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中毒
次日一早, 何員外正在家中等候消息,自己想聽的消息沒等來,卻等來家仆禀報有貴客要見他。
“誰要見我?”何員外疑惑道。
仆人跪地回禀:“是常來醉香樓用食的一位客人, 每次的花銷都很大,許管家很重視,這才派奴才回來報信兒。”
嶺安縣有頭有臉的人家他都認識,怎的對這位客人印象不深?
何員外又問:“可知那人叫什麽名字?是哪家的?”
“好像姓沈, 奴才聽到許掌櫃叫他沈大人,每次來還有個冷面男子随行, 那人從不說話, 奴才不知道是誰。”仆人仔細回想了一下,答道。
姓沈, 嶺安縣沒有姓沈的大戶啊……
驀的, 何員外像是想起什麽, 瞳孔一縮:“那姓沈之人的左眼尾是不是有顆痣?”
“有有有, 因為長相太過俊美, 一點兒也不像是嶺安縣的人,倒像是京城裏來游山玩水的貴人, 奴才特別注意了下。”仆人連聲應道。
那就是了,他沒猜錯。
何員外理了理衣袍, 站起身說道:“走吧, 确實是貴客。”
“諾。”
“來人, 備馬車。”何員外對候在門外的仆人說道。
立刻就有仆人走到門外行禮領命, 往馬廄走去, 吩咐門房的人準備出行車馬。
不多一會兒, 仆人去而複返:“老爺, 馬車已經備好。”
“嗯, 下去吧。”何員外揮退了回來複命的仆人,又指着等在一旁來報信的仆人說道,“你,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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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
仆人低垂着頭,躬身跟在何員外身後,穿過游廊庭院,坐上馬車,一起往醉香樓行去。
醉香樓,雅間。
“蕭将軍,沈軍師,何某不知二位大駕光臨,未曾遠迎,還請兩位原諒則個。”何員外臉上堆着笑,剛一進門就行禮請罪道。
蕭珩坐在窗邊,視線看向外面,好似沒聽到何員外的話,整個人紋絲不動,連睫毛都沒顫動一下。
倒是一旁的沈硯笑着接了話茬兒:“何員外貴人事忙,怎能勞駕您呢。”
何員外假裝擦了一下額頭上并不存在的汗水,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
“沈軍師這話可折煞何某人了,何某人不過一介商賈,可擔不得您一句‘貴人’,您跟蕭将軍才是貴人,您二位能來醉香樓吃飯,真是讓小店蓬荜生輝。”
沈硯像是被何員外逗樂了,哈哈笑了幾聲,對站在一旁的随從說道:“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把何員外扶起來?”
随從走過去,一把扶起胖成一個球的何員外。
跟在何員外身後的仆人看得眼皮一跳:乖乖,這力氣也太大了,這麽輕易就把自家老爺扶起來了。
何員外拍了拍衣袍上沾上的灰塵,恭敬地問道:“不知沈軍師和蕭将軍找何某人有什麽事?”
“以前何員外提的那個合作,我跟懷瑜兩個人近日覺得還不錯,有意與何員外商量商量,不知何員外可有空?”沈硯慢條斯理地說道。
何員外聽完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眼中浮現出欣喜如狂的神色,低頭咳了兩聲,掩飾住自己外露的情緒後才開口。
“沈軍師跟蕭将軍都親自來了,如此誠意,何某人怎會沒有空?來人,将店裏最好的酒菜上來。沈軍師,蕭将軍,咱們邊吃邊聊?”
何員外一臉的喜氣洋洋,仿佛事情已經談成。
沈硯點點頭,應道:“正好我也餓了,何員外,你也別站着了,坐下說話吧。”
“诶,好,多謝沈軍師。”得了沈硯這句話,何員外才落了座。
屁股剛挨上座椅,他就舒服地嘆了口氣。借着桌布的掩飾,他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腿。
又是跪又是站的,可累死他了。
沈硯跟何員外還沒聊上幾句,上菜的店小二就敲響了雅間的門。
“進來。”何員外沖門外說道。
門應聲而開。
侍立在一旁的随從走到端着菜的店小二面前,雙手放到托盤上,說道:“我來。”
店小二往何員外那邊看了一眼,見何員外點了頭才松手。
随從接過托盤,側身的剎那,右手微動了一下,誰也不曾看見。
菜上齊後,沈硯揮退了侍立在屋中的随從:“出去候着吧。”
“諾。”随從聽話地退了出去,掩上門後,守在雅間門外。
何員外看着沈硯的動作,很是滿意。
看來這兩人這回是真心想要與他合作了,早這樣不就好了,雙贏的事,跟他犟什麽呢?如今不還是要求着跟他合作?
“沈軍師,何某人敬你一杯。”何員外舉杯說道。
沈硯很給面子地舉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沈軍師爽快!”何員外笑得眼睛都沒了,也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何員外瞅了瞅沈硯和蕭珩兩人的神色,到底沒急着開口說合作的事,罷了,人都來了,不急在這一會兒,等他們吃飽了再說。
“沈軍師,蕭将軍,吃菜吃菜,我們店裏的這道‘渾羊殁忽’味道可是一絕!”
何員外說着話,就要給沈硯和蕭珩布菜。
沈硯伸手擋了一下,笑道:“何員外不必多禮,我自己來便是。”
“呵呵,好好好。”何員外讪笑了一聲,收回手,将菜放到了自己碗裏。
何員外放下公筷,用自己的筷子夾起菜放進自己的嘴裏,正思索着等會兒要怎麽開口說,卻感到肚子一痛,瞬間白了臉色。
沈硯見何員外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關心地問道:“何員外,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
“我……我肚子……痛、好痛!沈、沈軍師,麻煩你……幫我叫個大夫……”
何員外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冷汗涔涔,一臉痛苦的樣子。
“好,我這就讓人去請大夫來。”沈硯蹲着看了一下何員外,應道。
起身跨過躺在地上的何員外,沈硯嘴角扯出一抹諷刺地笑,眼裏盡是漫不經心。
這種滋味,也該讓你自己好好嘗嘗。
拉開門,沈硯用何員外能聽到的聲音對守在門外的随從說道:“快去請李大夫來,何員外的身體似乎有些不舒服。”
嘴上是這麽說,眼裏的神色卻是示意随從慢點回來。
反正下藥的劑量不大,死不了人,就讓這位何員外多痛會兒吧。
“諾。”随從心領神會,往酒樓外走去。
沈硯轉身回了雅間,蹲下身安慰何員外:“何員外,你別着急,我已經讓人去請大夫了。”
“多……多謝沈、沈軍師。”何員外忍着肚子的疼痛,艱難地說道。
“不客氣,何員外你再忍忍,大夫很快就來了。”沈硯拍了拍何員外的肩,忍着笑說道。
何員外實在痛得沒了力氣開口,只微微點了點頭。
蕭珩聽到何員外痛苦的呻.吟,這才動了動,偏頭瞥了他一眼,眸子裏冰冷的神色讓人忍不住想打寒顫。
只可惜,何員外這會兒正被疼痛折磨,根本沒精力觀察他的神色,要不然肯定會生出疑心。
疼得在地上打滾兒的何員外還在心中猜測自己到底怎麽了,從早晨的吃食開始回想,是哪裏有不對勁的地方。
他這是犯病了還是中毒了?!
何員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早晨的吃食是自家府裏的廚子做的,那掌勺師傅已經在他家幹了幾十年,肯定沒問題。
除此之外,他就喝了幾杯茶,在府裏的時候再沒吃別的,那就不是府裏的吃食有問題。
來店裏後,他就吃了一筷子‘渾羊殁忽’,莫不是這道菜有問題?!
何員外得出這個結論後,驚得瞪圓了眼睛,四肢僵了一下,額頭上的冷汗更是如下雨般,一滴接一滴地砸在地上。
要真是店裏的吃食出了問題,那他少不得背上個‘謀害朝廷官員’的罪名,來他店裏用食的這兩位可不是什麽小喽啰。
一個是兇名在外的‘冷面閻王’,一個是有着‘笑面狐貍’之稱的鎮北軍軍師,哪一個都是他惹不起的。
要不然,當初他也不能只是在背後偷偷抹黑兩人,而不是正面與兩人叫嚣。
他也是占了自己家在嶺安縣經營了好幾代的便宜,才對來邊關的一些官員有所限制。
如今這狀況,讓何員外心生出幾分害怕來,可千萬不要是中毒啊!
因着這會兒他只是肚子疼痛難忍,并沒有別的症狀,他心裏還留有幾分僥幸,萬一只是什麽急症呢?
不知過了多久,何員外感覺自己已經疼得神志不清時,終于聽到了開門的聲音,還有模糊的人的說話聲。
“軍師,大夫來了。”随從領着一個頭發胡子盡皆花白的老者走進雅間。
沈硯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催促道:“大夫,趕緊給何員外看看吧,我看他疼得快昏過去了,可別是什麽治不了的急症。”
“诶,好好好,郎君別着急,老夫這就給他診治。”李大夫取出脈枕,手搭在何員外的手腕上,一臉鄭重的表情。
不過盞茶功夫,李大夫收回搭脈的手,起身嚴肅道:“何員外這是中毒了,好在毒性并不強烈,保住了一條性命。”
躺在地上疼得快昏厥過去的何員外迷糊間聽到“中毒”兩個字,渾身冰涼,腦子裏只有兩個字——完了!
“什麽?!中毒?!”沈硯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轉而又不可置信地說,“大夫,你再好好兒診治一番,這可是何員外自家的酒樓,他怎麽會在自家的酒樓中毒呢?”
李大夫被人質疑了醫術,不高興地皺了眉頭:“哼,老夫從醫幾十載,醫術雖不比華佗扁鵲,卻也治好了不少患者,郎君若是不信,便換一個吧。”
說完,作勢收起醫藥箱,欲要離開。
沈硯趕緊賠罪:“是我說錯話了,大夫莫怪罪。”
李大夫冷哼了一聲,這才坐下,準備開藥方。
沈硯則是走到何員外面前蹲下,冷聲說道:“何員外,你家酒樓為何會出現有毒的飯菜?煩請你待會兒好好與我解釋一番。”
何員外對上那雙散發着殺意的狐貍眼,驚懼不已,心中隐隐有感覺,自己怕是被設計了。
只是如今處在不利的一方是他自己,而不像幾年前,局面于他有利。
該怎麽辦呢?
何員外還沒想出頭緒,長時間被疼痛折磨,加之心神驚懼不已,終于昏厥了過去,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