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東方仗助這個人,一直很神奇。比如說他看似莽撞,但實際上腦子卻很好用。
在月見山的眼神暗示下,他瞬間猜出了夏油傑的身份。東方仗助撓了撓頭,主動解釋:“我親戚……額,我們家親戚關系比較複雜,
不過承太郎先生确實和我有血緣關系。”
“春之前的就學意願報考了承太郎先生的專業,他們現在在寫的論文需要用到杜王町的資料,剛好我就住在杜王町,所以承太郎先生拜托我來照應春。承太郎先生因為在學校還有別的事情,所以不在。”
要東方仗助直接在其他人面前說空條承太郎是他侄子,東方仗助暫時還沒有這個勇氣。雖然他敢偷自己便宜老爹的錢包,但絕對不敢和無敵的承太郎先生開玩笑。
因為被揍的幾率太高了。
承太郎的細心程度遠超過東方仗助和月見山的想象。他似乎早就做好了會遇到熟人的準備,特意編了一套邏輯正常的理由,還早早和東方仗助通過氣。
月見山嚴重懷疑這套說辭,是昨天晚上空條教授臨走前和東方仗助說的。不然空條教授沒道理不和自己說一下。
夏油傑看向月見山。月見山冷靜自持:“就是這樣。我路上發高燒,
所以來醫院裏打吊瓶。你呢?你為什麽在這?”
“不是答應我要好好休息,暫時不接任務了嗎?”
她一招先發制人,本來還很心虛,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夏油傑抓起她的手貼了貼自己額頭:“我已經退燒了。這邊的任務只是掃尾,不會危險。”
如果真的是危險任務,那麽家入硝子根本就不可能跟着夏油傑出來。家入硝子術式的特殊性,
注定了她出外勤的機會少之又少。
再過幾年,大約高層就不會再讓這位珍貴的‘瑰寶’去出什麽外勤了。
在東方仗助解釋完之後,夏油傑情緒肉眼可見的多雨轉陰。是的,沒錯,仍舊只是轉陰而已,并沒有轉晴——天才咒術師臉上仍然帶着些許陰郁,看起來随時都打算開個怪祭天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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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因為月見山還在發燒,夏油傑實在不忍心折騰她,所以沒有再說什麽。
重新叫護士過來幫月見山打針,夏油傑并沒有在病房停留多久;他來這邊是有任務的,先來醫院也只是為了讓硝子查看灰原的身體情況。遇見月見山,才是意外。
雖然夏油傑和月見山之前确實有契闊存在,但只要夏油傑不特意去查看,其實并不能時時知道月見山的位置。契闊的警告效果也僅限于對月見山有惡意的咒力而已,替身能力并不在契闊負責範圍之內。
中途換吊瓶的時候,月見山睡醒了。
夏油傑還沒回來,她手背上壓着的熱水袋也涼得差不多了。月見山把涼了的熱水袋拿下來,護士小聲詢問:“左邊也有點重,我去幫您換個新的冰袋敷一下?”
因為隔壁病床的灰原和陪床的東方仗助都在睡覺,所以護士聲音放得格外輕。月見山小幅度搖頭,道:“我出去透透氣,回來再接着輸液行嗎?”
“屋子裏太悶了。”
護士猶豫了一下,點頭:“好吧。但是半小時後就要回來,還有不要亂跑——最近醫院裏有點亂,您最好還是靜養。”
說實話,護士自己都不知道該評價這個病患堅強還是柔弱了。
你說她柔弱吧?她能頂着高燒來來回回的跑,還能徒手拔針管兒。你要說她堅強吧?一個普通發燒能反反複複超過24個小時,但凡有個運轉正常的免疫系統也不至于此。
輕手輕腳的下床,月見山發現自己床邊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放了雙新的拖鞋。不是醫院自帶的一次性拖鞋,應該是附近超市裏買的,拖鞋上面印着皮卡丘。
她覺得好笑,不自覺彎了彎眉眼。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夏油傑買的。
踩着皮卡丘拖鞋出去,月見山本來想到陽臺上透透氣,順便整理下自己的思路。沒想到陽臺上早早有人站着了——是家入硝子。
她煙瘾犯了,在陽臺抽煙。
陽臺邊上有貼抽煙區的牌子,所以不算違規。
她也看見月見山走過來,露出點意外的表情:“你睡醒了啊?”
“傑和七海去收尾了,估計要晚上才回來。放心,哪怕是一級咒靈,對傑來說也只是個不痛不癢的熱身活動而已。”
說話的時候,家入正準備把自己剛點的煙給掐了。雖然這裏是抽煙區,但她也沒有讓其他人抽自己二手煙的嗜好。
月見山走上陽臺,禮貌詢問:“能請我一支煙嗎?”
家入硝子愣了下。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後,家入從自己口袋裏拿出煙盒與打火機遞給月見山:“發燒了抽煙沒問題嗎?”
月見山接過煙盒,熟練的給自己點了一支:“已經退燒了。”
家入:“…經常抽煙對肺不好哦。”
反正她是反轉術式擁有者,怎麽造作都行。不過普通人的話還是注意點健康比較好吧?
月見山抽了口煙,略微俯身靠在欄杆上。聽到家入的話,她彎起眼眸軟軟的笑:“我會努力戒煙的。”
她的眼睛很好看,滾圓,眼尾又上翹,顯得可愛而媚氣。那雙眼睛帶着點笑意彎起來時,家入硝子身為女性都感覺自己心跳有點加速。
果然美貌的影響力不分性別。就是月見山的話沒什麽說服力,雖然她确實笑得很可愛,語氣也相當真誠。
但對于習慣了做旁觀者的家入來說,她還是輕易察覺月見山回答時的不走心。
她想了想,轉移話題:“傑讓你抽?”
夏油傑看起來就不像是會放縱女朋友的人。
月見山沖家入眨了眨眼:“不讓,看見了還會把我的煙掐掉。所以你可別告訴他,我就偷偷點一支。”
家入:“……好。”
夏油傑,不是我不顧念同學情,主要是你女朋友那個眼神我真的沒辦法拒絕。我覺得拒絕這種可愛的女孩子是會遭天譴的——你應該能理解我吧?
月見山因為病弱而顯出粉白色的唇微抿,咬着煙,笑起來乖巧而甜:“謝啦~家入同學真是個好人。”
她長了張好學生的臉,面頰上暈開潮紅,和粉白色唇瓣抿着的那支煙格格不入。家入硝子轉開視線,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不客氣。”
啊,是反差萌。
可愛。
要是不抽煙就更可愛了。感覺會是穿着漂亮制服笑眯眯的給人一巴掌那種類型。
家入硝子感覺自己突然get到了夏油傑的審美。不愧是高專心最髒的學生,連審美都這麽好。
難怪可以成為高專唯一脫單的男人。
月見山其實沒想過戒煙。實際上也不太需要戒煙,替身使者的精神力遠高過普通人,僅僅只是香煙或者酒是很難成瘾的。
她抽煙純粹是因為煩。
第一周目的記憶已經找回來了。但是其他周目的記憶月見山不敢确定——她死得太早了,而且知道得也太少,她沒辦法确定夏油傑在每個周目的什麽時候恢複記憶,也沒辦法确定夏油傑為什麽殺自己。
還有第一周目出現的,額頭上有縫合線的家夥……上一個周目和咒靈一起在拉面店綁架自己的男人額頭上也有縫合線,十年後與白蘭勾結的假夏油額頭上也有縫合線。
他們也和假夏油一樣,被那團腦子占據了身體?
為什麽是夏油傑?
為什麽是夏油傑呢?
“家入桑…我想問一些關于傑的問題,可以嗎?”
家入硝子點煙的動作一頓,猶豫片刻,把打火機收了起來:“可以。”
月見山:“傑——天賦非常好嗎?咒術師的天賦。”
家入硝子松了口氣:“很好。同齡人裏,除了五條,我就沒有見過比他天賦更好的人。”
說實話,一開始知道夏油傑居然完全沒有禦三家的血脈,甚至連家裏人都是普通人的時候,家入硝子還吓了一跳。
這家夥的天賦簡直就像是顆夜明珠一樣引人注目,很難想象這居然是從普通人堆裏長大的咒術師。
月見山皺着眉:“他的任務,平時會很多嗎?”
家入硝子回憶了數秒——她畢竟不經常跟着夏油傑搭檔任務——她道:“傑還是在校生,雖然是特級,但接的任務應該也還在學生的範圍之內。不過……傑一直對自己要求很高,平時就算接夠了任務,也會額外申請工作。”
“應該是不想被悟甩下吧。五條悟那個家夥,天生的六眼,天賦高得可怕。”
月見山又一次從旁人口中聽到了‘五條悟’的名字。她回憶自己所見到的,為數不多的五條悟:“……他比傑厲害嗎?”
家入硝子攤了攤手:“不好說。如果是一年級的時候,兩個人應該不相上下吧。但是自從二年級那次偷襲,悟突然開竅之後——他們兩個就很少真正的交手了。”
“畢竟術式差距擺在那裏,悟的領域太過于作弊了,傑和他打肯定要吃虧的。如果後期傑能收服到足夠的特級咒靈,說不定能反超悟也不好說。”
家入評價得很客觀,也沒有瞞着月見山什麽。但即使如此,月見山也發覺自己很多名詞都完全聽不懂。
比如說什麽是六眼?什麽是術式差距?什麽是領域?
這些月見山全部都不知道。
但她在家入的話裏抓到了一個重點:“二年級那次偷襲?”
家入一愣:“傑沒有和你說過?”
剛問完,家入硝子就後悔了。糟糕,如果是夏油傑不想說的事情,從她這個同學嘴裏說出來可不太妙啊——
月見山掐掉自己手裏的煙,嚴肅的看着家入:“請告訴我細節。”
家入硝子轉過頭,試圖轉移話題:“其實…傑可能也是為你好……”
“如果繼續什麽都不知道的話,我可能會和傑分手。”
家入硝子嘴裏沒說完的話頓時更住了。她不得不轉回頭來看着月見山,女孩子仰着頭看人的模樣還是那麽好看,但是這次家入有點心塞。
她想:就知道不能對漂亮的女生掉以輕心。
報應來得真快。當然,這都要怪夏油傑!那麽大的事情也瞞着沒和女朋友說,要是你女朋友真的是個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也就算了——但是她能看見咒靈耶!能看見的哦!
什麽都遮遮掩掩的男人遲早會被三振出局的。
嘆了口氣,這次換成家入自己給自己點了支煙:“怎麽說呢……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大概就是二年級的時候,傑和悟兩人接了個秘密任務。”
“當時那個任務屬于絕對保密狀态,我并不清楚任務內容,也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事後我才知道他們是去負責保護星漿體去了。”
月見山舉起手:“提問一下,星漿體是什麽?”
家入解釋:“是一種體質特殊的人群。我們高專校內有位供奉很久的天元大人,那位大人的存在狀态介于咒靈和人類之間,非常的微妙;每隔幾百年天元大人的dna就會進行一次重組。為了穩定天元大人作為人類理性的一面,高層會為天元大人準備一位星漿體,讓星漿體和天元大人融為一體。”
月見山點頭:“哦,祭祀品。我明白了,你繼續。”
家入有點意外于月見山的平靜,但還是繼續講了下去:“那次護衛任務出現了意外,有被雇傭的殺手闖入高專,重傷夏油傑和五條悟,并當面殺死了星漿體。雖然最後殺手也被五條悟殺死,但是星漿體當場死亡,沒能救回來。”
“悟在那場戰鬥中領悟了新的術式,從那以後他就開始自己獨自完成任務,很少和傑搭檔了。不過在那之後,傑也開始越發嚴苛的要求自己,很快就成為了咒術界最年輕的特級之一。”
月見山在腦子裏比對了一下時間線:夏油傑高專二年級的時候接的任務……那應該就是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的事情——她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印象了。
月見山試探着問:“那位當場死亡的星漿體,是不是叫天內理子?”
家入硝子想了想:“好像,是叫這個名字。”
說實話,家入記得不是很清楚。她當時沒有參加過這個任務,只有在任務尾聲被叫去治療夏油傑。等她治好夏油傑之後,事情好像就已經結束了。
謝過家入硝子提供的煙和信息,月見山轉身準備回病房。她當然不是回去打針的——月見山開始懷疑起自己前幾個周目的死,甚至包括夏油傑的死。
或許夏油傑的心病,比她想象中的更深更久遠。到底是從哪裏開始的?
暗處仿佛有一只看不見的手,不斷推着所有人走向注定死亡的be結局。而直到現在,月見山都還沒能搞清楚幕後之人到底想要什麽。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了解——咒術師。
白蘭将她帶去十年之後時提到了兩個可以動搖她的人:夏油傑,山本武。
但是月見山還沒有看見山本武的結局。當時光是夏油傑死在自己面前,就足夠刺激月見山想要立刻改變過去的決心了,再加上白蘭一直在那邊忽悠,她完全忘記了要追問山本武的事情。
但是現在仔細一回想:白蘭的目的是想要自己的替身,他現在已經達到這個目的了。在自己沒有結束九次輪回之前,自己的替身都會按照約定一直呆在白蘭身邊。
而夏油傑是白蘭提出來動搖月見山的籌碼之一。顯然,白蘭不确定一個夏油傑能否動搖自己,所以才又加上了山本武。因為白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死是腦花一手策劃,那麽根本不需要擺出夏油傑當籌碼……等等,白蘭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他和腦花有合作,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
月見山猛然意識到:腦花和白蘭根本不信任對方!
對,他們在合作,但是他們根本不信任對方!所以腦花沒有告訴白蘭自己是他策劃殺死的,而白蘭也沒有告訴腦花他和自己替身的交易。
白蘭是十年後才會開始毀滅世界,而目前為止,即使是在前幾個周目遇到過白蘭的空條教授,也不确定白蘭是不是沖着自己來的。只有一個人,無比明确的告訴過月見山要小心白蘭!
她想到了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的關鍵人物,立刻轉身奔回病房!
病房裏東方仗助還在睡覺,月見山一邊拿起自己床頭櫃上的手機,一邊搖醒東方仗助:“別睡了,趕緊起來,現在就送我回并盛!”
東方仗助被月見山搖醒,露出茫然的表情:“啊?去哪?并盛?等等,不是要去杜王町……”
“我都記起來了,”月見山打斷東方仗助的話:“我是替身使者,所有的輪回全部都是我的替身能力。現在我要搞明白一件事情,等我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明白,我就能立刻結束這些輪回。”
“我需要有人保護我,現在除了你我找不到別人了。仗助君,你可以幫我嗎?”
東方仗助皺着眉思索了一會,随即無奈的攤開雙手:“好吧,沒辦法,誰讓我答應了承太郎先生要保護你。”
“男子漢是要說到做到的。而且我也受夠了來來回回一直參加期末考,都快要考吐了。趕緊結束這該死的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