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七
蘇沐辭很習慣現在這樣的狀況。
他的口無遮攔,畢竟不是第一次把小孩氣到。
這回哄了大半天,估計是真的傷到了小孩的自尊,對方的臉板着,絲毫沒有緩和的跡象。
估摸着自己一時之間肯定哄不好,蘇沐辭選擇暫時回避一下。
他把房間留給小孩,拿着手機獨自出門。
——去見一個好久沒見的小可愛。
……
跟譚林尚見完面,蘇沐辭順路去了趟章來家。
章來的同事分了他幾只飽滿精美的大閘蟹,男人今晚要加班,就讓蘇沐辭自己來拿。
少年不是很喜歡海鮮,但小孩挺喜歡,也就沒拒絕。
下樓的時候,他在電梯裏偶然撞見一個女生。
女生未施粉黛,一頭黑亮的長發溫柔地被紮成一個馬尾,整個人幹淨得就像一副色彩淡雅的風景畫。
蘇沐辭明顯感覺到心神一顫,仿佛有人這時候直直往他胸口處插入了一把箭,并告訴他,嘿,你等的人來了。
可他這時候的感覺很奇怪,明明心動這種東西,應該是通過靈魂感受到的,可自己此時的觸動,卻更像只是這個身體本身産生的悸動。
要将靈魂和□□分開去感受一件事物,聽起來是件非常玄幻的事,蘇沐辭當下卻很肯定,他真的有這種感覺。
他不動聲色地站到離對方較遠的角落,安靜地等那陣感覺過去。
Advertisement
可惜,凡事都有意外。
袋子裏的螃蟹沒被綁牢,狡猾的家夥利用尖銳的鉗子直接紮破袋子,一只跟着一只,很快從狹窄的空間裏竄逃出來。
電梯地板上,多出幾只螃蟹和數道水痕。
蘇沐辭慌忙蹲下/身去抓,誰知螃蟹們手腳靈活得很,爬着爬着,就爬到了女孩腳邊。
蘇沐辭阻止的動作慢它一步,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一把張開鉗子,将女生幹淨的小白鞋,夾出一道淺淺的裂痕。
若是別人,估計已經在心裏暗自歡喜着了。
好耶!豔/遇來了!
但對方面對的是蘇沐辭,少年嘴角一抽,心疼得直抽氣:草!我要賠錢了!
……
兩人互相推辭半天,最後雙方各退一步:蘇沐辭請女生喝一杯奶茶,就算是賠罪了。
奶茶店有開業活動,任意款買一送一,蘇沐辭付完錢,等在一旁什麽話也沒繼續跟人說。
或許第一眼的心悸的确能被稱作是心動,但這陣情緒,在螃蟹把人鞋子夾壞的片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蘇沐辭,一個真正讓人敬佩的金錢主義者。
女生禮貌地同他道了聲謝,兩人便在奶茶店門口道別。
蘇沐辭提着附贈的奶茶和螃蟹走上公交,兩秒不到,就被司機厲聲趕下了車。
他在心裏咒罵一聲,誰他媽會在車上生啃螃蟹,我這奶茶也是冰的啊,怎麽燙螃蟹都沒法燙熟吧!
……
蘇裴沉和蘇沐辭這種學渣不一樣。
後者的作業都是擠在假期最後幾晚連夜加班補的,前者這種學神型人物,則每天都會很自覺地完成一定量的暑期作業。
蘇沐辭願稱之為,身為男主的自我修養。
他提着奶茶進屋,發現小孩已經回自己房間了。
蘇沐辭找過去,見他一個人悶在書桌前看書,拿遙控打開空調:“小沉,還生氣呢?”
“哥哥特地給你買了奶茶。”少年把東西放到他手邊,谄笑道,“現在還冰着,小沉把它喝了吧。”
蘇裴沉當他是空氣。
蘇沐辭便伸手,試探着要拿回奶茶:“小沉真不喝?那哥哥幫你喝了?”
他做出要喝的動作,見小孩依舊維持那副高冷的姿态,臉蛋一垮:“前不久剛說要讓我只在乎你呢,這才多久啊,又對我擺這副臭臉,你說如果你是我,能做到你希望的那樣嗎?”
對方的神情果然因他的話有所松動,蘇沐辭順勢而為,熟練地抱上小孩,軟聲撒嬌:“哥哥知道錯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再亂說話!”
見小孩的怒意有軟化的趨勢,少年繼續喃喃:“哥哥剛才出門去叔那裏拿螃蟹了,小沉應該知道哥哥不喜歡吃螃蟹的吧,那我為什麽還要在這麽熱的天,費這麽大勁去叔叔家呢!還不是為了給小沉拿螃蟹嘛。哥哥晚上給你弄螃蟹吃,小沉別生氣了,好不好?”
“你去章叔家并不需要花這麽久的時間,所以你還瞞了我什麽?”
蘇沐辭心裏暗罵這家夥怎麽這會兒知道抓細節了,眼珠子咕嚕一轉,很快就把自己碰見那個女生的事說了——只不過把相遇過程拉長了一些。
比如他沒說兩人是在電梯裏無意間碰到的,而是把見面地點改成了章來所住小區的公園。
至于其他的,少年憑着一張三寸不爛之舌,成功改編出一段時長至少一小時的新故事。
小孩聽完他的解釋,總算伸手拿走奶茶。
蘇沐辭松了口氣。
他怎麽感覺,自己穿書後的任務不是養好孩子,而是要學會如何更好地哄小孩啊!
“小沉,螃蟹你自己弄好不好?”
知道蘇裴沉已經消氣,蘇沐辭又不要臉地順着杆子往上爬。
“你也知道,哥哥做的東西沒你自己弄的好吃,螃蟹又是你愛吃的,哥哥怕弄得不好,把它們浪費了。”
蘇裴沉不為所動:“就算沒熟,我也吃下去。”
得,這就是非要他來動手的意思了。
……
蘇沐辭得先幫螃蟹們徹底洗個澡。
之前弄螃蟹的時候,不管是清洗還是烹饪,都是蘇裴沉自己來做的。
蘇沐辭一點經驗沒有,一個不注意,手指便被螃蟹鋒利的鉗子夾出了血。
少年痛得直跳腳。
叫聲也很凄慘,宛若被宰的豬。
他手忙腳亂地抄起架子上的刀,啪的一聲,硬是敲碎了螃蟹的外殼。
下一秒,蘇沐辭擡着流血的手沖回小孩房間,委屈巴巴地把自己受傷的部位展示在對方面前。
“小沉,哥哥受傷了。”
蘇裴沉:“哦。”
蘇沐辭:???
他咬牙切齒地主動教導:“你該幫我包紮!”
蘇裴沉先是用他是否瘋了的神情看他一眼,後知後覺想起來自己現階段的目的,只好松開筆,問:“創可貼呢。”
蘇沐辭大爺一樣地坐到小孩床上,後背往床頭一靠,下巴緊接着朝自己房間的位置一擡,神氣道:“在我房間的櫃子裏,你去找一下。”
蘇裴沉很快提着家用醫藥箱回來。
他明顯是沒照顧過人的,打開箱子找到創可貼,撕完後就要往蘇沐辭受傷的部位上貼——
蘇沐辭連忙把手往回一縮,沒好氣地瞪他一眼:“這上面還有血呢!你沒用過創可貼?”
小孩擡頭看他一眼,蘇裴沉被他那極富深意的一眼盯得有些莫名。
正想着要說句什麽,見對方已經重新低下頭,馬上又閉了嘴。
小孩試探性地拿出酒精瓶,停頓幾秒,沒聽到少年反駁的聲音,才打開蓋子。
蘇沐辭被酒精刺激得生理性往後一縮,被小孩一把将手拽回,冷硬的聲音裏多了點不耐煩:“別動。”
他委屈:“你吹一下,痛!”
蘇裴沉僵硬片刻,最後妥協地湊過嘴,動作極其不自然地幫他輕輕吹了幾口氣。
蘇沐辭垂頭盯着小孩後腦勺上的發旋,好像能理解齊霈口中的養成系,究竟有什麽樂趣了。
齊霈:不好意思,我他媽養的是男朋友!
……
收銀的工作并不忙。
只有中午和下午的時候店裏會擠一些。
徐彌之的性子溫軟,很快和蘇沐辭熟絡起來。
小家夥剃着個板寸頭,遇到不會的題,就會去找蘇沐辭。
他也不起身,直接坐在原地喊人。
“辭哥!我遇到不會的了。”
蘇沐辭一開始都是坐在收銀臺後面摸魚,他一喊,就不得不放下手機走過去。
沒幹幾天,也不躲着摸魚了,開始光明正大地拿着手機坐在小孩邊上,遇到不會的,直接就教。
蘇沐辭和他開玩笑:“合着我這是打了份補習的工,順便再幫你媽收個錢啊。”
徐彌之露出大白牙,甜甜一笑:“辭哥,你要是把收銀的工作給辭了,我更高興呢。”
“那不行,我不幫你媽收銀,她不還得招人嗎?”
男孩搖搖頭:“我媽本來就不需要收銀的,是齊哥跟他提了一句,我媽才說讓你過來的。”
蘇沐辭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下班當天,就給齊霈打去電話。
道謝的話言簡意赅:“謝了。”
對方很快明白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揶揄道:“那就把你這個月的工資拿出來請我吃頓飯吧,人均五百起的那種。”
“害,就沖咱倆這關系,說謝也太見外了,你說對吧?”
齊霈早有所料,在那頭笑罵一句:“又摳又賊的家夥。”
……
蘇裴沉幾天後也跟着來了。
他不跟徐彌之一桌,自己帶了作業在另一桌學習。
有時候店裏人實在多,就只能跟徐彌之一起擠在收銀臺後頭。
小家夥想跟他交朋友,熱臉貼了幾次冷屁股,就不敢再主動了。
蘇裴沉并不在意他怎麽想,一直管自己安靜坐在桌子前,只有蘇沐辭跟他說話的時候,才會回應幾句。
徐彌之悄悄跟蘇沐辭說:“辭哥,你和你弟關系真好。”
蘇沐辭揉揉他的腦袋:“那是自然。”
小家夥滿是期待地望着他,眼巴巴地問:“那我呢?那我呢?”
蘇沐辭再次感受到了養魚的樂趣。
他正要回答,被人一把拽住了手。
雖是同齡,蘇裴沉卻整整高出徐彌之一個頭,他擋住小孩盯着蘇沐辭的視線,冷冷地向他宣誓自己的所有權:“他是我的。”
徐彌之被他駭然可怕的面孔吓到,整個人登時可憐得跟只兔子似的,眼眶唰地一下變得通紅,淚水開始在眶中凝結,卻想着自己還是個男孩子,又硬生生憋着不敢落下來。
這副被欺負得委屈極了的模樣,看在蘇沐辭眼裏,一下子讓他心疼得不行。
他毫不猶豫地縮回蘇裴沉拽着自己的手,像個溫柔的大哥哥般一下将小孩攬入懷,本來還硬撐的徐彌之,因他安撫的動作,頓時沒忍住地大哭出了聲。
真要算起來,這是被蘇裴沉弄哭的第二個同齡人。
替他擦屁股的,只能是魚塘的擁有者——蘇塘主了。
蘇沐辭哄了徐彌之好半天,總算讓人冷靜下來。
他把小家夥從懷裏松開,手心還在對方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拍着。
“不哭了?”
徐彌之軟嫩的臉蛋通紅一片,他哽咽着搖搖頭。
蘇沐辭其實也不知道他具體是因為什麽哭的,只知道是蘇裴沉沖他說了句自己沒聽清的話,小家夥的膽子就被吓破了。
少年抓住對方的手,拿小孩的手背給他自己擦了擦淚後,笑問:“怎麽膽子這麽小,小沉一句話就能把你吓到?”
徐彌之哭太狠了,一時說不出話,他想搖頭,告訴他自己膽子沒有這麽小,實在是因為蘇裴沉當時的表情太吓人了,才會不小心哭出來的。
剛要張嘴,就先後怕地扭過頭,想觀察一下蘇裴沉現在的狀态。
少年的視線随他看過去,發現身邊一個人影也沒有後,意識過來,他家小崽子又吃醋跑了。
小孩用過的桌子幹幹淨淨,顯然離開的時候,也沒忘記把自己的東西帶上。
蘇沐辭看回徐彌之,小家夥臉上寫滿慌張,他忐忑地望着少年,臉上清楚地表露出自己內心不安的情緒。
——辭哥會不會覺得是他把蘇裴沉趕跑的?
一只手伸來,輕輕捏了捏小孩的鼻子。
“那接下來,就過一下我們難得的二人世界吧。”
徐彌之又驚又喜地被拉到桌子前,看着在自己身邊坐下的少年,片刻掙紮後,還是不舍地開口:“辭、辭哥,你,你不去把蘇裴沉,追、追回來嗎?”
——這話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蘇沐辭掏掏耳朵,一臉淡定:“鑰匙還在我這,他等下會回來的。”
“……”
蘇沐辭最後沒等來返回店裏拿鑰匙的蘇裴沉,而是先等來了一場難得的暴雨。
徐恬回來得巧,前腳踏進屋,大雨後腳就嘩啦嘩啦地砸了下來。
女人問:“小沉呢?”
蘇沐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終于決定離開:“恬姐,我今天能請半天假嗎?”
他再不回去,估計就再也回不去了。
——自家小孩,鐵定已經氣炸了。
……
雨下得比直樹要偷電瓶車養湘琴那天還要大。
徐恬給他一把傘,出門沒走兩步,傘骨不堪重擊,折斷了。
蘇沐辭:“……”
他艱難地淋着雨前進,咚一聲,路邊原本就被大雨砸得哐當作響的垃圾桶,終于承受不住地徹底陣亡在了大雨中。
蘇沐辭被這聲重響震得渾身一顫,他捏着破傘走到路邊,順手攔下一輛雨霧中打着遠光燈急速駛來的出租。
“今天雨大,你渾身都濕了,等下肯定要把我車子弄髒,得加一百。”
司機冷冰冰地說完,蘇沐辭砰一聲就把門甩上了。
我他媽打車都只要十幾塊呢!
……
看到遠處孤零零在門前站着的小孩,蘇沐辭差點哭出來。
他委屈巴巴地喊了下對方的名字。
蘇裴沉聞聲微微扭過頭,少年遠遠望過去,根本看不清小孩現在的神情。
他的雙眼被雨水沖刷得一片朦胧,走在路上的時候,一開始還有心思擦一下,後來發現雨根本停不下來,擦了也白擦,索性放棄。
這會兒發現視線很模糊,又擡手,把臉仔仔細細擦過一遍後,沖着小孩可憐兮兮地張開手:“小沉,哥哥走不動了,你來抱我過去嘛。”
——全然忘了不久之前自己剛為了新的小魚把面前的小孩無情抛下的事。
蘇裴沉冷着一張臉,渾身上下,陰森得找不出一絲生氣。
他面上什麽表情也沒有,就算少年像只可憐的小狗一樣朝他撒嬌,也不為所動,甚至連正眼都沒看他,輕睨過一瞥,便偏回了頭。
“小沉~”蘇沐辭不死心地又叫他一聲。
見小孩始終拿後腦勺對着自己,被雨敲打得有些暈乎的腦袋,總算清醒片刻。
——對哦,他是要回來哄人的。
認錯道歉這種事,自己做的難道還少嗎!
整件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濕答答地黏在身上,給人的身體增加了一點有形的重量。
蘇沐辭忍着想将濕物當場脫掉的沖動,跺着步子慢吞吞地朝小孩走去。
一靠近,就潛意識地低下腦袋,想像往常那樣貼上蘇裴沉的肩。
沒等人拒絕,他自己先頓了一瞬,下巴落到一半又堪堪停住,稍作猶豫之後,少年默默往後退開一步。
——要是把小孩的衣服也弄濕,自己應該真的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雨滴因他躲閃的動作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緩緩滴入蘇裴沉的短袖中。
白色布料被染成深色的剎那,蘇裴沉一把扣住少年的手腕,他微仰着頭,眼中濃郁的陰鸷之色,毫不掩藏地刺入對方眸中。
蘇沐辭本來還不覺得冷,此時受到他周身冰冷氣息的壓迫,腳底頓生一股令人畏懼的寒意。
“蘇沐辭。”
攥着他的手,緊得幾乎能掐進肉裏去。
蘇裴沉無視少年因難受而蹙起的眉,凝聲警告:“你信不信,我會弄死他。”
同屋相處這麽久,除了知道蘇裴沉的本性有些怪後,蘇沐辭覺得這家夥或許真的有病。
具體是什麽病他不清楚,如果非要搭配一個專業術語來形容,那大概就是重度兄控了。
但這和兄控又有本質上的區別。
齊思衡恨不得整個人能黏在他哥身上,蘇裴沉的話,卻是一直很抗拒他的接觸——盡管前不久說了類似要讓蘇沐辭只在乎他的話,後面也沒做出什麽實質性的改變。
蘇沐辭這會兒腦袋實在發蒙,就算清醒着,估計也會像以往那樣不把對方的話當回事。
少年伸出另一只自由的手,讨好地戳了戳蘇裴沉還掐在他腕上的手:“話講完了吧?能松開哥哥了嗎?”
手緩緩松開,蘇沐辭低頭,自己被碰過的地方,果真紅了一圈。
——可見小孩剛才施了多大力氣。
此時身體狀态不允許,蘇沐辭沒法像往常那樣蹭蹭對方,撒嬌的話語,因為少了親昵的動作,聽起來有些生澀。
“小沉,哥哥不是故意不回來找你的,恬姐不是出門了嗎,就之之一個小孩子在,我當然不能就這麽扔下他一個人看店,對不對?”
蘇沐辭覺得自己腦袋發暈的感覺逐漸加重,他晃了下頭,軟着嗓音繼續哄:“而且,哥哥知道小沉沒帶鑰匙,走到半路肯定就會回來的,哥哥都想好了,小沉回來的時候,一定會好好跟小沉道個歉,結果左等右等,沒等來小沉,就只等到了雨。”
“哥哥生怕小沉着涼,因此就算是淋雨也要趕回來,能讓哥哥做這種事的,就只有我們小沉了,所以。”蘇沐辭用手戳戳對方,“小沉,你就別生氣了嘛。”
生氣的小孩就跟發脾氣的女朋友一樣不講道理,真要算起來,錯的還是蘇裴沉。
誰讓他無緣無故地把徐彌之吓到,不然的話,也就不會發生後面那堆事了。
往常蘇沐辭這麽說,蘇裴沉再怎麽發小脾氣,也差不多能被哄好,就算沒成功,他埋下腦袋在小家夥肩上蹭一蹭,對方冰着的臉也會漸漸解凍。
今天卻異常麻煩,他叭啦叭啦扯完一堆狗屁不通的甜言蜜語,試探着朝對方看過去。
頓時被小孩嘲諷的笑刺激得一下住了嘴。
蘇裴沉陰森森開口:“蘇沐辭,頭沒用的話,幫你砍了吧。”
蘇沐辭:???
咋回事,這孩子的畫風咋突然崩成這樣,居然連着冒出兩句顯然是黑化的男主才會說的話?
黑化二字讓蘇沐辭緊張地抖了抖身子,他慌忙集中注意力去思考這句話的深意,緊接着,按照自己的理解,遲疑着将濕漉漉的腦袋,朝對方僵硬的身子貼上去。
少年不安地閉上眼,本以為對方會厭惡地将他拍開,結果,小孩不但沒把他推開,瘦弱的後背,反倒還因他的動作而軟化了些。
蘇沐辭恍然大悟,不再顧慮其他,順勢一把将人抱住,像只奶貓般軟乎乎地在對方肩上蹭了蹭。
——這家夥的屬性裏,難不成還有傲嬌這一項嗎?
少年被蘇裴沉拖回了家。
小孩先把人拽進衛生間,熟練地解開對方身上的束縛,沒有理會蘇沐辭因為受寒而滿是控訴的眼神,目光幽深地盯着少年肩上那一塊再也消不去的牙痕,伸手,仔仔細細地在上頭摩挲了一番。
“阿嚏。”
蘇沐辭覺得自己肯定要感冒了,他委屈巴巴地望着眼前看起來有些神經質的小孩,哀聲說:“小沉,摸夠沒有啊,哥哥也不是不讓你摸,你能讓我先洗個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