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敘舊時險情暗中起
手中馬鞭一揚,唐遂前目光如炬地瞅見遠遠地一群人,他微微送了口氣下來,雙腿夾住馬腹,那匹神俊的棗紅馬兒一聲長嘶,撒開蹄子跑得更快。
“殿下,前面的莫非是唐将軍?”當年唐遂前與林清微來往知交,因此青衣對他很是熟悉,但是已經近十年沒見,她也不敢确定究竟是不是了。
林清微眯着眼兒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抿了岷唇瓣:“不錯的,是他,雖說氣質變化,可是騎馬時候那副蓄勢待發的姿态卻始終都是那樣!”轉臉對着身後始終保持着防備姿态的衆侍衛揮揮手:“去收拾收拾吧,底下的路程好走了!燕雲鎮的馬腳程耐力都不是咱們馬能比得上的,瞧這煙塵,只怕他們也帶了馬兒過來!”
“是!”一幹人整齊利落地應了一聲,便各司其職地去将前後兩輛馬車給卸了下來。林清微此番出門輕車簡從,馬夫、廚娘就直接由暗衛們包攬下來,加上一個青衣,統共帶了十餘人,因此拾掇起來并不麻煩。
唐遂前屏着呼吸,目不轉睛緊緊盯着不遠處的林清微。只見她身上披了件銀鼠刻絲昭君套,将她整個身子攏起來,一粒小小的乳白色珍珠從底下露了出來;滿頭青絲簡單地在腦後被束起,用蝶蕊海棠的發梳牢牢地挽成松栾髻,露出光潔的額頭。
不過片刻功夫,唐遂前便一馬當先地到了林清微面前。她擡手遮住光仰首看他,微微抿着嘴兒莞爾一笑:“好久不見!”
正貪婪地看着林清微,聞言,唐遂前怔愣了片刻,躍馬而下,萬般紛雜思緒都化成一句嘆息:“是啊,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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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青衣安排着更換馬車,,林清微便與唐遂前兩人一起走走說話。
看着不遠處的兩道背影,方才跟随唐遂前而來的張把總好奇地指了指,問旁邊的人:“唐副将,那是什麽人啊?怎麽将軍這麽急沖沖地就過來了?”他想了想,将底下的話咽了下去,難不成是将軍的小情兒?
唐銘當年是唐遂前身邊的小厮,如今已經是從六品的副将,他手上幹淨利落地套着馬車,聞言,瞥了張把總一眼:“別亂七八糟地瞎想!這位的身份貴重,不是能随意說道的!”便不管張把總欲言又止的神情,埋頭繼續手上的活計。
“身份貴重?”張把總念了兩句,百思不得其解,索性将此事抛在腦後:“得了,再怎麽身份貴重和咱們這些人也沒關心,只是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家,往咱們這邊城跑來做什麽!?”口中啧啧兩聲,朝着那兩道并立而行的背影又瞥了一眼。
林清微攏了攏身前的衣襟,看着面前一片蒼茫大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感嘆道:“前人曾嘆,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不到此處永遠都不能理會這一句話的奧妙。如今已經六月份了,中原江南都已經暑熱逼人,這北境卻還是一片苦寒!”
仔細地瞧着她的模樣,唐遂前眼底微黯,j□j年的光陰逝去了,文兒仍舊這般地光彩奪目引人心動,聽聞她抱養了皇上的幼子為養子,看來,過得很好。聞言,唐遂前點點頭:“大漠風光雖不如江南小橋流水來得精致可人,卻也別有一番氣魄蕩氣回腸!”順着她的視線看去,他伸手指着遠處隐隐約約可見的一棵高大而孤零零的樹:“那是胡楊樹,據當地的百姓說,已經立了有千年了!”
“千年啊——”林清微朝前面走了兩步,腳步頓住,滿是悵然:“彭祖高壽八百年之久,可尚且比不過一顆胡楊樹,想來真是覺得哀涼!”餘光掃到身後的景象,青衣一行人等已經将馬車行李重新收拾好,她住了話頭,扭頭對着唐遂前笑道:“這一趟過來,我卻是有許多話要與你說起呢!還是先去你營帳安頓下來再說吧——嗯?”
瞧着她笑靥如花,唐遂前對上林清微的眸子,一時啞然,帶着些微的狼狽點點頭後率先轉身過去:“走吧!”
面對着唐遂前堅實的背影,林清微的目光落在他緊握的拳頭上,擡腳跟着走向馬車。上了車,她安靜地靠着窗框出神,青衣瞧見她這番模樣,也不敢出聲打擾,将手中早起灌滿了熱水的皮水囊無聲無息地放在林清微的身旁。
瞧着馬車始終沒有絲毫動靜的簾子,唐遂前心中的喜悅早已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苦澀,想起方才林清微轉臉看向他時的憂傷,他的心裏仿佛被千萬只螞蟻齧咬一般,說不出的胸悶氣短。只是——他的拳頭緊了又緊,就像父親去世前說的話一樣,有些事情就算後悔惱恨,也無可挽留了……
燕雲十八鎮的駿馬有名就在它們的腳程極快,耐力十足,因此,一路下來,幾乎沒怎麽歇息,約莫到晌午時分,終于看見了燕雲大營。
“張頭兒,這些——”一個兵丁朝着林清微一行人進入的營帳努了努嘴:“這些是什麽人啊?怎麽到咱們的軍營裏面來了?”
張把總小心地瞅了瞅四圍,壓低聲音把腦袋湊了過去:“可別瞎說話,這可是位身份貴重的主兒,唐副将說呀”,瞧見旁邊的人都忍不住地靠近了過來,他滿意地笑了笑,帶着些神秘,聲音更低了些:“可不能随便招惹!”
“切!”衆人一陣唏噓:“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故弄玄虛!”瞅見走近的唐銘,忙作鳥雀散去。
林清微環顧着四周,粗重的木柱子支撐起整個營帳,花紋斑駁的牛羊氈子,牆壁上挂着幾把寶劍,叫人覺得一股肅殺之氣撲面而來。她走了兩圈,停下來坐在扁足刻花短榻上:“這營帳倒是精巧!”纖纖素手拂過桌面上滿桶的令牌,帶着一絲流連不去之意。
她不由得想起曾經在戰場上運籌帷幄決勝千裏的日子,頰畔兩個輕淺的笑渦漾起,看得唐遂前心中一動,這樣熟悉的笑容,真是令人懷念啊……
擡臉看見唐遂前有些發愣的樣子,林清微“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在看什麽?這樣出神,咱們已經有好些時候沒湊一起說話了呢,你就這樣呆呆地站在這兒?”當年的情絲尚未來得及蔓延生長便被掐斷,雖說偶爾想起時還會覺得心中有些憾然,但是在林清微的心中,唐遂前,始終還是當初那個善解人意的少年郎。
唐遂前倒了一盞茶放在林清微面前:“不是什麽好水好茶,勉強解解渴吧!我讓人給你做些吃食來——”
捧起有些粗糙的陶杯,林清微眉眼彎彎,巧笑倩兮:“我可不嫌棄!”嬌嬌嫩嫩的皮膚摩擦着杯身,指尖是一種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覺,她抿了一口茶水,帶着北方水土中特有的微微的鹹澀,垂下眸子。
對面的佳人,長長的睫毛溫順乖巧地覆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安穩的弧度,昭君套上灰色的兔毛鑲邊襯得她的臉色極好,迎着窗口照進來的光,隐隐地透出溫玉一般的潤澤,顯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明明沒有喝水,唐遂前卻口中發澀,一時之間竟失了聲,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他難得手足無措,只得将腰間的劍解下來,卻不想彎下腰的時候,懷中落出一件物什。
他一下子僵住在那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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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徒嘉景滿臉的不敢置信,一把攥住對面人的衣領,目光兇狠:“你再說一遍,葉子肅,你給我說清楚!”
徒嘉景心中的擔憂焦慮簡直沒法用言語來說明了。原本葉子肅說起要林清微前去燕雲鎮弄清楚真相,因為想着唐遂前與微兒多年交情,身邊還有諸多暗衛,所以徒嘉景才放心讓林清微往荒涼的北地而去。可誰想葉子肅竟然帶了這樣一個消息來!
燕雲十八鎮的守關尤為重要,若是落在了德寧會的手中,照着他們的行事作風,只怕引狼入室的事情都幹得出來,何況林清微在那邊,那些賊人明顯就是沖着她去的……徒嘉景拳頭死死地握住,狠狠地捶在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不管唐遂前究竟有沒有涉足,這一次的事情都是由他而起!朕絕對不會輕易饒過他!”
“徒嘉景你冷靜點,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好好保護清微!”葉子肅滿面焦急,他不曾料到這種情況的出現。德寧會發展多年,雖說打着光複前朝的名號,可是宣朝幾代發展下來,如今國富民安,對宣朝的根基沒有什麽影響;然而或許是所謂的狗急跳牆,近些年來,他們的手段愈發下作,下毒暗殺樣樣都來,若是清微遭了他們的……葉子肅簡直不敢想象。
被葉子肅一聲吼,終究是帝王,徒嘉景稍稍平靜了下來,走到書桌旁沉思了片刻後,沉聲吩咐道:“派出三十人前往燕雲鎮保護長公主,若是長公主有了什麽差池”,他的語氣陰恻恻的,叫人心中發寒:“後果你們該明白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