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視線一直追随着地上路過的三兩螞蟻的蘇末看着看着把視線移到了自己左腳邊的畫筆箱上,突然有個想法出現在腦海裏,她擡起右手輕輕撞了下旁邊顧槿栖,告訴他自己的想法。
“要不我給你和你媽媽一起畫幅畫吧?”蘇末像是怕對方不開心似的小聲地說。
顧槿栖轉頭看着蘇末說:“怎麽畫?”
蘇末擡頭看着顧槿栖的眼睛直白的說:“就那樣畫呗!”
兩人湊一起琢磨着這方法的可行度,琢磨半天也沒商量出個所以然來,時間的沙漏溜的太快,眨眼間就到了去唐熙雅家上課的時間,兩人只好約着下次便轉身再見了。
顧槿栖回到家就像變了個人,全然沒有剛剛和蘇末呆在一起的放松和惬意,渾身散發着低氣壓,表情也冷冰冰的,對家裏的所有人都視而不見,哪怕是那個一直站在他房門前一臉愧疚的人。
他無比熟練的開門進門關門三部曲,一個眼神都不給杵在他房門前的人,對那個人在門外的忏悔充耳不聞,等到門外終于安靜他看着窗外自由的飛鳥,想着,改個姓吧!改成媽媽的姓。
蘇末呆在畫室采光最好的那個角落裏,邊削筆邊思考着自己剛剛給顧槿栖的提議,眼看削筆刀快要削斷筆芯了,幾聲脆聲的鳥啼拉回了她的思緒,她轉頭看着窗外不停路過的鳥群,想着,今天就畫振翅而飛的鳥群吧!自由自在。
下次見的時候,還是在那個地方,他們頭對着頭,一起翻看着顧槿栖帶來的相冊,相冊裏只有顧槿栖和他的媽媽,有些照片邊緣還有很明顯的剪刀剪掉的痕跡。
顧槿栖沒說那些照片為何會被剪毀,蘇末也沒問。兩人心照不宣地翻看,找尋出最适合臨摹在畫紙上又适合把顧槿栖添加上去的照片。
最後還真讓蘇末找到了一張這樣的照片,征求了顧槿栖的想法,他也覺得可行。只見照片中的人坐在凳子上,臉上雖然只有淺淺的微笑也不顯得單調,依然給人一種端莊優雅的即視感。
選好了照片後,蘇末不知道該怎麽把顧槿栖添加進去才不顯得突兀,這個涉及到她的知識盲區,她只好請教唐熙雅的幫助。
于是蘇末帶着顧槿栖來到了畫室,找到了正在廚房準備水果的唐熙雅。
蘇末用牙簽戳了塊蘋果塞進顧槿栖嘴裏又戳了顆提子塞進自己嘴裏,含含糊糊地說:“唐姨,我們有事情想要請教您。”
“什麽事情呀?”唐熙雅倚在島臺前,戳了瓣橘子放進嘴裏,微微皺了下眉,啊!有點酸!
“就是我想畫一幅畫,也不算是一副畫算是倆副合成一幅。”蘇末把剛才選好的照片遞給唐熙雅看又指了指身後的顧槿栖繼續道:“就是臨摹這張照片然後把他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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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熙雅看了看蘇末手裏的照片又看了眼站在原地沉默不語的顧槿栖,最後看着蘇末說:“有兩個辦法,一是先把照片臨摹然後找個和照片差不多的角度和光線讓他站在那裏,你再把他畫下來,二是先把他畫下來然後再把照片臨摹上去,畫成你想要的樣子。但是這兩個辦法對你來說太難了,需要我幫你畫這一幅畫嗎?末末。”
“不要!”蘇末想也沒想就直接拒絕決了唐熙雅的幫助,蘇末看着自己手中的照片随即擡頭看着眼前的唐熙雅,又道:“我想自己完成這個作品,但是唐姨可不可以幫我點評然後給我意見?”
“當然可以啊!我的末末小寶貝!”唐熙雅看着蘇末,擡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溫柔的說。
“謝謝唐姨。”蘇末興匆匆的道完謝,拉着一直站在原地的顧槿栖就往樓上的畫室跑去。
唐熙雅無奈的提醒慢一點,蘇末早已拉着顧槿栖離開了廚房,她看着蘇末消失在樓梯的拐角,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從今往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為了避免被打攪,蘇末都拉着顧槿栖一起窩在唐熙雅的小辦公室裏,兩個人一起完成這幅畫,草稿圖畫了一張又一張,角度陰影面積調整了一次又一次,唐熙雅點評意見也慢慢的減少,在畫了不知道多少張的半成品之後,終于畫出了那張瑕疵微小的成品。
從那之後,顧槿栖經常跟着蘇末一起在畫室裏,他就在一邊靜靜地看着蘇末,一句話也不說什麽也不做,盡職地當一個透明人,以至于這段時間裏沒有人知道他是誰,畫室裏除了蘇末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除了那次唐熙雅心血來潮想給畫室裏的小朋友們拍一張集體照,蘇末把他拉到身邊和自己站在一起,強行的在合照上留下他的痕跡。
拍完照片之後很多人都在問顧槿栖是誰,他沒有回答只是躲在蘇末的背後低着頭想要繼續飾演透明人,他也不許蘇末告訴別人他是誰,他只想讓蘇末知道他是誰,只要蘇末這一個小夥伴。
顧槿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只想和蘇末一起玩,他有時候還會阻止蘇末和別人玩,那個年紀的小孩還不知道什麽叫占有欲。
蘇末在知道顧槿栖不願意和別人一起玩,也不太喜歡她和別人玩,因為只有自己可以和顧槿栖做朋友,心裏認為自己在顧槿栖眼裏是特別的有點小開心,甜絲絲的像熟透了的草莓,那個時候的她也不知道什麽是喜歡。
可那個唯一知道他是誰,知道他存在的人卻把他遺留在記憶的黑洞裏,直到十一年之後的今天才記起。
幾滴眼淚從蘇末臉上滑下,滴落在稿紙上暈染開了一些筆墨,在這埋藏了幾年的舊物上留下了開啓的痕跡。
蘇末擡手抹掉了臉上的淚,留下幾道淚痕,她起身把那本草稿圖放在顯眼的櫃子上,剩下的舊物再次封存起來,打掃好畫室後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她盯着鏡子中的自己,臉上的水珠緩慢的滑落着,額間的發絲被水輕微地打濕,一撮一撮的粘合在一起,晚了,太晚了,想起來的太晚了,她想。
片刻後,蘇末拿出口袋裏的手機,給榭槿栖發了條信息過去。
[dark:你在哪裏?]
蘇末也沒等對方回複,收好手機回到畫室拿起房子櫃子上的草圖冊回了二樓房間,把自己關了起來,想冷靜一下。
蘇末回到房間仔細看着手中的畫紙,腦中想起和榭槿栖重逢的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發現有些沒有理由的事情已經有了合理的解釋,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尋。
在公司的那個陽臺上,榭槿栖的控訴也不是毫無依據,而自己也是真的把他忘了,十二歲那年搬離了這座城市連着這段記憶也被自己封鎖了。
随着記憶的回溯,那張總覺得少了一塊關鍵碎片的拼圖也變得完整起來,原來最關鍵最重要的東西不是一直沒有而是自己弄丢了一直沒找到,現在突然間找到了卻有點不敢面對了。
蘇末拿出手機撥通了曹醫生的電話,約了年後去複查的時間,雖然不知道如何面對榭槿栖的感情,但不能再繼續浪費剩下的時間。
曹醫生是一直負責蘇末病情的醫生,自從她母親離世後夫妻十分擔心她的身體,因為她一直都很孱弱就一直是在他這邊體檢,每年一次,害怕會遺傳雖然遺傳的幾率很小。
在第一年檢查的時候,曹醫生說暫時還未發現異常,父親的離世對自己打擊過大,如果不是後來唐熙雅的電話把她拉回來,那段時間差點就随着父親一起去了。
蘇末大一那年再次去找曹醫生時,得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遺傳幾率雖小但還是寵幸到她的身上還順帶了一個後天心髒病,那時她自嘲地打趣道:“這種東西竟然還能買一贈一。”
那時候的曹醫生安慰着說:“好在是剛查出來,屬于慢性的還能治,不要太早放棄。”
那時侯的蘇末一手拿着檢查單一手拿着曹醫生開的各種藥站在醫院門口,天上的太陽那麽刺眼,周圍溫度高到連路過的風都是熱的。
可蘇末全然未覺,她就站在那裏感覺周身一片灰暗,陽光照不到她的身影,暖風也無法溫暖她的肌膚。
她在那豔陽高照的下午,孤獨地開始了與疾病抗衡的日子。
蘇末每天都在堅持着和它搏鬥,按時吃藥體檢想要把它擊倒,但有時候也無力地想要任它吞噬掉自己,讓自己與父母重逢。
最後一次繳械投降的那次就是被米洛撞見自己宿醉在雨中的那天,比較慶幸的是,自己打開酒點上煙想要送入口中加重病情時,想起了曹醫生的囑咐,終究是沒送入口中,只是把所有的酒打碎,所有的煙一根一根的點燃又看着它熄滅,一場大雨就把那些刺鼻的氣味洗刷幹淨了。
當蘇末在床上醒來而不是醫院時就找了個很好的理由把病情和求死的行為掩蓋了過去,就這樣一直隐瞞到現在,本想一直瞞下去,可這突然回歸的記憶讓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拼圖完整了,記憶也完整了,要告訴榭槿栖自己是個随時可能棄他而去之人嗎?
這樣會不會過于自私,對榭槿栖太不公平了?他等了自己這麽多年,找了自己這麽久,剛找到就要面臨這種別離。
或者是,什麽也不告訴他,還是和之前一樣遠離比較好?或許怎樣都不好!
上天真能作弄人,每一次重逢都是在給別離做準備,可能緣盡于此,注定是天各一方的命。
晚上吃完晚飯,蘇末收到榭槿栖的回複。
[那束光:在爺爺這邊。]
[那束光:你呢?吃飯了嗎?想不想我?什麽時候回庭灣?]
[dark:吃了。]
蘇末看着榭槿栖關切的信息,心裏揪着疼,鼻子酸酸的,眼中起了層薄霧,抖着手選擇性回複了一句,就關了手機,躲進被窩裏縮成一團無聲的流淚,如果不是被子在不停的抖動着,都看不出裏面的人在哭。
窗外白潔的半月高挂在夜空之上,細碎的月光悄悄地溜進窗臺,默默的守護着這個正在宣洩的可憐人兒,等被子慢慢地不再抖動,細碎的月光帶走了想要鬧事的晚風一起消失在窗外,留她宣洩夠了,哭累了靜靜地睡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一度想棄了開新坑,但還是堅持了下來,雖然寫的不好,但這是我最開始想寫的一個結局。
所以便繼續寫了,就算是一團糟也不想負了自己最開始的那份熱情。
打算開新坑寫bl的,大綱都想的差不多了,夢都不知道做了幾個了,但還是想把這個寫完再開!不着急,反正也沒啥人,哈哈哈哈哈哈哈,不為別的就為完成自己的一個小小的心願。
裏面相關醫學、遺傳基因方面的情節請不要深究,我就一高中畢業的,很多都是查的百度,瞎編的,有關專業知識不合理的地方和相關的建議,也請随便提,也可以當做看一樂子,雖然知道沒啥人看,但先謝謝大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