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門禁
祁宜年在房間裏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他邊把聲音公放,邊把孟洲趴過的床單被罩換下來。
“宜年,這周末有個紅毯,你和你去年參演的那個電視劇劇組一起出席,贊助商是volitly,服裝和配飾已經都準備好了,你到時候提前來酒店,我們先試衣服,拍一組圖片。”
祁宜年安靜地聽着對方的安排,偶爾回應一句,表示自己在聽。
“還有,你的微博已經一個月沒營業了,”經紀人像個操心老母親,“粉絲都摸到工作室這邊,強烈要求你冒泡發圖。”
祁宜年抻開被罩,嘩的一聲,再把它疊好,臉上表情淡淡,好像沒聽到經紀人上一句吩咐似的。
後者又重複了一遍,“你聽到了嗎?”她威脅道,“你要是不發,我就把我在片場拍的你的黑照發出去。”
祁宜年疊床單的手頓了頓,下一秒,他拿起手機,“蘭姐,那張圖你還沒删?”
“哦,原來你一直在聽的啊。”蘭洛奚落。
祁宜年:“……”
“好了,就這些事,”蘭洛沒跟祁宜年計較,最後安頓道,“這兩天好好休息,下個月你片約續上,行程就忙起來了,挂了。”
蘭洛是祁宜年高薪聘請的經紀人,做事雷厲風行,行動力極強,祁宜年在娛樂圈的事項一直是她在打理,而祁宜年本人,只負責發工資和演戲。同樣的,在公司事務裏,祁宜年也是出錢雇傭好友賀俟幫忙做大部分的工作。
可能是小時候一起和外公在鄉下生活的緣故,他對事物的關心總有種若即若離的态度,看起來置身其中,卻又始終游離在外。
賀俟曾經調侃過他,“你這性格好啊,就是大老板的性格,嘿,直接當甩手掌櫃,我就慘了,打工人一個。”
祁宜年倒是沒有這種想法,只是有錢能解決大部分事情,他更喜歡把時間用來做自己喜歡的事,比如演戲,比如跑步……或者什麽都不做,安靜坐着曬太陽,像一只慵懶的貓。
換好新的床單被罩,祁宜年把這套拿出去洗。路過客廳的時候,聽到很響的呼嚕聲,他腳步停了一下,繼續往衛生間走。把衣物都扔進洗衣機,出來的時候猶豫了一下,還是繞到了客廳。
孟洲躺在沙發上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還保持着空中跷二郎腿的高難度姿勢,腳踩在沙發上,從祁宜年房間裏順出來的毛毯落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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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宜年皺眉盯着,仔細回想,孟洲出去一趟是沒洗澡也沒洗腳。祁宜年磨了磨牙,想着什麽把人扔出去了得把這沙發跟着一起扔出去。
他轉身要回房,卻一直沒擡腳,在原地站了三秒,妥協似的回身撿起了地上的毛毯,在空中揚了下抖掉上面的灰塵,蓋到了孟洲身上。
後者對此毫無所察,翻了個身,把剛蓋好的毛毯壓到了身下,睡的更香了。
祁宜年:“……”他剛才就多餘管這一趟。轉身回房了。
孟洲半夢半醒間打了個寒顫,覺得自己好像被誰咒罵了。然而轉念間睡意更深的湧來,剛才的念頭全散了,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客廳裏沒開燈,落地窗外湧進城市霓虹燈光與萬家燈火,而孟洲一個人處在黑暗中。一般人在午後獨自醒來心頭都會難免湧起蕭瑟的孤獨感,而孟洲第一反應是,“靠,停電了?”
轉瞬又反應過來,沒停電,肯定是祁宜年那家夥舍不得給他開燈,就像舍不得給他用空調,可惡。
孟洲掀開身上的毛毯,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不是嫌棄祁宜年蓋這粉白色娘唧唧的毛毯給扔下沙發了嗎,怎麽又在自己身上,他摸摸腦袋,很有自知之明地覺得以自己的睡相,肯定是睡冷了順手撈上來的。
肚子在這時候叫了一聲,孟洲慣性去摸手機看時間,一摁亮手機光像激光槍似的對着他眼睛掃射,刺眼到流淚。
“靠。”孟洲關掉手機摸着黑開燈,閉着眼适應了半分鐘才睜眼,一看手表的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
他竟然睡了這麽久?
更離譜的是他在沙發上睡了這麽久祁宜年竟然真的沒有管他!
連吃晚飯都不叫他!
孟洲終于切身地體會到了孟家祖先的睿智與深意,娶一個沒有男德的老婆在家,等待他的只有冷鍋冷竈,在沙發上睡着連個蓋毛毯的人都沒有,還要自己手動去撈。
孟洲磨了磨牙,他在祁宜年家裏這都過的是什麽日子。他掏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在蘭城這一塊的朋友們,群發短信:
兄弟們,出來浪,天光酒吧蘭城分吧,今晚我包場,不來不是男人,不喝不是兄弟,我們不見天光不散場。
消息發出去後,很快收到一串回複。
大都是“孟哥牛逼”、“孟哥霸氣”的誇贊,也有幾條問孟洲怎麽突然來了蘭城。
孟洲猶豫着怎麽回消息,斟酌了半晌,決定把祁宜年藏起來,僞裝自己還是一個未婚黃金單身漢。于是他避重就輕地回複:“來看看我老孟家在蘭城的地。”
孟洲愉悅地收起手機,走到玄關的穿衣鏡前,對着鏡子照了照,扯了扯睡皺的西裝——他現在只有這麽一套,也不知道在祁宜年身邊是怎麽混到這麽慘,日子過的緊巴巴的;又把睡起呆毛的頭發壓平,用手抓了個造型出來。
做罷這一切,孟洲看着鏡子裏意氣風發的自己,猙獰一笑,祁宜年,爺不伺候了,這就出去浪。
轉身就跳起探戈舞步走到門邊,手放在門把手的一刻,宛如冬天靜電般的過電感從金屬把手上傳到身上,只是這疼痛感放大了一百倍。
孟洲就像被電焦了的小白鼠,刷的炸起了毛并收回了手,系統的聲音同時在腦海中響起來,“宿主,現在是晚上十點鐘,門禁時間哦。”
孟洲:“……”
系統無情地繼續潑冷水,“鑒于宿主是初犯,出于人道主義我們用電擊提醒你,下一次就不會有這樣的好事了哦。你将會直接走出去。”
孟洲深吸一口氣,手再次放在門把手上,這次果然沒有電流再傳來,他倔強着問:“走出去以後呢?”只有聲線裏有一絲顫抖,但行動上依舊是巨人——只要懲罰不是國旗下演講,他今天就敢走出這扇門!
“是陽-痿一天。”
“……”孟洲覺得自己耳朵有問題,“什、什麽?”
“老婆晚上設了門禁,你還不回家、你回家了你還出去,你出去是幹什麽,你肯定不安好心!”
孟洲:“!”
系統嘆口氣,語重心長給孟洲講道理,“所以我們想出這個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既保住了宿主的貞潔,又能靈活地執行規則,畢竟如果宿主遇到了什麽特殊情況沒趕上門禁那也沒辦法,但男孩子在外面要保護好自己的貞潔啊,“系統的口吻忠心耿耿,“所以!男德系統竭誠為您服務,從根源上杜絕失貞的可能!”
孟洲的手軟了,像沒骨頭似的從門把手滑落下來,他一步步、一步步虛弱地走回沙發上,躺下,閉眼,安詳。
還沒過幾秒,褲兜裏的手機震動了幾下。孟洲沒理,手機靜了一會,又響了起來。
孟洲煩躁地摸出手機,接通電話,還沒“問候”對面幾句,一句話就先把他打的措手不及,“喂,孟哥,你到哪了啊?兄弟們都在酒吧裏等着你呢。”
孟洲:“……”
孟洲:“……酒……酒吧,你說你們都在等着我?”
手機裏的聲音開始有些疑惑,“對啊,就天光酒吧啊,不是你群發的短信嗎?我們兄弟都到了,就缺你一個。”
孟洲換了個手拿手機,擡起手表看了一眼,“你們怎麽這麽快!”距離他發出短信剛過去五分鐘,連給他想起這事撤回消息的機會都不留!
“哦,這裏酒吧一條街,我們原本就在旁邊一家店裏,這不是你叫嗎,就都過來了,”手機那邊突然湊過來好幾個人,對着這邊喊:
“那孟哥的面子我們能不給?接到消息,好家夥,二話不說就轉場啊!”
“就是,我酒都點好了,就等孟哥你來不醉不歸!”
“說好了啊,不來不是男人,不喝不是兄弟,你看着辦,給大家夥都麻利點!”
手機又被原來的那個人接過,他對着孟洲說:“老孟你快點啊,別讓兄弟們等太久,你先把我們叫出來,別最後鴿了我們啊我給你說。”
孟洲:“……我我我有句話——”
“嘟——”電話裏傳來忙音,挂了。
孟洲呆呆地拿着手機,面無表情說完後半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過了半分鐘,他抹把臉,看了眼緊閉着的家門,又看了眼手機,再看了眼自己的腿,覺得人生總是要面臨很多個選擇,而當你置身在選擇的岔路口時,你就明白,三長一短選最短,兩害相權取最輕。
陽-痿就陽-痿,反正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