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我受這小厮的搶白,也不幫我。”
衛璧見着她嬌滴滴的楚楚神态,心中早就軟了,他心底雖對雪嶺雙姝無分軒轾,可是知道師父武功深不可測,自己蒙他傳授的最多不過十之一二,要學絕世功夫,非讨師妹的歡心不可,當下對張無忌道:“小子,就讓我來試試你的功夫!”
朱九真來不及攔住衛壁,只聽拍拍兩聲,衛壁已經打了張無忌兩記耳光。這兩掌來得好快,張無忌待要伸手架擋,臉上早已挨打,雙頰都腫起了紅紅的指印。衛璧既知他并非朱家傳授的武功,不怕削了朱九真和舅父、舅母的面子,下手便不容情,但這兩掌也沒真使上內力,否則早将他打得齒落頰碎,昏暈過去。
眼見這樣下去張無忌非受傷不可,此時隐藏武功又有何用?朱九真叫道:“無忌,還招啊!”張無忌聽得朱九真的叫聲,精神一振,呼的一拳打了出去。衛璧側身避開,贊道:“好小子,還有兩下子!”閃身躍到他的背後。張無忌急忙轉身,那知衛璧出手如電,已抓住他的後領,舉臂将他高高提起,笑道:“跌個狗□!”用力往地下摔去。
張無忌雖跟謝遜學過幾年武功,但一來當時年紀太小,二來謝遜只叫他記憶口訣和招數,不求實戰對拆,遇上了衛璧這等出自名門的弟子,自是縛手縛腳,半點也施展不開。給他這麽一摔,想要伸出手足撐持,已然不及,砰的一響,額頭和鼻子重重撞在地下,鮮血長流。
武青嬰拍手叫好,格格嬌笑,說道:“真姐,我武家的武功還成麽?”
朱九真此時哪有心思管武家武功如何,這段日子與張無忌相處,她雖心有幾分利用心思,但張無忌對她的關心愛護她也時時刻刻記在心裏,此時見張無忌受傷,滿是擔心。
張無忌爬了起來,戰戰兢兢的向朱九真望了一眼,見她秀眉緊蹙,心道:“我便送了性命,也不能讓小姐失了面子。”只聽衛璧笑道:“表妹,這小子連三腳貓的功夫也不會,說甚麽門派?”張無忌突然沖上,飛腳往他小腹上踢去。衛璧笑着叫聲:“啊喲!”身子向後微仰,避開了他這一腳,跟着左手倏地伸出,抓住他踢出後尚未收回的右腳,往外一摔。這一下只用了三成力,但張無忌還是如箭離弦,平平往牆上撞去。他危急中身子用力一躍,這才背脊先撞上牆,雖免頭骨破裂之禍,但背上已痛得宛如每根骨頭都要斷裂,便如一團爛泥般堆在牆邊,再也爬不起來了。
“好了,別打了。”張無忌的傷讓朱九真擔憂,但衛壁打得正起勁,武青嬰又在一旁暗助,這樣下去非出事不可。悄悄喚來在一旁的喬福,讓他去把朱長齡找來。這樣,也好全了朱長齡的心思。
張無忌一心不想讓朱九真丢臉,也不知從哪裏來的一股力氣,翻身躍起,疾縱上前,發掌向衛璧打去。衛璧哈哈一笑,揮掌相迎,拍的一響,他竟身子一晃,退了一步。
原來張無忌這一掌,是他父親張翠山當年在木筏上所教“武當長拳”中的一招“七星手”。“武當長拳”是武當派的入門功夫,拳招說不上有何奧妙之處。但武當派武功在武學中別開蹊徑,講究以柔克剛,以弱勝強,不在以己勁傷敵,而是将敵人發來的勁力反激回去,敵人擊來一斤的力道,反激回去也是一斤,若是打來百斤,便有百斤之力激回,便如以拳擊牆,出拳愈重,自身所受也愈益厲害。
當年覺遠大師背誦“九陽真經”,曾說到“以己從人,後發制人”,張三豐後來将這些道理化入武當派拳法之中。若是宋遠橋、俞蓮舟等高手,自可在敵勁之上再加自身勁力。張無忌所學粗淺之極,但在這一拳之中,不知不覺的也已含了反激敵勁的上乘武學。
衛璧但覺手上酸麻,胸口氣血震蕩,當即斜身揮拳,往張無忌後心擊去。張無忌手掌向後揮出,應以一招“一條鞭”。衛璧見他掌勢奇妙,急向後閃時,肩頭已被他三根指頭掃中,雖不如何疼痛,但朱九真和武青嬰自然均已看到,自己已然輸了一招。衛璧在意中人之前,這個臺如何坍得起?他初時和張無忌放對時,眼看對方年紀既小,身分又賤,實是勝之不武,只不過拿他來耍弄耍弄,以博武青嬰一粲,因此拳腳上都只使二三成力,這時連吃兩次小虧,大喝一聲:“小鬼,你不怕死麽?”呼的一聲,發拳當胸打了過去。這招“長江三疊浪”□含三道勁力,敵人如以全力擋住了第一道勁力,料不到第二道接踵而至,跟着第三道勁力又洶湧而來,若非武學高手,遇上了不死也得重傷。張無忌見對方招式淩厲,心中害怕,當下更無思索餘裕,記得當年父親在海上木筏上所教手法,雙臂回壞,應以一招“井欄”。這一招博大精深,張無忌又怎能領會到其中的微旨?只是危急之際,順手便使了出來。衛璧右拳打出,正中張無忌右臂,自己拳招中的第一道勁力便如投入汪洋大海,登時無影無蹤,一驚之下,喀喇一響,那第二道勁力反彈過來,他右臂臂骨已然震斷。幸而如此,他第三道勁力便發不出來,否則張無忌不懂得這招“井欄”的妙用,兩人都要同時重傷在這第三道勁力之下。
緩了一口氣,衛壁要繼續打下去,驀地裏聽得一個威嚴的聲音喝道:“且慢!”藍影晃動,有人自旁竄到,舉手擋開了衛璧這一掌。看他輕描淡寫的随手一格,衛璧竟然立足不定,急退數步,眼見便要坐倒在地,那身穿藍袍之人身法快極,縱過去在他肩後一扶,衛璧這才立定。
朱九真心中一輕,還好朱長齡來得及時,不然的話,張無忌就算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見到來人,武青嬰叫道:“朱伯父!”衛璧喘了口氣,才道:“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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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九真默默走到一邊不說話,這趟渾水,她不想趟,但卻又躲不開。只想盡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當個透明人就行。
朱長齡接到喬福來報,匆匆趕來,卻見兩人同時重傷,這才出手制止。
朱長齡橫眼瞪着女兒和衛武二人,滿臉怒火,突然反手拍的一掌,打了女兒一個耳光,大聲喝道:“好,好!朱家的子孫越來越長進了。我生了這樣的乖女兒,将來還有臉去見祖宗于地下麽?”
朱九真雖然不得朱長齡關心,但除了那一晚在書房,也沒有挨過打,況且今日還是如此衆目睽睽之下。前世,家人對其愛護有加,更是沒有挨過打。如今平白無故挨了這一下,一時眼前天旋地轉,不知所雲,隔了一會,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這一巴掌,縱然委屈,但也不止讓她如此失态地痛哭,只是自從那日朱長齡回來後,她便把所有的喜怒哀樂壓抑了起來,今日,算是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
☆、5Chapter 5
【【4-5章主要是原文。熟悉原著這段劇情的可以跳過。這兩章劇情概括如下:張無忌為了不讓朱九真在武青嬰和衛壁面前丢臉,拼了命想打敗衛壁,卻反而受了傷,朱長齡不問青紅皂白打了朱九真,并借口朱九真的惡犬傷人,殺了朱九真的幾只藏獒。張無忌對朱長齡心生信任。朱長齡的結拜兄弟姚清泉自中原歸來,告之“恩人”張翠山夫婦身亡,張無忌信以為真,不顧朱九真多次警告,将自己身份暴露。并要帶朱長齡等人去冰火島。朱九真打算等衆人前去冰火島的時候離開朱家。】】
這一巴掌,縱然委屈,但也不止讓她如此失态地痛哭,只是自從那日朱長齡回來後,她便把所有的喜怒哀樂壓抑了起來,今日,算是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洩出來。
只是朱長齡喝道:“住聲,不許哭!”聲音中充滿威嚴,聲音之響,只震得梁上灰塵簌簌而下,朱九真心下害怕,當即住聲。生怕朱長齡再做出其他不顧絲毫情分的事情來。
朱長齡道:“我朱家世代相傳,以俠義自命,你高祖子柳公輔佐一燈大師,在大理國官居宰相,後來助守襄陽,名揚天下,那是何等的英雄?那知子孫不肖,到了我朱長齡手裏,竟會有這樣的女兒?”他雖是呵責女兒,但這些話衛璧和武青嬰聽在耳裏,句句猶如刀刺,均覺無地自容。反倒是朱九真,低着頭,不吭一句。
張無忌渾身劇痛,幾欲暈倒,咬緊牙齒拚命支撐,才勉強站立,心中卻仍明白,聽了朱長齡這番言語,好生佩服,暗想:“是非分明,那才是真正的俠義中人。”只見朱長齡氣得面皮焦黃,全身發顫,不住地呼呼喘氣,衛璧等三人眼望地下,不敢和他目光相對。張無忌見朱九真半邊粉臉腫起好高,顯見她父親這一掌打得着實不輕,見她又羞又怕的可憐神态,想哭卻不敢哭,只是用牙齒咬着下唇,便道:“老爺,這不關小姐的事。”他話一出口,不禁吓了一跳,原來自己說話嘶啞,幾不成聲,自是咽喉處受了衛璧重擊之故。
朱長齡道:“這位小兄弟拳腳不成章法,顯然從未好好的拜師學過武藝,全憑一股剛勇之氣,拚死抵抗,這就更加令人相敬了。你們三個卻如此欺侮一個不會武功之人,平日師長父母的教誨,可還有半句記在心中嗎?”他這一頓疾言厲色的斥責,竟對衛璧和武青嬰也絲毫不留情面。張無忌聽着,反覺惶悚不安。朱長齡又問起張無忌何以來到莊中,為何身穿童仆衣衫,一面問,一面叫人取了傷藥和接骨膏來給他和衛璧治傷。
問了喬福得知張無忌來此的來龍去脈,朱長齡冷笑道:“你養了這些惡犬來傷人,好啊,你叫惡犬來咬我啊。”
朱九真心中一驚,這些藏獒只忠于她,連朱長齡的話也不聽,朱長齡想除掉它們已久,此話一出,朱九真不免怕了,哭道:“爹,女兒知錯了。”
見朱長齡沒有反應,喬福已經向後走去,只得應道:“是,爹。”
若是喬福把所有的狗都帶來,那這些狗,沒有一條可以活命。若是自己去,還能保住幾只藏獒的性命。
這般思量着,朱九真當下牽了三只藏獒來,向朱長齡道:“爹,這就是當日差點傷了無忌的那幾只……”
朱長齡哼了一聲,走入惡犬群中,啪啪啪三聲響過,三條巨狼般的惡犬已頭骨碎裂,屍橫就地。旁人吓得呆了,都說不出話來。他出手如風似電,掌力更是淩厲之極。衛璧、武青嬰、張無忌只看得挢舌不下。朱長齡将張無忌橫抱在臂彎之中,送到自己房中養傷。并讓朱九真每日過來照料湯藥。
張無忌這一次受傷不輕,又昏迷了數日,稍待清醒,便自己開了張療傷調養的藥方,命人煮藥服食,這才好得快了。朱長齡見他用藥如神,想起上次朱九真受傷也是他治好的,驚喜交集。
在這二十餘日的養傷期間,朱九真常自伴在張無忌床邊,唱歌猜謎、講故事說笑,像大姊姊服侍生病的弟弟一般,細心體貼,無微不至。張無忌傷愈起床,朱九真每日仍有大半天和他在一起。她跟父親學武之時,對張無忌也毫不避忌,總是叫他在一旁觀看。朱長齡曾兩次露出口風,有收他為徒之意,願将一身武功相傳,但見他并不接口,此後也就不再提了,但待他極盡親厚,與自己家人弟子絲毫無異。轉眼到了二月中旬,這日張無忌和朱九真在小書房中相對臨帖。丫鬟小鳳進來禀報:“小姐,姚二爺從中原回來了。”朱九真大喜,擲筆叫道:“好啊,我等了他大半年啦,到這時候才來。”牽着張無忌的手,說道:“無忌弟,咱們瞧瞧去,不知姚二叔有沒給我買齊了東西。”
終于來了。
朱九真臉上不顯分毫,內心卻是緊張萬分,朱長齡布置了這麽久,終于算是布置好了,現在,他開始動手了。
看着張無忌對自己一連信任的模樣,朱九真心中不忍,但想起書房的那晚,終是狠下心,無忌,對不起,你是主角,你未來的際遇與成就不可限量。而我,必須要活下去。
兩人攜手走向大廳。張無忌向朱九真詢問這姚二叔之事,朱九真一一回答。
兩人走進廳門,只聽得一陣嗚咽哭泣之聲,進得廳來,只見朱長齡和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漢子都跪在地下,相擁而泣。那漢子身穿白色喪服,腰上系了一根草繩。朱九真走近身去,叫道:“姚二叔!”朱長齡放聲大哭,叫道:“真兒,真兒!咱們的大恩人張五爺,張……張五爺……他……他……已死了!”
感覺到和自己握着的那只手一僵,朱九真不忍,但收到朱長齡警告的眼神,假意擡袖擦拭眼淚。這一幕早就是朱長齡的打算,朱九真自然被告知要演好這出戲。她的袖口已經抹上了一些辣椒,這辣椒在西域,本就是尋常之物。
這般一抹,朱九真的眼淚便沒有止住,“那怎麽會?張恩公……失蹤了十年,不是已安然歸來麽?”姚清泉嗚咽着道:“咱們住得偏僻,訊息不靈,原來張恩公在四年多以前,便已和夫人一齊自刎身亡。我還沒上武當山,在陝西途中就已聽到消息。上山後見到宋大俠和俞二俠,才知實情,唉……”張無忌越聽越驚,到後來更無疑惑,他們所說的“大恩人張五爺”,自是自己的生父張翠山,眼見朱長齡和姚清泉哭得悲傷,朱九真也是泫然落淚,張無忌雖然強忍,不致號哭出聲,但淚珠已滾滾而下。
朱長齡一直在觀察張無忌的反應,此時更是确認了心中的猜想,碰了碰朱九真,示意她去問張無忌,朱九真只當哭得太入情,沒有注意。
朱長齡突然手起一掌,喀喇喇一聲響,将身邊一張八仙桌打塌了半邊,說道:“二弟,你明明白白說給我聽,上武當山逼死恩公恩嫂的,到底是哪些人?”姚清泉道:“我一得到訊息,本來早該回來急報大哥,但想須得查明仇人的姓名要緊。原來上武當山逼死恩公的,自少林派三大神僧以下,人數着實不少,小弟暗中到處打聽,這才耽擱了日子。”當下将少林、崆峒、峨嵋各派、海沙、巨鯨、神拳、巫山等幫會中,凡是曾上武當山去勒逼張翠山的,諸如空聞方丈、空智大師、何太沖、靜玄師太、關能等等的名字都說了出來。朱長齡慨然道:“二弟,這些人都是當今武林中數一數二的好手,咱們本來是一個也惹不起的。可是張五爺待我們恩重如山,咱們便是粉身碎骨,也得給他報此深仇。”姚清泉拭淚道:“大哥說得是,咱哥兒倆的性命,都是張五爺救的,反正已多活了這十多年,再交還給張五爺,也就是了。小弟最感抱憾的,是沒能見到張五爺的公子,否則也可轉達大哥之意,最好是能請他到這兒來,大夥兒盡其所有,好好的侍奉他一輩子。”
一場戲,朱長齡演得十分入情,張無忌看得心中感動,只有朱九真,心裏不是滋味。
假意詢問了半天姚清泉去武當的瑣事,朱長齡對女兒道:“我家如何身受大恩,你可跟張兄弟說一說。”
朱九真無奈,攜着張無忌的手,走到朱長齡書房,指着牆上一幅作舊的畫向張無忌敘說着所謂張翠山救自己一家的事情。說罷此事,朱長齡讓朱九真回房換了一身素淨衣服,和張無忌同到後堂。只見堂上已擺列兩個靈位,素燭高燒,一塊靈牌上寫着“恩公張大俠諱翠山之靈位”,另一塊寫着“張夫人殷氏之靈位”。朱長齡和姚清泉跪拜在地,哭泣甚哀。張無忌跟着朱九真一同跪拜。朱長齡撫着他頭,哽咽道:“小兄弟,很好,很好。這位張大俠慷慨磊落,實是當世無雙的奇男子,你雖跟他不相識,無親無故,但拜他一拜,也是應該的。”
就在幾人祭拜之時,忽聽姚清泉道:“大哥,那位謝爺……”朱長齡咳嗽一聲,向他使個眼色,姚清泉登時會意,說道:“那些謝儀該怎麽辦?要不要替恩公發喪?”朱長齡道:“你瞧着辦罷!”
當下,除了因憂心義父謝遜而難眠的張無忌,朱九真也是一夜未睡。
☆、6Chapter 6
朱長齡原本的計劃九真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想來,即使多了自己這個變數,也應該和原本的□不離十,更何況,自己這個本應該是變數的人,正在按着朱長齡的吩咐做。
第二日,九真一醒來,小鳳就告訴她,說是朱長齡在客堂等她,不容多想,九真就匆匆去了客堂,朱長齡握着她最在乎的東西,她不得不乖乖聽話,更不敢有任何閃失。
一路走過去,沒有見到一個丫鬟,連小厮也不見,似乎,除了在自己身邊伺候的小鳳,所有的下人都不見了。朱九真一路琢磨:朱長齡,他到底要做什麽?
“不必跟着我了。做你該做的事情去!”一路想着,也沒有什麽頭緒,加上這些天來的遭遇,九真也懶得端着一副好态度對一個明顯是來監視自己的人。
“小姐……”小鳳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仿佛九真虐待了她一樣。
“真姐,她只是個丫鬟,你有氣也不要撒到她身上吧。”張無忌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要是真姐實在氣不過,找人練練武也好,或者是和将軍他們……”
說到一半,張無忌也明顯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之前朱長齡借着朱九真豢養惡犬傷人的理由,把大部分聽話的藏獒都打死了,只留下了将軍和另三只是真正聽朱九真的話的,剩下的,不過是野性未被馴化的一群真正的惡犬罷了。
“什麽事?”朱九真覺得,自己快要沒有耐心了。
朱長齡倒是不急不躁:“這就是你對你父親說話的态度嗎?”
“你是嗎?”朱九真反問,“說吧,什麽事。”
“下人都走了。今晚我會放火燒了這裏,你要做的,就是告訴張無忌,我朱家,為了報恩,做了多少不計後果的事情。”朱長齡對朱九真的态度并不放在心上,“如果你不聽話,多條命,我不介意。”
“善惡到頭終有報。”
朱長齡仿佛聽到了一個笑話:“你是我女兒,若是報應,自然得你這個女兒替我受着。”
“你——”
“做你該做的事情吧,否則,你又該讓你見血了。”
“不用你催,我最重要的東西在你手裏,我怎麽敢不聽你的話?”重重地推門而出,朱九真覺得,如果再多呆一秒,她就會爆發——然後,失去一切。
張無忌見朱九真從朱長齡房裏一臉戾氣的出來,忙上前關切道:“真姐,你怎麽了?”
朱九真對張無忌的好,他都記在心裏,更何況,朱九真是他的心上人。近來朱九真的變化,他有所察覺,卻不知為何,也一直以為是自己的多疑。
“我只是和我爹起了一些争執而已。”有些話,是沒有辦法說的,“對了,我爹有事要和你說。”
她能做的,最多就是附和,至于明着說謊欺騙,她做不到,也不想做。威脅,最怕是就是被威脅者寧願魚死網破。
“真姐,我很羨慕你,因為你有爹。”
朱九真沒有接話,陪着張無忌進了朱長齡的房間,【朱長齡見二人進來,說道:“張兄弟,我敬重你的仁俠心腸,英雄氣概,本想留你在舍下住個十年八載,可是眼下突起變故,逼得和你分手,張兄弟千萬莫怪。”說着托過一只盤子,盤中放着十二錠黃金,十二錠白銀,又有一柄防身的短劍,說道:“這是愚夫婦和小女的一點微意,請張兄弟收下,老夫若能留得下這條性命,日後當再相會……”說到這裏,聲音嗚咽,喉頭塞住了,再也說不下去。
張無忌閃身讓在一旁,昂然道:“朱伯伯,小侄雖然年輕無用,卻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府上眼前既有危難,小侄決不能自行退避。縱然不能幫伯父和姊姊甚麽忙,也當跟伯父和姊姊同生共死。”朱長齡勸之再三,張無忌只是不聽。朱長齡嘆道:“唉,小孩子家不知危險。我只有将真相跟你說了,可是你先得立下個重誓,決不向第二人洩漏機密,也不得向我多問一句。”張無忌跪在地下,朗聲道:“皇天在上,朱伯伯向我所說之事,若是我向旁人洩漏,多口查問,教我亂刀分屍,身敗名裂。”朱長齡扶他起來,探首向窗外一看,随即飛身上屋,查明四下裏确無旁人,這才回進書房,在張無忌耳邊低聲道:“我跟你說的話,你只可記在心中,卻不得向我說一句話,以防隔牆有耳。”張無忌點了點頭。】
接下來,朱長齡就講述了一家為了報恩救了所謂謝遜以及被仇人追殺的事情,朱九真看着朱長齡的表演,心中冷笑不止,這場戲落幕,生養之恩便算報了,從此,她和朱長齡,沒有任何關系。
當晚,【朱長齡晃着火折,點燃了一個火把,便往大門上點去。頃刻間火光沖天而起,火頭延向四處,原來這座大莊院的數百間房屋上早已澆遍了火油。西域天山、昆侖山一帶,自來盛産火油,常見油如湧泉,從地噴出,取之即可生火煮食。朱家莊廣廈華宅,連綿裏許,但在火油助燃之下,焚燒極是迅速。張無忌眼見雕梁畫棟都卷入了熊熊火焰之下,心下好生感激:“朱伯伯畢生積蓄,無數心血,旦夕間化為灰燼,那全是為了我爹爹和義父。這等血性男子,世間少有。”
朱長齡、朱九真、張無忌三人在一個山洞中宿歇。朱長齡的五名親信弟子手執兵刃,由姚清泉率領,在洞外戒備。這場大火直燒到第三日上方熄,幸而敵人尚未趕到。第三日晚間,朱長齡帶同妻女弟子,和姚清泉、張無忌從山洞深處走去,經過黑沉沉的一條長隧道,來到幾間地下石室之中。石室中糧食清水等物儲備充分,只是頗為悶熱。】
此處朱九真也并沒有來過,但如此悶熱,仿佛有火在燒,估摸着,此處應該是紅梅山莊的地下。
朱長齡向張無忌解釋了一番此時的情形,【張無忌對朱長齡用心的周密更是佩服。敵人大舉來襲之時,眼見朱家莊已燒得片瓦不存,只有向遠處搜尋,決不會猜到謝遜竟是躲在火場之下。他見石室彼端有一鐵門緊閉,料想義父便藏在其中,雖是亟盼和義父相見,一敘別來之情,但想眼前步步危機,連朱長齡都不敢去和他說話,自己怎能輕舉妄動?倘若誤了大事,自己送命不打緊,累了義父和朱家全家性命,那是多大的罪過?
在地窖中住了半日,炎熱漸減,各人展開毛毯,正要就寝,忽聽得一陣急速的馬蹄聲遠遠傳來,不多時便到了頭頂。只聽得一人粗聲說道:“朱長齡這老賊定是護了謝遜逃走啦,快追,快追!”各人雖在地底,上面的聲音卻聽得清清楚楚,原來地窖中有鐵管通向地面,傳下聲音。但聽得馬蹄聲雜沓,漸漸遠去。這一晚在頭頂上經過的追兵先後共有五批,有昆侖派的、崆峒派的、巨鯨幫的,另外兩批人卻聽不出來歷。每一批少則七八人,多則十餘人,兵刃铿锵,健馬嘶吼,無不口出惡言,聲勢洶洶。】
聽着從頭頂傳來的聲音,朱九真只覺好笑,這般缜密的心思,這般全的一套戲,如果不是用來做這種事,該有多好,只可惜,就算朱長齡最後得到了屠龍刀,沒有倚天劍,屠龍刀,不過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玄冰利器,僅此而已罷了。
【待第五批人走遠,姚清泉拿起木塞,塞住了鐵管口,以免地窖中各人說話為上面偶然經過之人聽見。但他話聲仍是壓得極低,說道:“我去瞧瞧謝大俠的傷勢。”朱長齡點了點頭。姚清泉伸手扳動門旁的機括,鐵門緩緩開了。他提着一盞火油燈,走進鐵門。這時張無忌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來,在姚清泉背後張望,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向裏而卧。張無忌乍見義父寬闊的背影,登時熱淚盈眶。】卻覺有一直手伸手拉住了自己,疑惑地回頭,拉住自己的,正是朱九真。
朱長齡此時并未注意張無忌和朱九真,趁着這個時候,朱九真朝張無忌搖了搖頭,至于張無忌能不能懂,她也沒有把握。但總是能幫一把是一把。她無法那麽狠心的下手,但——
對她來說,有比張無忌更重要的。
☆、7Chapter 7
姚清泉走進內室,剛進去,只聽裏面打鬥聲響起,還伴着姚清泉“嘭”一聲重重摔在地上的聲音。
朱九真看到端着食物進來的小鳳:“你怎麽還在這裏?”
“老爺讓我陪着伺候小姐,說是小姐身邊……”
話沒說完,就被朱長齡打斷了:“是我讓小鳳留下的,你身邊總不能沒人伺候,這一屋子都是男人,總是會諸多不便。”
“留下她終究不安全。”朱九真打定主意要趁着現在把身邊的這個釘子拔掉,“若是哪日她起了背叛的心思,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會沒的。她和我們家非親非故,沒道理為了守住我們家的秘密而丢了性命。”
感覺到張無忌想要上前說些什麽,朱九真急忙拉住,張無忌這個沖動的性子,又憐香惜玉,難怪注定會被女人騙。
“這……”朱長齡當然要拒絕,但朱九真說的于情于理,他一時想不到如何讓小鳳留下。
“爹,要我說,要麽殺了她。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不行,”朱長齡想也不想地拒絕,“讓她發下毒誓就行。”
朱九真自然不願放棄這個機會:“我不信毒誓。殺了她,是守住秘密最安全的法子。”
話音剛落,朱九真一招一陽指,直指咽喉。小鳳本就不會武功,也一直覺得朱九真不敢殺自己,萬萬料不到朱九真此番竟下了狠手,雖然朱長齡阻止打偏了,卻也是受了不小的傷。
姚清泉略一沉思,将受傷重傷的小鳳殺了。
他不是不知道朱長齡和九真之間的事情,只是父女間矛盾他不好插手,現如今,九真說的不無道理:“大哥,九真說得對。她必須死。”
“你……”朱長齡看着死不瞑目的小鳳,自從十多年前那場大病,這個女兒就變了,而現在,他更是不認識了。而二弟……
“真姐……”張無忌看着地上小鳳的屍體,這是他第一次見朱九真傷人,他覺得,真姐變得狠了。以前,若是那些藏獒傷了砍柴的樵夫,她都會自責,但現在,她居然連眼都不眨一下,就這麽殺了陪了她多年的丫鬟。真姐,你怎麽,變成這樣了?
“啪啪——”朱長齡兩巴掌就這麽打在了朱九真的臉頰,只是這一次,朱九真沒有哭。既然眼淚注定沒有方法解決問題,那麽再多眼淚也沒有用。
“我沒有錯。”朱九真不願再理會朱長齡,轉身出去,反正此刻所謂的敵人也都走了,接下來的騙局,她不想摻和。
西域的風淩冽,刮在臉上帶着一點疼,讓朱九真也清醒不少,看了看身後,張無忌并沒有跟上來,也好,那些謊話,有朱長齡說也就夠了。而她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
紅梅山莊的地下布局簡單,牆上也沒有多餘的裝飾,除了用來開啓關着所謂謝遜的煤油燈,也只有那懸挂的佩劍了。只是,若是那真是個機關,自己又何時有時間去試上一試呢?若不是機關,除了此處,紅梅山莊已經化為灰燼,還有哪裏能藏人呢?
“汪——嗚——汪”将軍不知何時循着朱九真的氣味尋來,見九真神情專注的不知在想些什麽,便沒有打擾,倒是九真,一不小心竟踩了将軍一腳。
“将軍,你怎麽在這裏?”看見将軍,朱九真又驚又喜,又悲又憂。
她算得上一如所有,卻遇到被她放下山去的将軍;可是将軍若是被朱長齡發現,定會死于其手中,何況,将軍在,那個陪着她一起照顧将軍的人,此時卻不知在何處,而她,又不能讓将軍幫她找……
蹲下身,抱起将軍在懷裏,找了一棵樹坐下。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朱九真對這種毛茸茸的動物沒有一點抵抗力。兔子還有其他諸如貓啊狗的,朱九真很想養,可紅梅山莊的生活環境,怎可能許她養這些,權衡再三,朱九真最後養了一群藏獒。而現在,這些藏獒,也只剩下三只在紅梅山莊燒毀前被她放下山去。也不知,另外兩只藏獒,此時如何?
感覺到懷裏的将軍不停的動來動去,九真凝神一聽,不遠處傳來了姚清泉和朱長齡喊她的聲音。
把将軍放下,囑咐它逃得遠遠的,朱九真這才向着朱長齡的方向走去。
“我只是出來走走,”沒有張無忌在場,朱九真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