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會出來走走的;母後前兒還和景兒說起來,他還吃醋呢,說呀,每日裏請安母後好歹還能見着,他成天在禦書房處理朝政,好幾天都不見得能碰見你!”
聽了太後打趣兒的話語,林清微耳根微熱,嗔道:“母後——”
年前徒嘉景政務繁忙,一大部分是因為那些勳貴猖狂,在底下鬧了不少事兒出來;太上皇念顧舊情,雖說徒嘉景已經做了好幾年皇帝,但是總得給太上皇面子;林清微的明萱殿離太上皇的寧壽宮不過幾步路的距離,她身在宮中,能做的有用的事情,便是在太上皇面前起個緩沖的作用。因此,整個冬天,她隔三差五便會帶着琛兒去寧壽宮請安,和太上皇說話,勸解幾句,省得他有閑心思去想這些朝政上的事情。
☆、承基業林探花得子
作者有話要說: 林妹妹的兄弟那是必須的!至于癞頭和尚跛足道人這兩只在蘼蕪心裏那就是拐賣詐騙的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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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竹院那位要生了!”
林如海手一抖,雪白的信箋紙上留下了一條長而粗重的墨跡,将筆丢開,他站起身來,臉色黑沉沉的,看向來人,正是自己現下得用的小厮,林安的兒子林仁:“怎麽回事兒?!”
林仁雖然焦急,但說話仍是有條不紊,一邊跟上林如海的腳步,一邊簡明扼要地答道:“何姨娘今早上照着慣例在院子裏散步,誰想摔了一跤,身邊只有兩個丫頭,沒扶住!”
聽了這番話,林如海眼裏醞釀着風暴,聲音裏聽不出絲毫情緒:“身邊的那些嬷嬷丫頭呢?竹院裏的每一處每天都要清掃,怎麽會無緣無故地摔了一跤?去仔細查查!”步履匆匆地到了竹院,瞧見屋子裏抱着女兒坐在上首的美婦人,林如海眼神更是冷了幾分。
兩年前,與林清微商定好後,林如海便暗裏操作,借由旁人應酬的名義,将一位家道中落的何姓讀書人家的女兒收做姨娘,林清微也送了宮廷生子的藥膳良方來給她調理;這姨娘入府一年有餘便懷了身孕,着實是令林如海欣喜不已。
林如海當即便将何姨娘移了院子,獨居一處,身邊的丫鬟娘子嬷嬷都是挑的林家衷心耿耿的老人,平日裏的吃食也都是精心檢查;可誰想,最後還是出了岔子,俗話說:“七活八不活”,這八個月的孕婦,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林如海嘆了口氣。
賈敏聽着産房裏一陣一陣的叫痛聲,心中暢快不已,眼中帶出絲絲微妙的情緒,只是面上卻還是一派的擔憂之色;看着懷中女兒嬌小的身子,賈敏憐愛地親了親她的額頭:“我的乖玉兒!”
“夫人怎麽将玉兒也帶過來了?産房乃是血污之地,驚着可怎麽是好?王嬷嬷,将玉兒抱回房去!”站在門口,林如海瞧着她這番做派,心裏愈發地不喜,出聲問道:“何姨娘怎麽樣了?”
賈敏方才察覺到自己的不妥,忙不疊地讓小黛玉的奶娘抱了女兒下去,聞言,柔順地應道:“老爺放心,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過來,産婆也都是月前便預備着的,雖是早産,應當也不妨事兒!”
聞言,林如海坐下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好!叫雲嬷嬷進去看着些!”賈敏神色一僵。
産房裏的叫聲凄慘,産房外的夫妻倆正心急如焚地等着,忽然聞得一下一下的木魚聲響。
林如海心中納悶,不知這聲響從何而來,便見守在外間的林仁進來,報道:“老爺,門口來了個癞頭和尚,說是要見您!”
和尚?林如海疑惑起來,想了想,揮揮手:“這些僧呀道呀,多的是坑蒙拐騙,能有什麽要事?就說本老爺這裏事情急迫,沒有空閑見他!”
賈敏在旁邊聽着,頗不贊成:“老爺可不能這樣說法,這世上保不準也有那些大能之人!産婆說了,何姨娘這一胎最快也要兩三個時辰,并不耽擱事情,您便去瞧瞧也無妨的!”
林如海聽她這樣說,勉強應了下來,吩咐雲嬷嬷用心看守着正在生産的何姨娘,便帶着林仁往前院去了。
一進偏廳,躍入眼簾的便是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癞頭和尚,掐着手指,嘴裏念念有詞,臉上突然流露出一絲驚慌,在原地轉着圈,似乎很是焦躁。
“不知長老從何處而來,到我林家有什麽要緊的事情麽?”林如海雖說不喜這些僧道,但仍是溫文爾雅地作揖問好。
“不該呀!不該這樣的呀!”癞頭和尚一見到林如海的臉,大驚,顫顫地指着他:“你本該是鳏孤絕嗣的命數,怎麽竟是全改了,成了福祿兒女雙全?!”感覺到什麽,他一下子飄到窗前,扒着窗棂看向竹院的方向:“绛珠仙子怎麽能有兄弟呢?林家居然有了兒子——這、這、這改天換命,究竟是哪一路高人做下的!”
林如海早在聽見那句“鳏孤絕嗣”便已經惱了,再一聽他下面的話,登時大怒,那個绛珠仙子是誰他不知道,可我林家怎麽就不能有兒子了?直接喊過旁邊的小厮:“哪裏來的妖言惑衆的和尚,還不快快與我趕出去!”
癞頭和尚仍舊處在失魂落魄的狀态中,被兩個青衣小厮架着往外面走,忽地一下子掙脫開來,仰天長嘆道:“人算不如天算!便是仙子也無可奈何呀!”自往門外而去,待林如海反應過來,已經不見了蹤影。
“真是莫名其妙!”林如海見着這一連串的變化,愣了半天,末了,袍袖一揮,斥了一句。
“恭喜林老爺,賀喜林老爺!”約莫一個時辰後,産婆抱着一個小小的包袱出來,笑得滿臉都是褶子,誰不知道這姑蘇城林老爺家沒兒子,這一趟來算是走對了:“是位小公子,長得可真是俊俏!”
賈敏看着林如海臉上一瞬間掩飾不住的喜色,長長的指甲一下子在掌心掐着,她拼命地忍住自己心底翻湧着的惡毒情緒,上前道:“恭喜老爺喜得麟兒!”瞧了瞧襁褓裏那個紅彤彤的小嬰兒:“瞧哥兒看着真是招人呢!”
林如海此時哪裏還顧忌她心裏的想法?雖說孩子是不足月出生,然而因為母親在孕期養得好,縱然身量瘦小些,瞧着也遠比當年黛玉出生時要健康許多;林如海抱着孩子不肯撒手,一邊吩咐着下人:“林安,這個月府中每人都發雙份月錢,算是給哥兒和姐兒積個福!另外給接生嬷嬷包雙倍的紅包!”
“謝老爺太太!”聞言,竹院裏衆人喜笑顏開。
賈敏站在林如海身後,瞧着這滿院子和樂融融,只覺得十分刺眼,出聲道:“老爺,何姨娘這兒還要坐月子,不如便将哥兒抱到我房裏去吧!”
抱到你房裏?林如海心裏冷哼一聲:“不必了,夫人的身子嬌弱,哥兒還小,只怕會鬧着你!雲嬷嬷,還得勞累您老人家了!”他轉向一旁笑不攏嘴的雲嬷嬷。
雲嬷嬷在林府伺候了幾十年,當年也是林老夫人身邊得用的人,自然知道自家這位當家太太的心思手段,想想老主子臨走前的心願,她自然是應了下來。
将孩子交給雲嬷嬷,林如海盯着這個寄托了林家血脈希望的小嬰兒,摸了摸他幼嫩的臉頰,孩子似乎感覺到有人在弄他,微微動了動腦袋,林如海笑了:“就叫晞哥兒吧!”
“生了男孩兒?”林清微正在調着琴弦,聞言眉頭一蹙:“怎麽會早産?當時不是安排了至少六七個人在這個姨娘前後麽?”
青衣頓了頓,壓低了聲音:“林大人讓人查了,發現何姨娘走的那條路旁邊的萱草叢裏面有幾粒檀木佛珠,然後去核對了一下,發現是先老婦人賜給落了胎的楊姨娘的!當日留在何姨娘身邊的兩個丫頭是家生子,其他的幾個娘子嬷嬷都臨時有事情耽擱了!”
林清微手上的動作一頓,小心地将膝上的七弦琴擱在桌上,冷冷一笑:“賈氏還真是愈見的有手段了!只是這心思用的不正當!別的不說,先頭的幾個姨娘早在何姨娘有孕時便被禁足抄佛經了;再說了,怎麽偏生其他人沒有事情,就只有此後在何姨娘身邊的人同時被絆住腳?她還真當哥哥是個傻的不成!”
林清微想起自家這個嫂子的做派,心裏越發地膩味起來:“讓靛葉照着當時玉姐兒洗三禮的分量送份禮去!”走進書房,将自己早就寫好的書信取出來交給青衣:“這封信也一并帶去吧!”
青衣接了過來,行了禮剛要退出去,便見書房的門被慢慢地推開來,一個小人兒探頭探腦地朝裏面張望。
“娘——”
聽見這帶着奶味兒、甜甜膩膩的呼喚,林清微眉目舒展,清冷的容顏更是添上幾分溫柔:“琛兒,怎麽一個人來了?底下伺候的人呢?”
徒林琛一襲淺藍色的小袍子,腰上系着小汗巾子,還挂着玉佩,頭發将就着梳成小髻,肉呼呼白嫩嫩的小臉蛋,笑得露出幾粒小米牙,還有一個小小的酒窩,直叫林清微愛得不行。
蹭蹭地順着林清微的腿爬到她的懷裏,乖巧地湊上來親了林清微一口:“娘,明兒咱們進宮瞧瞧奶奶吧!”林清微哭笑不得,點點他的額頭:“怎麽了?不是前兒才進的宮麽?”
徒林琛雖說不過三歲,心眼可不少,摟着林清微的脖子撒嬌:“聽青衣姑姑說,琛兒有兄弟啦,琛兒想告訴奶奶,奶奶肯定也會開心的,好不好嘛!”
“嗯?”林清微有些吃力地托着徒林琛的小身子,聞言,挑起眉頭:“琛兒想要有個兄弟?娘沒有說過麽,宮裏的幾位皇子——”
徒林琛一下子擡起頭,眼裏滿是倔強:“才不是!他們不是我的兄弟,他們對我笑的時候都在嘲笑我!”那雙酷似徒嘉景的眸子裏水汪汪的,叫林清微一時間失了神。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臉埋進林清微的肩窩裏,輕輕地帶着一絲哽咽:“父皇不是我爹麽?可他們說,我是個沒爹的孩子……”
林清微正拍着他的背,聞言,呼吸一下子窒住,良久之後,緩緩地嘆了一聲:“琛兒……”
☆、意切切文卿為子心
作者有話要說:
林清微聽出兒子話語中的委屈,瞅着他那雙晶瑩的大眼,揉揉他軟軟的發絲,心中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她兩輩子都生活在皇家,自然明白皇家的孩子沒有天真的,但是作為母親,又希望他能過得快活些。
将徒林琛放下在地上,林清微勾住他的小手往外面走,緋紅色衣裙的女子溫柔淺笑,藍色的小粉團子挪着腿兒步步緊跟,瞧着和諧而美好。
長公主府的花園子當初設計得十分用心,包羅春夏秋冬四季景致。時值初秋時節,正是芙蓉吐蕊,丹桂飄香,林清微牽着徒林琛,緩緩地在鋪滿鵝卵石的花間小路上行着。
“琛兒喜歡娘多一點,還是喜歡父皇多一點?”林清微帶着徒林琛進了荷花池上的止雲亭,落座,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徒林琛毫不猶豫,脆生生的答道:“喜歡娘!”
勾起唇角,林清微心情愉悅不少:“那琛兒覺得,你父皇喜歡你多一些,還是幾位皇子多一些?”
大眼裏閃過一絲迷惑,雖然不明白為什麽林清微要問這個問題,徒林琛還是很乖巧地回答道:“父皇喜歡琛兒,看到琛兒的時候,他會笑哩!可是看見他們,父皇冷冰冰的,就像、就像——”他眼睛一亮,找了一個自以為很合适的比方:“像冬天堆的雪人!”
想起徒嘉景在面對其他人時的樣子,林清微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恍若玉碎般清泠,甚是動人:“雪人?那倒是一絲都不差!琛兒好聰明!”她将徒林琛摟進懷裏,捉着他肉呼呼的小手捏着:“琛兒,每個人呢,都會有喜歡和不喜歡的。你想呀,就算是在喜歡的人裏面,你也會有更喜歡的,對不對?”
徒林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嗯!”想了想,擡起眼看着林清微:“娘是不是想說,人心都是長偏的?”
林清微錯愕了片刻:“這是誰教你的?”
耳根一下子紅了起來,徒林琛有些羞澀地扯着自己的衣角,低下頭讷讷答道:“是聽到奶奶和韓嬷嬷說的,奶奶說:‘人心都是長偏的,我就是喜歡琛兒不喜歡老三那幾個又能怎樣?’,娘,琛兒錯了,不該偷聽大人講話的!”
瞧着他這幅情态,林清微心都軟成了一汪春水,哪裏還想的起來責怪他?揉揉他的小臉蛋,林清微憐愛地親了他一下:“沒事兒,咱們琛兒知道錯了便好!你是你父皇的兒子,也是我文卿長公主的兒子,誰都沒那個資格不能給你委屈受!下次,他們再敢說什麽是非,你便去告訴你父皇!”
徒嘉景素來冷情,前面的五個皇子都是為了子嗣傳承與祖宗基業,只有徒林琛,這個兒子是自己對林清微的一種情感上的寄托和希冀。雖不能相守相伴,但是每當聽到自己的兒子喚心愛的女子為娘的時候,他都會覺得心裏無限滿足。因此,他對這個長相和自己肖似的幼子十分疼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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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皇後娘娘!”林清微看着面前華服美冠的婦人,蹲身行禮:“娘娘這幾日氣色大好了呢!”
柳皇後忙不疊上前親自将林清微扶起來,目光落在她那皓如霜雪的腕上:“我倒是許多日沒見到妹妹了!心裏還真想念得慌——子安,還不過來給姑姑見禮?”
柳皇後這幾句話中真心假意究竟分量如何,林清微自然心裏清明,看向那個一襲青色長袍的幼童;柳皇後做了幾年的成親王妃并無所出,後來成了皇後,費盡力氣方才得了一子,便是這徒典斐,小字子安,排行第四。
林清微扶起徒典斐,心中暗嘆,當年太上皇受甄太妃的撺掇,将出身不算十分高貴的柳氏指給了皇帝哥哥做正妃,如今看來,竟是好事兒了!方才仔細觀察,這四皇子雖然只有五歲,但舉止行為都頗有大家風度,再一想自家兒子說過的話,林清微抿着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子安身量長高了不少,馬上要去上書房了,讀書可要用功呀!”
看着林清微遠去的背影,徒典斐眼中的情緒莫測難辨,文卿長公主……
“不過是蒙了太上皇的恩典,還真當自己是皇室長公主了!”柳皇後不忿地發着牢騷:“偏偏太上皇和太後都沒邊沒際地寵着她!”想起剛剛看到的那枚紅玉镯子,她不由得咬牙切齒。
徒典斐聽了柳皇後這番話,眼底一暗,母後這是怎麽了?別的不說,單看父皇将幼子記在她的名下,就知道這一位絕對是得罪不起的主兒!太後對母後素來是不冷不熱,她不想着好好與長公主打好關系,反倒暗地裏酸言酸語……
按着皇室規矩,皇子一過五歲就要搬去天麟殿,因此,徒典斐将柳皇後送回坤德殿,便自帶着一衆侍從仆婢回了天麟殿。
“見過三哥!”瞧清楚迎面而來的人是誰,徒典斐忙作揖行禮,恭恭敬敬地叫人說不出哪有錯處。
徒典斈,排行第三,其母乃是淑妃蕭氏。後宮中皇後之下有貴淑德三妃,其中貴妃位無人,淑妃原本便是個掐尖要強的脾性,因此也愈發張揚起來,連帶着不過七歲的三皇子都看不起其他的幾位兄弟,便是連徒典斐這個皇後嫡子,他也未将其放在眼中。
至于大皇子徒典忞,二皇子徒典斓,一母同胞,為德妃所育,今年已經十歲;也正因為誕下雙胎,所以當年德妃從侍妾被提升成了側妃;只是她的出身不高,除了按時的請安平日裏甚少出來走動。
“原來是四弟呀!”徒典斈滿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外家蕭氏一族如今正是顯赫,前不久,淑妃的兄長還剛剛打了一場勝仗;當年若不是甄太妃從中阻擾賜婚柳氏,或許,現在的皇後便是姓蕭的了。
揮揮手讓他過去,瞧着徒典斐的背影和身邊的随侍,徒典斈帶着些微的輕視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嗤笑:“皇後嫡子又怎麽樣?還不是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
端着雕琢精致的琥珀杯,裏面醇香的紅色酒液晃動着,閃耀出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神秘,林清微慵懶地倚着美人靠,對着端坐在漢白玉石桌前含笑相對的徒嘉景舉杯示意。
抿了一口,想起方才的事情,林清微心裏頗有些傷懷感嘆:“柳皇後也不是當初的那個溫柔恭順的女子了……”想起十多年前那個笑得腼腆的少女,她搖搖頭。
徒嘉景嘆了口氣:“下面有淑妃和德妃兩個人,四兒年紀尚小,她心裏着急也是難免,再加上我平時對着四兒也是要求嚴厲,她便越發地擔憂起來!”畢竟是自己的原配妻子,雖說并沒有愛戀,但是十多年的情分仍在,徒嘉景無奈笑了笑。
“不過,四皇子卻是心有成算的!今日瞧着,是個拎得清的孩子!”雖說對着柳皇後的态度有些不滿,然而對徒典斐卻頗有好感,林清微沉吟片刻,贊道。
徒嘉景想起今天聽見的彙報,點點頭應許:“老四确實是沉得住氣,老三就差得遠了,被他母妃教導成什麽樣子!不敬長輩,不悌兄弟,就算他不喜皇後,面子情總歸得做做呀!”
林清微不是那起子無膽之人,既然提起這個話題,索性就繼續下去,好讓她自己心裏也有個底兒:“說起來,老大和老二兩個本本分分安安靜靜的,這一點和他們母親像得很!至于五皇子——那孩子倒是可惜了!”
“本本分分?那可未見得!”徒嘉景端起手旁的白玉杯,一飲而盡:“德妃素來是個心大的,只是平日裏沉默寡言,少出來咋咋呼呼的;柳氏又是有手段的,這兩人碰在一塊兒,嫡長之争,誰勝誰尚未可知——小五,以後做個閑散王爺也就是了!”
聞言,林清微動手将他手中捏着的白玉杯滿上:“且不論誰勝誰負,哥哥只心底有數便罷了,反正這事兒也牽扯不到琛兒的身上去!”她約摸着也能猜到些徒嘉景的心思,無非是狹路相逢,總有一方得勝。皇位之事關系慎重,可不能有一絲大意,自己也該好好看看,免得日後麻煩,但求平安。
☆、去北林晞黛入高臺
作者有話要說:
“老爺,大姑娘來了!”林仁這一嗓子喊出來,嘈雜熱鬧的宴堂突然間鴉雀無聲。
林如海正在和蘇州知府說着話,聞言,微微愣住,旋即喜色浮上眉梢:“于大人,恕在下失陪了!”蘇州知府于良河聽得這一聲彙報,心生疑惑,不知林家何時有了一位大姑娘?見狀,忙拱了拱手:“林老爺請便!”
只見一位容姿俏麗的女子扶着另一位女郎從轎子裏出來,面上覆了薄紗,瞧不清楚長相,一襲雲霏妝織彩百花飛蝶的宮裝,底下露出一截撒花煙羅裙,身上珠佩琳琅卻不聞絲毫聲響,再瞧她的姿态,當真是儀靜體閑,風流爾雅,有謝庭詠雪之态。
姑蘇城什麽時候來了這麽位出彩的人物?周邊路人紛紛議論,識貨的人暗自咋舌,那衣料,周身的配飾,還有那頂轎子,啧啧,是大人物呀。
“哥哥不必多禮,請起吧!”
正門大開而入,林清微伸手扶起林如海,這天家規矩嚴謹,卻也叫人無奈。環顧四周,她滿是懷念:“已經兩三年不曾回來了,如今一看,竟是并沒有什麽變化的!”轉向林如海:“今日我只是為了小侄兒滿月宴而來,便不去正堂,省得擾了賓客,還勞煩哥哥費心了!”
“随妹妹的意願吧!”聞言,林如海便低聲對着身後的林安吩咐了幾句。
賈敏正在別院與諸位來訪的夫人說着話,便見新荷慌慌張張地小跑進來,她不悅地斥責了一聲:“被馬蜂蟄了不成?規矩呢?!”
新荷跪在地上,告着罪:“請太太恕罪,實在是事出突然,文卿長公主殿下駕臨!”
賈敏一愣,周圍的幾位夫人已經站了起來,面面相觑,她回過神來,忙整理了一下衣裙,帶着些歉意:“諸位,還請與我一起去迎接公主大駕!”便先行出了門。
“參見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林清微看着自己面前低着臉的一群衣衫華美的婦人,有些無奈,她竟忘記賈氏這邊是要應酬家眷的,擡起手免了禮:“都起來吧!本宮只是來瞧瞧本宮的侄兒侄女,你們自去說話吧!”
賈敏恭恭敬敬地引着路:“是!公主請!”她對自己這位身份高貴的公主小姑子并不是十分熟悉,她嫁進林家不過幾個月的時候,林清微便被太上皇接入宮中撫養,每年回林家來也只有那麽幾天;這位小姑子能在宮中受盡寵愛,心性手段都絕非一般之人,當年她在宮中做女官,還是多虧了太上皇看顧榮國府的舊情,才能平平安安……想到這兒,她不禁垂下眼簾,态度更慎重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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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的琴藝真是愈發地精進了!”林清微倚着門框挑起眉頭笑道,揮揮手,藍草與青衣識趣兒地退了出去,在院門口守着。
林如海小心地将手下的琴收進琴匣,站起身來,嘆了口氣:“我知曉妹妹想說什麽,黛玉和晞哥兒,妹妹一起帶去教導吧!”
進屋坐下,林清微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抿了兩口,想起白日在別院發生的事情,默然不語。
“黛玉見過姑姑!”身量稚弱的小姑娘沖着林清微行了禮,雖說只是三歲的孩子,舉止卻已經頗有些風流儀态的姿态,看得林清微眼色一沉。
從藍草手裏接過一枚白玉珏,上面打着顏色鮮亮的紅色絡子,林清微笑着招招手,示意林黛玉靠近些,将那枚玉珏放在她小小的手掌上:“黛玉,姑姑送你的見面禮,喜不喜歡?這是姑姑特意讓尚器坊為你做的!”
“多謝姑姑!”林黛玉看着精致的玉珏很是喜歡,偷着眼觑着林清微,眼裏藏着一絲好奇,細弱的聲音聽得林清微眉頭一蹙。
林清微将林黛玉摟進懷中:“既然喜歡,不如和姑姑說說話可好?”撫摸着小黛玉柔嫩的小臉蛋,對着賈敏笑道:“說起來,我家琛兒比黛玉要大些,可處事卻跟個小大人似的!有時候真是叫我覺得沒趣兒——”低下臉半真半假地逗弄着小黛玉:“黛玉,去姑姑府裏玩耍好不好?姑姑府裏——”
辨不出這話裏幾分真假,賈敏心裏一慌,脫口而出:“京中女兒家想必不少想要陪伴公主的,黛玉還小,還是留在做娘的身邊為好!”
林清微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看得賈敏心底一涼。
“說起來,夫人娘家榮國府倒是連着幾年出了奇事呢!”林清微慢條斯理地理着袖口的一絲褶皺:“二房太太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外面都傳說是極有福氣的;後來又生一位公子,聽說一落胎胞,嘴裏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上面還有許多字跡,便取名叫寶玉;我倒是挺想瞧瞧這塊寶玉究竟是何等良才美質——”
聽見那句“極有福氣”,賈敏已經是渾身冷汗,待林清微最後一句話出口,賈敏駭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家人無知,竟犯下如此忌諱,公主恕罪!”
想起自己娘家這些年來的赫赫揚揚,賈敏真是通體冰寒。生來祥瑞,身帶福氣,這樣的話宣揚出去,想到什麽,她臉色一下子煞白如紙,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這、這、這……
林黛玉瞧着自己的母親跪在地上,從林清微的懷中掙脫出來,跑到賈敏身旁:“娘,你怎麽了?”扭頭看着林清微:“姑姑,你讓娘起來好不好?”
被小黛玉水汪汪的眸子盯着,林清微嘆了口氣:“罷了,你起來吧!”
……
“寧榮二府一直都不着調,可嘆嫂子竟然一直沒意識到這一點,哪家若是有這些事兒不是遮着掩着,偏生他們鬧得整個京城都知道!皇帝哥哥不願意與他們計較,他們倒好,還攪和到龍位裏面去了,真是沒腦子!”林清微很是嫌棄地敲着桌子:“嫂子既然想明白了,也是好事兒!”
林如海苦笑一聲:“她畢竟與我十幾年夫妻……只是黛玉生來不足,卻又穎慧,我與你嫂子一直對她愛如珍寶,竟不知道她的規矩如此生疏,還得勞煩妹妹了!”
聞言,點點頭算是應下來,林清微從袖中掏出一只約莫兩寸高的白玉羊脂瓶,擡眼看着林如海:“裏面是三顆雪蓮丹,每三個月服用一粒,是我從皇帝哥哥的內庫中淘來的,對身體的滋養效果極好;來年江南官場大動,這樣形勢下,哥哥還是有個準備的好!晞哥兒和黛玉随我在京,哥哥大可安心!”朝政之事,她雖說門兒清,卻也不好提點得太過明顯。
林如海心領神會,将那只瓶子收好:“既然如此,黛玉和晞哥兒就勞煩妹妹了!”
當夜,賈敏便提筆寫了一封信,第二日便暗中遣人加急送往京城,不四五日便有了回音,賈敏随之病倒在床。
“哎,可悲可嘆!”林清微轉着手裏小巧的青粙茶盞,看了一眼正房的方向:“藍草,你說,這樣一番下來,我這位嫂子對賈家現在是什麽感覺?”不待藍草回答,她自言自語道:“算了,只要不妨礙到我林家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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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長公主殿下的車馬已經到了長亭五裏之外!”乾明殿中倏地出現一道人影,毫無波動的聲音響起。
徒嘉景放下手中的筆:“退下吧!”站起身來,喚過伺候的人:“歷文,進來更衣!”
掀起簾子,林清微看着眼前熟悉的景色,笑着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林黛玉:“黛玉,你看,馬上就要到京城了,前面便是長亭!”
或許是因為離開了自己熟悉的環境,加上一路上風塵仆仆,林黛玉一直沒什麽精神,此時一聽快要到了目的地,也來了些興致;雖有些羞澀,還是依着林清微好奇地從窗口向外面看去。
“殿下,陛下在長亭那邊……”青衣在馬車外輕聲地說道:“不如奴婢們和歷文總管送黛玉小姐和晞公子回公主府吧!”
林清微抿着嘴微微笑了起來:“他也真是着急,不就是難得出來走走麽——罷了,就這樣子吧,讓藍草和靛葉将之前為黛玉和晞哥兒準備的房間再收拾精細些!”說罷,低下臉柔聲安撫着有些局促的林黛玉:“黛玉不用害怕,喜歡什麽樣子的就和藍草說便是了,姑姑另外有些事情——黛玉是姐姐,要好好照顧晞哥兒哦!”
林黛玉乖巧地點點頭:“知道了,姑姑!”
對着底下的人好生叮囑了一通,林清微便下了馬車,瞧見站在路邊的男子,勾起唇瓣笑得狡黠。
徒嘉景被她這一笑弄得有些羞窘,兩人并肩慢悠悠地走着。
“其實殿下這樣子也挺好的!”藍草回頭看着林清微與徒嘉景的背影,感嘆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吧!”
青衣點點頭:“誰說不是呢?”和藍草相視而笑。
☆、溫情脈清微險救侄
作者有話要說:
月色正涼寂,初春的風聲潇潇瑟瑟,長公主府的正院房裏卻是一片溫情脈脈。
“娘,您在看什麽?”徒林琛好奇地看着坐在窗子旁的林清微,她手裏拿着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另外還有些看不清的小墨團子。
聞言,林清微笑了笑,揚揚手裏的紙張:“琛兒想看看麽?可是很有意思的寶貝呢!”話語裏帶了些誘惑的意味:“琛兒肯定會喜歡的!”
撇下手中解了一半的九連環,徒林琛宛如乳燕投林一般撲進林清微的懷裏,他生得壯實,顯些将剛剛站起來的林清微撞了個趔趄。
“這些是什麽?”徒林琛不解地指着那小墨團子,瞧起來毫無章法的紋路,還有這奇怪的形狀,若說是有什麽寓意的畫,可也沒有落款題字呀——對上林清微滿是揶揄的目光,他呶呶嘴,就着抱住林清微的胳膊,好一通撒嬌。
瞅着他憋着臉的小模樣,林清微點點他的鼻尖,聲音裏滿溢着寵溺:“還是男孩子哩,這樣愛撒嬌!”蔥管兒一般的纖指順着那墨團的邊緣描着:“你可不記得,這是你剛剛滿月的時候,娘興起給你印的小腳丫子,這張是你學走路的時候,摔倒了沒哭,娘把你的小拳頭給拿墨沾了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