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忠順怒林海幸免難
“又是文卿那個臭丫頭!”華麗輝煌的屋子裏,一襲深藍色盤螭團花錦服的男子惱怒地袍袖一揮,案幾上全套的鈞窯玫瑰紫水線茶盅哐啷哐啷地摔在地上。
此人正是甄太妃之子、如今的忠順親王,徒嘉旻。
屋外,忠順王妃秋氏眉宇緊縮,聽着裏面的動靜,瞅了一眼門旁侍立着的小厮,抿了抿嘴,想進去腳步卻又停了下來。半晌後,她淺淺地嘆了一口,低聲對着身旁的丫鬟吩咐道:“罷了,咱們回去吧!王爺想必是不想人打擾的!”
對自己妻子的凝神駐足毫不知情,徒嘉旻将腳旁跪着的人一腳踢開:“真是沒用的東西!甄家如今連一個林如海都防不住,還叫林清微那個小妮子把事情給倒騰出來了,虧得還有臉自稱是江南第一家?!”他帶着些焦躁地來回踱着步子,手裏握着一只羊脂玉轉球,瞥見地上伏着身子的人,罵道:“杵在這裏作甚?!莫不是想要本王賞你?滾!”
徒嘉旻與林清微的恩怨已經不是一年兩年的事情了,若是非得細算,這一來一往,已經有十多年。
當年甄妃看葉貴妃不慣,因此對着葉貴妃名下的林清微屢屢言辭不善,林清微便設計,使先皇“見識”到甄妃僞裝之下的真實性情,如此,先皇對着甄妃果真沒了最初的那份嬌疼憐愛,轉而偏寵起另一個宮女出身的小貴人來。
甄妃獨霸後宮七八年,一夕之間突然感覺到聖恩無常的道理,對着林清微簡直恨不能齧其血肉。作為甄妃唯一的寶貝兒子,十歲的徒嘉旻清楚地察覺到因為母妃失寵而帶來的變化,明白這一切都是因為父皇帶入宮中的這個小女孩兒,對着她便也惱恨起來。
義忠親王的反叛之事,讓徒嘉旻對林清微的記恨更上一層。
十八歲的男子正是血氣沖腦,對着年長的皇兄心有不服,因此便推波助瀾,不知從哪裏拐出來的關系,煽動了許氏一族在中秋宴上對先皇下手。
可誰想到林清微救了先皇不僅沒死,還親手出面戮了許氏一族,更是将忠順不少暗藏的爪牙給剁了;後來,先皇突然禪位于徒嘉景,從此不問朝事,叫忠順想要借力使力都無從下手,其中亦有林清微的功勞。
甄妃被晉為太妃後,惹惱了先皇被禁足三年,磨去了她所有的生氣,後來在徒嘉旻二十二歲那一年郁郁而終。雖說此事與林清微并無幹連,但是徒嘉旻還是對她遷怒上了。
想着江南一帶的損失慘重,徒嘉旻的手指緊了緊,眼神晦暗,動不了文卿那個臭丫頭,區區一個林如海自己難不成也對付不了?只要徒嘉景沒找到自己的錯處,先皇駕崩尚未滿三年,為了名聲,量他也不敢大動自己!
“人呢?死哪兒去了?”徒嘉旻揚聲喊着,嫌惡地看着地毯子上面的茶水漬和碎瓷片:“還不進來伺候着!”
外間的小厮忙領着兩三個丫鬟跑了進來,手腳麻利地将地上弄髒了的毯子卷起收掉,鋪上幹淨的地氈。
徒嘉旻一把摟過那個小厮,旁邊的幾個丫鬟仿佛沒看到一般,臉上沒一絲驚詫,收完東西便退了出去,順手将門掩上。
“王爺,方才王妃娘娘來過又走了呢!”那小厮擡起臉來,水汪汪的黑色瞳仁盯着徒嘉旻,模樣長得很是女氣,又帶着些媚意:“瞧着似乎王妃娘娘似乎不大快活呢!”
冷哼一聲,徒嘉旻将那小厮捉進懷中狠狠地咬了一嘴:“不快活?!她倒是脾氣大呢!要不是看在她父親兄弟的面子上,這王妃早就不該是她了——”帶了些不耐煩地瞥了他一眼:“還不快點給本王瀉瀉火氣!”
那小厮被他的眼神弄得渾身一個激靈,忙住了嘴,動手快速地解開了他的衣帶,身子伏下去……
滿室靡亂。
“小姐,您怎能這麽退讓呢?”忠順王府的東廂房中,一個明快俏麗的婦人帶着些惱意地說着話:“您瞧瞧那個雲陶,簡直尾巴都要翹上天去了,見着您連行禮都省了,以後在這王府中,您還怎麽壓制着這些魍魉小人啊!”
秋氏靜靜地跪在佛像前,拈着香三叩首後,拎着裙擺站起身來,聞言,愣了片刻,帶着一絲無奈和解脫地笑着:“素燕,你也是兩個孩子的娘了,怎麽還這樣沉不住氣,若是叫人聽見,又是一場麻煩!”
那名喚素燕的婦人正是秋氏當年的陪嫁丫鬟,如今是府中的管事娘子。她瞧着自己主子站起身來,上前去扶着:“小姐,您便将那岚姨娘懷着的孩子抱過來又如何?左右不過是個妾,王爺對她也淡了,打發了也不會說什麽!您想想,便是文卿長公主,不都是抱養了孩子的麽?”
“素燕,住嘴!”秋氏喝止道,瞧見她有些懵懵懂懂的樣子,秋氏嘆了口氣:“長公主何等人物,抱養的孩子又是什麽身份!岚姨娘那樣的人,怎麽能拿出放到一塊來說道?你呀,可長着點心吧!”
步至床榻前,撫着帳幔上細細碎碎的流蘇,秋氏微微有些愣神,片刻後,她垂下眼眸:“你說的不錯,岚姨娘的孩子還是抱過來吧——她的出身清白,咱們都知道,不怕翻出天來。只是以後,莫要提起那位的事情了!”
素燕方才也察覺到自己的失言,聽了秋氏終于應了自己的提議,忙連聲應道“小姐放心,素燕以後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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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粗麻衣縫邊,執着削杖,林如海将一盞清水、兩盤瓜果并着初夏時新開的花朵兒奉在靈牌前。
“老爺”,林仁看着林如海顯着有些搖晃的身子,忙上前來扶住他:“今日的湯藥廚房已經煎好了!”
咳嗽了兩聲,林如海指指身後:“叫人将供桌邊兒上擦一擦,也不知蹭了什麽東西在上面!”捂着嘴又開始咳嗽。
回了書房,面對着桌子上黑漆漆一看便苦兮兮的湯藥,林如海不令人察覺地皺了皺眉頭,心裏說不清的抵觸:“這湯藥每日都服,怎麽也不見着有什麽用呢?”
林如海最厭苦味,林仁自然是知道的,便勸道:“良藥苦口利于病,老爺這兩天夜間睡眠踏實了不少呀!”這湯藥可是公主臨走前命太醫留下來的方子,可是叮囑了每日一劑決不能斷的!
“我知道了!”林如海揮揮手遣退林仁,盯着那碗尚且冒着熱氣的藥汁,心中還是有些怪異之感,想了想,還是決定偷偷倒掉。
這是?!林如海看着眼前的這盆已經含苞的白杜鵑,幾乎是眨眼之間,碧色的葉子和玉雕出來一般的花骨朵便開始萎謝,他駭得連退了兩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空碗,再看着這盆遭了無妄之災的白杜鵑,林如海身上頓時寒毛立了起來。
只見一道人影倏地落在林如海身旁,林如海尚未反應過來,便聽那人簡明扼要地說清楚身份來意:“在下是公主所派,保護林大人的安全!請将藥碗給在下!”
林仁越想越不對,回憶起林如海眼中的厭惡,決定還是回去瞧瞧,正巧撞上這一幕。他也是個聰明的,瞅見那盆已經完全枯萎掉的白杜鵑,再聽着那人的話,林仁臉色一下子煞白。
自己交割了揚州的公事,回到姑蘇不過三四個月的時間……林如海攥緊了拳頭坐在書桌後面,定了定心神,腦海中轉了幾轉,上下打量着那個始終低着頭的人:“我知道了,有勞閣下!”
那人沖着林如海點頭,身影一閃便不見了。林如海想想剛才若是自己服下了那碗湯藥,恐怕現在——他的目光落在那盆已經整株枯掉的白杜鵑:“去将這花好好地找個地方埋起來,它算是給老爺我擋了好大一災啊!”
林仁方才又是心急又是後悔恐慌,聞言忙雞啄米一般點頭應下:“老爺放心,奴才該給它上三炷香才是!”
撫了撫袖口稍顯粗粝的針腳,林如海頓了頓,沉聲吩咐道:“去好好查查今日煎藥的是誰,一路上有誰碰過藥碗,還有藥渣子,都給我弄明白!”神不知鬼不覺地便能要了自己的命?忠順一派若是有這樣的能耐,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被聖上逼得手忙腳亂毫無分寸,府中肯定有鬼!
林仁也想到了這點,神色一肅,之前從揚州回姑蘇,将不老實的人發買了之後,便将所有下人都帶了回過來,因此,老宅中的人稍稍有些混亂,想來就是被鑽了空子。自己這個副管家可得好好地擦亮眼睛,把這個狗膽包天的人給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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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丫鬟婆子将林黛玉和小林晞帶回院子裏,林清微腳步匆匆地往書房而去。
“你再說一遍,那是南蠻的什麽毒?”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清微眼神稍稍有些恍惚:“真的是‘招魂‘?”
青衣不明白林清微為何會露出這樣有些不可思議的神色,清清楚楚地又說了一遍:“因為就近,所以找的是蘇老先生;蘇集安被您派人從甄家綁了回去,如今也在杏林堂,是他親口确定,添在湯藥裏的,就是招魂!”
招魂——林清微想起前世置自己于死地的血咒,據聞那個自盡的巫女那時正在研究一種可以使人三步斃命的毒藥,名字便是招魂,只可惜沒有成功,否則,南疆之亂或許就是不同的結局了,只是,這兩個招魂……
“讓蘇集安去研究!告訴他,林夫人的性命挂在他的身上,若是不想死,便把這招魂給本宮研究透了!本宮或許會考慮将春妩丢給他!”林清微敲了敲桌子,吩咐着。
青衣遲疑了片刻:“那個春妩——”
抿着嘴笑了笑,林清微悠悠嘆了一口氣:“自古癡情男子少見,我倒想瞧瞧——”語尤未盡,青衣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帶了些悵然,點頭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最後還弄了個情感問題來時要腫麽破~~~又是一個讓蘼蕪糾葛的點~~~~~
讓我去自挂東南枝吧~~~~~~
突然發現作者收藏破二十了,好激動的說~~~
周天的字數應該多一點,但是因為明天有作業,所以後天周日應該才會有肥章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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