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上午蘇末在醫院安頓好後,吃了榭槿栖去食堂打的飯,沒一會兒就睡過去了。
或許是突然的放松,所以這次睡的格外的久,榭槿栖也沒有叫她,一睡就睡到下午三四點。
蘇末睡醒的時候,她病床旁邊米洛和遲雁再加個榭槿栖,三人唠嗑唠的不亦樂乎完全不把她這個靜養的病號放在眼裏。
“你們唠啥呢?帶上我呗?”
蘇末看着聊嗨了的三人,出聲打斷,還躍躍欲試地想要加入組織。
三人看到蘇末睡醒了好像是被按了什麽奇怪的開關鍵一樣,墊枕頭的墊枕頭,遞水的遞水,把床調高的調高,像是提前商量好分工似的別提多整齊了。
蘇末小心翼翼地接過榭槿栖手中的水,淺淺地潤了個唇意思一下,擡眼看着他們,小心觀察着他們的臉色誠惶誠恐地說:“我沒兩天可活了?”
“瞎說什麽呢你!!”此話一出,榭/米/遲三人臉色突變,異口同聲沖病床上無辜的蘇末大吼,把剛要路過病房的巡房護士吓一大跳,護士推開門橫了他們一眼,責怪道:“這裏是醫院,喊什麽呢?”
四人連忙道歉,站着的已經要有彎腰的意思了,護士姐姐看他們認錯态度良好,說了幾句就走了。
護士一走,三人動作一致的看着蘇末,那眼神都要噴出火來了,估計一個不小心就把她燒成灰了。
蘇末顫巍巍的喝了口水,試圖緩解一下現在這緊張的氣氛,剛喝沒兩口榭槿栖就伸手把水杯抽走了,還有些不高興的說:“下次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蘇末看了他們一眼,乖巧的點了點頭,米洛坐在床邊拿起果盤裏的一個蘋果開始削,遲雁看着手機裏的信息,擡眼對着蘇末晃了下手機,問道:“我媽問你,晚上想吃啥?想喝啥湯,她做好一會給你帶過來。”
蘇末還沒來的及說話,旁邊的米洛就先報了幾道菜名,幾乎都是她想吃的,她看着遲雁點了點頭,說:“就按洛洛的吧,麻煩唐姨幫忙做多一點,我們一起吃。”
“她下午來看過你,知道我們幾個會一塊吃,會多做的,不需要特意告訴她,要是跟她說,她以為又多了幾個人吃了。”遲雁邊回複唐熙雅的信息一邊頭也不擡的說道。
蘇末點了點頭,自然的拿過米洛手上剛削好的蘋果就開始啃,可甜美的蘋果一到她的嘴裏就如味同嚼蠟般,一點甜味都沒嘗出來。
蘇末又接連啃了幾口,還是一樣,她擡眼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發現對方并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她便也當什麽都沒發生一樣,如常的把蘋果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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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蘇末一把蘋果吃完,榭槿栖就接過核用濕紙巾給她擦淨手上殘留的蘋果糖漬。
蘇末看着細心給她擦手的榭槿栖張了張嘴想把剛剛的事情告訴她,可她又帶着僥幸的心理想着,失去味覺應該是短暫性,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惹他擔心了。
最後蘇末只是抓着榭槿栖的手,緊緊的握住,像是借此來确定自己的想法一樣,對剛剛的味覺遺失只字未提。
到下午六七點左右,唐熙雅提着大袋小袋的餐食到了病房,剛到病房門口手上的東西就被榭槿栖和遲雁一起接過,找了個小桌子整整齊齊的擺上了。
每道菜都有兩份,唐熙雅把小的那一份擺在蘇末病床上的小餐桌上,一邊擺一邊解釋道:“你現在是個病人了,得吃清淡一點,又怕你胃口不好就沒做太多,你如果覺得不夠吃告訴遲雁,把他們吃的用清水涮一涮在吃。”
“好,謝謝唐姨,您也坐下和我們一塊吃吧!”蘇末乖巧的應着。
“我不和你們一起吃了,你遲叔一個人在家怪可憐的,我回去陪他吃,飯盒吃完也不用洗讓遲雁帶回去一塊兒洗。”
榭槿栖聞言給蘇末倒水的動作一頓,随即道:“不用了,阿姨,還是我們自己洗吧!你做了這麽多菜已經很幸苦了。”
唐熙雅對榭槿栖擺了擺手,“哎,別講這些沒用的,讓遲雁帶回去,他洗,家裏的碗一般都是他洗,別搶他活幹,一天天懶得要死。”
“媽,有你這麽說親兒子的嘛?”遲雁聞言不贊同的反駁。
“你是垃圾桶裏撿來的。”唐熙雅無情的闡述。
唐熙雅說完攬過蘇末和她抱了抱,慈祥地說:“那我先回去了,”她拉過榭槿栖的手握在手裏拍了拍,“謝謝你。”
“好”/“應該的。”蘇末和榭槿栖異口同聲小聲的回答。
唐熙雅點了點頭回家了,離開之前還用八成力拍了遲雁一掌,拍的遲雁直咳嗽。
唐熙雅一走,病房四人中不知道誰先沒憋住笑出了聲,帶着另外幾個都笑出了聲,實在是太下飯了。
蘇末胃口不佳吃的很慢,她吃着吃着感覺有股暖流從鼻子裏流出,她碗裏的白米飯表面也染上了幾滴血紅色,她立即拿起旁邊的紙巾,一邊擦着鼻子裏正緩緩流淌的血液,一邊按着床頭邊的呼叫鈴。
因為她一着急動作大了點,想不引起榭槿栖他們注意都難,榭槿栖聽見了響動擡頭一看,蘇末手中的紙巾已被血液染的鮮紅。
榭槿栖立即起身去衛生間拿毛巾給蘇末堵着血流不止的鼻子,另外兩人一個把蘇末身前的餐桌收起來,一個沖去護士站找護士。
遲雁剛出病房就看見匆匆趕來的護士長,他急忙讓開掏出手機給曹醫生打了個電話,護士長看到榭槿栖手上已經染紅的毛巾,迅速的給蘇末注射了一只凝血酶,又用凡士林紗布鼻腔填塞壓迫止血,等着曹醫生過來。
曹醫生還在趕來的路上,另一個小護士給蘇末量了□□溫,一看體溫已經升上三十八度六了,小聲對旁邊的護士長說:“已經開始發燒了。”
這時曹星正好趕來,看了溫度計一眼擡手探了下蘇末額頭,冷靜的說:“先打針退燒針。”
護士給蘇末打了針退燒針就和護士長一起主動的退出了病房。
曹星看着病床上被燒的迷迷糊糊但還是盡力保持清醒的蘇末,重重的嘆了口氣,說:“蘇末,這才是你突然提前住院的原因吧!”
榭槿栖清晰地看見他面前的曹醫生突然的變蒼老了許多,好像在這幾秒鐘裏時光悄悄扣了他一大把的時間,鬓間已經有了幾根不太明顯的白發。
曹星從接到遲雁的電話知道蘇末開始出血止不住的時候,心裏就有了種很不好的預感,又看到蘇末開始發燒,那個預感更強烈了,也突然明白了蘇末為什麽态度逆轉,主動住院了。
可蘇末并沒有回答曹星的疑問,因為她實在鬥不過發燒,燒暈過去了。
曹星看着暈過去的蘇末,終是把那句現實又殘忍的話說出了口,用十分不忍心的語氣,“還是做好最壞的打算吧!”像是在對昏迷的蘇末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更像是對在場的另外三人說。
蘇末這次發燒燒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慢地退燒,一點多慢慢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是榭槿栖守在床前,捧着自己的手一直親吻着手背,眼中布滿了血絲,顯然是一晚上沒睡。
病房裏除了榭槿栖之外還有唐熙雅一家,甚至連顧念孜他們都在,蘇末突然就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了。
看來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啊!蘇末眨巴着燒疲的雙眼,自嘲地想着。
她輕咳了一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打破了這凝重的氣氛,“怎麽都這麽一副苦瓜臉呀!”她盡量的用不在意的語氣來緩解這個氛圍。
雖然一早就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都這麽一個表情,這麽壓抑的氛圍讓她心裏也有點慌慌的。
衆人看蘇末醒來臉上的陰霾也稍微收了收,曹星看了蘇末一眼,和榭槿栖一起把她扶起來坐好,望着她欲言又止,蘇末也回望他等着他說,最後實在等不急了,自顧自地說:“我都知道了,不用這個樣子,這個結果我們不是一開始就料到了嘛!”
蘇末說最後一句話時扭頭看向其他人,雖然她知道她的話也不會讓他們好受些,甚至會更難受。
但長痛不如短痛,由她來紮這一刀是不是會少疼一段時間。
他們看蘇末這麽努力的不想讓他們太難受而假裝不太在意的樣子,都不太敢迎上她的視線,怕一個忍不住眼眶就濕潤了。
“既然已經成了定局,那我可以出院嘛?”蘇末看着曹星詢問道。
“按理來說是不可以的,你出院是想去哪裏嘛?”
“我想明天去學校一趟把退學手續辦了,然後想和他一起在學校走走逛逛,去其他地方看看,畢竟我想了好幾年了。”
蘇末雖然是看着曹星說的,但都知道這話是說給榭槿栖聽的。
“就明天一天,我後天肯定乖乖回來,可以的吧?”
“那你去吧。”曹星點了點頭答應了,很有眼力見兒的退出了病房,還十分厚道的暗示了除榭槿栖之外的其他人。
在曹星離開之後除榭槿栖之外的其他人也紛紛找借口退出了病房,把地方留給了蘇末小兩口兒。
等閑雜人等都退出去後,蘇末抽回一直被榭槿栖抓着的手,好笑道:“你再抓,就要抓碎了,我現在可是很脆弱的。”
榭槿栖手裏空空的,委屈瞬間上了心頭,又從心頭跳到眼眶,擡頭望着蘇末時朦朦胧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樣,蘇末見狀立馬急了,放狠話威脅,“哎哎哎!別哭,不準哭!你要是哭出來,我…我就不要你了。”
“你本來就不要我了,你不好好治療,病情加重也不和我說,上周就開始惡化了吧!可你不但不說你還故意誘惑我,還強撐着上班還加班!你不是早就不要我了嘛!”
榭槿栖強忍着淚意,淚水在眼眶打轉随時準備奪眶而出,只要他稍一松懈那就會像開閘的洪水一樣。
他說到最後越說越委屈,一個不小心就讓眼淚鑽了空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一顆一顆地砸在病床被子上也砸進了蘇末心裏。
蘇末手忙腳亂地連忙擡手捂住他的眼睛,以為捂住了看不見心就不會再疼了,可是她的心髒還是在這涼涼的淚水浸濕手掌的時候,慢慢出現裂縫稍有不慎就會碎裂一地。
“我流血了。”蘇末無法只好撒個小謊來阻止這越來越兇的淚水。
“哪裏!我看看,我去找醫生,應該還沒走遠。”榭槿栖瞬間不哭了,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擡腳要出門找曹星。
“沒有沒有,騙你的,不要再哭了。”蘇末連忙拉着榭槿栖不讓他走,不然就丢臉死了。
“蘇末——”榭槿栖回頭看着一臉歉意的蘇末,低吼了一聲啞火了。
蘇末拉着榭槿栖的手讓他坐下,擡起PG往前挪了挪,讓她的大臉裝滿榭槿栖漂亮的眼睛,她湊近親了親剛哭紅的雙眼,看着他的眼睛輕聲的說:“你知道嘛?新生大會那天我就是因為你這雙眼睛,才對你一見鐘情的,雖然是我自己記不得你了,其實是再次心動。
所以,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就算以後在沒有我的未來裏,也不要一個人偷偷掉眼淚。你不知道我每次看你掉眼淚,哭的雙眼通紅的時候心都疼死了。
我也沒有不要你,那天要不是你再次出現在我灰暗的世界裏,我可能早去和我爸媽團聚,投胎另尋良人了。”
榭槿栖緊緊抱着蘇末,把頭埋進她的肩窩,一抽一泣的說:“那你讓我之後怎麽辦,沒有你的未來算什麽未來,不要也罷!”
蘇末輕拍着榭槿栖的背,安撫着:“那你多出去走走,去認識更多的人,如果遇到喜歡的就上,不要太挂念我好不好?”
“不好!我要是真能喜歡上別人,這麽多年過去了,我早拖兒帶女了。那麽容易的話,那還會傻傻地等你。”
“那你帶着我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我還有好多地方沒去過了,等你看完了,都游玩過了,那時候再來找我也不遲。”
帶着我的骨灰,每路過一個地方就留一點點,留下我們一起去過的痕跡。
“那你會等我嗎?等多久都可以嘛?會一直等我嘛?”
榭槿栖放開蘇末直起身,用他那雙讓蘇末重複墜入的眼睛注視着蘇末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等着蘇末的答案。
“會等你,等多久都可以,會一直等你。你等了我那麽多年,我還你超級多倍好不好?”
蘇末回望這雙讓她迷戀到走不出來的雙眼,确定又肯定的回答。可她也在心裏肯定的說,哪怕你以後遇到了另一個人,我也會等,等你再來時,尊重你最後的選擇。因為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那個首選。
“那你一定要等着我,不要看到個眼睛好看的鬼就往上撲!”
“哈哈哈哈哈哈,好!”
蘇末看着此時榭槿栖眼中的自己占滿了眼眶,早已知足,她擡頭吻上了他的唇瓣,輕輕地碰了碰,又磨了磨就要分開,并不打算深入。
“張嘴…”榭槿栖擡手掐着她的下巴,誘惑着低聲提醒,她剛張開一條縫,榭槿栖的唇舌就席卷而來,占滿了她的口腔,加深了這個吻。
窗外嫩葉早已成長,有些花朵也漸漸地退場,把舞臺留給了青澀的小果實,一陣清風拂過帶着幾絲燥熱,刮蹭着路人裸露在外的皮膚。
熱烈的陽光照射到皮膚上還有點輕微的針紮般的觸覺,麻麻的帶點小小的疼。
時間又偷偷跑了好幾公裏,伴随着幾聲零星刺耳蟬鳴,轉眼已經悄悄地入了夏。
作者有話要說:
嗯!要噶了!要完結了。可能有些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