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說服東方仗助比想象中的更簡單,月見山松了口氣,問:“如果現在開車趕回去的話,什麽時候可以到并盛?”
東方仗助看了眼病房牆壁上挂着的時鐘:“現在開車趕過去的話,天黑之前就可以到。不過你身體沒關系嗎?好像吊瓶還沒有打完。而且你男朋友……”
說實話,東方仗助覺得比起生病,月見山那個男朋友還要更棘手一些。
他不提夏油傑還好,提起來月見山就頭痛。她捏了捏眉心,道:“現在的傑應該沒有周目記憶……可是他為什麽會沒有周目記憶?”
不應該啊!夏油傑是時間倒流的節點,按照替身能力的規則,他應該有周目記憶才對!前幾個周目夏油傑的表現,才應該是正常的!
為什麽第九周目夏油傑會沒有記憶?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剛剛忽略的問題瞬間浮出水面,月見山越想越覺得頭痛。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強打起精神:“算了!反正現在再苦惱也沒有用,我們人先回并盛再說!”
反正夏油傑又不能吃了自己。
兩人幾乎不需要商量行程,定好目标後連東西都不用拿——而且也沒什麽可拿的——直接下樓辦了出院手續。
月見山本來只是發燒,不是什麽重病。所以她的出院手續辦得很快,交完住院費就立刻可以走了。
兩人上車之後,東方仗助一邊開車一邊問月見山:“這邊的情況你和承太郎先生說了嗎?說實話,我現在都有些糊塗了,搞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
月見山在後座點了點頭:“我已經給空條教授發過郵箱解釋這邊的情況了。”
“整件事情說起來有些複雜……我被一個人帶去了十年後,看見了非常不好的未來。為了改變那樣的未來,我和那個人達成協議,讓他将我送回現在。但因為我太弱小了,最終沒能改變未來。”
“為了拯救未來必定死亡的人,我發動了替身能力,讓所有人被困在這個時間循環裏,直到修改出我想要的未來。但因為協議的緣故,每次輪回時我的記憶都會出一點問題。”
她苦笑了一下,低語:“我知道這樣很自私,但是我沒辦法接受那樣的未來。那時候或許是抱着不管死多少次,都一定要把他救回來的心理,才選擇了使用替身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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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仗助聳了聳肩,安慰月見山:“沒關系啦!人之常情嘛。如果我也有這樣的替身能力,為了挽救我死去的朋友,哪怕是再參加二十次期末考試,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跳進輪回裏。”
“你又不是憑空得到這個能力的。每次輪回都要面對死亡,對你來說不也是很痛苦嗎?”
“不過你不是和那個人達成協議了嗎?那你是怎麽記起來的?”
月見山解釋:“因為之前在醫院廁所裏襲擊我的替身使者……”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車子猛地一個急剎車,險些将月見山甩了出去!她慌亂的扶着車座椅:“怎麽回事?!”
東方仗助打着方向盤,臉色難看的咬着牙:“有人想要撞我們的車——這家夥絕對是故意的!”
月見山探身看向前車窗,果然看見對面有輛黑色桑塔納斜沖着再次撞向他們!刻意到了這種地步,簡直就是故意謀殺!
東方仗助掌着方向盤一個三百六十度回旋,大喊:“你自己抓緊!”
月見山抱着安全帶和車座椅欲哭無淚:“你在鎮子上有仇家嗎?!”
東方仗助同樣一頭霧水:“不可能啊!我昨天才到的鎮子呢!又來了——”
兩車擦肩而過後,桑塔納再度倒車撞向他們車尾。這次實在避無可避,兩輛車子都發出巨大可怕的聲音;月見山感覺自己被扔進了強力洗衣機裏面一樣,被轉得頭痛惡心想吐。
這種程度的沖擊本來早該把他們車子掀翻,但在兩車相撞千鈞一發的時刻,東方仗助直接用瘋狂鑽石擋在了兩車中間!
有了替身緩沖,他們的車子勉強保住。
而東方仗助則因為替身受傷,自己也跟着吐出一大口血。他捂住自己腹部,額頭上滿是冷汗:“車子上不能呆了,我們下車。”
月見山迅速冷靜下來,解開了自己和東方仗助的安全帶,爬到前座後扶着東方仗助下車。
和他們車子相撞的桑塔納也有一定損壞,但是車子上卻沒有人下來。月見山扶着東方仗助,吃力的仰頭看向他,小聲:“我們要不要過去看看?”
東方仗助臉色蒼白,搖了搖頭:“你別去,我們倆一個傷員一個病患,去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我讓瘋狂鑽石去。”
月見山:“…瘋狂鑽石受傷了不也會反饋到你身上?”
不然東方仗助現在也不會一副站不直的狼狽模樣。
東方仗助:“那不一樣,替身戰鬥力要比人類強。”
像是為了證明這句話一樣,瘋狂鑽石單手将桑塔納的車門給掰了下來,車內頓時一覽無餘。看着輕松掰開車門的瘋狂鑽石,替身力速雙d的月見山陷入了沉默。
這就是力速雙a嗎?酸了。
她要是有這個替身,還要什麽時間倒流啊?先把白蘭抽一頓,世界和平。
當然,月見山也就想想。
桑塔納的駕駛位上已經彈出安全氣囊了,倒在上面的女人穿一身運動服,雙手自然下垂,低着頭,額角流下一連串血跡,順着臉頰下巴一直滴落到衣領上。
東方仗助擡手比了個姿勢,瘋狂鑽石當即探身進去,扯開安全帶,将座位上的女人拎出來。将昏迷過去的女人拖到馬路上平鋪放好,東方仗助打量着對方,疑惑:“這個人我從來不認識……看起來就是個普通人,也不是替身使者。”
“春,你認識這個人嗎?”
月見山搖頭:“我也沒見過。但看剛才那個架勢,可不像是不小心撞上的。”
那輛桑塔納第一次沖過來時,東方仗助是避開了的。但是兩車擦肩而過後,桑塔納直接甩尾重新撞了上來,很明顯就是沖着撞人來的。
東方仗助和月見山面面相觑,月見山拍板:“先送醫院吧,放着不管的話她肯定會死的。”
就算是什麽人派過來的,也要送進醫院裏救活了才能問出信息來。
東方仗助擺手:“不用送醫院,瘋狂鑽石!”
瘋狂鑽石收到命令,拎起女人一陣修複;剛剛看起來還奄奄一息的女人,在瘋狂鑽石手下迅速恢複了正常,額頭和胸腹處的下凹都不見了!
但不知道是不是月見山的錯覺,她總覺得東方仗助這麽一修,女人的臉好像變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是…錯覺吧?
因為覺得奇怪,月見山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那女人的頭發濃密,留着厚重的劉海——月見山仔細觀察時,發現她劉海底下似乎掩藏着一道若有若無的傷口!
月見山現在對額頭上的傷口這一特征已經快要ptsd了,所以即使只是瞥到一點隐約的影子,她也立刻催促東方仗助:“把那家夥的劉海撩起來!”
東方仗助不明所以,正要照做時,本該昏迷的女人突然甩開了瘋狂鑽石!她用的力氣極大,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女人胳膊骨頭裂開的聲音!
但即使如此,她沖向月見山的速度仍舊快得離譜,好像沒有痛覺一樣。在她沖過來的時候,額頭上厚重的劉海被風帶動往後飄,露出了額頭上一道明顯的縫合線。
直到這時候,女人才顯露出自己懷裏一直藏着的一把短刀。但是東方仗助反應速度更快,一把抓住月見山将她扔出去,同時踢掉了女人手裏的刀!
把人踹開之後,東方仗助突然想起:等等……春,好像是個體力廢?
不過等他想起這一茬的時候,月見山已經被他扔出去一米多遠了!
在車子上被撞的時候月見山腦子都沒有這麽暈過,現在她體驗到了;好不容易摔到實地上,月見山失去平衡,完全站不穩,順着土坡直接滾了下去。
鎮子的公路兩邊都是山丘和斜度極大的坡。唯一慶幸的就是沒有石頭,月見山摔下去之後緩過神來,立刻自己爬了起來。她頭發亂糟糟的遮擋着視線,擡頭也只能看見公路一角;咬了咬牙,月見山把頭發胡亂往旁邊順開,準備自己徒手爬上去。
把自己袖子挽起來,月見山剛準備爬,忽然後脖頸一重,被人掐着脖子按在了土坡上!
粗糙的砂石摩擦過臉龐,月見山艱難呼吸着,眼角餘光裏瞥見一顆富士火山似的腦袋。對方踩在月見山背上,獨眼垂眸看着狼狽掙紮的月見山:“第九次,終于可以結束這個輪回了。”
咒靈的火焰瞬息間席卷了整個土坡,連帶着天空都被染上刺目的紅色。過高的溫度帶來死亡,同時也剝奪了月見山所有的意識。
——
“春,醒醒……醒一醒啦!”
耳邊嘈雜的聲音逐漸放大,月見山驚叫一聲站起,帶翻了自己坐着的椅子。她不自覺發抖,皮膚上似乎還殘留着火焰可怕的灼熱感。
她……死了?
第九次死了?
不對!選擇呢?世界線收束的選擇呢?
為什麽什麽都沒有?!
月見山環顧四周,穿着并盛校服的同學們也正疑惑的看着月見山。站在她桌前的涼子被吓得後退好幾步,茫然:“春,你……做噩夢了嗎?”
其他同學聞言紛紛前來關心她。
“臉色好蒼白,是吓到了嗎?”
“要不然和老師請個假吧?”
“真的沒事嗎?”
……
月見山慢慢松開拳頭,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我有點不舒服,下午想請假回去休息。涼子,下午可以拜托你幫我請個假嗎?”
涼子連忙點頭,又擔憂的摸了摸月見山臉頰:“不會是發燒了吧?臉看起來好紅。”
涼子的手貼到月見山臉頰上,帶來冰冰涼涼的觸感。月見山拿起自己的書包:“可能是着涼了……我自己會去醫院的,不用擔心我。”
應付完同學和朋友,月見山背着書包離開教室。她拜托了涼子幫自己請假,所以不用去找老師。
但是月見山也不想回家,她現在腦子裏亂成一團,必須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
想了又想,月見山最後還是去了學校天臺:現在這個時間點距離放學還早得很,天臺很安靜,又沒有人。
進天臺後順手将門關上,月見山随便找了個沒有太陽的地方坐着,陷入了沉思:第九次了,第九周目,自己應該已經結束輪回了才對。可是為什麽輪回沒有結束?
按照替身能力規則,自己應該是結束了輪回才對啊。說起來,第九周目的時候夏油傑完全沒有記憶這一點,也很詭異。
時間倒流的節點是會被保留記憶的,沒道理夏油傑一直沒有記憶。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呢?
月見山正努力回想九周目發生的一切,突然頭頂傳來冷淡的聲音:“弱小的食草動物……誰給你勇氣來打擾我的?”
月見山的思緒被打斷。她莫名覺得這句話很耳熟,擡頭看見一位黑色短發的小美人,那雙丹鳳眼正冷冷的睥睨着月見山。
她顫顫巍巍的從自己書包裏掏出手機,摁亮屏幕:2007年07月23日。
這應該是九周目的回溯時間!
雲雀恭彌就看着那個弱小的食草動物一會兒迷茫一會兒震驚一會兒呆滞的表情變化,簡直比變臉還精彩。如果換成他的對手之一,雲雀恭彌或許還有閑空坐着欣賞——但月見山明顯并不夠格當什麽敵人。
尤其是她看起來快要哭了。現在在雲雀恭彌眼裏,月見山無疑已經是麻煩一詞的代表。他皺着眉正要離開,就見少女無比可憐的仰起頭,顫抖着聲音問:“雲雀恭彌?”
雲雀:“…并盛應該不會有人敢假扮我。”
月見山深呼吸,再深呼吸。她揉了揉眼睛,擦掉眼淚,帶着哭腔可憐兮兮的又問:“雲雀同學,你看我眼熟嗎?”
并盛委員長,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男人,緩緩後退了兩步,眼神遲疑:雖然他是學校委員長——但也不可能記住每個學生的臉吧?
忘記一兩個人不是很正常嗎?她是不是要哭了?就是哭了吧!果然是哭了!
麻煩,避無可避了。
雲雀雖然沒有說完,但月見山已經能通過對方的表情猜出事實了:他不記得自己。
雲雀恭彌并沒有九周目的記憶。但是替身使者死亡的周目,應該都有記憶才對啊!就算沒有記憶,也不可能毫無印象吧?
月見山盯着手機屏幕上的時間,百思不得其解。這時一張手帕輕飄飄的落到她手機上,月見山呆愣的擡起頭,只見那位委員長已經轉過身去:“食草動物,哭起來也太醜了。”
說完,他越過翻護欄跳去了隔壁樓的天臺。只剩下月見山一個人呆坐在天臺上。
到了這一步,即使再不合理,月見山也不得不接受現實:她被困在第九周目了!
現在必須要找人求助,既然是替身除了問題,那麽毫無疑問是要求助于替身使者。月見山已經背熟了空條承太郎的電話號碼,所以即使現在手機裏沒有存號,她也能給空條承太郎打電話。
電話撥出去後,她有些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忙音結束。忙音響過五聲,電話被接通:“喂?這裏是空條家,請問您是?”
月見山緊張的咽了咽口水:“空條教授你好,我是月見山春。我可以和您見一面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數秒,道:“可以,我現在就有空。你人在哪?”
他并沒有問月見山為什麽聯系自己,也沒有問月見山是誰。
月見山不确定空條承太郎有沒有上一個九周目的記憶,先報了學校附近的咖啡館,和他約在二樓見面。
按照上周目的記憶,如果繼續留在天臺,月見山大概率可以等到去而複返的委員長雲雀恭彌。但她并不想重複上周目。
背上書包後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月見山低頭從自己聯系人方式裏找出夏油傑,給他發消息。
月見山:最近任務多嗎?
夏油傑:不多。
夏油傑:今天有并盛的任務,晚上要去接你放學嗎?
他是秒回,看來确實最近任務不多。月見山婉拒了夏油傑要來接自己的提議,快步下樓去咖啡館。
她并不知道,自己下樓後——雲雀恭彌就站在天臺欄杆上,垂眸俯視着她,眼底流露出幾分迷惑和思索。
咖啡廳。
空條承太郎打車來到這裏,上了二樓後,他一眼就找到了今天約自己出來的人;空條承太郎在此之前就見過月見山照片。
他最近剛好也在調查這位小姐,但月見山突然找上門還是讓承太郎感到疑惑。
注意到他的目光,月見山向他招了招手,眼眸明亮的倒映出周圍景色。空條承太郎大步走過去,在月見山對面坐下。
坐下後承太郎發現自己面前擺着一杯黑咖啡。他臉上不動聲色,心底多少有些驚訝:因為這是承太郎剛剛準備點的飲料。
擡眸和月見山對視之後,承太郎心底的違和感頓時更重了。明明是初次見面,為什麽這位小姐的目光……好像在看着一位信賴可靠的長輩一樣?
抱着疑惑,承太郎将自己的名片推給月見山,道:“你好,我是空條承太郎。”
“特意約我出來,是有什麽事情要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