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二個喜歡的人
離開火車站,張哲源徑直去上班,感覺若有所失。
到美勝百貨門前時,哲源見馮爍坐在門口,發現馮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驚訝,隐隐約約的好像還有幾分神秘。他沒有說話,看着馮爍的眼睛就進了屋。
栗雲帆在門市內正看電視,見哲源來上班便喜笑着說:“張子,把網友送走了?”
哲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平靜地說:“送走了。”
栗雲帆有些不解:“幹嘛要送走呢,多好的機會啊!”
哲源又簡單笑了一下:“強扭的瓜不甜,一切随緣吧!”
栗雲帆更好奇了:“是你不願意呢,還是人家不願意呢!”
哲源略一思索說:“還是那句話,沒什麽感覺。”說着還輕輕搖了搖頭。
栗雲帆還是不明白:“你們這是網戀,感覺可以慢慢培養啊!哪有一見面就喜歡不喜歡的。”
哲源愣了一下,卻轉移話題說:“有物流到貨沒有,我去提貨呀!”
栗雲帆也愣了一下,又馬上說:“不用了,不用了,你馮哥和傑傑去提了。”
“哪個物流呀,我去看看!”
“別去了,快回來了。”
哲源來到門市就找事做,馮爍坐在門口,扭頭看着他和媽媽說話,眼睛裏也充滿了好奇和不解。
約莫片刻後,一輛滿載貨物的三輪車停在美勝百貨門市前,是馮賦林和兒子傑傑提貨回來了。
哲源趕忙往外走,小傑傑見到他就跑了過來。他蹲下來,傑傑就撲到他懷裏,親切而好奇地問:“張叔,你這幾天上哪兒了,好幾天都沒彈腦瓜崩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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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源感覺心頭暖暖的,親切地說:“出去玩了,來,先彈一個。”說着話,他伸出中指用嘴吹了吹,在傑傑耳後輕輕彈了一下。傑傑和他做着同樣的動作,也在他的頭上輕輕彈了一下。
馮爍見弟弟和哲源這樣親密,不知不覺露出甜美的笑臉,馮栗夫婦在旁邊不由得也笑了。
哲源單獨看護傑傑的時候,有時會問傑傑,敢彈爸爸媽媽腦瓜崩兒嗎?傑傑搖頭笑笑說不敢。當問到馮爍時,傑傑則開心地笑着說:“敢。”
這一天很快過去,晚上哲源坐到電腦前登上**,一會兒後,毛毛雨的信息便源源不斷地傳來。
毛毛雨:哲源,我先跟你說聲謝謝,謝謝在邯市這幾天你對我的照顧。
毛毛雨:謝謝你送我的衣服。
毛毛雨:哲源,其實我看得出你的心,只是你不想說罷了,因為你也不想傷害我。
毛毛雨:我看得出,也感覺的到,你面對我很累,而你卻總帶着微笑和我說話。
毛毛雨:有時候我也很任性、淘氣,拉着你的胳膊,把頭埋在你的肩膀,像個不懂事的孩子似的纏着你。而你也不惱也不怒,依然面帶着微笑,包容我的天真。
哲源注視着顯示屏,毛毛雨句句感人肺腑的話語讓他無言以對,只得呆呆地愣在那裏,心頭卻猶如揳進了鋼釘。約莫片刻後,他才輕輕敲擊鍵盤,決定回複信息。
哲源:毛雨,我在廣場上沒幾分鐘就回來了。
一會兒後,毛毛雨發送過來一個微笑的圖片。
哲源:我一直都在,看着你的消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哲源:你是個好女人,很善解人意,能感覺的到別人內心的活動,總是為別人考慮後才想到自己。
毛毛雨:謝謝誇獎哦!
哲源:毛雨,答應我一件事。
毛毛雨:你說吧!你知道我什麽都會答應的。
哲源:無論發生什麽事,記得要堅強呀!我說過——女人不哭。
又是一陣沉默,網絡兩端的哲源和毛毛雨人似乎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哲源卻突然很自責,回複說:有時候,我感覺自己簡直是一個小人,一個始亂終棄的小人。
毛毛雨:我沒說你什麽?你怎麽這麽說。
哲源:對不起。
毛毛雨:沒什麽,你總是說我想得太多,看來是你想得太多了。
哲源:毛雨,今天又冷了好多,注意身體呀!
毛毛雨:謝謝,你也是。
哲源和毛毛雨持續了短短兩個月的網戀,最終以分離落幕。是網絡太虛拟,還是現實太殘酷,都沒什麽,因為他們還是很要好的朋友。
時間匆匆過去,轉眼進入了冬季。
美勝百貨門市前兩顆老槐樹枯葉已經落盡,刮風的時候,時常還有枯枝落下。人們早已換上了厚厚的冬裝,依然穿梭在人潮洶湧的都市裏。
馮爍又穿上了初春時所穿的那件黑色外套,依然會在每個星期五回到門市,在星期天裏和哲源一起守門市。
漸漸地,哲源發覺一件事,自從馮家門市上安裝了有線電視,馮爍就不怎麽理自己了,總是守在電視機前,俨然一個小電視迷。但是馮爍看膩電視後,還是會幫他分擔點工作的。可有一項工作,他一直不讓馮爍幫忙,委婉拒絕,那就是給打火機印刷廣告的工作。因為哲源知道印刷而用的油墨是一種對身體有害的物質,而具體一點他又說不上來。
每當馮爍受到拒絕,就會好奇地看着他說:“兩個人不快點兒?”而哲源不敢再多說,生怕馮爍會誤會,鬧不好還會傷到這個小女生的自尊。
哲源不但不讓馮爍幫忙,連周圍的孩子們來了,也是一概拒絕。可孩子們調皮,他轟都轟不走,可是他不準孩子們接觸油墨。除了印刷,其他工作他倒是很樂意馮爍和別的孩子們一起幫忙的。
馮爍喜歡看像《我愛記歌詞》、《快樂大本營》之類的娛樂節目,更是喜歡任何有關至上勵合的MV和歌曲,尤其是那首《再見了我的愛》,簡直是深愛。如果至上勵合知道有這樣一位漂亮可愛的女生,一直在默默地支持和崇拜着他們,應該感到驕傲和自豪了。
哲源喜歡聽老歌,一些經典的傷感歌曲,栗雲帆總是說他聽的歌曲是七零後所熟知和喜歡的歌曲,跟他的年齡有些不符。
門市上有一對白色的小音箱,時常播放着哲源P3裏的經典老歌,馮爍有時也會和哲源一起感受這樣的經典旋律。
哲源知道馮爍愛聽至上勵合的歌曲,就悄悄地往手機和P3裏下載了一些至上勵合的音樂來聽,像《繁星》、《再見了我的愛》等聽來也纏綿動聽,扣人心弦。不過讓他感觸最深的是那首《再見了我的愛》,他知道馮爍最喜歡聽這首歌。
有一次,馮爍在門市上聽到了《再見了我的愛》這首歌,真是激動得了不得。她一邊聽一邊輕輕地跟着呵,問哲源手機內是否還有其他至上勵合的歌曲,還說自己在學校時,有一次在水池前洗臉,剛好聽到這首歌,當時激動得整個人都被顫栗了。
哲源微笑着說:“還有一首《繁星》。”
馮爍又高興地問:“《棉花糖》聽得怎麽樣?”
哲源微笑說:“以前也聽過,不太熟悉。”
等馮爍上學後,哲源就把那首馮爍說的《棉花糖》悄悄地下載到了手機和P3上來聽,覺得旋律也挺優美,珠圓玉潤。
進入冬季後,哲源從一家高檔的眼鏡店裏用重金買了一款白色黑邊的透明眼鏡,在上下班的路上常戴着。他的這款眼鏡看似一款近視鏡,實質是卻是一款風鏡,為的是抵擋路上寒冷的風沙,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近視。
哲源不近視,可不是在打腫臉充胖子裝文明人,可難免會有些虛榮的小心理。原本他想買副黑色的墨鏡,可想象到在冬日裏戴墨鏡簡直太冷酷了,會讓人不寒而栗的,但是常常會有人會誤會他近視。其實他的眼鏡還有一個用途,用他的話來說,坐在電腦前可以防輻射,為的也是保護眼睛,還美其名曰地自稱防輻射鏡。
馮爍在門市上發現他的眼鏡後,非常吃驚。問他:“這是你的眼鏡嗎?”
哲源點頭說是,但是馬上又鄭重其事地解釋:“這可不是近視鏡,是我在路上戴的——風鏡。”
哲源和栗雲帆正在印刷火機廣告,不方便扭頭說話。其實他很想扭頭看看馮爍,是不是正戴着自己的眼鏡,對着鏡子在照來照去,還美滋滋地笑着。
因為馮爍的媽媽在場,他沒有暴露自己的痕跡。但是他美滋滋地想,應該戴了吧!
別看馮爍平時總是笑得那麽天真可愛,無憂無慮地像個不谙世事的孩子,其實又有誰知道,她還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女生,常為一些感人的影視作品默默流淚,直到淚奔。
有一回栗雲帆在門市上和哲源聊天,問哲源:“張子,你晚上沒事總是幹什麽?”
哲源簡單想了一下說:“聽聽歌兒,看看電影,聊聊天兒。”
栗雲帆微笑着,說他的小日子過得還行。又問:“晚上不出去轉轉上哪玩玩呀?”
哲源卻不太大方地說:“很少出去轉,一般晚上都不出門。”
栗雲帆故作驚訝:“耶,像個大閨女一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哲源腼腆地笑笑,沒有答話,随後說起這年新上映的電影——《唐山在地震》。“今年新上映了一部電影看了沒有,馮小剛導演的《唐山大地震》,挺感人!”他問栗雲帆。
說到這,栗雲帆就笑了:“俺爍爍看了,我沒怎麽看。”
說到馮爍,哲源的表情就有了變化,仿佛總是像個聆聽者。
只聽栗雲帆接着往下說:“那時候我正看電視呢,你馮哥推了推我說,你看馮爍在電腦前幹什麽呢。我一看,俺爍爍正在那哭呢,手裏還拿着毛巾,一邊看還一邊哭,拿毛巾擦擦;一邊看一邊哭,拿毛巾擦擦。”
哲源揚起嘴角笑了,然後就是一個深深的感慨,又贊嘆起《唐山大地震》這部電影。說:“《唐山大地震》這部電影是感人,不是因為把人砸裏邊了有多慘,主要是地震後對家庭和個人的影響有多大,拍的很真實,多少人都看哭了。這部電影差不多從頭到尾有兩個多鐘頭,中間我都沒離開過,一直看完,看得我都有點兒頂不住。”
聽哲源說得如此認真,栗雲帆倒有些吃驚,不由得笑着問:“那你哭了沒有。”
哲源突然有些哭笑不得:“光想哭。”
栗雲帆見哲源又扭捏地把頭轉到一邊,又開心地笑起來。
由執行制片人胡曉峰、制片人姚建國、趙海城,馮小剛導演的《唐山大地震》上映後,觀衆無不灑淚熒屏前,被劇中平凡樸實的故事情節深深感動,哲源也深受震憾。一直以來,哲源以為自己就是一個稻草人,無情無愛,對一切事情都置若罔聞,整個人都有些麻木了。觀看《唐山大地震》後,他長時間地沉浸在劇情中,內心被深深震撼着。他知道自己不是無情無愛,不懂得感情,而是不敢再輕易相信感情。
生活中有些事,哲源欺騙不了自己,他漸漸發覺自己隐秘的心裏每個星期都在期盼星期五,因為在星期五可以看到馮爍,只是馮爍才十七歲。他想想就覺得自己可笑,因為認為在沒有實現自己的理想前,一切期盼都是幻想和泡沫。
從年初到今天,張哲源離家已經快一年了。他來邯市的目的是尋找安靜的環境,專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剛來的時候天還很冷,還飄了一場雪花。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放松自己的努力,可到現在他天天都在浪費時間,書不看了,自己的故事也不寫了。他也清楚得認識到自己這是頹廢,在自暴自棄,有時候甚至是堕落,他為自己的未來感到悲哀。
人有七情六欲,這是人之常情。張哲源原本裝滿理想的心扉現在又有了久違的期盼,因為今天又是星期五。
一天,哲源和栗雲帆正在印刷火機廣告,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來。他伸手去掏,可還沒碰到兜兒,手機就停止響動了。他滿面愠色,猜想一定是毛毛雨打過來的,每天都會打上好幾次,每次摸不到手機,手機就沒聲了。為此,他心裏特別反感和苦惱。
哲源原以為和毛毛雨的故事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結局,已經成為過去,沒想到事隔多天後,毛毛雨竟又頻頻來電。他看了一下號碼,馬上回撥了過去,并打開免提把手機放到桌上,繼續工作。
“哲源!”
電話接通後,傳出毛毛雨的聲音,叫了一聲哲源的名字,往下卻沒再說什麽,而且聲音嘤咛,充滿羞澀。
“喂,毛雨,有事嗎?”
哲源壓抑着心中的怒氣,盡量保持着和藹的态度跟毛毛雨說話。
只聽毛毛雨在電話那端支吾起來:“我——我沒什麽事,只是想給你打個電話。”
哲源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你要是想打電話就直接打過來,別每次打過來就跑,我現在正上着班呢!”
毛毛雨嗯了一聲,然後沉默了。
哲源心頭一陣陣絞痛,特別不安,想自己的話一定很傷毛毛雨。于是他又安安慰毛毛雨:“好了,先挂了吧!晚上我再打給你。”
通話結束,哲源臉上還是愁雲不散。
聽着哲源和毛毛雨的對話,栗雲帆覺得特別蹊跷。于是好奇地問:“張子,剛才打電話這個就是你前些日子談的那個網友?”
哲源勉強笑了一下,點頭應了一聲。
栗雲帆笑容滿面:“看來挺喜歡你呀,都多少天了還對你念念不忘。”愣了一下又說:“聽口音是南方人吧!”
哲源說:“YN少數民族人,彜族人。”
栗雲帆恍然明白:“啊,忘了!你好像跟我說過。”
晚上的時候,哲源似乎把給毛毛雨回電話的事忘到了腦後,等登上**才想起來這件事。
毛毛雨的信息早來了:哲源,對不起,我每天打電話打擾你,你一定很生氣。
毛毛雨:哲源,我騙不了我自己,回去後我每天都在想你。
毛毛雨:我想過了,我決定了,我要帶着我整個人,帶着我的一切去找你。
哲源頭痛得直皺眉頭,回複信息說:毛雨,不是說好做朋友了嘛!
毛毛雨:可是我,我忘不了你。
哲源用手抓着眉頭,只想把五指嵌入。想了一會兒,他才回複:毛雨,一直沒對你說,其實我有喜歡的人了。
毛毛雨:不可能,你騙我。
哲源:感情這事咱們誰都騙不了自己,勉強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毛毛雨:我知道,你還忘不了她,都是因為你那過不去的過去,可我不在乎。
哲源:我沒你想象得那麽完美,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今天才是現實。
哲源: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喜歡的人。忘了我吧!再找一個比我好的男人。
毛毛雨: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那個人是誰。
哲源:不要問了。
毛毛雨:你這樣說我會不甘心的。
哲源:我跟你提過她。
毛毛雨:她是誰。
哲源被毛毛雨追問得無路可逃,猶豫了一下斷然回複:對你說,我第二個喜歡的人叫馮爍。
馮爍很無辜,被拉出來做了擋箭牌,可這是哲源拒絕毛毛雨的最好理由。
毛毛雨還是不相信:不可能,你說過的,你只是她的叔叔。
哲源沒再回複,直接退出了**。然後他開始笑自己,覺得這是有史以來說過的最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一句話。他承認自己喜歡馮爍這個女生,只是有時連自己都不清楚,是喜歡馮爍像個孩子一樣天真單純,還是馮爍激起了他感情的漣漪?因為馮爍才十七歲……
後來,毛毛雨還是不肯放棄哲源,哲源只好殘忍地把網名改成了不相信網絡。之後,毛毛雨可能知難而退,便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
三堤村早就接到了拆遷的通知,說要在2010年年底拆遷。也有人傳言說年底拆不了,得2011年元月分了。不管傳言真假,哲源都要準備尋找下一個栖息地,因為他已經有第一次搬家的教訓了。
在邯市一年時間不到,這已經是哲源第三次搬家了。他原本想在邯市找份工作穩住腳,安心地做自己的事,為理想奮鬥,誰料想趕上了邯市三年大變樣,到處都在拆房。在一個地方往往還沒和周圍的人混個臉熟,就得盤算着下一個栖身之地,居無定所的日子着實讓他心力交瘁。
現實太殘酷,思想包袱重,所有的煩惱似乎都強加到了哲源身上。哲源如同身陷泥潭,越是掙紮越是感覺無法呼吸。然而讓他更無法接受的事又發生了,真是令他心寒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