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佛
“孟洲,你怎麽在這裏?”孟爺爺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你躲在我的書桌下幹什麽?”
孟洲:“呃……”
祁宜年也看向他,眼睛裏面帶着審視。
孟洲扯了扯剛才藏身桌下而皺起的衣服,“……爺爺,我那個可能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
孟延年一步步撐着拐杖一步步走過來,祁宜年觀察着孟洲臉上開始慌亂的眼神,覺得有意思,他視線轉向其他地方,看到書桌下的桌肚裏倒着一座觀音像。
黑檀質地,花紋優美,雕刻細膩,一看就價值不菲,更重要的,祁宜年轉頭看向供桌上的鞋印,擡頭,壁龛上空空蕩蕩,特意在書房裏供着,這觀音像對孟爺爺意義也挺重要。
而現在,被這位大孫子盜在地上。祁宜年看好戲地彎起了眼睛。
孟洲看見對方那個小狐貍似的表情就氣,他現在落在這個地步還不是因為綁定了那勞什子男德系統,捆綁對象還是眼前這個人。
孟洲磨了磨牙,孟延年已經走到了書桌正面,此刻也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觀音像,他擡頭看看空空蕩蕩的壁龛,又看向地上,來回反複三次,顫顫巍巍的舉起拐杖,“你個逆孫子!”
孟洲一個閃身避開,蹲身抱起地上的觀音像,從孟延年揮下的拐杖千鈞一發地跑過去,本來是看準了書房門要跑出去,臨了頓了一步,後仰頭湊近祁宜年,兩個人呈背靠背的姿勢。
“我不管你來找我爺爺是什麽目的,”孟洲呵呵一笑,“娃娃親?你做夢去吧,我是絕對不可能嫁給你的,老子就不是守男德的男人!”
祁宜年:“?”
孟延年一拐杖敲在孟洲背上,“你給我把觀音像放下!”
孟洲吱呀亂叫一聲,一溜煙竄了出去,“爺爺你不講武德!”
孟延年用拐杖指着孟洲的背影,“我不講武德,你還不守男德,你給我講清楚,你不守男德是什麽意識!”然而後者早已跑的沒影了。
孟延年放下拐杖,撐着身體順氣,祁宜年幫他順背,“孟爺爺你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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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說,你說說現在的娃娃,”孟延年氣的吹胡子瞪眼,“觀音他都敢亵渎,還有他說的什麽武德、男德的,我怎麽都聽不懂?”
祁宜年:“……”
祁宜年垂下眼睛,遮住了眼裏的笑意:“我也聽不懂。”
——
祁宜年從孟宅離開後,回到酒店,先檢查了這幾日的行程,最早的機票訂在了三天後。
他從郵件裏接收了好友發過來的資料,以一目十行的速度快速浏覽完,大致了解了現在的進度。想了想,他給對方撥過去一個電話:
“我三天後回去,剩下的那些不好挖的細節你先放着吧,等我回去後再處理。”
手機裏傳來好友萎靡不振的聲音,“你可終于要回來了,我快死了,我已經死了,這麽多數據,我現在閉上眼睛腦子裏全是0和1,我覺得我要成為一個無情的打工機器人了。”
祁宜年尾指扣了扣手機側,“你這麽急做什麽,醫院裏出病危通知了麽?”
“那倒沒有,我這不是生于憂患死于安樂嗎,要是他從昏迷狀态醒過來把你的權限關了怎麽辦,我們就什麽資料都拿不到了。”
祁宜年向後靠在椅背上,望着酒店高層窗外瑰紅色的雲層沉默了一兩秒,才繼續道:“劉文軒現在還有心思在我身上玩小手段,還沒到那麽危急的時刻,”頓了兩秒,他轉開話題,“聽說北城郊外的北禪寺很靈,明天我要去給我外公供一盞長生燈,你要不要?”
“你是怕我二十七歲就猝死在醜陋甲方的摧殘下英年早逝嗎?”
醜陋甲方祁宜年:“這是福報,甲方明天給你點燈,乖。”說完挂了電話,将手機扔到了床上。
他推開椅子,走到一整面的落地窗前,向下望去,城市人海車流的洪流在縱橫交錯的道路上奔湧不息,霓虹彩燈由近及遠漸次亮起,而在這上方,是沉默而瑰麗無言的火燒雲,倒映在祁宜年茶色的瞳孔裏,仿佛有某種火焰在其中燃燒。
——
“這真的靠譜嗎?”孟洲手裏捧着有他半個胸膛高的觀音像,黑檀的還挺重,這麽一路走下來手臂酸痛。
“你怎麽還臨陣退縮?”胡盧拍他肩膀一下,“支楞起來,偷都偷出來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上北禪寺。”
孟洲無語,“感情不是你一步三叩首你不累,你說的輕松。”
“好家夥,那也不是你啊。”
茍宿弱弱出聲,“你們別說了,小師傅要不高興了。”
孟洲和胡盧立刻立正站好,姿勢端正:“阿彌陀佛。”
前面走的小和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雙手合十對他們道:“兩位施主,拜佛要心誠,心誠才靈。這三叩九跪的儀式雖然由我代勞,但二位若想所求實現,還需對佛祖心懷尊敬。”
“小師傅,”孟洲從觀音像後探出腦袋,“我念的雖然是阿彌陀佛,但我拜的是觀音,不是佛祖。”孟洲揚了揚手中的觀音像,表達他的第一意願,“古時候和尚和尼姑不是分廟麽,你帶我去拜觀音對不對口啊?”
“……”小和尚,“觀音菩薩和佛祖是同宗,心中有佛法,拜哪個都是一樣的。”
孟洲:“……可我拿的是觀音像,還是要拜觀音吧。”
小和尚:“……”
孟洲:“……”
大眼對小眼兩秒後,孟洲讪讪道:“您繼續,別理我,我沾光。”
小和尚看了他一眼,看朽木不可雕也似的搖了搖頭,繼續進行晨課。
孟洲便捧着觀音像跟在他身後沾光。
原來他和胡盧、茍宿三個人清晨來山下,準備徒步爬上北禪寺以示心誠的時候,看到有個小和尚在林蔭的古道上一步三叩首地朝拜。
孟洲咂了咂嘴,“我看我們要不還是坐纜車吧。”被對方這麽一比爬山算什麽心誠,幹脆破罐子破摔,菩薩願意接他這個私活幫忙解決男德系統就接,不願意直接拉倒。
胡盧拉住他,“我們可以跟在他後面上山,這裏面有個說法,叫沾光。”
孟洲眼睛一亮,主動上前和小師傅商量,于是最後對方讓他們沾着光一路爬到了山頂。
站在山頂的萬丈霞光裏,孟洲迎風而立,千尺豪言壯志在胸腔中油然而生,“我覺得我這次一定能擺脫祁宜年那個男人。”
然後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走進了北禪寺的大門。
“卧槽,”孟洲擡起手中觀音像和它眼對眼看了一眼,“我要不還是自己滾下去再爬一遍北禪寺吧。”
茍宿:“孟哥你怎麽回事?山頂風大?”把你吹傻了?
孟洲:“我覺得我心不誠,”他一臉生無可戀地看着北禪寺的朱紅大門,“我剛才看見一個長的像祁宜年的背影走進去,我覺得這是佛祖對我的某種暗示。”
胡盧:“只是個背影就能看出長得像?你才和他見了幾面?”
孟洲憤憤:“所以說是暗示!”
“行了吧你,”胡盧一拉孟洲的手,“走着!”
祁宜年走進北禪寺的時候,眼角餘光似乎看到了孟洲,随後他便一哂,對方那種養尊處優的纨绔大少爺,帶着人出來玩也不會是這種地方。
他進入寺內後,和這裏的住持交談了一炷香時間,對方問他要供幾盞長生燈,“長生燈可以供給在世的人,也可以供給逝去的人,為他們的來世祈福。”
祁宜年掩在袖子中的手在聽到後一句話時蜷了蜷,“只供一盞”在舌頭上滾了兩遍還是沒有說出來,半晌,他閉上眼,對自己的心妥協似的輕嘆口氣,道:“供兩盞。”
長生燈起蓮花盞,燃酥油,會有寺內的小沙彌不斷續油,使燈火在佛前長明。
祁宜年親自提筆寫下供長生燈的對象姓名、生辰八字,擱下毛筆,他對着第二盞燈對應的短簽默了默,然後才離開。小沙彌将短簽壓在長生燈下供奉在佛前。
祁宜年出了二道門,準備繼續在廟裏逛一逛,突然隔着轉角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孟哥,求佛拜神都是要跪的。”
“你膝下早就沒黃金了,你上次都給祁宜年跪下了。”
在這裏以這樣的方式聽到自己的名字,還真是巧,由對方的話語想到上次那個舉動,祁宜年莞爾,就聽有聲音繼續傳過來。
“菩薩你是不是不行,這怎麽還在。”
祁宜年循着聲音轉過轉角,就見孟洲在廟內側殿內的觀音金身前大膽發言:
“菩薩,我勸你不要不識擡舉,速速給我和祁宜年解綁,不然我跪下來求你。”
祁宜年一挑眉,解綁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