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聽着林清微一張一張如數家珍,徒林琛眼圈悄悄地紅了,他有些小別扭地扯着自己的衣袖,猶豫了片刻,帶着做錯事兒後的愧疚:“娘,琛兒錯了,琛兒不該聽信別人的胡言亂語,随便地就懷疑娘!求娘原諒琛兒吧!”
摸着徒林琛的頭頂,林清微欣慰地看着他:“琛兒聽別人說什麽了?嗯?自打娘從姑蘇回來,就覺得你一直悶悶不樂的,可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兒事,琛兒告訴娘好麽?”
将晞哥兒與黛玉從姑蘇帶到了京城後,林清微便一直都是領着晞哥兒一塊睡在正房,而黛玉則被安置在正房院子中的另一處套房裏。今晚上林清微吩咐奶娘丫鬟将晞哥兒挪到另一處去睡,就是為了能好好地和徒林琛說說話。察覺了徒林琛的不對勁後,她左思右想,覺得還是要問個清楚,她可不希望自己好容易養了這麽久的孩子和自己離了心。
“那一日,太後奶奶身邊的姚悅姑姑領着琛兒去禦花園……”徒林琛眼裏劃過一絲糾結,跪坐在林清微的身旁,肉呼呼的小手握成拳頭放在膝上:“恰好姚悅姑姑另外有事兒,琛兒便自己跑去假山旁邊看錦鯉。”
林清微專注地聽着,瞧清楚他的掙紮,安撫性地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在那兒看了一回後,琛兒便想着回寧安宮去,然後就聽見有女子的哭聲”,徒林琛有些臉紅,偷偷瞅了林清微一眼:“琛兒一時好奇,便去偷聽了,結果——那是父皇後宮的雅嫔和她的貼身宮女!”
雅嫔?林清微怔愣了片刻,反應過來,雅嫔不就是琛兒的生母?
“她在哭什麽?”林清微隐隐地明白了什麽。
徒林琛咬着唇,嗫蠕着半晌後方才答道:“雅嫔沒說什麽,倒是那宮女一直說、說娘不顧骨肉親情,硬将雅嫔十月懷胎誕下的孩子抱走!還說雅嫔一片慈母之心無處寄托,平日裏連多看兒子一眼都不得!”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直接隐沒了。
嘆了口氣,林清微掰起徒林琛的下巴,果然瞧見他眼圈通紅的,強忍着淚水:“怎麽大了反倒愛哭鼻子?”從袖子中掏出手帕,在他臉上擦了兩下:“原本這事兒說得也沒錯,雅嫔是你的生母,只不過那個時候她還是個貴人,你父皇見她乖巧柔順不生是非,給她升了嫔位,才将你抱在了我的名下……這事兒原也沒想着要藏着掖着!沒變了姓氏,宗室那邊也都同意的,你早晚也會知道,不過是早幾年罷了!”
細細想來,徒林琛此時心中只有羞愧,娘對自己是真心的疼愛,可自己竟然如此不懂事地傷了娘的一片慈愛:“娘,琛兒知道了!”他急急地不顧禮節打斷了林清微的話:“琛兒一時鑽了牛角尖,竟叫人挑撥了,還求娘原諒琛兒!”
“你還小,雖說素來老成,可怎麽不想想,為何你在那看了景兒便遇見雅嫔;另外,你聽見的都是那宮女說的,雅嫔可有說話麽?”林清微揉着他的臉頰,看着徒林琛焦急、旋即若有所思的模樣,嘴角上揚:“娘還是那句話,雅嫔是你的生母,生恩養恩一樣大,你知道了想去看她,娘不反對,只是莫要被人給利用了!”
徒林琛皺着臉,心中還在思量着,聽了林清微的話,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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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表哥呢?”林黛玉小手握着特制的小狼毫,疑惑地問道,明明昨天晚上和表哥說好了來姑姑書房臨摹書法,怎麽今天卻不見人呢?
林清微正端着定窯雙魚追尾的茶盞,聞言想起今早上徒林琛握着小拳頭惱火的小模樣,不由得輕輕笑出聲來,她正了正神色:“哦,琛兒今早進宮去了,黛玉先自己練習吧,姑姑去瞧瞧晞哥兒!”便自個兒掀簾子出去了。
林晞不過才三個月大,平日裏,夜間林清微索性便将他的搖籃帶在自己的房中,身邊的四個大丫鬟也能照看些;昨晚林晞暫且放在了側房,由奶娘嬷嬷來照料。
一進側房的院子,林清微不由得心生疑惑,怎地一點兒聲音都沒有,靜悄悄的?隐隐地似乎聽見貓叫似的哭聲,她心底一緊,顧不得別的,直直地推門而入。
這是——林清微瞪大了一雙美眸,慌張地抱起搖籃裏哭得慘兮兮的孩子,她心疼得要命,咬着牙發着狠,顧不得別的,拎起小包袱将林晞裹了起來;幸而正房與側房相距不遠,她疾步地走着,遠遠地便開始喊道:“青衣,去太醫院給本宮把蘭太醫帶過來!”
青衣正在屋子裏面做針線,聞言放下手裏的活計飛快地走過來,瞧見林清微懷裏的小林晞,心裏一個咯噔,也不問為什麽,便往門外跑去。
藍草和綠言也聞聲而來,她們這幾個大丫鬟,平時什麽陣勢沒見過,可公主殿下這臉色——藍草臉色一白,當年了結那個中秋宴上自作主張的刺客時,殿下就是這幅模樣!
林清微臉色陰沉得似乎都能擰出水來:“收拾床鋪,去庫房取藥材,把晞哥兒的奶娘嬷嬷還有身邊的丫鬟拘來!”語氣斬釘截鐵、毫不留情,抱着已經燒紅了臉的小林晞直奔自己的卧房而去。
“是!”藍草綠言兩人亦是沒有絲毫遲疑地應下,兩人分開行事。
聽見外面的動靜,林黛玉從書房出來,便這一幕吓到了,這真的是姑姑麽?再一看林清微懷裏的小被子,她生的一副七竅玲珑心,前後聯系起來一想,小手攥得死緊,拉住步履匆忙的綠言:“綠言姑姑,是弟弟出事了麽?”
綠言停下腳步:“小公子發熱,姑娘去瞧瞧吧——”
林黛玉眼圈一紅,想起林清微說過的話,也不管什麽規矩,拎起裙子便跑進了林清微的卧房。
“殿下,恕老臣直言,小公子若是熱度能退了下去便無大礙,若是退不下去,只怕以後會——”蘭太醫為難而又無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腦袋:“老臣這裏開兩劑湯藥內服調理!”
林清微摟着林黛玉,看着自己床上那個哭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小娃娃,點點頭:“有勞了!青衣,送送蘭太醫!”待兩人出去後,林清微神色嚴肅地吩咐道:“綠言,将廚房那邊所有的烈酒都給本宮拿來!藍草,你們一起用烈酒為晞哥兒擦身子!”
林清微的前世也是一國公主,可惜與同胞弟弟一起并不受重視,兩人在深宮裏日子艱難;後來為了幫助弟弟奪嫡,她親自化裝前往邊境收服人心,曾經在軍營中見到過受傷發熱的士兵用烈酒來處理傷口和降溫,因此方才想到這一茬來。
“是!”
林黛玉擔憂地看着小林晞,将臉埋在林清微的懷裏:“姑姑——”悶悶的聲音傳進林清微耳中:“弟弟會沒事的,對不對?”
看着明顯吓壞了的林黛玉,林清微目光裏帶了一絲溫和,嘆了口氣:“沒關系的,姑姑不會讓晞哥兒有事的!”眼裏倏忽閃過一絲狠厲,究竟是誰,居然敢對我文卿大長公主的侄兒下手?
在宮中得到了長公主府請太醫的消息,太後心裏着急,連忙打發徒林琛出宮,順便讓姚悅也跟過來看看情況,還帶來了一大堆的珍貴藥材。
“娘——”徒林琛像是一匹脫缰的小野馬,撲進林清微的懷裏:“娘,怎麽請太醫了?”瞧見床鋪上的小身子,徒林琛捂着眼睛:“呀!怎麽看到弟弟的小鳥兒了!”
林清微正心情煩躁,被他這一打岔,竟是“撲哧”笑了:“晞哥兒發熱,擦擦身子涼些,你呀!”看向一旁的姚悅:“真是叫母後擔心了,勞姚悅姐姐跑一趟,姚悅姐姐不妨歇會兒喝口茶吧!”
“公主無事便好!”姚悅笑着答道:“太後娘娘讓奴婢帶了些好東西過來,奴婢還得趕着回去和太後娘娘解釋清楚呢!”
點點頭,林清微想了想:“也好,對了,前兒給母後新作的荷包,姚悅姐姐帶去給母後吧!這兩天我實在是脫不開身的——”
姚悅接了東西,便自回宮回報不提。
“綠言,那些人都在側房關着是麽?”林清微聽着林晞的哭聲似乎沒那麽凄慘了,便騰出心思來考慮別的事情,深呼吸一口,滿滿都是酒氣,她虛着眼瞅着窗外,出聲問道。
綠言停下手上擦拭的動作,一邊答道:“是,殿下!”
☆、言行厲文卿肅府務
徒林琛本就聰慧,瞅見林清微的面上浮現出的一絲狠色,他想了想:“娘,可是有人不安分?”朝着床鋪那邊努了努嘴,眼裏帶着詢問。
摸摸他的小臉蛋,林清微放柔了聲音:“琛兒要不要和娘一起去看看?”徒林琛的身份決定了他以後的生活絕對不會只是和風細雨,她不是只會一味地保護孩子的人,她會做的是教導徒林琛如何在傾軋紛争中掌控态勢,游刃有餘。
徒林琛年紀雖小,然而這麽幾年常在宮中,加上林清微平日裏的耳濡目染,他一下子明白林清微暗含的意思,點點頭。
“走吧!”
側院裏地上跪了兩三排的人,戰戰兢兢地不敢擡頭;林清微抿了抿嘴,将茶盞輕輕蓋上,清脆的聲響落在底下跪着的衆人耳中,院子裏一片寂靜。
“念到名字的,都把臉擡起來給本宮瞧瞧,讓本宮看看究竟是怎樣有臉面的人物,連主子都怠慢——”林清微倚着紫檀雕花椅,撥弄着手腕上的紅玉镯子,懶懶地擡眼掃視着,順手拿過綠言捧着的花名冊子。
“金縷,庭梧,和露……何滕家的,夏紅!”一個一個地念着名字,纖長的手指劃過紙上的兩行字行字,憑着方才的記憶瞥了一眼那張只能算是清秀的面龐,林清微眼睛一眯:“為什麽把你們叫過來,你們都該清楚!你們誰做了什麽事情站出來,省得叫本宮費心勞力的——這公主府裏伺候的人都是內府局撥過來的,該知道規矩,別到時候鬧得沒臉面!”
林晞身邊的兩個奶娘和一個丫頭身子抖抖索索地站了出來,頭埋得低低的,跪在林清微腳下:“奴婢們知罪!不該擅離職守,求公主恕罪!”
緊接着,便是現下裏管着側房院子裏花木的孫福家的跪了出來:“公主恕罪!小的今兒早上懶怠沒有修剪壇子裏的桂樹和石榴!再不敢了!”
……
“哼,平時裏看着都老老實實的!卻原來暗地裏偷懶耍滑,竟是哄本宮平日裏不理事務呢!”精致的汝窯豆青色茶盞被摔在地上,綠言忙跪了下來連聲告罪,院子裏衆人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林清微并沒有說究竟是什麽事情,誰想竟然一下子詐出這麽多渾水摸魚的人,她縱然不輕易動怒,此時火氣也上來了:“綠言,你們四個人給本宮查清楚,本宮這公主府裏容不得這些臉面大的!”沖着綠言斥責道:“你們四個人也糊塗了,這個月的月錢減半!府中但凡不成樣的月錢都減半!至于那些忠于職守、盡職盡責的人,月錢增倍!”
綠言這時哪裏敢去觸林清微的火頭,她也明白自己确确實實失職了,低聲應下。
徒林琛在一旁瞧着,先是不解,然後是驚訝,最後垂下眼沉默不語,林清微扭頭瞧見兒子這幅模樣,心知他有自己的想法,便也不去打擾他,只吩咐院子裏跪着的衆人退出去。
“娘,這是不是就是父皇說的恩威并施?”
“照你這麽一來,你還真是衷心護主不遺餘力呀!”林清微語氣裏滿是嘲諷:“卻不知這護主護得究竟是哪一位了!”揮手止住欲要上前的青衣:“罷了,青衣,不用掌嘴了,省得你手疼!”
林清微怒極反倒是平靜下來,想不到自己的公主府裏居然進了不知死活的蒼蠅,還差點兒便讓她得了手;她抿着嘴,記起之前在寧安宮中時曾經見到過的賈家幾位夫人,冷冷地想着,果然是蛇口佛心最難測!
抿着嘴輕笑着,林清微從頭到腳地打量着面前跪在地上的青衣女子,勾起她的下巴:“還真是費盡了心思呀,想絕我林家的子嗣?哼!”
施施然倚着椅背,林清微嫌惡地接過青衣奉上來的手帕擦了擦手:“既然是嫂子的陪嫁,那就給哥哥去封信吧!”瞥了一眼地上癱軟的女子因為被掌掴而紅腫的面頰:“叫素眉是吧,想必哥哥看在你這麽‘忠心’的份上會好好地‘招待’你的!”
“殿下!殿下!”藍草氣喘籲籲地拎着裙擺扶着門框喊道,全然不見平日裏的溫柔娴靜:“小公子醒了,熱也退了下去!剛剛、剛剛——剛剛還能吃些奶了!”
林清微顧不得挑藍草話裏的毛病,騰地一下子站起來:“真的?”不待藍草回答,便沖了出去。
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林黛玉回頭一看,淚水還打着轉,便乳燕投林一般撲進林清微懷中:“姑姑,弟弟醒了!”
“醒了便好!”揉揉林黛玉的發絲,好生安撫了擔驚受怕的小姑娘一通,林清微便吩咐随後跟來的藍草與青衣帶小黛玉去休息,自己去瞧瞧小林晞。
林清微心疼地撫摸着小林晞的臉頰,這一場病,原本紅撲撲肉呼呼的小臉蛋整個消瘦了下去,顯得黑亮亮的眼睛更大了些 ,瞧見熟悉的人在眼前出現,他還來了精神,露出幾粒小米牙“呀呀呀呀”地笑得口水直流。
“真是調皮的小子!”瞧見他這幅活潑的模樣,林清微放下心來,松了口氣,輕輕地抓住揮舞着的小手,眼圈卻紅了起來:“吓壞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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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那邊來的人?”賈敏站在門口等着,沒等來自己心心念念的夫君,等來的卻是林如海身邊的小厮,聽了林仁傳的話,賈敏不由得有些失望。
而這一邊,林如海看着被綁着跪在地上衣衫狼狽的素眉,眼裏是深深的痛恨,自己好容易得來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險些便毀了!再一想妹妹信中所說的內容,林如海簡直連把賈家那一群人撕了的心都有,我林如海也是堂堂侯門出身,身居三品,你們也真是欺人太甚!
站在窗前看着窗前的梧桐樹,林如海只覺得身心疲累;不論這一次的事情賈敏有沒有插手,自己面對她都無法如以往那樣了…… 想起什麽來,悚然一驚,若不是妹妹的提議安排,自己必然會将晞哥兒直接養在賈敏身下,那樣一來,林家豈不是真的就絕戶了!然後便是黛玉……他攥緊了拳頭,心底曾經對賈家的一絲情面煙消雲散。
“林仁!”林如海眉宇間盡是冷漠:“将這個賤婢帶下去!”
林如海坐在書桌前,鋪開信紙,提筆,林仁在一旁研着磨,嗫嚅了半天,開口道:“老爺,剛才小的瞧見趙嬷嬷進了太太院子裏——”
趙嬷嬷?林如海手下動作頓住,那個老東西,想必又是要給賈氏通風報信了吧!自打林老夫人去世的這些年來,賈敏慢慢地掌控了內院,每過兩三個月與京城那邊的聯系從沒斷過,也就是上一次因為林清微的話語賈老夫人産生分歧,才斷了幾個月;賈敏自幼便是賈老夫人親自撫養,與母親的感情極好,對母親的話幾乎可以說是言聽計從,賈老夫人對賈敏也極其寵愛;也正因此,賈家的二太太王氏對賈敏很是妒恨,大太太乃是填房,對這位據說嫁得如意郎君的姑奶奶并不熟悉。
将手裏的信封遞給林仁,林如海對着老管家吩咐道:“派人先去公主府一趟,将此信與妹妹瞧了再送往榮國府!”
林清微看着手上的信,捂着嘴笑得可樂:“哥哥這是對賈家死了那份子所謂情面的心思了!既然如此,也不必你們送去,他們說不定還覺得是我林家絕情呢——藍草,交給你去吧!”
“老太太,太太,大太太,外面來了一位客人,說是文卿長公主身邊的蘭草姑娘!”簾籠打起,一襲青色褂子的丫鬟進來蹲身行了禮,說道:“奴婢們不知真假,便來求得老太太示下!”
賈母歪在美人榻上,旁邊一容長鵝蛋臉、名喚鴛鴦的丫頭正為她捶着腿,賈府的兩位太太正各自沉默不知想着什麽。聞言,賈母一下子睜開眼,坐起身來:“文卿長公主?快!快快有請!”心中卻開始尋思起來,不知這位地位尊貴的公主殿下派人來做什麽?
藍草被一衆穿紅着綠的丫鬟迎着進來,心中則不斷嘀咕,都說榮國府的貴局松怠,當真是一點都不假的!瞧瞧剛才守門的小厮那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再看看知道了自己身份後的搖尾谄媚,真是令人齒冷呀——
“不知蘭草姑娘前來,可是長公主殿下有什麽吩咐麽?”賈母臉上笑容燦爛,帶着一絲試探地問道,另一邊,丫鬟殷勤地将茶水送了上來。
藍草将手放在胸腹之間,态度恭敬不卑不亢:“公主殿下遣藍草此番前來,不過是為了一些私事罷了”,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賈老夫人是經年的老人了,應當知道我家公主與姑蘇林府的關系”,對上賈母疑惑的眼神,藍草微微一笑:“一時說不清楚,還請老夫人與貴府兩位爺一起閱之!”
賈母一個眼神,鴛鴦忙上前将書信接了過來。
邢夫人與王夫人雖說不和,此時也面面相觑,這是怎麽回事兒?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就是要調、教林妹妹了,順便交代清楚這個素眉是哪邊的人啦.....
努力打造新一代三觀端正、積極向上的绛珠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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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鼓勵求虎摸求評論,木有評論蘼蕪覺得好木有動力~~~~~~~
☆、賈母怒賈赦心恐慌
“政兒,你給我休了這個毒婦!”賈母顫巍巍地擡起手來,指着沉默不語的王夫人,對着賈政怒喝道:“你妹妹究竟是怎麽惹着她了,竟然這樣可勁兒地禍害我的敏兒啊!”說着說着,老淚縱橫。
賈政臉色極其難看,對上兄長嫂子滿含譏諷的眼神,更是覺得面上似燒起火一般,他上前便給了王夫人一巴掌:“你這個毒婦!”他咬着牙跪在賈母面前懇求道:“還請母親息怒,王氏有錯,對不起敏妹妹和林妹夫,可求母親看在元春和寶玉的份上——”
想起自己心愛的一雙孫女孫兒,賈母不由得心軟起來,暗自嘆息,便是為了元兒和寶玉的名聲,自己也只能将此事給壓了下去;看着被賈政一掌打過歪着身子不說話的王夫人,賈母想了想:“好,為了我榮國府的名聲,你便去小佛堂為我賈家祈福三個月,為你自己積點陰德吧!”
站在旁邊的賈赦聞言,憤憤地開口:“母親,就這樣輕易地饒了王氏——”話還沒說完,便被賈母一聲厲喝止住:“老大住口!”
賈母恨鐵不成鋼地敲了敲手裏的拐杖:“老大,你怎麽這樣糊塗!大房二房同氣連枝,鬧了開來都是榮國府主母聲名不修,教養不嚴!有這樣的生母,宮裏元兒怎麽辦?寶玉以後娶親怎麽辦?底下的迎春探春惜春還要不要嫁人了?”
王夫人捂着火辣辣的臉頰,一下子擡起臉來:“老太太,兒媳委屈呀!兒媳這麽做都是為了妹妹啊!”她平日裏拙嘴笨舌的,此時竟是一下子靈明起來:“老太太想想,妹妹原本膝下只有外甥女一個,可現在多出了這麽一個庶子,林家偌大的産業最後豈不是都要落在這個小崽子身上?妹妹與外甥女以後豈不是要被這個小崽子欺侮?老太太,兒媳也是用心良苦呀!”
賈赦心裏不忿,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王夫人這連串的話弄得呆了一呆,誰說自己這位弟妹是個愚笨的?眼睛瞎了不成,這明明就是精明強幹不輸琏兒媳婦嘛!
邢夫人看着眼前的一幕,諷刺地勾起嘴角,瞧見自家老爺的動作,忙不着痕跡地拽了拽賈赦的衣角止住他。
賈母搖了搖頭:“我自然也是不希望有庶子庶女來給敏兒添堵,可是今兒送信的人是文卿長公主府上的,長公主已經将黛玉和那個小崽子一起接到府中教養——長公主素來是雷霆手段,又深得太上皇、太後與皇上寵愛,你這樣一來,可是将文卿大公主得罪了!不管怎麽說,你去佛堂撿佛豆抄經吧!”她不由得犯起愁來:“只盼敏兒能幫着忙說些好話……”
……
“方才在母親房裏,你扯我作甚?”回到自己的院子裏,賈赦不耐煩地甩開邢夫人的手,粗聲粗氣地問道。
邢夫人被他這一吼,臉色青青白白,眼圈一下子紅了:“老爺,妾身只是想着,老太太正在氣頭上,您若是說話,只怕老太太心裏更不舒服!”火頭便轉向您了,這句話,她還是憋在肚子裏沒敢說。
“呸!老二家兩個慣會惺惺作态!”提起此事,賈赦滿肚子火氣:“三言兩語就算是揭過去了,哼,他二房是二房,幹我大房何事?撕扯開來便是宗族那邊也說不出什麽理兒來!”
邢夫人端了一杯茶遞給賈赦:“老爺也無需這樣生氣,畢竟以後咱們大房襲爵,二房是要搬出去的,咱們便只當是忍一時之氣呗!”
“襲爵?”賈赦冷冷一笑,自嘲道:“哪家襲爵的人像我這樣憋屈的,被人從正堂趕出來開院子住在馬棚邊兒上——老二那個假道學的,住着榮禧堂心安理得的!”他越想越是憤懑:“二姑娘二姑娘,我堂堂賈家大房老爺的親女兒,怎麽反成了二姑娘,婚事還要看着二房太太的面子!還有琏兒,怎麽就排在賈珠那個短命鬼的後面了!”
瞧見站在一旁讷讷不成聲的邢夫人,賈赦也是煩心不已:“瞧瞧你,怎麽就不能讨老太太歡心呢?自己不能生,琏兒媳婦也拉攏不住!叫他們倆眼巴巴地湊到二房那邊去……”
聽到這兒,邢夫人這些年受的委屈一下子爆發出來:“我怎麽拉攏住琏兒媳婦,那是人家二太太嫡親親的侄女!我邢雲沒用,生不出孩子,被人罵是生不出蛋的母雞,你知道這是誰害的!是你那慈眉善目的好母親!是你那安分守拙的好弟妹!”
賈赦聽着妻子曝出來的真相,一時間怔住了,雙目失神喃喃自語:“怎麽會——”
邢夫人抛開了最後的一絲面子,見他滿眼的不敢置信,勾起嘴角:“怎麽不會,不然你以為呢?我邢雲打小身子康健,入府多年無孕,我只以為是自己沒福氣!可蒙貴人垂憐,前兒我才知道,原來我一進賈府便被人動了手腳,這輩子,我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了……”說到最後,邢夫人慢慢地蹲了下來,平日裏的尖酸刻薄消弭不見,秀麗的面龐上淚水恣肆,只留下渾身的悲涼哀傷。
看着捂着臉無聲哭泣的邢夫人,賈赦此時腦海裏一片混亂,捕捉到她話中的詞語,賈赦一驚:“貴人?什麽貴人?”
邢夫人嗓子裏仍帶着哭腔,聞言擡起頭來:“前兩天我風寒痊愈去上香還願,恰巧遇見長公主的儀仗,停下來請安,長公主說我面色不佳,讓随侍的闵太醫給我診了脈……”
賈赦似乎想明白什麽,低着臉喃喃自語:“必然也是為了林家的事情,公主殿下惱恨二房才這樣做的……”他自幼被榮國府太夫人放在身邊教養,并不是不通俗物之人,細細思考便明白了什麽,無力地閉上眼:“明日我便親自前往公主府請罪,至于二弟那邊,以後你便少來往吧!”
面對自己的繼妻,賈赦不由得心生愧疚,若不是自己沒護着她,反倒讓後院那些寵愛得後院的那些姬妾嚣張,她也不會被逼成這樣,恍惚地響起自己迎娶邢氏的場景,當年的邢氏,也是嬌柔賢惠的小家碧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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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長公主殿下!”賈赦提心吊膽地低着頭,行禮,大氣都不敢出。長公主府的正堂雖說裝飾并不華麗,但細細一瞧,其中擺置的器具卻都是難求的宮廷珍品,再加上領路進來的丫鬟沉聲肅顏,賈赦只覺得一股尊貴之氣撲面而來。
林清微看着底下衣裝內斂的賈赦,微微抿着嘴一笑,氣定神閑地端起手旁的茶盞,碧綠的茶湯熱氣攜帶着香味兒,她心情大好:“賈将軍請起,坐吧,不知道将軍無緣無故地來找本宮有什麽要事兒呢?”
賈赦戰戰兢兢地就着椅子坐下來,聞言一下子跪在地上:“臣治家不嚴——”他有些難以啓齒,咬了咬牙:“還請公主降罪!”
林清微取了帕子拭了拭嘴角:“賈将軍有何罪責呢?”摩挲着小指上紅亮的寶石戒子:“原本便是二房的事情,雖說賈老夫人偏心,可按着國法家法,都不關大房的事情啊!”
賈赦眼底浮現出一絲難堪:“大房與二房畢竟是同氣連枝,終究還是臣——”
“罷了罷了!”林清微揮揮手,出聲止住他的話頭:“你們榮國府的二太太在我長公主府裏作祟,賈老夫人便只給我們林家這麽個交代?這究竟是看不起我林家,還是覺得本宮的面子可以随便往地上踩?”
賈赦大驚,正欲伏地請罪,林清微站起身來:“賈将軍理應襲爵,可住的卻不是榮禧堂,聽說二房那位大姑娘、如今的賈貴人是正月初一生的,很有福氣,不知道這福氣惠澤的究竟是榮國府,還是二房呢?”她意味深長地問道。
聽着林清微的話,賈赦默默地握緊了拳頭,即便明明知道這番話裏面的挑撥意味,他也不得不承認,林清微的話一點兒不錯。在外人眼中,自己這個榮國府大老爺根本比不得二房政老爺來的有分量,甚至于自己的妻子都被王夫人給擠得在貴婦圈裏面沒一點兒地位!
“求殿下提點!”賈赦深深拜了下去,這位文卿長公主歷經兩朝盛寵不衰,雖說當年因受傷自請終身不婚嫁,白堪了傾世的姿容與才華,但滿朝上下無人敢輕視其說話的成分,若是能得她一些指點,自己便可受益不少。
林清微輕輕地笑了:“賈将軍真是個聰明人,本宮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她重新坐下來,修理得圓潤的指甲叩着光滑的紫檀木桌面上:“女子有三從四德,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賈老夫人雖說是長輩,汝應盡孝道,但是如今賈将軍已經襲爵,住榮禧堂本就名正言順;何況令弟早已經成家生子,連孫兒都有了,哪裏還有因為孝道便占着兄長住處不顧律法禮教的道理?還是當以國法來論道才是!”
賈赦若有所思。
作者有話要說: 該不該把二房趕出去呢?好想這麽做~~~~~~在糾結中~~~_~~~
其實賈赦真心很可憐啊~~~明明是名正言順的主人,卻被人鸠占鵲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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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要開始分不清周幾的生活了,好混亂~~~~就算這樣,還是不能大意地松懈呦,米納桑,加油撒~~~~upup~~~O(∩_∩)O~~
☆、榮國府賈赦鬧分家
看着賈赦似乎輕松許多的背影,林清微好整以暇地撐着腮幫子,勾起的唇角裏帶了一絲幸災樂禍,這位傳聞荒誕不羁、好色無能的賈将軍,其實也是個有趣兒的人吶!不知道被自己這麽一插手,榮國府這潭渾水會攪成什麽樣子呢?
哎,自古可憐天下父母心,為兒孫計,林清微想起幾個月前在寧安宮見到的那位張老夫人,心下一嘆。
“殿下,太後給您送了一匣子的頭飾,說是宮中內造的新花樣,讓您瞧瞧喜歡哪幾種,好叫他們再做些更精致的過來!”藍草捧着什錦攢心盒進來,行了禮,便将東西遞上去。
女人生j□j美,聽聞藍草的話,林清微來了些興致,抛開方才腦海裏轉個不停的打算,打開盒子挑了起來……
賈赦回到自己的院子中,一反常态地獨自一人呆在書房裏不出去;撫摸着窗口處擺設着的鈞窯天青雙耳細頸瓶,呆呆地看着窗外的那棵石榴;良久後,嘆了口氣,走到書桌旁,從身後的多寶格上取下一只其貌不揚的黑色匣子,打開來……
邢夫人得知這個消息,愣了愣,狐疑地問着底下的丫鬟:“老爺真的只是一個人在屋子裏,沒讓那些狐媚子進去伺候?”得到了确定的消息,揮揮手讓丫鬟退出去,邢夫人不由思索起來。
“什麽?”兩道尖銳的女生間隔不過眨眼功夫,一前一後地響起,不過前一個是震驚,後一個則是震怒。
驚呼出聲,邢夫人眼含詫異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丈夫,老爺素來孝順,怎麽會起了分家的念頭?然而她一轉頭對上王夫人那張閃過一絲驚慌卻又在下一秒恢複平靜的臉,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