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劍的手，微微顫抖

第88章 刺殺

絢爛的煙花一朵接着一朵，這是年終的狂歡，是民衆的慶典。

常樂坐在房頂邊緣晃着腿，賀小滿坐在她身邊，兩人全都擡着頭，欣賞着這場煙花盛宴。

連綿不絕的煙花炸裂聲中，常樂呢喃道：“明年也要一起看煙花啊……”

賀小滿問：“不回家了嗎？”

常樂：“……”糟糕！把回家這事兒給忘了！

賀小滿還在看她，等着她的回答。

常樂尴尬地說道：“回！當然回！不過現在也沒什麽進展，總之你不要着急，我們慢慢來，對吧？”

“嗯。慢慢來。”賀小滿收回視線，重新把目光投向天空，耳邊傳來了常樂轉移話題的聲音：“你看！那朵煙花居然是愛心的！好厲害！”

賀小滿看過去，思緒卻不知道飄向了另一個空間。

天虞山莊。

一個在她記憶中漸漸遠去的地方。

她對魔法知之甚少，再怎麽努力也學不會那些奇特的法術，想要回家只能靠常樂。

求人辦事，哪有催促的道理？況且常樂本身天賦也不高，或許兩人傾盡所有也難以穿越時空回到家鄉……在這件事上，賀小滿并不想強求——當然，強求也沒用。

來這邊已經半年多，不知道義父和賀重雲那邊怎麽樣了，衡山派的任務少了她，會不會缺少一個戰力，從而産生更壞的結果？

她不知道。

她只能活在當下，在他鄉的慶典上為遙遠的家鄉祈禱。

希望義父身體健康，希望賀重雲任務順利，希望山莊內的一草一木都一如既往。

賀小滿清空了思緒，看向旁邊的常樂。常樂正望着天空，嘴角高高揚起，眼中倒映着煙花炫麗的色彩。

她現在有人陪伴，并不孤單。

·

煙花并沒有持續太久，教廷不需要參加花車評比，歐內斯特公爵站在車上，向衆人宣布花車評比的規則。

他的聲音并不高，但卻清晰地傳進了周圍每一個人的耳朵，包括遠處房頂上的賀小滿和常樂。

不過兩人都對投票不感興趣，就沒仔細聽。

不一會兒，參加慶典的人自覺排起了幾條隊伍，去王宮守衛哪裏領取一朵塞斯百合，投放進心儀花車前的籃子裏。

在這樣有秩序的組織下，投票進行得很快，接着就是唱票、統計、最後确定前三名，再由歐內斯特公爵親自頒發獎章。

碼頭安靜下來，只能聽見嘩嘩的海浪聲和守衛的唱票聲。

賀小滿和常樂下去與朋友們會和，伊馮問：“你們怎麽不來投票？”

常樂說：“沒興趣，獎章又沒有我的份。”

伊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你們倆猜猜我投給誰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艾麗卡剛想劇透，就被伊馮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只能發出一些無意義的提示音。

賀小滿說：“你父親。”

伊馮震驚：“你怎麽猜出來的？”為了保證公平，王宮也是不參加評比的。

“看到了。”

常樂目光幽幽地看了女人兩眼：“你還挺關注她的……”

伊馮瞬間産生了一種小動物般的警覺感，立刻說道：“哈哈哈肯定是我的頭發太顯眼了！”

常樂面帶笑容：“原來是這樣哈哈哈。”

伊馮默默把自己往尤拉身後藏了藏。

她笑得也太吓人了！！

前三名很快就被選出來了，接下來是頒獎儀式和王宮代表——也就是歐內斯特伯爵的發言，總結一下過去，展望一下未來什麽的，常樂覺得沒意思，就想先溜。

馬科爾勸道：“不再看看了嗎？”

常樂點頭：“嗯，有點困了，想早點回去休息。”

馬科爾說：“頒獎之後還有賜福活動，錯過會很可惜。”

“賜福？”常樂來了些興趣。

蘇珊娜解釋道：“塞柯瑞特的賜福，聽說最心誠的那個人可以實現願望呢。”

常樂頓時失去興趣。

就憑她的這個心誠度，可能還要倒欠塞柯瑞特倆願望。

馬科爾又說：“結束後還能領活動獎勵，聽說每個人都有幾百金。”

常樂立刻說：“好！大家一起來許願吧！”

艾麗卡“噗”的笑出了聲。

常樂感慨道：“你們這些有錢人，不懂窮人的苦啊。”

諾雷希認同地點了點頭。

雖然現在她們不是很缺錢，但是常樂摳慣了，這白給的幾百塊錢她憑什麽不要！

而且……

她看了不遠處聽演講的馬科爾一眼，陷入沉思。

而且馬科爾有點奇怪。

她表現出了明顯的離開意思，他卻三番四次阻撓她們，這和他平日裏表現出來的老好人性格有些出入。

他有什麽目的？為什麽一定要把她們留下來？

常樂捏了捏賀小滿的手，準備先靜觀其變，見招拆招。

頒獎儀式結束，祝福儀式開始，樂隊奏起頌歌，所有人雙手合十閉上雙眼，許下自己的願望。

賀小滿雖然并不信奉這位神靈，但還是跟着閉上了眼睛。

視覺失靈後，其他的感官就會被放大。

豎琴聲、海浪聲、海鳥的鳴叫聲、主教沙啞蒼老的的祝福聲……還有什麽東西劃破空氣的聲音。

賀小滿猛地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後，她發現面前馬科爾并沒有許願，反而是在用一種審視探究的目光看着常樂……

她只來得及瞥了一眼，緊接着迅速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沒有，空氣中什麽都沒有。

但破空聲依然存在，而且正快速向歐內斯特公爵移動。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賀小滿只來得及喊出了一句“小心——！”，下一秒，歐內斯特公爵從花車上摔了下來，一只黑色的箭在他胸口凝聚成形，鮮紅的血液噴湧而出，很快就染紅了他潔白的禮服。

“公爵大人！”

“敵襲——！”

“有黑魔法師混入慶典！”

“保護主教閣下！”

現場亂作一團，剛剛還在閉着眼睛許願的人們倉惶地四處奔逃、推推搡搡，幾個醫師湊過去查看公爵的情況，護衛們自發分成兩隊，一小隊保護着公爵，防止他再受到傷害，另外一隊控制着人群不讓任何人離開，賀小滿還看到幾個穿着洛克菲勒教師制服的人用浮空術飛了起來，在各個隐秘的地方探查起來。

最初的慌亂過後，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了下去，唯獨伊馮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着中間的人群，像是化成了一具石像。

尤拉握住了她冰涼的手，輕聲叫了句：“大小姐……”

伊馮終于回過神，提着裙子沖了過去，尤拉趕緊跟上。

諾雷希面露憂愁之色：“怎麽會……”

艾麗卡嘆了口氣：“是啊……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唉……”

馬爾科說：“可能這就是命吧。”

常樂看了他一眼：“怎麽說？”

馬科爾卻轉而說道：“我們也去看看吧，沒準能幫上忙。”

幾人往前擠了擠，卻被侍衛攔住了。

伊馮正跪坐在歐內斯特公爵身旁，雙手緊緊地握着他的手，臉色煞白，眼淚掉個不停，歐內斯特公爵雙目緊閉，不知生死，那只箭還插在他胸口，箭杆上繞着一圈兒黑色的圖案，散發着不祥的氣息。

教廷的光明祭司和白魔法師不斷對他使用着治療魔法。幾個醫師在他周身忙碌，努力想把藥劑灌進他嘴裏，但是現在歐內斯特公爵顯然已經無法自主吞咽，他們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徒勞而已。

“他的生命力在流逝……”蘇珊娜突然低聲說道。

幾個人都把目光投向她。

蘇珊娜說：“那只箭上有很強的死氣，光靠治療魔法是沒有用的。”

路易問：“生命魔法可以嗎？”

蘇珊娜搖了搖頭：“上面的死氣太強了……算了，我試一下。”

她走到衆人身前，掏出校徽，舉起來對着裏面的人高聲說道：“我是洛克菲勒二年級弓箭一班的學生，蘇珊娜·阿米莉娅，在場的老師可以為我證明，我學過一些生命魔法！”

歐內斯特公爵倒下，人群地位最高的就是那位屬于教廷的紅衣主教。他一聽到生命魔法，立刻擡起起頭，目光如炬地看了過來：“快讓她過來！”

侍衛讓開了能容一人通過的位置，蘇珊娜閃身擠了過去。

紅衣主教攔住她，問道：“孩子……你會生命魔法？”

蘇珊娜語速飛快地說道：“會一點兒。我和伊馮·歐內斯特算是朋友，我沒辦法起死回生，但是我想竭盡所能試一試……”

主教說：“好孩子，快去吧，自然之神弗雷斯特會保佑你和公爵的。”

蘇珊娜快步走到公爵身邊，從空間戒指裏掏出了生命魔法專用的魔法杖，開始吟唱冗長的咒語。翠綠色的熒光從她的身上溢出，蜂擁而上，包裹住箭杆，與黑色的符文相互吞噬，似乎起了一些作用。

但是很快，那些符文突然光芒大漲，直接将蘇珊娜震退了兩步，摔倒在地上。

她痛苦地蜷縮成一團，落在手邊的法杖破碎成光點，消散在空氣之中。

一個侍衛上前扶起了她，蘇珊娜臉色有些蒼白，對伊馮說了一句“抱歉。”

伊馮眼中的光亮起又消失，她低垂着頭，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一顆一顆地落在了公爵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