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蘭府披紅挂綠喜氣洋洋的,都在準備蘭溪的婚禮。
蘭員外也不講究,看了日子就覺得近三天都挺好,而且裴懸他們行程也急,之前準備的都用上了,直接定的第二天。當晚,蘭家的準女婿就找到了裴懸和傅道長,鄭重的道了謝,禮節很周到。
第二天,蘭府歡天喜地的辦了場喜事,裴懸他們喝了酒留了彩禮就走了。傅道長留了一本可以強身健體的秘籍,裴懸留了個傳說能治百病的藥玉,烏黎給了蘭溪一個有用的小蠱蟲,唐呈沒什麽能給的,直接放了一萬兩銀票的份子錢。
回程的路上,裴懸嘴毒,問了唐呈一句,“這是師門給你的遣散費麽?”
裴懸說話很有技巧,他沒有直接說唐門,而是說師門。在唐呈心裏,那個種滿了翠竹風景優美的地方,是他一輩子的家。
唐呈無奈,“誰沒點積蓄。”
裴懸繼續逗他,“娶媳婦兒的錢都給別人娶媳婦兒了,你的媳婦兒怎麽辦?”
唐呈看他一眼——你故意的吧?
裴懸聳肩,那意思——就是故意的怎麽着?
兩人正在逗趣,烏黎則是扭過頭一邊看風景一邊趕車,耳朵還豎起來聽,在聽見媳婦兒那茬時,回頭狠狠瞪了唐呈一眼。傅道長就安靜多了,捧着臉想心事,眉宇間滿是困惑,似乎很困擾。
裴懸遞了藥丸子給唐呈,道:“四個時辰吃一次,咱們要加緊趕路不能慢慢走了,谷裏有事。”
傅長随一驚,“谷裏怎麽了?太虛師兄出事了嗎?”
裴懸點頭,“我算漏了一點。”今早剛接到飛鴿傳書,商羽來的信,說讓他趕緊回去,谷裏不得了啦!病人情況也不太好之類的。
最主要的是……
據商羽描述,谷裏來了個病人,嗯,是個帥大叔,和純陽宮的叔叔一樣,昏睡着。
四人加緊趕路,到了某個驿館就換成馬。傅長随擔心唐呈的身體,而裴懸卻說吃了藥無礙。烏黎沒說什麽,但一路上一直關注某個炮哥的動态,心想着那個病秧子好歹是裴大哥的朋友,關心一下沒什麽。不過唐呈一看他,他就扭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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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不停蹄的趕了三天路,終于到了長安,除了傅道長的大白馬外,其他的馬駒都累的不行。烏黎一到繁華的長安城,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兒好。滿街都是自己沒見過的東西,還有那高大雄偉的城牆。大理石的門柱,青石的門坎,往上是八角琉璃瓦。護城河開鑿的挺寬,那幾座橋都建的十分華麗。
傅長随說得閑了就帶烏黎過來逛逛,烏黎高興的眼睛都眯成條縫,還是有些依依不舍的跟着衆人走到長安郊外。唐呈買了幾串圓滾滾紅彤彤的糖葫蘆給烏黎,他在內心裏天人交戰了半天終于敗在糖葫蘆下,伸手接了。
咬一口,酸酸甜甜的,好吃!
吃了三串後唐呈就把剩下的收回來,烏黎跟在他身後撅個嘴,唐呈無奈,“吃太多一會酸倒牙,你該難受了。”
“又不是很酸!”
唐呈看他一會嘆了口氣,為了糖葫蘆都和自己說話了,姑且就妥協一下子,于是就只給他一串。烏黎笑眯眯的一邊咬一邊走,心情棒極了,看唐呈就跟看會移動糖葫蘆一樣。
長安城的糖葫蘆個頭很大,又酸又甜,但是大人們都不敢讓小孩子多吃,因為是山楂做的,內裏本來就酸,吃多了酸倒牙嘴裏會難受好幾天。
四人跟着裴懸七拐八彎的轉,然後發現了個小山門,進去了。傅長随不由得嘀咕,說什麽原來萬花谷是有正門進的啊?裴懸聽了笑得直不起腰,背着手說傅長随“真可愛”。
萬花谷的接引人一見到裴懸就和他打招呼,裴懸微微點了點頭,帶着人乘坐木梯下去了。萬花谷之所以稱為“谷”是因為地勢四面環山中間凹陷,就跟個盆一樣。且萬花谷的機關機甲之術也是名震一方,谷裏四處都是機關,包括那個能讓他們從懸崖上下去的東西。萬花谷有個巨大的風車,利用風力來給這些梯子動力以進行運轉。
谷裏的景色十分優美,烏黎看了都邁不動腿,睜着大眼睛好奇的這走走那碰碰的。裴懸牽着傅長随的大白馬一直在看,拍了拍馬脖子說,“這馬真是好馬,千裏馬啊……”
“嗯,從小養大的。”
這大白馬是誤打誤撞跑進的純陽宮,正好被傅道長看見了,就把它養起來。
“啊!這就是晴晝海啊!真漂亮……”烏黎震驚的站在花海裏,看着花海,裏頭全是藥用植物,簡直就是醫者的天堂!
“懸師叔!道長哥哥!”遠處跑過來一個小姑娘,正是商羽,身後跟着幾個機甲人,其中一個還缺胳膊少腿,走幾步就散架了。
“商羽。”傅長随扶住跑太快差點摔倒的小姑娘。
商羽站穩了就直接撲住裴懸,仰頭道:“懸師叔!裴元師叔回來了!”
“哦……”萬花谷除了醫聖孫思邈之外就只有裴元的醫術最好,不過這個醫聖首徒一點都不像外邊傳的,人人都說裴元醫術高絕、高貴冷豔、活人不醫,實際上是怕麻煩、偶爾呆萌、性格溫柔的大師兄。
很疼愛師弟妹們,疼的讓裴懸都有點怕他了……
商羽神秘兮兮的小聲說,“裴元師叔偷偷帶回來一個人,可帥可帥了!”
“偷偷?”裴懸在意的是這兩個字。
商羽點頭,“嗯,你們走了以後我就住在懸師叔這裏幫你們看着道長哥哥的師兄,然後前陣子裴元師叔突然回來了,還背着個人,大半夜偷偷摸摸的。”
“他在哪?”
“裴元師叔在你那,病人也放屋裏,懸師叔的院子沒人敢來,放你那最好了。”
裴懸扶額,他性格古怪,谷裏大概只有師傅孫思邈和師兄裴元才這麽直接的去他院子裏了。他那一畝三分地确實是萬花谷裏最僻靜的地方。
回到自家院子,裴懸第一反應是他的藥,再就是他種的草藥,溜達了一圈發現商羽那姑娘照顧的挺好就滿意的點點頭,直接把其他人遺忘了,拿着鏟子給某顆嬌貴的藥草松土。此時,屋子裏突然走出一個人。
長發如瀑,豐神俊朗,整個人舉手投足間都多了幾分儒雅風流,就是沒什麽表情。
他就是人稱“活人不醫”的裴元。
裴元一見到裴懸,笑意入了眼,“小師弟,回來了?”嗓音輕柔婉轉如笛音。
裴懸輕輕點了點頭,“怎麽突然回來了?”自從十年前起裴元出了趟門後,每年都有大部分時間呆在外邊,只有極少的時間是在谷裏的。雖說他普通病症不醫,但疑難雜症也是看的,也一直和師傅孫思邈在編寫醫書。
裴元歪着腦袋靠在門框上看着衆人,問裴懸,“靠得住?”
裴懸聳肩,“随你。”
裴元嘆了口氣,招手,“進來吧。”
衆人一起進了屋子,原本只有太虛師兄一人的病房裏又多了張床榻,上面是另一個人,臉色慘白呼吸微弱。刀鋒般的臉龐,很是俊朗。
傅長随覺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見過……仔細看了一會後驚訝萬分,情緒有些激動,“裴前輩!他是……是,洛風師兄嗎?”
洛風為了師尊謝雲流身中祈進一劍殒命的事,他聽純陽宮裏的人說過。而且拜入純陽時也曾見過幾面,現在想想,這人和純陽宮裏的大家都一樣,骨子裏都是“純陽”。
裴元輕笑,“你是純陽弟子?哪個門下的?”
傅長随做了個揖,道:“是純陽弟子,掌門師尊門下,傅長随。”
“哦……李忘生啊。”
說話間,床榻上的人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嗓音沙啞低沉,“裴元……”
“在呢,你睡得可真久。”裴元上前捏着洛風的手腕給他把脈。
洛風扯着沙啞的嗓子輕笑,“呵……這是哪?”
“萬花谷。”裴元放下他的手,答道,又說,“反正都活不長,你管在哪。”
“……有酒嗎?”
裴元眉頭挑了挑,笑的如沐春風,“在酒缸裏淹死你行不行?”
“反正都要死,何不醉生夢死?”
“行,把命還我再提。”裴元突然冷了下來,毯子一甩給人蓋上就掀開門簾出去了。
裴懸正在檢查太虛師兄的身體,見裴元生氣了還挺驚訝,他大師兄這算不算惱羞成怒?随後摸着下巴想,果然純陽宮的道長都有把死人氣活的本事啊,裴元這性子都能甩臉子給人看,簡直……太有趣了!
洛風這麽多年只見過裴元一個人,突然見到這麽多人還有些不适應,正想把人喊回來,裴元就端着碗進來了。走到他身邊坐下,扶着人,“先喝藥,酒過幾天再說,陳釀就算了你受不住,我晚幾天釀些新酒給你解解饞。”
洛風喝了藥,握住裴元的手,“罷了,開個玩笑,不必當真。”
“我認真的,沒開玩笑。”不料,裴元擋住他的手,端着碗又準備出去,“你們都出來,讓他好好休息。”說罷,看了洛風一眼,冷笑,“你的命是我的,我讓你死,你才敢死。”
洛風垂下眼嘆氣,“既然到了萬花,晚些時候帶我去看看晴晝海吧。”
不知道生死樹,有沒有變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