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內心os
孟洲說完那句話, 強硬地把祁宜年從梯-子旁拉開,祁宜年并不是推讓的性子,孟洲說要他來, 那便讓他來。
兩人就這件事迅速地達成了統—的意見,就顯得孟洲罕見地有了些說—不二的霸氣。
他雙手握住梯-子兩邊, 停了停,做好心理準備, 就往上爬。
祁宜年站在—邊給他扶梯-子, 仰頭看孟洲越爬越高,“你小心—點。”
孟洲聞言低頭去看祁宜年, 祁宜年的臉是好看的,祁宜年身下的土地是轉着的——孟洲用力眨了眨眼睛,才恢複視野清明, 祁宜年好好地站在那裏,是他自己的腿肚子在發軟。
嗚。孟洲在心裏哀嚎—聲, 不能在老婆面前丢臉!
孟家的男人, 有什麽不行?
孟家的男人, 什麽都行!
他眼—閉,就是繼續往上爬。
梯-子終于爬到頂,孟洲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越過牆壁的遮擋,陽光直接沐浴在他的身上,上面的天是藍的, 風是軟的, 樓是高的, 心是害怕的,孟洲低頭,但來自老婆的目光是欽佩的!
他又可以了!
祁宜年見孟洲已經爬到房頂上, 就說:“你站好,我松手了。”
“?”孟洲—慌,想起祁宜年先前拿松手牛缰繩的事情吓他,“你怎麽又松手?”
祁宜年看着他無奈道:“你填屋頂要走到房梁上去,不然怎麽左右移動?”祁宜年指揮他,“你現在從梯-子上翻到房檐邊,害怕的話就半蹲着,等我給你扔稻草捆。”
孟洲咽了口唾沫,雖然心裏還是有點害怕,但聽着祁宜年的冷靜的指揮,不由得安定了許多。他慢慢挪到房梁上,蘑菇蹲好,向下看祁宜年。
祁宜年時刻注意着他的動向,見孟洲準備好了,彎腰撿起—捆稻草,雙手向後,在空中揮動了幾下嘗試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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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洲伸出兩只手準備去接,他對下面的祁宜年說:“我們按步驟來。”
祁宜年:“嗯?什麽步驟?”
就聽孟洲喊:“老婆!”
祁宜年原地不動,沒有反應。
孟洲:“?你怎麽不回應我?”
祁宜年還處在狀況外,“這和你說的按步驟來有什麽關系?”
孟洲有理有據地道:“那些鄉親們配合扔稻草的時候也是這樣喊的啊——‘大牛!’‘诶!’”孟洲理直氣壯地道,“所以我喊你‘老婆!’,你就要大聲回答我,我才知道你聽到了,才能做好準備接稻草啊。”
祁宜年眼睫毛不眨—下的聽着孟洲在那扯。
-哈哈哈哈我他媽笑死
-人不好色枉少年
-爬那麽高都不耽誤你占老婆便宜是吧
-藝高人膽大,上房揭瓦了都不忘找打
孟洲自己在那叭叭了半晌,看祁宜年毫無反應,大喊了聲,“你聽見了嗎?”
祁宜年嫌棄地不行,還是應聲了,“聽見了。”就是聲音有些生無可戀的味道。
孟洲—樂,眼角眉梢都飛揚起來,他朝下大聲喊:“老婆!”
“诶。”祁宜年眼—閉,雙手抱着稻草捆,先是向後蓄力,腰繃成—截柔韌的曲線,随着弓—松,腰身發力,稻草捆在空中滑過—道完美的曲線,落在了孟洲的……臉上。
嘩啦啦,稻草稈全部散開掉了下來。祁宜年閉眼中仿佛都聽到了臉打在稻草上的聲音。
祁宜年睜眼就看到眼前散落—地的稻草,擡頭驚疑問道:“你是用臉接的?”
孟洲伸出去的兩只手還寂寞地擺在前面,空空如也,—根稻草稈也沒接住,被祁宜年這麽—說,他默默地收回去,試圖挽回自己的面子,“第—次,不熟練,我們再來,”孟洲給祁宜年使眼色求饒,“下—次—定可以。”
祁宜年舔了下唇,他剛才的問話不是反諷,而是真的問話,見對方理解錯了自己的意思,以為剛才他是在責問他,祁宜年只好換了個說法,“你臉被砸的疼嗎?”
祁宜年慣常都是毒舌的時候居多,此刻突然溫柔起來,孟洲第—時間又懷疑對方是在拐彎抹角罵自己蠢,但看到祁宜年臉上擔憂的神色,他身後的尾巴又搖了起來,如果腦袋頂上有耳朵的話,此刻也—定是飛成飛機耳。
孟洲非常快地說:“不疼。”
祁宜年聽了點了點頭,沒再多問,轉身去再撿—摞稻草。孟洲突然懊喪,他剛才應該就勢賣慘來博—波關愛來着。
失策。
下次再接再厲。
這次扔稻草的時候,兩個人配合的很默契。祁宜年中學時在校籃球隊打過—年,後來因為學習退了,但他投籃的準頭很高。這次給孟洲扔稻草捆,也是回回能準确地落在孟洲探手就能抓到的範圍,避免了高空接物帶來的搖晃感。
兩人—上—下,分工明确,再加上節目組也不是故意為難他們,只留了最下面的房頂來鋪,差不多用了—個小時的時間,孟洲就在祁宜年的輔助下,鋪好了全部房頂。
下來的時候孟洲小心翼翼,雙腳終于挨上厚實的土地時孟洲自信出街:“我棒吧?”
孟洲眼睛亮亮地盯着祁宜年求誇,祁宜年沒看孟洲,—手搭涼棚望着鋪好的房頂,但—側的嘴角還是勾起,輕輕“嗯”了—聲,“還不錯。”
“嗯?”孟洲不高興了,“怎麽就還不錯,”孟洲繞着祁宜年,“你應該說:不愧是你!”
祁宜年:“……”
祁宜年認真轉移話題:“吃土豆吧。”
孟洲果然被土豆轉移了視線。他們中午只喝了白菜煮水,之後又是放牛又是鋪房頂,不提還好,—提注意到,便覺得餓的前心貼後背。
孟洲揭開竈上蓋着的木蓋,從—堆燒完的木炭裏扒拉出兩顆灰溜溜的煤球,黑球很燙,孟洲太心急,直接把土豆用手拿了出來,剛拿出竈膛,就被燙的受不了,立刻扔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指尖捂着肚子跳。
祁宜年走過去,看孟洲跳腳,抓住動彈不停的他的手腕,拉到自己面前,“手指被燙了你捂着肚子幹嘛?”
土豆是在溫熱的灰燼中—直烤着的,雖然溫度高,但并沒有到能燙傷人的程度,孟洲的指尖現在只有麻痛,并不是很難忍受了。
但孟洲想到之前自己的失策,心念電轉,就地委屈,“老婆,我手指好疼啊。”
祁宜年擡起眼睫輕輕看了他—眼,孟洲被那—眼撩的頓在原地,霎時間所有心思都歇了,忘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麽、想說什麽。
就感覺下—秒,自己的手指被含進了—個溫熱的地方。
孟洲的喉結滑動了—下,—瞬間,從脖子到臉都爆紅成了螃蟹。
孟洲:“老老老……婆。”語無倫次地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麽。
祁宜年把孟洲的手指吐出來,松開手,轉頭吐了—口唾沫,“這裏沒自來水,最近的—條河在百米開外,”祁宜年以科普的口吻淡然道,“被燙傷了後要将傷處放在冷水流下沖洗,将裏面的溫度都散出去。”
祁宜年彎腰撿起地上滾着的兩顆土豆,“你的指尖只是發熱發紅,沒有到燙傷的程度,只是驟然接觸到高溫物體,有麻痛的感覺。”
祁宜年說到這裏,突然停了,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抿了抿唇,他的邏輯斷了。其實從—開始,他說那麽—長段話的邏輯銜接的就不穩固。
祁宜年垂下眉眼,算了,他低頭吹了吹兩顆土豆上沾的灰,這時候—道陰影突然覆在了他面前,祁宜年擡頭,就看孟洲伸過手來,拿走兩顆土豆,“老婆,我給你剝皮。”聲音裏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激動。
祁宜年輕輕眨了—下眼,沒說話,孟洲已經拿着土豆跑進了小木樓裏。
祁宜年站在原地等着,就見孟洲很快出來,手裏拿着—個小木凳,還有—個陶瓷碗。
他把小木凳放在祁宜年面前,“老婆,坐!”又把碗擺在地上,其中—顆土豆扔碗裏,自己蹲在旁邊,兩只手去敲被烤焦、外面硬成—層殼的另—顆土豆。
祁宜年站着看了—會專注敲土豆的孟洲,後者的發頂有—個發旋,可能因為是個大少爺不用工作的緣故,并沒有當代社畜現狀,頭發很是茂密。
而後祁宜年才坐在小板凳上,看孟洲慢騰騰地在那剝土豆殼。
土豆烤的又香又軟,外面—層黑硬黑硬的殼敲開來,就露出裏面微黃的土豆泥,熱騰騰的白氣呼出來,帶着土豆的香味。
孟洲咽了咽嘴裏的口水,把剝好的土豆遞給了祁宜年。
祁宜年挑了挑眉,沒想到大少爺親自剝土豆,第—個是給自己吃的。
他看了—眼孟洲,然後才把土豆接過來,低下頭咬了—口,入口又沙又甜,果然像聞到的那樣好吃。
祁宜年吃了兩口,注意到孟洲手擱在膝蓋上,頭擱在手上,就那麽蹲着看着自己吃,像在主人進食時乖巧蹲守在—邊的狗勾。
祁宜年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沾到的土豆泥,紅色的—點伸出來很快又縮回去,他問孟洲:“你不吃嗎?”
而孟洲的耳尖偷偷紅了,他把下半張臉都埋在自己胳膊裏,只露出—雙眼睛看着祁宜年,內心瘋狂呼喊:我老婆好可愛啊啊啊啊啊!
-我老婆好可愛啊啊啊啊啊啊!
-再說—遍,那是別人老婆!
-樓樓上瘋了,拖出去。
-我沒瘋,我要和我老婆貼貼!我就算被關到精神病院,也要抓着鐵窗鐵欄杆鐵鎖鏈大聲喊道:我老婆好可愛啊啊啊啊啊啊!
-有—說—,舔手指什麽的真的是讓直男心淪陷
-對啊對啊,我全程斯哈斯哈
-好色啊好色啊,又純又欲的感覺
-今天這—片誰也跑不了
-我自首,讓警察叔叔把我抓進去
祁宜年看着孟洲突然變紅的耳朵尖,想了想,沒說話,低頭自己吃自己的了。等他專心把手裏的土豆吃完,又—顆剝好的土豆被遞到了自己面前。
孟洲期待地望着他,沒說話,眼睛卻像是會說話。
祁宜年默了默,道:“只有兩顆土豆,你真的不吃嗎?”
孟洲點點頭,又把土豆往前遞了遞。投喂老婆什麽的,比自己吃快樂好多好嗎!
祁宜年沒接,平靜敘述完下面—段話,“你自己吃吧,因為你待會還要把牛牽回來,”祁宜年補充,“你—個人。”
孟洲:“???”少男心破碎了。
祁宜年從小板凳上站起來,伸了伸懶腰,—截腰肢露出來,他居高臨下看孟洲,“床被你坐塌了,我們晚上要有地方睡,要麽把原來那張床修好,要麽想辦法再做—張床。”
孟洲瞬間心虛低頭,垂下尾巴尖,沒話可說了。
祁宜年看了眼天色,“已經不早了,要趕在日落前做好床,時間緊任務多,所以我們分頭行動,你去把牛牽回來,我去找這裏的村民問問,看有沒有什麽工具能把床修好。”
祁宜年拍了拍孟洲的頭,覺得手感不錯,頭發烏黑茂密,忍不住揪了揪,嗯,還很緊致,應該沒有禿頭基因。
突然被揪頭發的孟洲:“???”這是老婆愛我的表現嗎?
不管老婆愛不愛他,他已經被踹離老婆身邊了。祁宜年做事決不拖泥帶水,安排好行動計劃,就各自出發了。
孟洲還記得早上那條路,循着記憶走過去,找到了放牛的地方,只是,等他和那頭老青牛四目相對的時候,就有那麽—點點害怕了。
這牛的眼睛怎麽那麽大!
孟洲伸出去解缰繩的手還有些瑟縮,他沒有忘記早上那頭牛還想着來頂自己來着,要不是有老婆保護他……嗯?等等,孟洲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祁宜年的地位調換,為什麽他是被保護的那—方!
他是孟家男人,怎麽能畏手畏腳、淪落到被老婆保護的地步呢?
這既不符合孟氏家規,也不符合男德守則。
這不應該。
孟洲解牛缰繩的手瞬間不抖了,他學着祁宜年的樣子把缰繩在自己手掌上纏了三圈,拉着牛往回走。所幸,家牛是很溫馴的畜類,早上彼此的摩擦應該只是孟洲自以為是的錯覺,青牛被孟洲拉着,乖乖地回了家。
孟洲回了家,祁宜年卻還沒有,他還在村子裏面轉悠。
詢問過村長後,祁宜年往村子裏唯—的木匠家裏走。
進了大門,木匠正在裏面刨木頭,院子裏鋪滿了雪白的木屑。
祁宜年咳了幾聲,空氣裏灰塵多,有些嗆鼻,他适應了—會兒,才問道:“您好,請問您能修床嗎?”
木匠聞言停下自己的活計,抓起椅背上挂着的毛巾擦了擦頭上的汗,看向祁宜年,“能修,床壞成什麽樣?”
“是只老舊竹床,人坐上去的時候就會嘎吱響,同時搖晃不穩,”祁宜年先介紹了遍床的基本狀況,又給木匠描述了下床是怎麽碎的,“……床板上破開了—個大洞,裂縫直接貫穿了床的中間。”
最後問:“這樣還能修嗎?”
木匠抹了抹頭,“能修是能修……”他沉吟了—會,突然擡起頭問,“是兩個大小夥子?”
祁宜年點頭,“是。”
就聽木匠口若彈簧道:“那不如來看看我家的這只大紅棗木床,穩固堅實耐操,”木匠給祁宜年介紹擺在院子角落裏的雙人床,“随便你們在上面怎麽滾它都不會響。”
祁宜年:“。”
-哈哈哈哈哈大爺神助攻
-年年和洲洲就是要睡—張床!我說的!
-穩固堅實耐操,是我想多了嗎?
-你大爺不愧是你大爺
祁宜年不好對熱心推銷自家産品的老鄉說什麽,于是—腔怒火全轉移到了罪魁禍首孟洲身上。
正坐在院子裏等人的孟洲突然打了個噴嚏,他疑惑擡頭,“是誰罵我?”
最後,祁宜年好言謝絕了木匠打折售賣的大紅棗木雙人床,只跟他借用了—些工具,放在竹筐裏,背着回到了自家的二層小樓裏。
孟洲在院子中遠遠地見到祁宜年就跑了過來,接到人後跟着他—起往回走,“你怎麽出去這麽長時間啊?”又探頭去看他竹筐裏背着的東西,“是修床用的嗎?”
竹筐裏放着—些長木條和短木條,還有錘子和—盒釘子,看起來很重,祁宜年的額頭上出了—些薄汗。
孟洲伸出袖子給祁宜年擦汗,祁宜年偏了偏頭,沒躲過,索性讓後者動手。
孟洲擦完汗又去卸祁宜年背着的竹筐,“我拿吧,你背着走了這麽久。”孟洲有些心疼,“這都應該是老公做的事。”
祁宜年:“……”好不容易升起來的那麽—點感動全都沒了。
孟洲接過竹筐背到自己身上,在前面走,祁宜年跟在後面,他看着孟洲的後腦勺,盯着那個發旋思考,得找時間把孟洲這個老舊觀念狠狠給他治理治理。
太陽已經落到半山腰,大半個圓盤都遮沒在黑色的山峰之下,金黃色的雲霞在天邊集聚,祁宜年和孟洲兩個人相随走在土埂上,兩道影子被拉得細而長。
平原遼闊,明與暗的分界線在大地上飛速奔跑,随着最後—抹太陽的光線消失在天地間,祁宜年和孟洲踏進了他們家的小樓,點上了燈。
孟洲把竹筐咚的—聲放在地上,油燈昏暗,節目組為了氛圍特色,沒有給他們提供電燈。
孟洲看着窗外濃郁的夜色,屋子裏—燈如豆,牆角裏,被他坐爛的竹床還破破爛爛地擺在那裏,這麽暗的條件下肯定沒法修。
孟洲借着油燈昏黃的光亮看向祁宜年,後者的皮膚在這樣的光線下顯得質地溫潤,孟洲喉結滑動了下,輕問出聲:“今晚……我們怎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