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2)
拉文面面相觑:“蘭斯洛特……我們本來不打算通知你的,但是……”
“但是你今天打給高文的電話,被亞瑟先生聽到了。他一定要邀請你,并要你為上次的失約付出代價。”鮑斯只好重複着上司的指令。
“代價?”蘭斯洛特呆呆看着手裏的請柬,上面有亞瑟先生的親筆簽名,而在亞瑟先生名字下面,正是格尼薇兒小姐的名字。
小貓的身體縮在閣樓陽臺上的花盆裏,兩只爪子撓着中間那顆可憐的花苗,尾巴也搭在花盆邊上搖來搖去。
相比悠閑的他,另一位坐在閣樓裏黑着臉的先生看上去就痛苦多了,紫色的長發翹在腦後,蘭斯洛特一手捂着臉坐在地板上,深夜零點已經過去,他坐在這裏愣神。
前天的這個時候他還在為自己對雁夜的夢而左右為難,昨天的這個時候他因為看到哭泣的助手而不知所措,今天卻是,他收到了格尼薇兒小姐結婚的請柬,卻絲毫不為之所動——那是他曾經真的愛慕過的女士,要結婚了,可他現在滿腦子卻都是另外一個人。
雁夜,他腦子裏全是雁夜。
真實的雁夜,虛幻的雁夜,穿着新衣服坐在自己車子上笑的雁夜,背對着自己在桌子前奮筆疾書的雁夜,每天幫他泡咖啡澆花擦拭家具的雁夜,站在他手臂之間握着電刨努力學習家具制作的雁夜。
編造着謊話不斷安
慰自己的雁夜,陪他看電影吃飯逛街發信息的雁夜,和貓咪生氣的雁夜,因為他一句可愛就開始哭泣的雁夜。
最後還是夢裏的,夢裏那個被自己抱在懷裏,壓在床上,□着不斷發抖的雁夜……
26歲的成年男人蘭斯洛特捂着額頭,頹廢地坐在黑暗的閣樓裏,他不住用另一只手按壓着自己的胸膛,似乎這麽做就可以令心跳慢一點。
嘩嘩的水聲随着閥門的關閉戛然而止,剛洗過澡的蘭斯洛特站在滿是水珠的鏡子前,怔怔地望着鏡子裏那雙紫色的眼眸。
“在幹什麽?”忍不住的他坐在沙發上,在手機鍵盤上緩慢敲下這幾個字,點擊發送。
“在睡覺。”過了一會兒,對方回道。
蘭斯洛特對着手機的熒光屏,腦中不禁出現自己助手睡覺被吵醒的樣子,他在無人的客廳裏自己一個人傻笑起來,“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嗎。”
雁夜坐在陽臺上,很困的小貓耷拉着眼皮用爪子一下下按着按鍵。
“你怎麽不睡覺,明天還要上班。”
“我是老板,幾點上班由我決定啊。”
雁夜對着這條信息愣了兩秒,“老板明天我可以中午再去上班嗎。”
“可以。”
“?!”
“但是要告訴我原因。”
“因為我很困啊。”雁夜這麽回複道。
蘭斯洛特皺着眉頭看着這條信息,他居然笑了起來。
“那就好好休息吧,晚安。”
不知道如果曾經擔任過蘭斯洛特助手的尤瑞知道蘭斯洛特居然有一天會批準自己的助手曠工半天,他會不會做出什麽失常的舉動。
連蘭斯洛特都覺得自己失常得可以。明明不久之前,他和雁夜之間還只是普通的前後輩,上下級,可現在卻已經……
雁夜用尾巴将手機掃進閣樓櫃子下面,然後順着樓梯跳下臺階,沿着一條線一直跑進二樓卧室,蘭斯洛特在床前彎下腰抱住蹿過來的他,男人躺在床上,一邊摟着手裏的小貓,一邊來來回回翻看着手機裏的信息。
某種程度上,蘭斯洛特還有點懷念那天的夢——作為一個成年人,這并不是什麽難以啓齒的事情。
想抱住他,親吻他,擾亂他的思考;想讓他看着我,為我而呼吸,為我顫抖,把他的身體打開,一切一切,全部給我……
很過分嗎,可是男人的夢就是這樣,沒辦法啊。
第二天早上,被吵醒的小貓從被窩裏滾了兩滾,自己到枕頭邊去睡覺,蘭斯洛特提着被子的一角站起來,心情複雜
地看着自己的床單。
尴尬和回味的笑容含在他的嘴角裏,蘭斯洛特摸着鼻子低下頭。
沒關系,只是夢,他這樣安慰自己。
雁夜上午真的沒有去上班,客人稀少,蘭斯洛特站在二樓的欄杆旁,一邊回想着昨天無可救藥的自己一邊喝着咖啡。他在等雁夜來上班,而沒等到自己的助手,卻先等來了高文的電話。
“亞瑟先生的婚禮在下周五,之前大家都能空閑的時間只有這周末了,而我和特裏斯坦明天要飛去巴西利亞參加一個研讨會,所以只有今晚有時間。”
“……”蘭斯洛特反應了半天,“是……有什麽事要做?”
“你這家夥,亞瑟先生就要走進婚姻的墳墓,難道我們不應該出來喝酒嗎。”
“……嗨,高文,你說什麽呢,我都聽見了……”
“你聽見就算了別讓亞瑟先生聽到……”高文與電話那端的人說完,回頭在電話裏說,“你一定要來,我們都等你。”
“等我?”蘭斯洛特笑了笑,他看到了門外正在推門走進來的雁夜,“我可能沒有時間。”
“沒時間擠時間也要來,不是我誇張,你小子的未來就靠今天了。”
蘭斯洛特在不解中挂掉電話,他皺着眉頭,雁夜站在一旁,“怎麽了?”
“我今天晚上有點事情,大概要早下班。”蘭斯洛特擡起頭對他說。
“這樣的話,我也可以早下班嗎。”雁夜走到自己桌子前,卻正好看到一張請柬放在面前亂成一團的櫃子上。
“這是……?”他愣了愣。
蘭斯洛特看了一眼,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他身邊,“哦,是亞瑟先生的婚禮請柬。”他拿起來,随手塞進口袋裏。
雁夜驚訝地看着面前人沒什麽異常的表情。
“亞瑟……和……格尼薇兒小姐?”
“對。”蘭斯洛特對他笑了笑,看到雁夜瞠目結舌的表情,“怎麽這樣看我。”
雁夜搖搖頭,他從蘭斯洛特臉上看不出難過的情緒:“沒想到……他們會這麽快結婚。”
他看到蘭斯洛特也跟着點點頭,似乎在讨論一件很平常的事:“我也沒想到。”
“你,不難過嗎?”雁夜忽然問。
蘭斯洛特聽到他的話,沉默了幾分鐘,臉上是意味深遠的笑容,蘭斯洛特摸了摸雁夜的頭。
“如果我說我難過的話,你準備安慰我嗎?”
這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就算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在遇到這種窘境時安慰一句也并不為過。更何
況對于心愛的小母貓結婚新郎貓卻不是我這樣難以忍受的痛苦間桐雁夜完全感同身受。
他同情地看着蘭斯洛特,用善解人意的腔調說:“老板你別太難過了,如果想哭的話盡管哭。”
反正店裏沒有其他人,也不必害怕丢臉。
蘭斯洛特詫異地看着他,戲谑和好笑寫滿了他的臉:“我,看上去像是想哭嗎?”
“你不用勉強自己的,我曾經也覺得很難過,在我喜歡的母……女孩結婚的時候。”
啊……是那個“大概”有着奇妙的灰綠色頭發的女孩子嗎。
蘭斯洛特笑着舔了舔嘴唇,雁夜這些“安慰性謊話”總讓他自我感覺好極了,他手扶着襯衫的第一顆紐扣,将紐扣解開,繞過雁夜身後的櫃子:“是嗎,那她結婚時你都是怎麽度過的,不妨告訴我經驗,畢竟一會兒我要去見新郎。”
“見新郎?”雁夜驚慌道。
他可沒見過新郎,他只咬過新郎,而且還沒咬到就被對方放出的一把火燒着了身上的貓毛,在地上滾了半天才把火撲滅掉。
這樣的經驗根本無法和蘭斯洛特交流。
“對。”蘭斯洛特穿上大衣,他看到雁夜低頭思考的表情——悶頭苦想的認真樣子,嘴唇也抿着,下嘴唇無意識地被牙齒咬住,除去被咬得發白的一段,全是嘴唇的淺紅。
蘭斯洛特不禁想,如果現在是在做夢就好了。
這樣他就可以……低下頭……
“她結婚那天,我在家裏睡覺。”雁夜突然說。他擡起頭看着蘭斯洛特。
這是實話,因為他待在家裏也不知道幹什麽,出門又會聽到貓們都在讨論校花阿葵改姓遠坂的事情,這讓他覺得很痛苦。
忽然的對視讓蘭斯洛特一愣。
咳。
真是不錯的想象。
可惜現在還是白天,蘭斯洛特揉了揉自己的頭發,他從口袋裏拿出那張請柬,随手從書架上拿下一本書,翻開一頁夾在裏面,再“啪”得合上。
“那麽店裏就交給你了,下班時記得鎖門,有事情打給我。”
“你現在就走?”雁夜心想,不是說是晚上有事,現在才是下午而已。
“是啊,怎麽了,有事情嗎?”蘭斯洛特的手伸進口袋裏,回頭看向身後的助手。
“事倒是沒有。”雁夜皺眉看着他,“可是你剛才不還在說,需要安慰,怎麽現在就……”
是啊,我需要安慰。
蘭斯洛特咽了咽喉嚨想。
但是我需要的安慰,你現在也給不了對嗎。
“你啊,好好工作,就
是對我最大的安慰了。”老板想了想,還是走回去,他将手從口袋裏抽出來摸了摸雁夜的頭發。
雁夜被手按得低下頭。
無論是作為曾經的上司,還是一手将蘭斯洛特從畢業提攜到高處的前輩,亞瑟對蘭斯洛特的意義都難以用簡單的詞彙來概括清楚。對于背井離鄉只身一人來到倫敦的蘭斯洛特來說,亞瑟先生帶他走進的圓桌就像他在倫敦的家一樣。
而盡管他現在離開了這個家,那段感情還是難以忘記。
蘭斯洛特坐在街邊公園的長椅上,有溫柔的風從對面的泰晤士河河面吹來,拂過他的臉,像母親的手在安撫着即将見到曾經上司的這個青年。
他還是沒有做好準備去見亞瑟先生。蘭斯洛特的雙手十指交叉,撐着下巴,又松開。雖然已經可以直面自己過去的沖動和錯誤,可是亞瑟先生呢,他又會怎麽想。
人的感情并不是簡單的建築,像倫敦橋,倒了一次可以建第二次,倒第二次還可以建第三次,人之間的感情一旦倒塌,可能這一生都不會再有修複的機會。縱然是不太懂人情世故的蘭斯洛特,也懂得應該珍惜他人的信任這樣的道理。
可他卻辜負了亞瑟先生的信任。
就在蘭斯洛特坐在街邊猶猶豫豫的時候,天邊的太陽已經漸漸西沉,下班的人流在街道上匆匆而過,顯得蘭斯洛特像個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的孤家寡人。
鮑斯的電話在這時打了過來。
“蘭斯洛特,你怎麽還沒到,在哪?”
嘈雜的背景音讓對方只能對着電話吼叫起來。
蘭斯洛特的耳朵下意識與手機拉開一段距離。
“我……在路上。”
“該死的怎麽還在路上,快來,其他人都到了。”鮑斯邊對着電話喊道,邊和身邊人說着什麽,聽上去好像是“他快到了,再等一下”。
蘭斯洛特愣了愣,“亞瑟先生……也在?”
“亞瑟先生?你在說什麽,誰告訴你亞瑟先生會來,高文嗎,該死他到底怎麽通知你的……”
蘭斯洛特不明白:“亞瑟先生不在?可是不是為了慶祝亞瑟先生的婚禮才——”
“是啊,我們幾個慶祝慶祝就可以了!亞瑟先生被他岳父岳母折騰得沒時間哪裏有空陪我們喝酒,總之你快點好嗎兄弟,十分鐘必須到,在女士等待是紳士的大忌!”
蘭斯洛特皺起眉:“……女士?”
“……呃……總之不跟你廢話,十分鐘不到你就哭吧兄弟,為你的下半生。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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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洛特推開面前的門,一股香水混雜着煙草和酒精的氣味朝他迎面撲來。
“瞧啊,這是誰。”還沒等蘭斯洛特看清面前昏暗的一切,有女人的聲音從屋子裏面傳來。
“我們的蘭斯洛特終于來了。”有人笑着回應,正當蘭斯洛特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時候,有西裝革履的家夥從身後攥住他的肩膀,頭發打理得一絲不亂,連胡茬都特意去刮過了,蘭斯洛特回頭看了半天才發現身邊這個陌生的帥哥居然是特裏斯坦。
“你……”蘭斯洛特瞪着眼睛看着他,像見了鬼。
特裏斯坦也轉頭看着他,褐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蘭斯洛特的臉——因為長期熬夜造成的黑眼圈和蓬亂的頭發讓蘭斯洛特看上去狼狽不堪,襯衫衣領上沾着的木屑也能令人一眼看出他壓根就沒有為今天準備過。
“拜托你,你在搞什麽?”特裏斯坦怒而把蘭斯洛特拉進黑暗裏,“你這身打扮是怎麽回事?”
蘭斯洛特不明所以:“什麽怎麽回事。”
“別告訴我你就打算這樣見人。”
“……我有什麽不能見人的嗎?”蘭斯洛特不懂特裏斯坦在說什麽。
“簡直胡鬧啊!”特裏斯坦忽然回頭,不知在對什麽人說。
“夠了特裏斯坦,你在拉着我們的蘭斯洛特嘀嘀咕咕什麽。還不快把他帶過來。”
“不是,我是說他今天——”
身後傳來議論紛紛的聲音,顯然在蘭斯洛特看不見的黑暗處坐了很多人。
“沒關系的,特裏斯坦。”昏暗的室內有人聲打斷了他,聽上去像是高文。
“你們到底在搞什麽。”縱然是摸不清情況的蘭斯洛特也意識到了今天這場面絲毫不像什麽慶祝酒會。
“只要是蘭斯洛特的話,布萊茲小姐應該——”
“蘭斯洛特來了嗎,他在哪,快讓我見見他。”一個甜美的女聲忽然從房間的角落裏響起。室內頓時靜了下來,高文話說了一半,也識趣地收了聲。
只有高跟鞋踩在地面的清脆響聲,越來越近地朝蘭斯洛特逼近過來。
蘭斯洛特聞到了女人的香水味,他下意識想要後退一步,卻瞬間被一雙塗着豆蔻的手握住大衣的衣領。
“蘭斯洛特,真的是你。哦,看你這打扮——”女人上下打量着蘭斯洛特,感慨道。
“我說吧……”特裏斯坦在一旁小聲嘀咕着。
“——我可真喜歡。”
“……”在特裏斯坦愣住的同時,蘭斯洛特也驚訝地站在原地,他茫然
地眨了眨他紫色的眼睛,看看四周,再看向面前完全陌生的女人。
鮑斯原以為自己還需要對蘭斯洛特解釋一下狀況,沒想到對方倒是很快明白了過來。
圓桌公司和布萊茲·芬格她父親的廣告公司一直都有合作,布萊茲之前跟她父親來過圓桌幾次,雖然蘭斯洛特似乎一點也不記得了。
可布萊茲小姐顯然對他深有了解,兩個人坐在閉塞的包廂裏,她第一句話就是:“你的女神結婚了,蘭斯洛特,感想如何?”
剛被硬推進來的蘭斯洛特遲鈍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我的女神……?
“你是說格尼薇兒小姐嗎。”
布萊茲皺着眉頭看着他——脫下大衣的蘭斯洛特在她眼裏有種不加修飾的英俊氣度,雖然他的襯衫領口上還沾着木屑——蘭斯洛特曾是圓桌有名的工作狂,這反而令他看上去可愛極了。
“沒錯。”布萊茲笑着對他說。
蘭斯洛特望着面前完全陌生的金發女士,他覺得對方有些失禮:“結婚是好事,我祝福她。”
“是嗎?”布萊茲懷疑地看着他,女人漂亮的手指繞着卷翹的金發,“但如果我是格尼薇兒的話,我一定會選擇你。”
“……”蘭斯洛特不懂這樣的命題有何意義,“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我認為格尼薇兒很蠢,她居然不懂得珍惜你,卻選擇亞瑟那個老家夥,明明兩個人比較起來你比他強得多——”
蘭斯洛特愣了愣。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我當然知道……”
“那怎麽還不住口。”
布萊茲能從面前人的口氣中聽到怒意,她驚訝地看着這個高大的男人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
“無論你是誰,亞瑟先生和格尼薇兒小姐都不是你能侮辱的。”
丢下這句話,對方就甩門而去。
“你們為什麽不事先問過我。”
蘭斯洛特一出門就被鮑斯堵在了門外,他只能背靠着牆,氣勢洶洶地對鮑斯說。
“告訴你你還會來?開什麽玩笑,你怎麽回事,居然對第一次見面的女士發脾氣。”
與此同時,在包廂內。
布萊茲不敢置信地笑了一聲:“我明明是在對他示好,他居然對我生氣。”
“示好?”拉文不明所以,“蘭斯洛特他很少生氣的,更何況對女士,你到底說了什麽。”
“我沒說什麽?”布萊茲搖着她的頭發,“我只是說如果我是格尼薇兒那個蠢貨,
我會選擇他而不是亞瑟那個老頭——”
“搞砸了。”高文背靠着門,搖搖頭,“沒想到布萊茲一上來就戳中了蘭斯洛特的禁忌。”
特裏斯坦也臉色難看地站在一邊:“也不能怪人家女孩子,絕對是蘭斯洛特不解風情。”
“沒辦法,那家夥一旦面對亞瑟先生和格尼薇兒小姐的事情就頑固得不可救藥。你也知道的。”
“可是也不能這樣耗着,”特裏斯坦看了看手腕上的表,“難道準備了這麽久,就這麽砸了?”
高文搖搖頭,他也不知道怎麽辦。
蘭斯洛特煩躁地坐在吧臺上,昏暗的燈光打在他的頭頂,将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在黑暗裏。他不能跟拉文坦白一切,所以只能聽對方如何勸他,這樣做是為了将他解救于雁夜追求的水深火熱之中。
如果真的那麽水深火熱,我還用得着做那樣的夢嗎——蘭斯洛特自嘲似地想,他的手肘撐在吧臺上,無奈地扶着額頭。
“您的酒。”調酒師将一杯深藍色的液體放在蘭斯洛特面前。
“布萊茲是個很率直的女孩,她只是喜歡你而已——”
在拉文的說話聲中,蘭斯洛特将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酒精的液體滑過喉嚨,燒灼感和奇妙的清涼感流過他的心肺,直直襲入身體。
“喂,你給他喝了什麽?”高文站在角落裏,皺着眉頭看到蘭斯洛特傻頭傻腦地接過第二杯,又被拉文煩得一口喝光。
鮑斯聳聳肩膀:“我只是告訴調酒師,讓他給蘭斯洛特來點調整狀态的飲料而已。否則你看,他和布萊茲說話就像在彙報工作一樣。”
适度的酒精或許會勾起人身體中的興奮因子,可裏面摻雜的奇異物質卻不僅僅是調整狀态那麽簡單。經驗豐富的調酒師顯然會錯了鮑斯的意,當蘭斯洛特喝下第四杯的時候,調酒師有些詫異地看向身後的鮑斯。
“還要繼續?”
“布萊茲說,如果蘭斯洛特再不來,她就要走了。這裏太無聊了。”
“嗨,別這樣,蘭斯洛特知道他做錯了。”拉文對身後的女人說,他回過頭,一把拉住還在舉着酒杯的蘭斯洛特,“夠了蘭斯洛特,快去向布萊茲道歉。”
“道什麽歉……”蘭斯洛特把酒杯放下,他走下椅子,視覺的混亂和呼吸的燥熱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好熱……”他邊說着,邊試圖去解襯衫的扣子,那扣子勒得他像不能呼吸了一樣。
正當拉文試圖扶住他的時候,他的手機在口袋裏忽然響了起來。
“手機…
…”
“別管你的手機了,快去見布萊茲小姐!”
蘭斯洛特坐在包廂的沙發裏,因為布萊茲要去補妝的緣故,他現在一個人在這裏。
“我是蘭斯洛特……”他悶聲對電話那端說,因為頭疼,他只能扶着額頭。
“老板,我是間桐雁夜。”對方的聲音聽上去很有朝氣。
雁夜……蘭斯洛特睜着眼睛——紫色的眸子被酒精浸透,愣愣聽着。
“上周交貨的米爾太太剛才過來,說她的搖椅被砸斷了一根扶手,希望你現在去替她修。”
不知是因為喝醉了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蘭斯洛特手扶着耳機貼着耳朵,他覺得自己助手的聲音悅耳極了。
似乎腦子裏也能出現對方一本正經給自己打電話的樣子——不知道為什麽,雁夜打電話時總喜歡用食指一個個按號碼鍵,那樣的動作又傻又好笑,可他又改不掉。
“我現在在外面,沒有時間。”男人在不知不覺中露出笑容,對着手機那端說,“你問一下米爾太太,改天可以嗎。”
“可是米爾太太說她明天早上就要搬家了……”
“搬家?”蘭斯洛特愣了愣。
“是啊,搬家,所以我只好打給你。”
“我現在走不開。”蘭斯洛特只能這麽說,雁夜的聲音讓他覺得自己熱極了,胸前像有一團火一樣,“你告訴米爾太太,我會去她搬家後的地方替她修的。不用擔心。”
“好,我轉告她。”雁夜在電話裏說。
“嗯。”蘭斯洛特點點頭,“不過,你怎麽……還沒下班。”
都已經夜裏八點鐘了。
雁夜在電話那端嘟囔着:“因為下班時米爾太太說她八點要來店裏,我只好一直在店裏等她。”
“這樣,那麽等完了就回去吧。”蘭斯洛特聽着他認真的語氣,笑着說。
“哦,你也是。”雁夜像是随口那樣對他叮囑道,“聽上去,見到新郎也并不可怕是嗎。”
男人的呼吸越來越快,在電話挂斷的瞬間。蘭斯洛特深吸一口氣,他的頭仰在沙發靠背上,閉上眼睛,将靠在耳邊的手機轉而握着貼在胸前。
他能摸到自己幾近狂亂的心跳聲。
或許是因為剛才腦中出現了雁夜打電話時的樣子,這種形象不知為何就在他腦中揮之不去——
笨拙地按着按鍵的手指,從手機按鍵上漸漸移到蘭斯洛特的臉頰上,細瘦的手指貼着自己因為酒精而變得滾燙的臉頰,冰涼而舒服。
“因為你,說我
可愛啊。”雁夜在不知不覺中出現在距離他極近的面前,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哭了,白發的青年一邊用手臂擦着眼淚,一邊哭着。
真是奇怪,他怎麽哭了,又是因為我嗎……不過,他為什麽離我這麽近,他……坐在我腿上嗎……蘭斯洛特閉着眼睛,他的手摸索着摸上自己的膝蓋,灼熱的呼吸讓他幾乎失去了理智。
手卻真的摸到了什麽人的腿,手指握緊的瞬間,蘭斯洛特下意識地想将對方攬進懷裏,女士的香水味卻忽然鑽進自己鼻子裏,蘭斯洛特愣了愣,他在怔忡中睜開眼睛,甚至忘記松開自己摟着“雁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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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幫米爾太太将搖椅送回家,間桐雁夜可是費盡力氣。等他再回到店裏已經是夜裏九點鐘了。
這麽晚了,蘭斯洛特不會已經回家了吧。如果他回家看到貓不在,會不會懷疑……雁夜頭疼地想着,他飛快收拾着桌面上的東西,邊收拾邊試圖安慰自己:從電話上聽起來那家夥醉得不輕,回家應該意識不到貓不在才對。
就在這麽想着的時候,身後的玻璃門卻忽然被什麽人推開,聽到聲音的間桐雁夜意外地回過頭,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客人。
來者的身影卻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麽回來了?”
蘭斯洛特被布萊茲小姐扇了一個巴掌之後愣在原地,他坐在沙發上緩慢地呼吸着,臉色鐵青,布萊茲小姐詫異地看着一身酒氣的他在沙發上站起來,無視了周圍人驚訝的目光和勸阻後,蘭斯洛特踉跄地走出了酒吧的門。
他覺得自己很不對勁,非常不對勁,似乎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被人控制了一樣,他滿腦子都是雁夜,可睜開眼睛卻是不認識的人。
啊,對了,那一定是夢吧。蘭斯洛特在街道上走着,夜裏的冷風吹着他的額頭,卻無法将他喚醒。
夢的內容和往常一樣,可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的感覺卻格外痛苦。全身的溫度都是熱的,連吸入的空氣都在灼燒他的身體。
現在應該回家去,回到床上睡一覺,一切就解決了。
蘭斯洛特這麽想。
不對,他不能回家。
他喝醉了……
家裏的小貓,讨厭喝醉的他啊。
看看手腕上的表,指針已經指向夜裏九點,雁夜八點就下班了,店裏大概已經沒有人了吧。雖然現在很不舒服,但在沙發上度過一晚也不是太難熬的事。蘭斯洛特繞過街角的路牌,遠遠地在黑暗中,他看到花園中亮着燈的玻璃屋子。
他看到一個熟悉的
人影站在裏面。
連視線都是搖晃的,奇妙的酒精令這個夢在不斷延長,蘭斯洛特坦然走進自己的夢境裏,他推開玻璃門,擡起頭看着面前驚訝回過頭的助手。
他早就下班了,之所以還留在這,只是因為這是夢吧。
“你怎麽回來了?”雁夜對他說。
蘭斯洛特踉跄地背靠着玻璃門,艱難地站直,一身的酒氣讓小貓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以為蘭斯洛特會回答他,可對方卻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
深紫色的眼眸透過額發,眼神詭谲而莫名地盯着自己的臉。
“你怎麽了?間桐雁夜後退一步,貓天生的警覺讓他感覺到了攻擊性。
蘭斯洛特邁步朝他走過去。
夜裏九點十分,在店裏最狹窄的角落,放置着咖啡機的櫃臺下面,間桐雁夜被栽倒的蘭斯洛特壓在地板上,當對方栽下來的時候他想躲沒躲開,結果成了活生生的肉墊。
喝醉的蘭斯洛特像屍體一樣一動不動地壓在他身上。
“你……起來……”小貓艱難地想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可無奈對方實在太重,推了好幾次都沒推開。
直到最後一次,雁夜沒把他推開,卻把他推醒了。男人在茫然中睜開眼睛,目光在地板上停滞了半天才捕捉到身下雁夜的眼睛。
小貓黑漆漆的眼眸,驚喜地望着他的臉:“你終幹醒了——”
而蘭斯洛特也半睜着眼睛看他,看了很長時間,半晌也疲憊地笑了起來。
他的笑容像是辛苦許久終于得到自己喜歡禮物的小孩。雁夜這時還沒意識到到底發生了什麽——男人的手肘撐在他頭側的地板,間桐雁夜睜大眼睛看着驀地壓在自己頭頂的蘭斯洛特,對方紫色的長發都垂到了自己身上,癢極了。
肩膀被按着不能動彈,蘭斯洛特的頭深埋在雁夜胸前,當男人冷硬的嘴唇碰觸到雁夜脖頸皮膚的一瞬間,小貓的肩膀立刻縮了一下。
“雁夜……”酒醉的呢喃從耳邊傳來,雁夜茫然地聽着,他有點慌張,僵硬地躺在原地任對方親吻着他的臉。
灼熱的呼吸噴在臉頰上,他能聞到從蘭斯洛特身上傳來的酒氣,還有他熟悉的剃須水的味道。
“雁……夜……”蘭斯洛特像是着了什麽魔一樣地喊着雁夜的名字,他的手摟着身下人的腹,另一只手則撐在地板上,轉而攥住雁夜垂在地板上白色的頭發。
“唔……”
小貓的頭被托着擡起來,雁夜眼睜睜看着對方也低下頭,嘴唇相觸的一瞬間,蘭斯洛特的手猛地摟緊了雁夜的身體,隔着帽衫單薄柔軟的衣料,他能摸到裏面的這具身體正因為兩人的接吻而微微戰栗。
另一只手的手指也随之更加用力攥緊雁夜的頭發。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天喝多了的緣故,蘭斯洛特覺得此刻的夢境格外逼真。
雁夜被迫張開嘴巴,只是一個吻而已,他顫抖着仰着頭,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小貓的初吻在這種情況下被主人奪走,唇齒之間不斷的摩擦糾纏令雁夜生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在撓我的下巴嗎?怎麽變成了人,也會有像貓被撓下巴時一樣的感受。
單薄的嘴唇在酒醉的撕咬和親吻下變得越來越紅,蘭斯洛特的吻劃過雁夜的嘴角,沿着臉頰鼻梁一直滑到額頭,轉而親吻着他的頭發。
雁夜大張着嘴巴喘息着,像每次被撓下巴時一樣,小貓的身體被禁锢在主人的手臂之間,只能因為這樣的親吻而不住發抖。
他不敢發出聲音,只能忍着,生怕自己會發出貓咪的叫聲被對方聽到,可當蘭斯洛特的吻觸到他頭發中被魔術隐藏起來的耳朵根時,毛茸茸的耳朵再也隐藏不住,立刻顫抖着冒了出來。
“唔……”雁夜幾乎是瞬間叫了出來,他感覺到灼熱的呼吸噴在自己耳朵上,緊接着就是蘭斯的吻,貼着他敏感的貓耳內部,慢慢一直吻到毛茸茸的耳朵尖上去。
小貓在蘭斯洛特身下戰栗地喘息着,為了忍耐他只能用力閉上眼睛。幾乎是同時,身上藍色帽衫的拉鏈也被人輕而易舉地拉開,雁夜什麽都不知道,這種猶如被不停撓下巴一樣的感覺讓他腦子裏一片空白,赤裸的肩背貼着冰涼的地板,刺激得他只能将腰擡高,試圖讓身體靠近顯然更暖和的蘭斯洛特。
本來就滾燙的身體在這樣的摩擦下變得更加瘋狂。男人在夢裏需要理智嗎,或許需要的吧,但對于蘭斯洛特來說,那些理智在雁夜靠近他的一瞬間都像被摧毀了一樣。蘭斯洛特一邊低頭吻着雁夜顫抖着的嘴唇,一邊飛快解着自己的襯衫紐扣。小貓在無意識中擡起的腰不斷蹭着他的下身,蘭斯洛特垂着頭喘息着,幾乎是徒手将雁夜的褲子撕開,一用力就剝了下來。
汗水讓呼吸發酵,像膨脹的熱氣吸附在空氣中,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