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解綁
“……你上次說的那個時效三個月的結婚協議,我覺得我的要求确實過分了些,誰不管誰各自浪是個非常好的條款,不如我們再拿出來讨論讨論。”孟洲站在橋頭,說出這麽一段話。
客觀來說,孟洲的外形條件是絕佳的,身材挺拔、猿臂蜂腰,穿着正裝可以直接到時裝周去走秀,他玉樹臨風地站在橋上,只有在祁宜年看不到的地方耳朵尖有些紅。
當初作廢的協議讓他再主動提起,還降低了孟氏兒媳的準入門檻,顯得他有多想和對方結婚似的,孟洲在心裏義正言辭地告誡自己,你只是想完成系統的任務。
畢竟和娶一個不遵守孟家家規的男人回去這種沒尊嚴的事相比,還是人道毀滅這種事情更沒尊嚴些。
祁宜年斜眼瞥了他一眼,“孟家快要破産了?”
孟洲收回pose,一笑:“怎麽可能。”
祁宜年抱臂:“那你竟然放棄了你擇偶的标準,孟太子爺。”
孟洲心內腹诽,受制于系統,不得不低頭,不然以他孟洲這樣的條件,那擇偶的标準只能往上擡,怎麽能讓你坐電梯似的升降升降!
孟洲看着對方淡漠的神色,當初雖然是祁宜年主動來找他,但過了那個時間段,自己再答應這個協議顯然對祁宜年失去了誘惑。
祁宜年現在不再需要這個協議。
孟洲眯起眼,很快得出這個結論。但結合他得到的消息,對方應該會需要這個協議,至少不該是現在這樣無動于衷——一個陌生的人突然來找他協議結婚,他怎麽可能不摸清對方的底細,在祁宜年離開後,他就讓人去查了對方的信息。
“我知道你在你爸公司的繼承權上出了一點問題,和孟氏聯姻能幫你更好的度過困難不是嗎?”孟洲高高在上地抛出他的橄榄枝,這是他身為孟氏唯一繼承人帶給他的絕對的底氣。
在外人眼裏,孟洲很多時候看起來不靠譜,吃喝玩樂,投資賠錢,活脫脫一個大纨绔,然而有些時候,他雷厲風行的行動能力不會讓人懷疑,他會在收心之後成為一個優秀的繼承人。
然而祁宜年聽完這句話,眼底忽然滑過些厭惡的神色,冷漠地望向孟洲。
孟洲沒想到對方是這個反應。
在商業談判中,重要的是信息,當兩方信息不對稱時,天平很容易向掌握信息多的那一邊傾斜,現在孟洲就覺得事情隐隐有些失控,祁宜年的動作好像更快,他的信息落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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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祁宜年擡起手腕,一下下解開那個綁起的結,“過時的應答,我不需要,”紅綢從祁宜年皓白的手腕上松開,紅白映襯對比明顯,“不,應該說,當時我就明确拒絕了。”
孟洲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質在一瞬間變了,或者說是将性格裏本來的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流露了出來。
“解綁吧,”祁宜年把解開的紅綢扔在腳下,“我也覺得遇見你的次數多了些。”
祁宜年皺眉,對方身上總有些奇奇怪怪而自相矛盾的東西,要伴侶遵守清朝的條條框框、被打後還主動下跪道歉、莫名地要和他解綁,他看着腳下堆積的紅綢帶,如果這是什麽奇怪的儀式,那他也同意做了。
“希望以後不會再見。”祁宜年聲音輕緩,既說給對方聽,也說給自己聽,說完轉身,踩過地上的紅綢帶離開。
胡盧和茍宿在一旁安靜如雞地聽完這整場恩怨情仇、刀光劍影、恨海情天的對話,眼看着這場戲劇的另一個主人公要走的影都看不見了,各自上前一步站在孟洲的身後腦袋往前張望。
“你的初戀要夭折了,孟哥你要不試試看能不能追回來?”茍宿真誠建議,“你都能為他放棄你從中二期建立起來的孟氏價值觀,孟哥你一定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他,追吧,不追會後悔的。”
“天賜的姻緣都能被你弄丢,”胡盧拍拍孟洲的肩膀,“崽,爸爸對你很失望,果然你娶不到老婆不僅因為你的孟氏家規,直男還敢嘲笑我。”
孟洲只是呆呆地望着祁宜年離開的方向,他也沒想到,這個男人,面對他抛出的橄榄枝,竟然會如此的清新脫俗不做作!
他都願意讓整個孟氏為他做靠山,甚至放棄讓對方背孟氏家規了,還要怎麽割地賠款!
“走,喝酒去!”孟洲一把摟住胡盧和茍宿的脖子,“借酒澆愁!”
酒吧裏,炫目的燈光令人眼花缭亂,茶幾上空酒瓶散落地滾動,鬼哭狼嚎的聲音在豪華的包廂內回響。
“我孟洲也不是求人的人,被拒絕兩次,難道我還第三次上趕着讓他嫁給我嗎!明明當初是他先來找我的!”孟洲拿着一瓶rio,腳踩皮沙發指天日地。
茍宿抱着他的手把他拖下來,“孟哥酒量低就不要喝酒精飲料了,來,橙汁兒!”
孟洲一把推開茍宿遞橙汁的手,抱着他的rio,眼睛通紅地扯着胡盧的衣服領子控訴,“他玩弄我!他先來找我,現在就跑了,讓我怎麽辦!”
孟洲仰頭又灌了一口酒精飲料,然而喝醉的重影都阻止不了任務倒計時的時鐘在他眼前轉動,他看着飛快撥動的指針,就像數着他最後身體完整的日子。
而胡盧實心實意地認為孟洲痛苦在這段無疾而終的初戀中。
“我知道你不容易,”他強硬掰開孟洲拿着rio的手,換成度數高的白酒,“來,是男人,一醉解千愁!”
還想給孟洲換橙汁的茍宿:“……”
“葫蘆你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孟洲酒量低,回頭給喝進醫院。”
孟洲耳朵一動,“進醫院?”他想到一周後自己的結局,可不就得進醫院嗎,他大着舌頭問,“你怎麽知道我要進醫院?”
孟洲現在喝的已經有點意識不清了,他想了想自己失去尊嚴躺在病床上的畫面,突然就感覺自己下身一涼。
一邊,胡盧推開茍宿,“別搶,你都把酒倒他褲子上了……”
孟洲沒注意到這個插曲,他身臨其境地沉浸在下身一涼的幻覺中,情真意切地感受到了害怕。如果說之前是懷着對系統的畏懼,消極地進行着任務,在這一刻,他的求生欲攀到了巅峰,“我不能進醫院!”
孟洲一步跨上沙發,“我要和祁宜年結婚,不就是朵高嶺之花嗎,我就不信,我采不到他!沒有,沒有人能拒絕會背孟氏家規的男人。”
孟洲一口悶了手裏的酒,“他不背孟氏家規我背,他不守男德我守,一句話,他做的到的我做,他做不到的我也能做,一公二禮,三從四德,這,就是孟家男人!”
說完,低下頭咂了咂嘴裏的味,“诶,竟然是新口味,橙汁味rio诶,好喝,嗝~”
胡盧、茍宿:“……”
胡盧和茍宿越過孟洲對視了一眼,彼此在對方的眼中讀出了确信。
他孟哥這一次是來真的。
——
祁宜年從寺廟離開時給好友帶了個開過光的玉佛挂墜,上次說給朋友點燈不能真點,長生燈一般都是給親人供奉。
他回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回了蘭城。試戲泡湯、協議結婚的人自己看不上,北城已經沒有再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祁宜年下飛機後,本來準備直接回家,他在手機上給好友發消息,約在他的公寓見面,還在打字的時候,一道陰影從他的面前籠罩下來。
祁宜年停下打字的手,從屏幕的反光裏看到那張令他厭惡的臉。
“喲,大堂哥終于回來了啊,”一道公鴨似的嗓子響起來,“大伯還在床上躺着呢,果然久病床前無孝子,還想着去試戲呢,我這個侄子都比你這個親兒子上心。”
祁宜年沒有擡頭,按着删除鍵将未發出去的信息一字字删掉,關掉手機放進兜裏,這才撩起眼皮,不說話就那麽望着對方,直把對方望的心底發涼,才開口道:
“我姓祁,你姓劉,确實你更親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