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霸總
祁宜年擡眼瞥了孟洲一眼, 他的睫毛很長,油燈的光線挂在上面像是在發光,他輕聲問回去, “你想怎麽睡?”
孟洲兩只手交握在了一起,攥的很緊, 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扭捏道:“一起睡。”
-我哈哈哈哈就是一個爆笑
-孟洲你直接A上去啊!
孟洲本以為祁宜年不會答應, 他也沒抱什麽希望, 沒想到祁宜年淡淡地應了聲,“好啊。”
孟洲噌的一下擡頭。
就聽祁宜年下一句話道:“一起在地板上睡吧。”
孟洲:“……”
-孟洲:我真傻, 真的,只聽到老婆說要和我一起睡,沒想到是一起睡地板
-哈哈哈孟狗子那一刻是真的信了老婆要和他睡
-看起來有些蠢, 也有些可憐嗚嗚
孟洲擡頭,“算了吧, 地板不好睡, 你睡床, 我睡地板。”
祁宜年不贊同,“床壞了,怎麽睡?”
孟洲神色好像都覆着一層落寞,但還是對祁宜年有問必答:“我給你修好。”
然後祁宜年就看着孟洲端着油燈、一手提起那個竹筐,走到了角落放置的竹床邊。
光源遠去, 祁宜年站在淡淡的陰影中, 有些出神地望着孟洲的背影, 他從竹筐裏拿出木條,在竹床上的破洞上比劃,又拿出錘子在那裏敲敲打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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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宜年望着這一幕, 覺得此刻他想了很多,又像是什麽也沒想,只是看着油燈光影下的那個男人,心情便不由自主的變好,身處這麽簡陋的破屋內好像也無所謂了。
突然,一聲痛呼聲打斷了祁宜年的思緒,是孟洲在敲釘子時不小心砸到了自己的手。
祁宜年連忙走過去,在孟洲身邊蹲下。孟洲捂着自己的手在那吹氣,很疼的樣子。油燈光線并不明亮,祁宜年看不清楚孟洲的傷勢。
他去抓孟洲的手,“讓我看看嚴重嗎?”祁宜年皺起眉,“如果有淤血或者砸破皮,要找劇組借醫藥箱簡單消毒包紮,你這樣不行。”
孟洲躲着不讓祁宜年抓自己,嘴裏還哼哼唧唧,“不用你管,我會給你把床修好的,到時候你睡床我睡地板。”
祁宜年:“?”怎麽感覺這語氣裏全是對自己的埋怨。
是因為自己沒讓他睡床?
祁宜年:“那床修好了你上去一起睡不好麽?”
孟洲頭擡起了一下,很快又垂了下去,“就這破床,兩個人躺上去又得塌一次,”孟洲低聲說,“還是你一個人睡吧。”
祁宜年被氣笑了,“讓你睡你又不睡,睡不着又生氣,”祁宜年掰過他的頭,“你這是生的哪門子悶氣?”
孟洲被強制地轉過了頭,此時幽幽地盯着祁宜年,說:“生氣睡不着。”
看不見的角度,祁宜年的耳後皮膚唰一下紅了。
一時間,沒有人再說話。油燈的火焰一下下跳動,映的兩個人的影子落在牆上也跟着晃動。
清夜無塵,月下無人。孟洲突然把手伸到祁宜年眼前,賣慘說道:“看,都紅了。”
祁宜年低頭就着油燈光仔細看了三遍,什麽也沒看出來,他伸出手指捏了捏,也沒有腫脹的跡象,半晌,他終于确定,“是啊,再不給我看,連紅了的痕跡都沒有,好全了。”
孟洲:“……”仿若無事發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動作間一個沒注意,胳膊肘碰到了旁邊的竹床。竹床本來就不穩固,四角不平愛搖晃,被這樣一動,竹床上面擱着的油燈瞬間趔趄了好幾下,燈油晃出。
孟洲急忙起身想去搶救,祁宜年也第一反應去接油燈,兩個人撞在一塊,胳膊制肘着胳膊,油燈在兩個人面前,啪一聲倒下了。
原本豆大的燈芯火焰瞬間點着了晃出的燈油,竹床上面是一層竹篾,易燃物,又有燈油這種絕佳的助燃物在,幾乎是眨眼間,火焰就竄到了整張竹床。
祁宜年:“……”
孟洲:“……”
彈幕:……
-這還是個消防節目
-消防小科普:男人,不要在家中玩火
-快快快滅火啊!還愣着幹啥,急死我了
祁宜年反應很快,也用不着彈幕提醒,他從行李箱裏拿出一件風衣,在空中展開蓋到燃燒着的火焰上。孟洲被祁宜年的冷靜帶動,找到瓶喝了一半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将祁宜年沒顧及到的區域的小火苗澆滅。
兩個人手忙腳亂地折騰了大半天,終于在竹床燃燒了一小半時将火完全控制住、熄滅。
祁宜年抹了把額頭上出的汗,心有餘悸地看向燒了一半的竹床腿,“地板也是木的,看這腐朽程度也沒有做防火處理,”他又擡眼看了眼房頂,“整棟樓都是木質結構,火燒起來非常恐怖。”
孟洲應和,“我就說這家綜藝不靠譜,等我們從這裏出去就撤資,”孟洲生氣道,“白天讓你去鋪房頂就算了,現在還鬧出火災的安全隐患。”
祁宜年默默看了地板上倒着的油燈一眼,心想這不是你先把油燈放到四角不平的竹床上然後又撞到嗎。不過祁宜年什麽也沒有說,這裏面節目組的過錯确實更大些,消防措施并沒有做到位。
他們這邊又站了會,節目組的人終于姍姍來遲。房間中都有固定機位,為了不影響嘉賓、更自然地記錄他們的生活狀态,不需要外拍的時候,工作人員是全程不出現的。
此刻估計是在總控室看見了這危險的一幕,導演親自出來道歉,一邊問他們有沒有事,一邊嚴肅保證會配合消防檢查把房子從裏到外都捯饬一遍。
孟洲根本不吃他這一套,有了上次開【霸總光環】技能卡的經驗,雖然現在沒有卡了,但孟洲還是完美複刻出當時的霸總氣場,“我給你說,一小時內,給我安排好新住處,我家年年不吃這委屈。”
他家年年:“……”
他擡頭神奇地看了一眼孟洲,他到底還有多少個人設是自己不知道的?
就聽孟·霸總氣場全開·洲繼續說道:“明天,我要看到一套現代科技設施齊全的住房出現在眼前,否則,我将撤資我投入的占比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孟洲伸出右手食指,高傲中帶着一絲不屑指着導演微圓的臉,“你就等着律師函吧。”
說完維持着翩翩風度,不再看一眼導演,頭發絲都是高傲的,右手一伸,攬上祁宜年的腰,帶着人款款地下了樓。
全程被無視級碾壓的導演:“……”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汗,幸好來的時候暫時關掉了直播,不然這導言被嘉賓指着腦袋罵的一幕就要被萬千觀衆反複觀看了,導演想了想那一幕,真是奇恥大辱。
另一邊,孟洲手搭在祁宜年的腰上,看似霸總攬着他的小情人,實則心裏打着鼓似的跳踢踏舞。
嗚嗚嗚老婆的腰好軟。
我膽子賊大,竟然敢摸老婆的腰了。
其實是太過沉浸霸總人設要再來一次我真不敢了QAQ
老婆沒有打開我的手诶我能一直攬着嗎!
孟洲心裏念頭五彩缤紛翻江倒海,但面上一絲不顯——笑話,要是顯了祁宜年絕對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把他的鹹豬手打開。
出了小樓,明亮的月光照射下來,地面上像是被鋪上一層銀白的霜。遠處山脈是起伏的黑影,在月色下有一種一望無際的蒼茫。
兩個人停在原地,都望着這一副安靜的美景。
半晌。祁宜年出聲:“還不把你的手拿開嗎?”
孟洲:“嗷嗷嗷忘了。”
實則內心:嗷嗷嗷便宜占到頭了。
導演帶着工作人員過來,“其他房子準備還需要一段時間,今晚就只能委屈你們住帳篷了。”
比起睡地板,住帳篷已經是很好的待遇了。
祁宜年點頭答應,孟洲看樣子還有些不滿,霸總那三分涼薄三分冷笑四分漫不經心的眼神已經落在導演身上了,硬生生讓祁宜年給按回去。
“你不要鬧了,”祁宜年一錘定音,“今晚就睡帳篷。”
老婆發話……孟洲:“好叭。”
迅速将目光從導演身上挪開美滋滋地看向祁宜年,搖着身後的尾巴求誇。
導演面色複雜,他早就知道這是一檔夫妻綜藝做好心理準備了不是嗎,那現在被秀一臉的不适感是從哪裏來的?
導演默默握拳,一定是因為他的職業素養還不夠強。
工作人員幫祁宜年他們搭好帳篷後就離開了,走的時候順便帶走了他們懷疑人生的導演。
小木樓前又剩下了祁宜年和孟洲兩人。導演組給木樓前挂了電燈,明亮的光線映照着這一片空間,一頂鵝黃色的帳篷靜靜地駐紮在那裏。
“帳篷只有一間,”孟洲試探着問,“你睡裏面我睡外面?”
祁宜年:“……”
彈幕:???
導演走的時候就通知人把直播繼續開了,此刻,彈幕上飄過了一片刷屏的問號。
-我進錯了,這是夫妻綜藝?
-好家夥,剛才為什麽關直播,然後又開了,我還以為有什麽付費也不能解鎖的內容,結果兩個人衣服還好好的,就這?就這?
-這兩個人到底是不是夫妻啊,怎麽看起來那麽像營業cp
-我!不!管!周!年!是!真!的!
祁宜年嘴角抽了抽,“倒也不必如此生分。”
夜色裏,孟洲眼睛亮晶晶地看向祁宜年,比月光還亮,祁宜年無奈道:“一起睡吧,這本來就是頂雙人帳篷。”
孟洲嘴角勾起勝利的微笑,這一招,這一招叫以退為進。
孫子說的。
現在時間還不是很晚,只是天色黑的早,兩個人躺進帳篷裏,都是睜着眼睛,沒有睡着。
直播這時候是真的關了,嘉賓們的隐私需要維護,導演組提前打過招呼,鏡頭會在明早七點準時打開,換句話說就是,要是不想被拍到什麽尴尬的內容,就早點醒來幹活。
帳篷內空間狹小,兩個人、尤其是兩個成年男人躺在一起幾乎是胳膊貼着胳膊、大腿貼着大腿,沒有翻身的餘地。
孟洲跟塊木頭似的躺在原地,不敢稍動分毫,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明明他旁邊躺的是他老婆。他就該理直氣壯地占便宜啊!
但身體還是慫唧唧。
過了好久,孟洲覺得躺的渾身酸痛——肌肉長時間繃緊造的,他正想悄悄換個動作,就聽祁宜年突然出聲問道:“你睡不着嗎?”
“……啊是,”孟洲努力保持着話語中的平靜,“有些失眠。”
“為什麽?”祁宜年似乎是有些無聊,随口問道。
孟洲咽了口唾沫,還能是為什麽,當然是因為你躺在我身邊啊。孟洲張口回道:“當然是因為這住宿環境太差,我連你家沙發都睡不慣,能睡慣這?”回答完後,孟洲為自己的機智借口點了個贊。
祁宜年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又問道:“那你忍受這一切落後的生活條件,就是為了維持自己的人設嗎?”祁宜年在黑暗中偏頭,看向孟洲那邊,“男德男人?”
孟洲張張口,想說當然,但又沒說出口。
他是為了這個目的來的。但完成了在先導片宣講男德的任務後,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想起這件事了。
來到這個綜藝後,他沒有想到系統,也沒有想到男德值,他的生活都被普通的日常小事填滿,他回想自己在這裏的一天,都是和祁宜年的相處,他沒有刻意去表現自己的男德,因為他根本就完全沒有記得。
他只是想着和祁宜年的相處。
孟洲很久都沒有回答。祁宜年默然轉回頭,閉上眼睛,沒有再等,安靜睡了。
很久之後,孟洲突然想通,他說:“不是。”
“我沒有人設。我做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話音落下,孟洲似乎也被自己的話語驚到了,有一陣沒繼續說。等過了一會,他才意識到祁宜年已經睡着了,也沒有聽到自己的話,黑暗中傳來他清淺的呼吸聲。
孟洲眨了眨眼,閉上眼,自己也睡了。
半小時後。孟洲睜開眼,笑死,根本不能說謊,他真的失眠了。
孟洲本能動了動身,想去外面散散心回來再睡,手臂突然觸碰到祁宜年的手,坐起的身體又躺回去了。出去的動作太大,祁宜年睡眠淺,會吵醒他。
孟洲于是只能睜着眼睛數星星,突然,系統的聲音響起來。
“你不好奇自己的男德值是多少嗎?”
孟洲怔了怔,問:“多少?”
系統冷笑了一聲,“三百萬。”
孟洲震驚:“竟然毫無進步?”他進來這個綜藝前買個熱搜男德值就到三百萬了。
“當然有進步,”系統呵呵一笑,“畢竟,是負的三百萬。”
孟洲:“???”
孟洲:“我不信。”
孟洲想了想自己這一天的表現,“哪裏,是哪裏有問題?”
系統給他複盤,“從進入這個節目開始,就是你熱搜買到的男德值倒退之時。牽豬牽羊還主動讓老婆牽牛,一腳把老婆踹節目組的坑裏。”
“老婆整理行李,你在一邊幹看着。”
“自己想吃肉還想着讓老婆去殺豬宰羊。”
“做菜洗碗竟然不全部包攬,還和老婆分工。”
“放牛還怕牛,還要靠老婆保護你。”
“修床直接燒了床,差點讓老婆無處可睡。”
系統總結陳詞,“你看看,這一樁樁、一件件,是一個男德滿分的男人應該做的嗎?”
孟洲:“……”本來覺得自己表現優秀,被這麽一通說,好像一無是處。
孟洲深情恍惚,他這是被pua了嗎?
“我看得上pua你?”系統冷聲道,“我可是男德的代言人,負責在各個世界穿梭、教育男人培養男德的高貴系統,為看得上pua你?”
系統高貴冷豔,“我都是直接push你,我說的,都是金科玉律。現在男德值負三百萬,你自己看着辦吧,是要和我綁一輩子,還是早早賺夠一個億,把自己贖出去。”
孟洲面對着系統,孤立無援地咬住毯子一角,“我覺得你好像是要吃了我。”
孟洲憑借着他對圈裏那些大瓜的博聞強識,“你就像是讨不到好處、逐漸暴露接近我目的和惡毒本性的反派。”孟洲想到一個成語,“圖窮匕見。”
系統:“……”
系統:“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讓你得到男德之星,畢竟那和我的績效直接挂鈎,”系統說到這裏生氣起來,“沒想到你根本就是朽木不可雕也,我恨你是塊木頭!”
孟洲:“……”
系統平了平自己的情緒,最後跟孟洲道:“看在你這麽蠢的份上,我給你支個招。明天會來另一對嘉賓,節目組會安排你們互動,”系統手握勝券般地說,“我已經提前查過了,他們就是一對營業夫夫。”
“到時候你好好表現,把他們壓制下去,”系統展望道,“兩相這麽一對比,你的男德值不就蹭蹭蹭上去了嗎!”
孟洲似懂非懂地點頭,“所以就是要和他們比較?”
“對,他們親密一分,你親密十分,他們黏糊一口,你黏糊十口,”系統安慰他,“放心,你不會輸的,他們只是營業夫夫,還沒你和祁宜年真。”
孟洲:仿佛受到了億點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