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蠶絲蠱王吸了一會,弄的傅道長都擔心這蟲子快要把裴懸身體裏的血給吸光時,才緩緩停了下來。它在裴懸手腕上動了一下,圓滾滾的身體就滾落了下來,烏黎趕忙上去接住以免它掉下去摔死,這嬌貴蟲子!
裴懸的傷口很小,蠶絲蠱王吸完血時舔了一下血就止住了,現在白皙的手腕上就只能看見一個小紅點。烏黎把蟲子放回盒子裏,路過地上的唐呈時愣了一會,還是把他扶起靠在一邊。摸了脈,這才放下心過去看裴懸的情況。
傅道長想着,這算是解了毒吧?因為肩上咬的死緊的人把牙齒松開了,歪着腦袋嘴角還帶着血漬暈過去了。不過臉色倒是好了許多,不再是青白交加的瀕死狀态。烏黎扶着裴懸把他放到木床上躺好,切脈探了探,發覺這蠱竟然已經解的差不離了,又一次驚奇的看着裴懸,不由得在心裏驚嘆:這人在醫術上技術,簡直登峰造極,聰明的不得了。
解除危機狀态總算是松了口氣,烏黎回過身去看傅道長的傷,不看還好一看反倒吓得不輕。心說裴大哥這一口咬的也太狠了,深可見血就不必說,都咬到鎖骨了,這牙印子怕是消不下去了。
烏黎皺着臉拿了外傷藥,給傷口消毒後慢吞吞的上藥,“傅大哥,疼嗎?”
“嗯。”
傅大哥意外的老實——烏黎想。上藥的時候烏黎看着消毒時有點外翻的傷口,才知道這一口重的不止見血見骨那麽簡單,畢竟咬的太久,傷口腫了不說還挺嚴重的。上面有一點黑色的殘渣,烏黎用棉棒挑了挑,放到一邊準備一會研究這到底是個啥。上好藥後,烏黎用紗布給傅長随胳膊上纏了纏,弄得好像胳膊斷了一樣有點滑稽。
“傅大哥,傷口千萬不能碰水。你先休息,我看看裴大哥。”
“無礙。”
傅長随說着,邊撐着胳膊讓傷口不會裂開邊站起來,走到木屋外,忙了一宿天已經亮了。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照下來,打在地上斑駁了樹影;風一吹,打碎了地上星星點點的痕跡,懶洋洋的。他走到日頭下,溫暖的陽光拂過有些蒼白的臉頰,給他增添了一絲暖意。
總算是,救過來了。
裴懸給他的震撼太多,不算示弱的示弱,拼死都要活着的一線生機,以及身為大夫,以身試藥的沖勁。他這個人,骨子裏根本就不适合救死扶傷,邪性得很。可他偏偏就是個醫術高超妙手回春的大夫,武功也很高強。所以,才有個“怪醫”的“雅號”麽?
傅道長按了按傷口,閉上眼。裴懸是怪,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怪醫”啊……他究竟,在生死關頭和閻王搶過幾次人呢?
烏黎把蠶絲蠱王料理好後,把它吐出來的東西放到蠱鼎裏和其他藥草一起煮,這藥喝幾次蠱毒就徹底解了。他們最近東奔西跑的,只留下大呱太看家,很久沒見的呱太蹭了蹭烏黎,用寬大的腳掌推了推面前的柴火,“呱”一聲。
烏黎笑着抱了抱它,拿起傅道長傷口上摳下來的東西研究去了。那東西是黑色的,被唾沫浸潤的有點黏,一股藥味,還有點硬。他方才去看了一下,估摸着這東西是裴懸含在嘴裏的。他想了想,放到一碗水裏泡開,水立刻變成褐色,藥味就更濃了。烏黎頓了頓,實在搞不清楚這是什麽東西,東翻翻西攪攪的,表情甚是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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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道長轉了一圈回來,見烏黎皺着臉在那,腳步一轉走過去,就聞到一股子藥味。見他面前放了碗水,也坐了下來。烏黎捧着臉問他,“傅大哥,你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嗎?”
“嗯?”傅長随仔細看了看,端着水聞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知道?”烏黎眼睛亮晶晶的,“這究竟是什麽?”
“藥石……嗯,藥石的一種。”
“藥石?”
傅道長一心向劍,對醫術知之甚少,不過跟着裴懸倒是見了許多東西。這藥石是裴懸早年跟着師傅四處行醫時找到的,在一處溫泉。那溫泉的水有藥用,四周都是些草藥,池子裏的石子經過長年累月的沖刷,也被泡成了藥石。
有點小病小災的,用這石頭泡一碗水喝下去保管能好,還有強身健體的作用。不過這石頭在裴懸的改造下,被弄的有些軟,吸取了裏頭的藥效弄成膏狀或者藥丸子。藥石稀少,這制作出來的藥丸子藥效更好,就更是彌足珍貴。
烏黎聽完傅長随的解釋,對裴懸就更加的尊敬起來。雖然他們師承不同,但同樣是治病救人。這麽說起來,萬花谷許多的上古奇術确實引人向往。江湖傳言,只要萬花收了的病人,就沒有救不活的。
“好厲害啊。”烏黎感嘆。
傅長随淺笑,嘴角微微勾起,帶了那麽點愉悅的意思。藍白相間的道袍映着遠山般好看的俊容,秀麗的如晚霞一般清淺。
烏黎看的有些呆,他喃喃的說,“傅大哥,你笑起來真好看!”
傅道長愣了愣,又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說,“你怎麽誰都說好看?”
“是好看啊。”苗疆人直來直往,往大裏說,直截了當,往小了說,直腸子,還可以一個字形容烏黎:二。
傅長随無奈的移開視線,輕飄飄的問了一句,“那他呢?”
這個“他”,自然就是躺在地上蓋了個小毯子的唐呈。唐呈的面具已經被摘下來,長的正經帥氣,從側面看五官很端正,線條淩厲,有那麽點殺氣的意味在裏面。
“他?”烏黎頓了頓,勉強笑道:“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騙,我都習慣了。”他熱愛中原,很想到中原去看看,所以對來南疆的外人都很熱情。
烏黎年輕,武功和毒蠱之術學得都不錯,寨子裏的人都挺喜歡他的。五毒教分布很廣,他們教裏有許多聖物,需要守護者看守。烏黎看起來傻不愣登的容易相信人,就不像是傳聞中的守護者,就因為這個原因,長老們都覺得這可以騙過那些居心叵測想要來行竊的江湖宵小。都覺得,說不定這孩子就像中原人說的那句話——大智若愚。
殊不知,也正是這個原因,他守護的聖物被騙走了。還是親手奉上的,被賣了還幫着數錢的典型,二的敢稱第二沒人稱第一。
烏黎見傅長随沒說話,只好曲起膝蓋雙手捧臉問,“我是不是很笨?”
“嗯。”
烏黎沮喪的垂頭,“傅大哥你真的不會安慰人。”
“……”傅長随還在想着,這人要真是把烏黎騙成這樣,為什麽還要回來?他還沒想透,烏黎那邊的話就來了,怔了一會,問:“要我安慰你?”
“唉……”烏黎嘆了口氣,原以為剛才聊到“好看”時傅長随提起唐呈,還想着是不是惡趣味,結果是真呆啊,難怪裴大哥喊他不是呆子就是木頭……
傅長随被嘆了個莫名其妙,指了指屋裏的唐呈,“這樣好嗎?”
“沒什麽不好。”烏黎眼神暗了暗,低下頭搗鼓藥草去了。
“可他是唐門中人。”
唐門與五毒的恩怨三言兩語難以言清,這要讓人看到又是出大事的前奏。烏黎聳了聳肩,“這樣也好,正好讓小艾帶他回去讓長老們處理。”
“那何必把人帶回來?”
烏黎失笑,“傅大哥,你忘啦?不把他帶回來蠶絲蠱王也回不來,就救不了裴大哥了。”
傅長随點頭沒有再說話,只是看了看烏黎半遮的胸襟處露出來的面具一角,心想:如果真那麽簡單,就不會把面具放到懷裏了。
謊言是世上最傷人的利器,往往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就是不知道他們倆的八百和一千是怎麽計算的。傅道長沉着臉想,傷口一抽一抽的疼,他不禁伸手去碰,疼的他從嘴裏吐出一個“嘶”的氣音。
“傅大哥?”烏黎湊過去看傅道長的臉色,暗暗皺眉,總有點覺得不對,就算咬的再厲害上了藥不該這麽疼的,“很疼嗎我看看。”
傅長随歪着腦袋讓烏黎扒自己的衣領子,烏黎把繃帶拆開,發現才過了那麽一小會,傷口就已經惡化發黑,“怎麽會?”
“嗯?”
“傅大哥。”烏黎摸了摸傅長随的額頭,被滾燙的溫度吓了一跳,他湊近傷口聞了聞,懊惱道:“那個藥石有毒!我就說怎麽會解的這麽快,原來是以毒攻毒……裴大哥真是,一點都不相信我!”如果相信自己能把蠱王找到就不會給自己下毒抑制蠱毒的毒性,原來他應了小艾的那句“解毒”是真的……
這麽不服輸還亂來的醫者真是——前所未有的稀少。
“相信你我早就死了。”
傅道長已經暈了過去,渾身滾燙滾燙的。烏黎正手忙腳亂的把罐子裏的蠱王弄醒,就聽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扭頭一看,是裴懸。
“咳咳……”裴大夫咳了咳,臉色還有點蒼白,他淡定的走到傅長随的身邊把人扶起,人肩膀上的傷口還能清晰的看見牙印,他嘆了口氣從腰帶裏抽出一根銀針,利落的紮在傅長随肩上的某處穴位。然後在身上掏了半天,才掏出藥丸子給人喂了下去。
裴懸畢竟剛醒,還沒什麽精神,恍惚的看了傅道長半天。心想着原來那不是做夢啊,咬一口什麽的原來真咬了……隔着衣服什麽的有點不高興,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