她或許會猶豫但最終能做到,但現下這些人——
一路走來的荒涼她不是沒有看見,甚至,他們一行人還救下過兩家被元兵欺辱的人。即使是被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的觀念洗腦,看到元人,她卻再也不能沒有一絲波瀾。驅除鞑虜,恢複宋人山河這本來對他而言只是一句空話的口號,現下,卻也是她的目标,她能辯證地去看元人,卻無法對欺辱宋人的元兵手下留情。
她殺的第一個人就是一個元人。
或許是女子的緣故,當看到那戶看起來瘦弱得不足十歲的女孩要被元兵侮辱,九真只覺得一股氣沖上了頭頂,幾乎是沒有一絲猶豫地——出手。
何星漢曾經說過,要想自保,有兩種法子,一種是逃,一種是殺。當年何星漢教她的殺招她都牢牢記着,怒上心頭,哪裏還會留情?只一劍,那個元兵就斃命了。
後怕嗎?
當然。
當溫熱的鮮血灑在九真的手上,當那個元兵瞪大着眼睛半張着嘴回頭,想說什麽卻只說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