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裴懸與傅道長到亭子裏見到的,是風輕雲淡的唐呈和漲紅了臉跟個番茄一樣的烏黎。亭子就這麽點兒大,偏偏兩人還最遠距離坐着。唐呈無奈的搖頭看着水面,烏黎則是死死的盯着面前漆紅色的柱子,耳根子都紅透了。
兩人腦袋裏同時閃現四個大字:什麽情況?
裴懸眼神好,瞅見唐呈嘴角有一個傷口,于是湊過去看,問他:“你餓的咬自己啊?”傅長随聽見了,也扭頭看他。
唐呈挑起眉頭看裴懸,像是在仔細研究這貨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無奈看了半天發現這人是真不懂,而且旁邊的傅長随似乎也滿臉不解。唐呈扶額,這兩人似乎有點那方面苗頭,但遲鈍成這樣真的……沒問題麽?
“嗯,不小心磕到的。”
裴懸又看了看,“不對啊,這是咬破的。烏黎……”
“我不知道!”烏黎沒等裴懸說完話就猛地站起身,一溜煙跑了,“我去外邊走走。”
傅長随不解,“烏黎怎麽了?”
“……”裴懸迷茫的眨了眨眼,“方才沒吃飽,本來想讓他上街買點東西的。”
傅道長一摸肚皮也覺得有點餓,之前在飯桌上光顧着看戲了根本沒來得及吃東西,扯了扯裴懸的袖子,“我們自己去吧。”
幾人點點頭站起身,一陣風吹過,烏黎落了下來,臉上還挺着急,“裴大哥,蘭小姐被抓了!”
“被抓?”裴懸看了看天上圓的跟蛋餅一樣的太陽,嘆氣,“被誰抓了?”
烏黎搖了搖頭,“我剛走到門口就聽到一片亂糟糟的,蘭府的人說看見蘭小姐氣呼呼的出門然後跟過去,她就被好些個大塊頭擄走了,蘭員外在四處找你呢。”
烏黎的話才說完,蘭員外和青衫男子就急匆匆的小跑過來,“裴賢侄!裴賢侄!不好啦!”
可憐一大把年紀還跑的那麽快,蘭員外喘了喘氣,特真誠的瞅着裴懸,“裴賢侄!蘭溪被山上的土匪給抓走了!這可怎麽辦啊?唉……”
青衫男子灰頭土臉的,身上都是灰,頭發也亂糟糟的,嘴角和臉頰還擦傷了,垂着一只手滿臉着急,“那些悍匪武功高強,四處抓些漂亮姑娘,都怪我學藝不精讓蘭溪被抓走,她這趟恐怕兇多吉少,還請各位少俠救出蘭溪,在下感激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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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長随神色一凜,“他們的山寨在哪?”
蘭員外趕緊一指北邊,“巴源山頭向上,那就是他們的山寨!少俠大恩大德老夫沒齒難忘!”
“我先去救人。”傅道長立刻就施展輕功前往山寨,烏黎也想要跟着去,但手腕子卻被某人一扯,回頭,兩人視線一撞,莫名就僵住了。烏黎扭臉,站着不動了。
裴懸上前拍了拍青衫男子的肩膀,那人一吃疼皺了皺眉。裴大夫也沒管人疼不疼,繼續手裏的動作,左手按住肩膀右手握着胳膊,輕輕一扯,“卡擦”一聲響。青衫男子一陣劇痛後就覺得手臂能動了,原來方才着急之下沒注意到自己胳膊脫臼了。
青衫男子急忙拱手,“多謝。”
裴懸看了他一眼,“無趣。”往人肩窩上戳了根針,說完就溜溜達達的走出門,晃晃悠悠的跟在傅長随後面去了。
傅道長的善惡觀其實很薄弱,他弄不明白人為什麽要有善惡之分,善者與惡者究竟不同在哪?他只知人的性命極其可貴,就算是武功再高強也不可擅自操控別人的生死。也許是常年住在華山之巅的純陽宮,心境也與常人不一般。他師傅李忘生發覺這孩子想法與別人有異之後便這麽教他,仇恨不能解決事情,把人分成在意與不在意就行了。
巴源山就在鎮子後面的山上,這小鎮子離接壤吐蕃的鎮子相當近,應該相當富饒才對,怎麽會有草寇橫行?傅長随輕功到了山寨的某棵樹上,盯着下面的情況找機會救人。山寨規模不大,但人挺多,至少上百,不過看樣子都沒有什麽武功。他思考了片刻,輕輕躍到了最大的房子上。
凝神一聽,還沒聽到什麽,寨子裏就走出一個吐蕃僧人,整個人圓乎乎的,走路都有些搖搖晃晃。傅道長就聽到下邊的人說什麽抓到的漂亮姑娘都關在某個地方,就等着孝敬這個吐蕃僧人。
那吐蕃僧人笑哈哈的,似乎很滿意。
傅道長想着人數衆多不好下手,他偷偷的往關押人的地方探去,發現被抓來的姑娘們看起來都聽安全的,特別是蘭溪,兇巴巴的在和姑娘們商量逃出去的辦法。他撿起兩顆石子往正在打瞌睡的守門人一扔,那兩人睡的更沉了。
身形一閃,進了屋子。
蘭溪見到傅道長,喜出望外,“小道長!”
姑娘們見到來人也高興,覺得自己都有救了。
傅長随擡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走到她身邊問道:“腿沒事吧?”
蘭溪搖頭,“沒什麽大礙,被喂了軟筋散。你怎麽一個人過來了?”
“我來确認你的安全,裴懸應該也快到了。”傅道長說着就坐到蘭溪身邊,仰頭看着小窗口外邊蔚藍的天空。
蘭溪欲言又止,揪着裙子都快捏爛那塊布料,面上有些擔心。
傅長随回頭看她,“想問他有沒有受傷?”
蘭溪扭頭,樣子還是很別扭,“也算是為了我受的傷,他……沒事吧?”
傅長随神色溫和,“裴懸在沒事的,我看見他的時候就手脫臼,人還是挺精神。”
蘭溪皺着鼻子,搖了搖頭,“那些人抓我的時候他顧着我的腿,讓人踹了心肺的位置,那力道大的就算不斷掉肋骨,也能把肝給踹壞。”
“應該……沒事吧?他自己都是大夫。”
蘭溪着急,“他是個笨蛋!而且從來不會關心自己的身體!”
“蘭溪。”
“嗯?”
傅長随認真的看着蘭溪的雙眼,緩緩開口,“有些人,值得你去珍惜。”
蘭溪低下頭抱着膝蓋,聲音悶悶的,“我知道啊,但還是不甘心。”
“不甘心?”
“小道長,我究竟有哪裏不好?”
“……”
“說不上來?呵……”蘭溪輕輕笑了笑,秀氣的臉蛋上多了抹促狹,她湊到傅道長的耳邊說,“放心吧!我放棄啦。”
傅長随疑惑的看她一眼,“然後?”
蘭溪拍了拍傅長随的肩膀,“你們就放心大膽的在一起吧,很般配!”
“啊?”
蘭溪眯着眼睛看傅道長,悄悄的說,“裴懸那個人呢,很認死理的,個性又不好古怪的不得了!”
傅道長下意識的反駁,“不會啊,他很溫柔。”
蘭溪撓了撓腦袋,渾身都不得勁,“……哪來的錯覺?”
“你覺得他很好?沒有缺點?”蘭溪又問道。
傅道長搖頭,“缺點人人都有,誰也不例外。”
蘭溪有些不甘心,看來裴懸這厮在小道長心裏地位還不低啊!她轉念一想,嘿嘿笑的捂嘴似乎想到了什麽,然後悄聲說,“本姑娘這麽好他都看不上知道為什麽嗎?”
傅道長搖頭。
“他有心上人了。”
傅長随對很多事都不在意,但這件事他挺想知道的。一聽說裴懸有心上人時心裏突然一堵,然後有點兒酸疼,就像是餓壞了的感覺。他問蘭溪:“誰呀?”
蘭溪壞笑,張嘴說了幾個字。無奈,外邊突然傳來好大一聲響,蓋過了蘭溪的聲音,傅長随歪着腦袋想,蘭溪那個嘴型,是“恵”還是“素”?
姑娘們聽見聲響,都站起身到門口去看,雖然都被喂了軟筋散不能多動,但走幾步還是可以的。屋子外邊,突然飛過來一個胖子摔在地上,仔細一看是個吐蕃僧人,胸前一個腳印子。
裴懸一身玄衣,拍了拍衣衫上的灰,皺個眉頭很不高興,“木頭,架都我一個人打了,你才從溫柔鄉裏出來?”
傅長随微微一笑,握着劍走到他身邊,“這不等你嘛。”
裴懸挑眉,“感情我還來遲了?”
“挺有自知之名。”
裴懸神色複雜的看着傅長随嘴角的一抹笑,“你……性格變活潑了啊。”
傅道長愣了愣,煞有介事的反問,“你不一直說我悶麽?”
裴懸被噎的沒話說,擡腳踹飛了撲上來的小喽啰,不耐煩的喊:“烏黎!”
“來啦來啦!”烏黎吹響蟲笛,四面八方冒出來許多爬蟲,吓得那些悍匪屁滾尿流,紛紛一哄而散。唐呈更是捏着悍匪頭頭兒扔到那吐蕃僧人的旁邊,臉色陰沉。
“好漢饒命啊好漢饒命!”那悍匪頭頭兒一臉絡腮胡子,跪地趴着求饒,嘴裏說是幾個月前這吐蕃僧人突然出現,控制了自己和弟兄們的家人,讓他們給他抓漂亮姑娘。他們打不過這人,只好聽命。
裴懸懶得聽作惡的理由,拎起那個被揍的跟豬頭一樣的吐蕃僧人挂在一處山崖上,給他喂了藥。這巴源山與吐蕃接壤,山的另一頭就是吐蕃境內。裴懸拿了困繩子把人拴住挂好,在繩子上頭放了片鋒利的葉子,拍了拍那人,道:“你吃的是七日斷腸草,趕緊用力晃,指不定還能回去嗆幾口碳灰,那還能留條命。”
蘭員外帶了好些人來救援,青衫男子見蘭溪無事,總算松了口氣。蘭溪見到那人肩窩上的銀針,頭皮一麻,抓着裴懸問:“裴懸!銀針怎麽回事?”
裴懸掏了掏耳朵,說:“肋骨沒斷,肝肺被踹了,這踹的人非常有技巧啊!”
“你!”
“一驚一乍的作甚?這針不用拔,過幾天再下,吃幾副藥就沒事了。”
“真的?”
裴懸板着臉,“你和這二傻子還成親不?要是不成我就回萬花,成我就留下喝酒了再走。”
傅道長驚訝,裴懸這招也太直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