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子公主,朝中諸位大臣多有訝異,然而卻無人敢出來反駁什麽;之前廣康帝大力拔除各位皇子的勢力,株連朋黨,惹得許多大臣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哪裏還敢對廣康帝這莫名其妙的旨意提出異議?
邊境的戰事很是艱難,北胡人骁勇善戰,天生又有騎兵這樣的優勢兵力,因此,最初的一年裏,秦微與秦許幾乎是被五皇子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秦微最擅長的才能其實是藥物,其次方是兵法,為了擊破五皇子,她一邊讓人去游說各路反軍驅逐胡虜,一邊不顧仁義道德地在敵方的水源中投了軟筋散之類的藥物。
雖說是不入流的手段,也損了一些人手,但是效果卻是立顯,不過三個月的光景,秦微秦許便順利地押解着五皇子回京。
一年多的時間,在宮中兩位妃子殷勤的“伺候”下,廣康帝已經連起身都需要旁人扶着,純粹是靠着湯藥吊着命。将五皇子送至龍塌前,面對曾經對自己揮刀相向、後來更是引賊入室的兒子,廣康帝只覺得一股血氣直往腦門上沖,厲聲怒罵了他一通,下令立時處死後,便身子一歪,昏死了過去。
廣康帝崩,因其在位期間多有倒行逆施之舉,追谥為“缪”,言名美而實傷。
就在朝堂之上為了誰人繼承皇位而紛争吵鬧之時,借由北方的戰事勝利,再加上各地的叛軍首領紛紛來降,秦許的聲望一下子便高了起來。秦微适時地取出了之前藏起的密旨,由膝下無子的前皇後呈在衆人面前,于是,秦許成為了那皇位上的帝王。
登上皇位的秦許并不如他的父親缪帝那般大肆選美來充實後宮,作為利益的交換,他封了前皇後的侄女兒為後,然後納了幾個出身不高的美人來安撫朝中大臣;從此以後,姐弟倆便開始收拾這傾頹的江山。
開文武科,廣納賢才,減免賦稅,鼓勵農事……
正當秦許登基第二年之時,北方邊境狼煙再起,率領北胡兩萬軍隊來侵的主将是五皇子在北胡的妻子、雲珠公主。這位公主是北胡出了名的骠勇女子,野心勃勃,名義上打着為夫報仇的名號,實際上對中原富庶早就虎視眈眈,揮師南下勢不可擋。
面對這種狀況,秦微只能親自披挂上陣,她早非當年宮中那個哭泣的小女孩了。這麽多年來的磨練,早已經讓她成了智計絕不遜于男子的勇将,這一去之後,便是兩年。
秦微已經年過二十,縱有不少男子對她愛慕追求,她仍舊未嫁。宣朝風氣,對女子并不過多束縛,加上秦微在宮中多年,早就看淡了男女情愛,因此,秦微收養了幾個孤兒,聊做螟蛉之意。
誰也不知道,在最後平定南疆地區的屬國叛亂之時,南疆一位巫女對率領鐵騎踏平自己部落的秦微怨恨至極,臨死前對秦微下了以命換命的血咒,待秦微發現之時,已是回天乏術。
在胞弟秦許的悲痛欲絕中,秦微嘆了口氣,回想着自己一生中的一幕幕場景,心有不甘地閉上了眼眸。
一代佳人,終成絕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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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至暖閣久絮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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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重陽之後,林清微又留着林黛玉住到了九月二十,榮國府遣人來三催四請,方才松了口命青衣送了黛玉過去不提。
這一日,林清微醒了過來,撩起帳子一看,只見外面窗子上一片光輝璀璨,映襯得上面糊的嬌蝶戀花影子在地上栩栩如生一般;她只疑惑着都這樣天光了,怎麽丫頭還不來喚她起身,便聽見外面赤雲壓低的聲音:“公主殿下?”
床前鋪了厚厚的氈毯,燒着地龍,因此并不冷,林清微索性掀了被子:“我起了,進來伺候吧!”
赤雲忙領着幾個小丫鬟進來,先取了件挖雲鵝黃片金裏的羅呢褂子披在她肩頭,然後将沖好了的蜂蜜水奉上:“殿下今兒起得卻早,才寅時一刻哩!”
“我瞧着外面很是亮堂,還早麽?”林清微将手裏的茶盅擱在桌子上,揭起窗屜一瞧,笑了起來:“原來是下雪了,難怪呢!”
赤雲為林清微松松地挽了個慵懶髻,簪了三根一套兒的白玉海棠花簪子;只用了些香膏潤澤肌膚,月白繡花小毛皮襖,底下系着寶藍盤錦鑲花緞裙,簡簡單單的衣裳,沒有出門時那樣貴重繁複的容妝,瞧着整個人像是十四五歲的少女一般。
抱着小巧的五彩琺琅掐絲手爐,林清微站在廊下看着院子裏的雪景,天上的雪仍舊猶如撕棉扯絮一般,紛紛揚揚的。她嘆了口氣:“哎,原本與明素說好了一塊去瞧瞧後園子裏的芙蓉哩,這一下雪,白芙蓉可就相映無趣了!”轉身進了屋子,瞧見裏面正指點着擺膳的綠言:“綠言,叫人往東暖閣子收拾收拾,今兒我和明素到那邊去說話!”
綠言應了下來:“殿下放心,馮夫人素來喜歡的東西今兒早就叫廚房備着的,另外,莊子上送了幾只野雞崽子來,這個時候炖兩盅湯正是溫補呢!”
在桌前坐下,林清微拿了勺兒送了一口紫米粥在嘴裏:“你瞧着辦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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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暖閣子。
這一處原是建在高臺上,正可将長公主府半個花園盡收眼底,底下燒着紅熱的地龍,鋪着氈毯,門上挂着厚重而精美的大紅猩猩氈簾,室外的寒氣絲毫沒有影響到屋子中的暖融如春。
戚明素瞧着坐在左側位子上的林清微,晃了晃手中的碧玉鬥,有些不解:“說起來,殿下您還真的打算将林姑娘放在榮國府呆四個月麽?”
林清微拿着小銅火箸兒撥弄着手爐裏尚未燃盡的梅花香餅兒,聞言,懶懶地擡起眼簾:“你說,我是那種任人放肆的人麽?”将手爐擱在旁邊的小幾上,換了手籠,抿着嘴帶着些狡黠的笑着:“說起來,已是十月,年節将至,總不能讓林家人呆在外家過年吧!待過了年節,我還要帶着玉兒往揚州走一趟,說不定要在那邊呆上幾個月,那時候玉兒便是五歲啦!也到了請教習先生的時候……”
無奈地搖搖頭,戚明素敲着手下的桌面:“賈家老太太的如意算盤打得精明,可卻不知道被你把最後一點的價值給淘蹬出來了!”
看着窗子旁汝窯美人觚裏盛放的幾朵白芙蓉,素淨清雅的花朵襯着近乎妖冶的紅色瓶身,顯得格外奪人眼球,林清微含笑不語。
之所以會答應賈母的要求,一方面固然是為了全林黛玉孝順之心,而林清微考慮更多的則是林家和林晞日後在朝堂上的發展。
林清微與林如海裏插着私心裏是一點兒都不希望林晞和榮國府有什麽交集,然而林晞必然是要記在賈敏的名下,才能獲得嫡子的名分;在林家宗譜之上,這道手續已經完成了,因此,在禮法上,林晞也算是榮國府賈母的外孫。
只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因着王夫人的那一番作為,林晞與榮國府之間的關系注定是不可能融洽的,林清微也絕不會讓一個會拖後腿的外家來給林晞日後的前途添堵。
在林家兄妹二人的打算裏,任林黛玉去往榮國府走上一圈,看看那些賈家人的嘴臉,一方面能堵住賈母那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另一方面,若是能讓黛玉對榮國府冷了心自是再好不過。
榮國府現在襲爵的賈政已經是降品承襲的三品揚烈将軍,之前在工部的員外郎一職自然要卸下;揚烈将軍雖說品階高些,然而相比之下,卻并不實用,不過是名頭好聽些罷了。林如海現在身上是三品官職,林家當年亦是鐘鳴鼎食之家,又有林清微這位大長公主在,若是能将林黛玉聘給賈寶玉,那對賈家的幫扶可不是一點點的,只有王氏這個被嫉恨沖昏腦袋的婦人看不清楚罷了。
賈家這樣的打算,林清微心中自然明白,然而與其想法子拒絕,倒不如将計就計。
林賈兩家現在聯系的紐帶其實真正意義上來說,是林黛玉而不是賈敏;林黛玉自幼被嬌寵着,進了長公主府後雖說有嬷嬷教導,但是仍舊本性靈明且心軟,林清微不願抹去她這份清明,但是心軟有些時候卻是不該的。所以,林清微才會将林黛玉送入榮國府中呆上幾個月,看看人心險惡;果不其然,上一次重陽之後,林黛玉再去榮國府時,态度明顯已經不一樣了。
想到這兒,林清微不由心情大好,褪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灑脫地端起手旁的琉璃盞,澄澈的酒液映着她揚起的嘴角:“想算計本宮,也不看看看看他們賈家有沒有那樣子本事!”
戚明素會意地執着碧玉鬥,一飲而盡:“今兒倒是有件事兒,還請殿下幫我拿個主意!”
“哦?”林清微瞧着戚明素眉宇間一絲化不開的愁緒:“先兒你沒說,我也不好問你,怎麽了?什麽事情叫你這樣愁容滿面的?”
嘆了口氣,戚氏素日裏與丈夫神武将軍關系很是親密,并沒有什麽煩心事兒,可面對自己一雙不省心的兒女,她也不由得思慮重重:“還不是紫英?殿下也是知道的,紫英如今已是九歲了,原本跟随二皇子做伴讀,在上書房讀書,前兒突然說自己不想去了,直惹得老爺狠狠地打了他一頓,我也不知怎麽是好,只得給他告了假,說是染了風寒不能出門——”
二皇子?林清微心中一動,若有所思。
只聽戚明素繼續道:“他若是不願去,大不了我去求老爺寫折子向皇上請罪,我去向德妃娘娘配個不是;可老爺問他為什麽,他卻咬着牙關死也不肯說,一大一小都是死倔的脾氣,兩人現在還拗着呢!”
窗外雪落在檐上有着細細簌簌的聲響,屋裏靜靜的,燃着梅花香的味道,林清微出神地透過玻璃窗子看外面的池水,綿綿的雪悄無聲息地融在了水中;良久,她輕輕嘆道:“樹欲靜而風不止,也罷了,你那兒子是個乖覺的,不去也是好事兒!”
聞言,戚明素一愣,心裏轉了幾圈,似乎明白了什麽,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短暫的停頓後,兩人極有默契地避開這個話題,談論起這些天京中勳貴人家發生的趣事兒來。
……
“太太,陳家大奶奶送了帖子來呢!”新荷将手裏灑金描紅帖子奉了上去,不過須臾功夫,便聽賈敏吩咐道:“去給老爺說一聲,便說陳家大奶奶邀我去賞芙蓉花,卻之不恭,今兒晌午便不回來了!另外,叫廚房時時看着爐子,莫要叫老爺誤了膳食!”
新荷忙扶起賈敏去更衣,不過一個時辰後,便見一輛馬車駛出了林府。
林府書房。
“老爺,甄家又下了帖子過來請太太去做客了!”林仁被推了進來,大起膽子偷着眼看書桌後面眉頭深鎖的林如海,瞧見他的神色變化,忙将頭埋了下去。
甄家!林如海握緊了手裏的狼毫筆,不顧上面淋漓的墨水沾髒了自己的衣袖,半晌後,面色恢複了一貫的平靜:“由她去吧,讓霖雨注意着些!”
看着那扇門被重新阖上,林如海将手旁一沓文書推到旁邊,疲憊地捂住額頭。他來了揚州已經有小半年的時間,得了聖上的命令來查賬,可惜這些鹽商很是刁滑,大多都與甄家有所勾連;甄家在江南的勢力龐大,這一個月以來,林家書房屢屢被人探入,簡直弄得林如海焦頭爛額。
起身從多寶格上取下一只紫檀木攢心匣子,打開來,裏面是幾張薄薄的紙,林如海翻動着紙張,眼底的慈愛與溫情幾乎要滿溢出來。細細看去,雪白的宣紙上有些歪歪斜斜的柳體字,筆觸稚嫩卻顯得十分認真,而中間則有一張上面印着小小的手印腳印,明顯是幼兒所有,朱砂的顏色很是鮮豔。
輕輕地嘆了口氣,方才那個柔軟的林如海頓時又便成了外人眼中端正嚴肅的蘭臺禦史大夫,他眼神堅毅,動作小心地将匣子重新放回多寶格上。為了一雙嬌女稚子,就算是再危險,也得撐下去!只是,林如海的目光落在書桌左側桌角下面的地方,或許,自己該找妹妹幫點忙了……
☆、林绛珠夢游太虛境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一直覺得很奇怪,賈寶玉游幻境之時,為什麽警幻要将自己的幼妹可卿推給賈寶玉去那啥啥呢?集黛玉寶釵優點的美人兒,初嘗雲雨的小雛兒,能有幾個抵抗得了?還有後面不是說甄寶玉也曾游歷此境、卻開始精于孔孟之道麽?
所以說不明白呀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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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陳家。
一輛青蓋馬車緩緩地停在陳家府邸西邊角門前,那兒早有一擡精致的小轎子等着。賈敏搭着新荷的手下了馬車,便見一個穿着談吐皆是不俗的媳婦領着幾個仆婦上來福身行禮,笑道:“林夫人來了,打上回重九您便沒往咱們府裏來逛逛,咱們大奶奶可是盼您好久了,正備好了酒席等着您呢!”
賈敏笑着命人賞她:“莫怪你們奶奶離不開你,這一張巧嘴!”轎簾一掀,便進去了。
約莫行了一盞茶的功夫,轎子停了。衆多婆子丫鬟上來打起轎簾,賈敏被霖雨扶着,穿過垂花門,兩邊是抄手游廊,眼面前放着一個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剛一轉過插屏,便見四五個嬌花軟柳一般的女子迎上前來:“夫人來了,奶奶在屋裏等着您呢!”
被丫鬟們引着進了東堂,賈敏定睛一瞧,屋子裏靠南牆大炕上鋪着大紅氈條,設着大紅繡雲龍捧壽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金心綠緞五色祥雲大條褥,兩邊擺着一對雕花洋漆小幾;地下面西一溜四套桌椅上,都搭着彈墨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
再一看,那陳家大奶奶甄應媛含笑坐在那兒,底下有個丫頭坐在小杌子上給她捶腿。
若說這陳家大奶奶甄應媛,當年也是出了名的一號美人兒。她是甄家嫡長女,比賈敏小了兩歲,因為自幼生得容貌不俗,又頗有才智,所以頗得祖母甄老夫人的喜愛。當年甄家原本是打着将她送入義忠親王府的主意,可之後甄妃誕下忠順親王,此事便撂開手去不提,後來便嫁給了江南陳家的大公子。
甄應媛瞧見賈敏進來,眼睛一亮,忙揮揮手讓小丫鬟退開,站起身來:“月餘不見,你竟是非得我下了帖子才肯過來,真真是該罰!”她身上穿着桃紅金邊琵琶襟外襖,底下是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髻上是丹鳳朝陽拜月串珠釵,正是瑰姿豔逸,笑靥嬌媚。
“這你倒是錯怪我了!”賈敏笑着搖搖頭:“你也知道我這身子,我倒想常往你這兒來說說話,可府中的事情總是脫不開身呀!”
拉着賈敏,兩人一起坐了下去,聞言,帶了一絲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賈敏一眼,甄應媛指了指旁邊的新荷和霖雨:“你身邊的人都是擺設麽?哪裏有當家像你這樣事必躬親的?”
賈敏心中湧起一絲苦澀,卻沒有顯在臉上。甄應媛嫁入陳家沒幾年便誕下長子,不過幾年又接連懷胎生子,如今最大的兒子已經快要娶親,身後又有甄家做靠山,陳家大爺待她很是體貼,在陳家可以說日子是過得順風順水。哪裏像自己,好容易懷了女兒生下來,卻被小姑子抱走,底下還有庶子……如今雖說林如海仍舊與自己仍舊是相敬如賓,可是私底下外院的事情都是由管家林安來打理,自己能做的,也就是将內院掌控在手中罷了。
甄應媛瞧着她的神色,并不說什麽,見賈敏喝了茶,便攬着她的手笑道,帶着些擔憂關懷:“說起來,一晃眼一年又要過去了,馬上年節又要忙起來,你可別累壞了身子!”
聽着她話語中的真誠,賈敏心下微暖,滿是羨慕地感嘆道:“年節了呀,說起來,你家德哥兒來年不是就帶媳婦兒了?你這位當家太太可得忙起來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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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前兒剛剛落了一場雪,林黛玉小孩子心性,躲過紫蘇等人的陪伴,自己出去玩了會雪,誰想受了寒氣,當夜便開始發熱,直慌得紫蘇命人連夜去了長公主府,驚動了林清微,請來太醫。
這廂衆人看着林黛玉臉色酡紅不斷呓語,心焦不已。卻不知夢中的林黛玉此時看着眼前的場景,滿心愕然與害怕。
眼前朱欄白石,綠樹清溪,飛雲邈遠,四處皆是珍貴的草木花樹之類,三三兩兩.
沉安殿蕭氏舊恩怨
“玉兒?!”林清微驚喜地喚道,松了一口氣:“可算是醒了——”
聽見熟悉的聲音,林黛玉的眼神漸漸清明起來,看見床畔紅着眼圈的林清微,她愣了愣神,旋即“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見林黛玉醒了過來,林清微一顆心落了下來,雖說只是一夢,但事實上林黛玉卻已經昏睡了一整天,身上一直高熱不退,急得林清微将太醫院罵了一通。
約摸半盞茶的功夫,林黛玉止了哭聲,面對林清微遞過來的帕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紅了臉。
“莫不是做噩夢了?”撫摸着她消瘦的小臉頰,林清微憐愛地看着她:“無事的,姑姑讓太醫來給你診脈,瞧瞧你這臉色!”
旁邊的紫蘇忙将床上的帳子放下來,取了帕子墊在林黛玉的手腕下,便見兩位須發皆白的老太醫進來,診了脈,又讓人将簾子撩起來略略看了看她的面色,對着林清微作揖道:“公主殿下大可安心,小姐之前瞧着兇險,如今脈相已經平穩下來了,只要安靜好生調理着便是!”
林清微點點頭:“雲太醫這麽說,本宮也就放心了!不知玉兒可挪動否?她不在我身邊,我還是不安心的!”
這位雲太醫便是當初給小林晞診治的人,如今瞧見林家小姐呆在榮國府,再細細一想當初榮國府關于賈老夫人的流言,他心領神會地答道:“只莫要進了邪風,挪動也是無礙的,恕臣直言,方才瞧着小姐脈相似有夢魇驚乍之意,還是跟在親近的人身邊為好!”
聽了他這一番話,林清微對他的識趣很是滿意,抿着嘴笑道:“如此便有勞雲太醫了!”
“不敢當不敢當!”
林黛玉聽着外面林清微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屋子裏平靜下來,耳中只有回廊裏不時的風聲。她身上有些懶懶的不想動,回想着方才令自己哭泣的源頭,卻怎麽也想不起來夢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可是卻莫名地覺得一片輕松,好似放下了沉重的擔子一般。
赤雲送雲太醫出去,林清微對紫蘇吩咐了幾句,紫蘇驚喜地點頭應下,便自去收拾箱籠不提。
恰好賈寶玉這兩日也有些着涼不适,賈母便在自己房裏看着孫兒,也顧不得林黛玉院子那邊究竟怎樣,只派了她身邊得用的鴛鴦在卧雪院守着。林清微過來分說一通,總之就是要将黛玉接回長公主府靜養,她不由得一驚一悔,話在嘴邊盤旋了幾圈,還是沒敢說出來。
“本宮自是明白老夫人不舍得玉兒,可太醫也說了,玉兒現在最需要的是好好修養,又有受驚之相,在這府中,藥材什麽的也不方便,還望老夫人體諒本宮一片苦心!”林清微雖說言笑晏晏,然而話音裏卻是容不得賈母有什麽異議,賈母只能無奈地看着林清微雷厲風行、大張旗鼓地将黛玉帶了回去。
“什麽?王氏扣了送到玉兒那邊的藥材?!”賈母目瞪口呆地聽着鴛鴦的回報,勃然大怒,将手旁的青花茶盞狠狠地摔在地上:“作孽呀!我賈家怎麽娶回了這麽一個毒婦蠢婦!”她說大長公主怎麽會特特地提起來說藥材不方便,這蠢婦居然膽敢将份例的上好人參給換成了內裏已經成灰的人參;賈母越想越是來氣,大長公主尚在,她便敢做出這等醜事,若是再放任下去,別說兩個玉兒的婚事,只怕林賈兩家從此就成了仇人了!
賈母陰沉着臉,命人去喚在前堂與清客說話的賈政。這種事情,決不能姑息,說不定哪一天,王氏的手就能伸到自己身上來了!得想個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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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安殿。
“娘娘,該用膳了!”淑妃身邊的大宮女秋月輕聲慢語,小心地喚道。
淑妃坐在等身的西洋玻璃鏡子前,瞧着裏面清晰的人影,緩緩地勾起嘴角,帶出一個美麗的弧度來;她的聲音細細低低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落在秋月耳中,只覺得背後發涼:“秋月,你說,皇上會怎麽處置蕭家呢?”
秋月一驚,低下臉來:“奴婢身份卑微,不敢妄言!”
“不敢妄言?”淑妃喃喃地重複着秋月的回答,站起身來,裙袂将原本坐着的雕花紫檀镂空錦凳帶倒,她似是絲毫未覺一般,走到拔步床邊上,蹲下來拉開底下的暗格,裏面是一只小小的繡着鴻雁的荷包。
秋月注意着淑妃的神色與動作,瞧見那只荷包時,心下了然,默不作聲地咬着唇退了出去,将珠簾放下,掩上了門。
“李郎,你看,他們遭到報應了呢!也不枉優兒背着心掙了命給別的男人生了孩子,他們的心太大了,皇上的脾氣,是容不得他們的!”淑妃原本容色生得頗柔美,只是平日裏總是趾高氣揚的破壞了這份氣質,如今屋中無人,她方才露出了自己的心思來,将荷包貼在臉頰旁,眼底滿是思念與甜蜜,盈盈似水。
淑妃靜靜地坐在床榻邊上,撫摸着那荷包上繡着的圖案,上好的水光緞子與絲線,精細的針腳,顯見得是用極了心思。淑妃眼神恍惚地看着窗外的一幹翠竹,影影綽綽地擋住了陽光……
十二年前,淑妃還是個天真爛漫的少女,那時候,她叫水芙,因為生在菡萏初綻的時節,所以取了水芙蓉的名字。蕭水芙是家中的幼女,父親是一方封疆大吏,母親是大家千金,上面有兩位兄長,在這樣的家中,她一直無憂無慮地生活着。
待蕭水芙長至十三歲那一年,她遇到了畢生的劫難,從此境遇大不相同。
在随着母親前往佛前小住還願的時候,她遇見了一個人,那是個溫文爾雅的書生,修眉俊眼,舉止合宜,偶爾來山中踏青借宿于寺中。她的父兄都是粗犷的武人,正是情窦初開的年歲,碰見了他。
就此天雷動地火,便如西廂裏唱的那般,正撞着五百年前風流業冤。
他是禦史家公子,她是将軍家小姐,兩人以詩相會,隔着一堵高牆,心心相許,雖因着規矩少見得面,蕭水芙卻也覺得滿足。兩人約好了,待月後他便親自上門提親,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
可惜,蕭水芙不懂她的父兄究竟是怎樣的心思,精心養育着的女兒,便是配與皇子都綽綽有餘,怎麽能夠嫁給一個三品禦史家的兒子?
約束住女兒後,蕭将軍使了個手段,将禦史公子調職到一處小縣城做了縣令,可不想公子在途中乘船,落水溺亡。而不久後,蕭水芙便被先皇點入徒嘉景的府中成為側妃。
從此一對鴛鴦生死相隔,參商不複見。
蕭水芙并不是愚笨之人,在收到公子身亡的消息之後,她悲痛欲絕,然而看着父兄私底下的慶幸,她便明白了;再加上李禦史之妻痛心兒子的早逝,偷偷命人将當初蕭水芙贈予李公子的荷包送了過來,蕭水芙心中的痛楚與恨意交雜發酵着,她平平靜靜地進了成親王府,所以才有了今日宮中橫行嚣張的淑妃蕭氏。
在徒嘉景登基一年後,蕭水芙誕下一子,被封為三妃之一。蕭家的勢力日益龐大,蕭水芙便順理成章地仗着家世欺壓別的妃子;蕭家的子侄闖禍,蕭水芙便殷殷切切為他們求情……她心知這樣做無異于火中取栗,但是每每夢中見着那人的眉眼,她的心就會狠上一些。
然而多年來與皇後、德妃針鋒相對,若是自己的兒子出色一點,只怕躲不過她們的手段,那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何況因為外家的緣由,皇上是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徒典斈有機會登上那個位子,所以蕭水芙放任兒子在衆人眼中成為一個霸道而無謀之人……
淑妃走到書桌旁邊,磨墨鋪紙提筆,徐徐而書。
“鴻雁于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夠勞于野,爰及矜人,哀此鳏寡——”她口中默默念着,臉上流露出一絲哀傷,待那紙上墨跡幹透,朝着外面喚了一聲:“秋月!”
秋月一直守在外間,聞聲推門進來,瞧見淑妃一貫的動作和那紙上的字跡,忙将旁邊的火盆子攏上。淑妃就着火盆子,極慢地将剛剛寫字的紙撕開來,一片一片地丢進火盆子裏去,那紙沾火就着,不過片刻功夫,便成了一堆灰燼,她只呆呆地看着看着,眼淚簌簌滑落。
秋月瞧着自家主子這幅模樣,心中不好受,卻也不能說什麽,只從桌上倒了杯茶過來:“娘娘,該用膳了,三皇子待會兒還要過來與您請安吶!”
聞言,瞥了她一眼,淑妃直起身來,臉上尚且帶着淚,卻已經恢複了平日裏高傲的模樣:“叫人擺飯吧!讓人去瞧瞧斈兒,讓他今日好好溫習功課,無需來請安了!”
“是!”秋月深深一福。
将浣面的水端着出去,秋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一挂精致的珠簾靜靜的沒有絲毫聲響,外面的天光明亮絲毫不能照開屋子內的昏暗;想起十幾年前那個嬌俏可人的少女與那位翩翩有禮的公子在花間相視而笑,她突然覺得鼻頭發酸。
若是當年小姐嫁給了李公子,或許,如今的蕭家、如今的小姐都不會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了……
淑妃平靜文卿生疑
“鎮遠将軍蕭嵘德,贻誤軍機,致使平安州戰事不利,原按例應判削籍為民;然顧念蕭氏一族功勳,從寬發落,革去将軍之職,杖責四十軍棍,并命其彌補糧草損失!”宣旨太監尖細的嗓音在大殿之上響起。
只是革職倒還好了,可這彌補糧草損失啊——底下文武百官面面相觑,一大部分人的眼裏多多少少帶了些幸災樂禍;畢竟誰讓蕭家仗着宮中的淑妃與三皇子,處事一向不讨人喜歡呢?這糧草損失即便救得及時,可戶部報來的損失也有近七十萬兩呢!雖說蕭家家底豐厚,可各家的家業多是田地莊子店鋪之類,這一下拿出來,只怕也是夠嗆的!
蕭嵘德跪在地上,身上的涼意遠遠不及心底的寒,感受到旁邊諸位大臣的目光,他更是咬緊了牙;誰能想到,威厚權重的自己居然被信任的下屬當做踏腳石?他眼裏的陰狠一閃而過,這筆賬,自己遲早要讨回來!
徒嘉景高高在上地看着底下衆位大臣們的反應,注意到蕭嵘德身上情緒的變化,想起暗衛查到的事情,他抿着嘴似笑非笑,揮揮手道:“平安州戰事如今正是緊張,諸卿要好好各司其職各守其位,莫要再出這樣的事情了!”
“是!”衆人紛紛跪下應道。
蕭家。
“什麽?”蕭老夫人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站了起來:“嵘德被削了職?!”她無力地撐着椅背,身子晃了晃,急得一旁的程氏忙上前來扶住她。
為老夫人順着氣,程氏勸解道:“老祖宗莫要着急,還是等等,宮中必有旨意下達,還有淑妃娘娘那邊,想來也會為老爺說說情的!”她又何嘗不急,自己的丈夫被押解回京已有兩個月時間,自己至今未能見到,擔心他身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