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陛下沒有拒絕, ”紀芙薇輕聲道,“其實也是默認了她這一舉動吧?”
這是至少要放過長安公主的意思。
如果恩人不信任她,認為長安公主牽扯在謀反中, 那他肯定不會同意讓自己跟着她參加宴會的。
至于汾陽王是不是無辜——
這一點不光紀芙薇在疑惑,朝中大臣、大臣家眷等,所有人都在疑惑。
“奴婢不敢妄言。”
辛夷垂眸, 乖巧地替她拿開茶點,把地方讓給連翹來繼續補妝。
“你有心了。”紀芙薇點點頭, 知道他們對任何關于皇帝的意圖都非常謹慎,哪怕他們伺候多年, 已經能琢磨幾分陛下的意思,他們也不會随意開口。
“你是哪年進宮的?”紀芙薇瞧着銅鏡裏映出來的站在後面的心意的身影,面上是一抹贊許的笑。
“……”辛夷眼睛裏多了一絲驚喜,這是主子要用她的意思了。
她所求的正是如此。
旁的高枝她不期盼,能跟在紀姑娘身邊卻是正好。
周圍婢女皆有幾分羨慕,能被安排在紀芙薇身邊的,大都是沒有特別大的野望和必得呆在皇宮裏想法的人。
這是眼見着辛夷要起來了, 但她這本事、這才智,确實不是一般人能學來的。
辛夷是嘉安七年進宮的, 東太後曾經規定了宮女太監們的最低入宮年齡是8歲,她便是卡着這年齡線,才有從官妓變為宮女的可能。
如今是弘樂十三年, 她在宮裏已經呆了快十四年, 按說22歲也是能成姑姑、獨當一面的年紀了,可因為她罪女的身份, 鮮有可能被放出宮, 想出頭也難, 哪怕她天生聰穎,善讀好思,近乎過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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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顯露一二的本事,實現了她一直以來能出宮親自照拂家中姊妹的願望,辛夷方顯露出鋒芒來。
蓮心姑姑比不得,但餘下的婢女裏頭,她還是想争一争這個頭名,至少能出個頭、冒個尖兒。
天冬忠心歸忠心,但能力有限,比不得辛夷靈活。
紀芙薇也品出來這份婢女們之間小小的“争權奪利”了。
就算辛夷過目不忘,能記得以前的事情,想辨認衆多夫人小姐們的面孔,知道他們家裏的八卦,還能打探外頭朝堂有關的傳聞大事,也是要費一番功夫的。
“你好好辦差,自不會少了你的。”紀芙薇給了辛夷一個準話,同時又安撫地拍了拍天冬的手背,“我身邊還是天冬你來伺候着……你待蓮心姑姑也該孝順些。”
“奴婢省得。”天冬立馬應是。
一衆宮女對蓮心姑姑都很客氣尊重,但既然提到了“孝敬”,那就是更不一般的仔細照顧了。
天冬對此并無異議,本就是蓮心姑姑給她的機會,她自然會好好孝順老人家。
過了一道紫藤花做的簾幕,轉過取景巧妙的抄手游廊,紀芙薇跟着領路的小婢女到了賓客所在的花園,眼下這兒可是熱鬧得很。
“來了來了。”長安公主與她招招手。
紀芙薇對她已經生不起好感,但說強烈的惡感倒也沒有,總歸面子上過得去就成。
長安公主面無異色,依然是笑呵呵的富貴模樣,周圍人皆吹捧着她,來賓數百人,各自有自己的圈子,林家的夫人和小姐們各分各處招待着客人。
“來,璇兒,給你個任務,領着紀姑娘與你的朋友們玩耍一番可好?”
“自然沒有問題的,我們璇兒最是能幹不過,”鄭三夫人笑着接了長安公主的話,言語熟稔,“這是我們羽璇,鄭家五小姐,我二女兒。”
紀芙薇瞧着年輕,旁人也料想不到她是已經嫁人多年的婦人。
實話說,她與那些夫人也說不上話,這些人的圈子要麽随了夫家,要麽是自閨閣起就結交的友人。
那邊正好林四夫人來請去一道陪老太太看戲,這是年輕姑娘們不太耐參與的部分,只有待嫁中的和未來要做宗婦的嫡長女、長女姑娘才會慢慢地融入進去,性子活泛的是尤其坐不住。
像是鄭羽璇這些小姐們,自幼嬌寵長大,最是天真無邪,對那些戲曲早就爛熟于心,尤其是做客在別人家,唱的曲目自然也要湊着老人家的喜好口味,有意思的男女情愛故事極少,多是講婆媳孝道的,聽多了便覺得沒勁兒了。
她們都不是家裏嫡長女,不必承擔最大的壓力,落在後面的擇婿也極少會選上某些人家的嫡長子、世子一類。
既然以後不做“大夫人”,那少操心少學習的部分便多了,在閨閣時她們便要過得輕松些。
鄭羽璇是被從投壺那兒拉過來的,她也沒弄清楚情況,只憑着自的理解,認為是母親給她找了個新玩伴,想讓她進她們的圈子裏。
“我自然能辦好的。”她自信道,“公主放心,母親放心。”
說完,她便笑着拉走了紀芙薇。
紀芙薇沒有拒絕,順着意思跟在後頭。
鄭羽璇模樣生得不錯,性子雖然有幾分跳脫粗疏,但十四五歲的姑娘最是單純無邪,看得出來是被呵護着長大的。
“你是哪家的?”
“原是紀家的,名芙薇。”
“紀家?”鄭羽璇一愣,“是與我家宣德侯府齊名的那個宣平侯府紀家嗎?”
紀芙薇點點頭,面色平靜。
鄭羽璇說話直爽,有時甚至讓人覺得有些刺人了,但她卻是無心。
“我怎麽不記得紀家有你這般年歲的……”她上下打量她一番,最後目光停在婦人髻上,“你應是比我略大一些?我記得紀家比我大的好像只有四小姐紀花梧?她不是剛定親嗎?再後面的……好像是紀茹桐,那個庶女?”
叫她一噎,紀芙薇抿了抿唇,有一瞬間她想脫口而出,紀花梧也是庶女,是媵妾越氏生的。
但轉念一想,鄭羽璇會有這樣的認知,也是因為紀夫人紀唐氏在外一直帶着紀花梧,像帶着嫡女一般的帶着,親生女般仔細照顧,所以旁人幾乎都以為這才是她的親生女兒了。
她又為什麽要和一個鄭家的小姐較這個勁兒呢?
想到這裏紀芙薇便平靜了下來,心裏雖然有些不利爽,但她面上功夫還成,在向家練出了裝樣的功夫。
“唔,你等等。”鄭羽璇看着她的面孔,“仔細看來才覺得,你确實與紀家人生得很像,只是你太漂亮了,反襯得原本能說是好看的紀家人格外平凡,我都想象不到……”
“茵茵,你說是不是?”鄭羽璇看向旁邊兒的玩伴。
宿茵茵,皇商宿家的嫡女,鵝蛋臉、藕節臂,在一衆以弱柳扶風的纖弱和瘦削為追求的貴女中,她是不多的保有幾分富态的貴氣的女孩子,還稱不上是豐腴,但确實是老人家很喜歡的會覺得有福氣的模樣。
她瞧着與紀芙薇年紀相仿,打扮也偏近成熟,鄭羽璇與她說話口吻頗為親昵,她自也不見外,面對紀芙薇等貴女也未曾露怯。
“正是呢。”她笑得很好看,嘴邊一對梨渦,甜得像是抹了蜜,“紀姑娘氣質可真好,果這是柔枝嫩葉、花顏玉樹的美人。”
“可我怎不記得紀家有這麽個姑娘……”鄭羽璇還在迷惑。
宿茵茵先與紀芙薇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紹,又親切地表示是頭一回見,兩邊難免生疏,一會兒一起玩玩游戲就熟悉了。
宿茵茵可比鄭羽璇會做人得多,她雖然瞧着是鄭羽璇的小跟班,但實際上能力很強,只是遜色在了出身上,總免不了落人一成,但她這般落落大方又很會做人的模樣叫人看在眼裏,也會高看一眼,往後擇夫婿估摸也能再向上一二。
紀芙薇被她一通說的,心裏原有的那幾分“瑟縮”便消散了不少,眉眼也舒展開了。
鄭羽璇發現不了,但宿茵茵确實心細如發,是照着大家宗婦的标準培養出來的長袖善舞的姑娘。
紀芙薇本身對這些是有幾分敏感的,錯自然不在她,但她也不願意将自己的傷疤一次次揭開來讓人瞧熱鬧。
如果可以,誰願意整天告訴別人自己是被家人無視、放棄,最後送去沖喜還差點殉葬的姑娘呢?
前兒聊天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會有意無意地避開。
尤其關于紀芙薇寡婦的身份,像長安公主幾乎就不提及的,循着上頭意思,既然是“紀”姑娘,那就只說紀家有關,武國公向家這頭純算個給她提身份的點綴,能不多提就不多提。
不過現在避無可避,紀芙薇自覺自己也該有點心理準備。
畢竟,她早該預料到這可能的尴尬。
“紀家還有個三姑娘,你忘了?”宿茵茵輕輕地拍了拍鄭羽璇的手,“只是三姑娘身子骨不好,這才一直未能得見。”
“啊!”鄭羽璇瞪大了眼睛。
“那個嫁去武國公家,給向二沖喜的——”
“瞧!”
宿茵茵直接提高了音量,直接打斷了鄭羽璇後面的話。
接着,她頗為欣喜地鼓掌,高聲稱贊:“林五姑娘的投壺技術可又精進了幾分,我瞧着這個頭名,你得讓給她了。”
“那哪裏可以?!”鄭羽璇當下反駁。
話題被轉移開,鄭羽璇已經跑過去要和人決一勝負了,宿茵茵給紀芙薇露了個不好意思的笑。
怕她尴尬,宿茵茵主動與她走在一道,和她介紹她們圈子裏的姑娘及身份,還邀請紀芙薇試了幾個小玩意。
得知紀芙薇不善詩書,不愛對詩文、行酒令,宿茵茵只當是她身體不好,也不勉強,給她尋了個靜住,還時不時地自己或是打發人來和她說話,倒是真尋到了幾個能一起聊衣服做女紅的貴女。
“宿姑娘倒是很靈巧,心也善。”正好無人,紀芙薇忍不住感慨。
“倒也不然,”辛夷小聲地告訴她,“這是宿姑娘的手段,當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心細如發,有這玲珑心腸,做到面面俱到的。”
“看樣子,她似乎不是第一次給鄭姑娘描補了?”
“可不是。”辛夷告訴她,“皇商家用錢打開門路,原估計是鄭三夫人給自己女兒尋了個有錢又肯撒錢的玩伴或者說跟班,但沒有想到,宿姑娘是個機靈人,也不是料想中那種‘冤大頭’,反而漸漸地主導了場面,暗地裏把人心都籠絡了去。”
“或不說籠絡,至少大部分的、這些身份遠高于她的貴女,對她的印象都不是太差,能結個善緣就是好的,對宿家這樣的門第,是絕對不虧。”連翹也小聲地補充。
紀芙薇這才明了。
“太辛苦了些。”
她在一旁看得還算明白,這麽多性情各異的貴女,有的宿茵茵忙的。她想要與各方都保持良好的關系,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安知人不是樂在其中呢?”辛夷道。
“也許吧。”紀芙薇點點頭,“不過她方才也算助了我,免了我的尴尬,不叫我的短處與為難暴露于人前,是她有心了。”
“……”天冬沒接話,不過今兒所有內容最後都會告知蓮心姑姑,到時候自有分曉。
若宿茵茵真是個好的,那幫了背後站着陛下的紀姑娘,她是少不得好處的。
與鄭羽璇相熟的就那麽些姑娘,玩得夠了,大家便坐在了屋子裏。算來算去,加上主人家的林五姑娘,再帶上新來的紀芙薇,剛好是十一位姑娘。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歲,最多不過五歲的來去。
叫人意外又不太意外的,最大的是宿茵茵,她可以算做十七歲了,正在議親當中。
前年,她原訂了門親事,但後來算了八字不夠相合便退親了——辛夷小聲告訴她這多半是兩家出了矛盾、親事出了問題、有了“內情”才退婚的委婉說法——宿茵茵在前年上燕京來,與鄭羽璇相識,去年才正式進入這個圈子,但如今已經很穩當了。
最小的是個十二歲的姑娘,臉上還帶着未脫的稚氣,但辦事說話已經有幾分老成了,聽說在跟着母親學習管家當中。
紀芙薇是第二大的,僅次于宿茵茵,但她已經成婚,甚至都已經守寡了。
聽得她是紀家嫁去武國公府向家的那個向二夫人,衆人臉上皆有幾分古怪,但宿茵茵和鄭羽璇都說了她是長安公主吩咐介紹來的,大家于是都沒有表示什麽,看起來很熱切地叫她紀姑娘,似乎接納了她這個唯一“已成婚”的。
主人家的林五姑娘與鄭羽璇很熟悉,聊着聊着兩人又忍不住對頭了起來。
不過才從外頭玩夠了進屋,也不好再大動幹戈。
紀芙薇與才認識的兩個一起讨論女紅的姑娘打吊牌,她玩得不太熟練,是剛剛才學會,但另兩個也是水平很一般的,三個都是“臭棋簍子”,一會你贏一點、一會我贏一點,算來算去是誰都沒有贏多少。
那頭,忽然鬧騰了起來。
“怎麽了?”
“鄭羽璇把她那盒宮裏賞的絨花輸給我了!”
“快快快,來讓我們瞧瞧!”
“這不分我們一二?”
“就是就是,林五你最大方了。”
“這明明是我的花!”鄭羽璇大為不滿,嚷嚷着。
“你都輸給我了。”林五姑娘大聲笑道,“可不許你賴皮!”
“可我就輸了一朵!”
紀芙薇頗有幾分疑惑,嘴上保持着淡笑,眉頭卻微微蹙着。
是旁邊姑娘放了牌,告訴她:
“鄭羽璇得了一盒宮裏太妃娘娘賞的絨花,一共十二枝,原是給她姐姐的,但她姐姐疼她,又看她格外喜歡,這才全給了她。”
“她與我們炫耀很久了,平時連碰都不讓我們碰。”
“這花……”紀芙薇遲疑了一下,“很稀罕?”
“主要是宮裏出來的。”另一姑娘回答,“我們這樣的姑娘,雖然是家裏嫡女,但哪個不是上頭有姐姐壓着,嫡女是一個圈子,庶女是一個圈子,長女宗婦們是一個圈子,我們這樣的又是一個圈子。”
“平常就是有好東西,也不會一盒子全賞給我們,給家裏最有出息的嫡長女才是。不過姐姐們行事周全又為人大方,不愛使小性兒,一般都會分給我們些,就算家裏妹妹多,一人至少也能得一二朵。”
“其實也不是頂頂貴重……只是鄭羽璇炫耀太多次了,可不就是讓我們眼饞嘛。”
“原來如此。”紀芙薇點點頭。
她看向從始至終面不改色的婢女,這都是宮裏出來的,她平常用的也至少是宮裏的物什,還不少是禦用的,蕭晟煜直接撥給她的,她幾乎要沒有了常規的概念了。
辛夷、連翹和天冬三人輪流守在她身邊,幫忙端茶遞水,更換茶點,親力親為。
衆人只以為她是國公家的規矩多——雖然沒見過向家女如此,又或者是她身體不好,才離不了人照顧,沒有多問。
紀芙薇也已經習慣了這般照顧,有她們在,她還能多幾分底氣。
最後不知道是怎麽商量的,鄭羽璇突然表示要一人送一朵絨花,打頭就讓林五姑娘先挑。
“大氣。”
“羽璇可以的。”
“服你了、服你了。”
“最後我選。”鄭羽璇道,看着倒是真心相送,并沒有不情願的。
“往後我林五都得排你後面了,”她笑嘻嘻地,“我挑一只芍藥,這花絲做得也太漂亮了些。”
說罷,林五姑娘便簪上了花,以示喜愛。
“那我就拿一枝桂花,我最喜歡桂花了。”
“這個玉蘭漂亮,多謝羽璇了。”
……
漂亮的錦盒轉了一圈,最後送到了紀芙薇手上。
裏頭還剩三枝花,一枝是牡丹,似乎是為了避諱什麽,在場無一人選,一枝是海棠,方才旁邊姑娘已經提前小聲提醒過她,鄭羽璇最喜歡的就是海棠,而最後一枝——
是半枝蓮。
紀芙薇當下只能強作笑意。
半枝蓮是好花,絨花做得也精致,唯獨它帶給她的都是不妙的回憶。
她心內嘆了一聲,甚至覺得這就是“宿命”,這才慢慢地伸手拿了起來,只是沒有簪上,也未曾把玩,做樣子地看了一番,等鄭羽璇果然拿了那支海棠花後,她便直接将半枝蓮遞給了天冬。
“替我收好。”
旁邊姑娘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聽得天冬回答“奴婢一定好好收着”後,方收了眼神,也不奇怪了。
畢竟,像是宿茵茵,就是頭一回得到這禦賜的宮中絨花。
氣氛逐漸熱鬧起來,到處都是歡笑之聲。
紀芙薇坐在那裏,推辭體力不支,不再玩牌,只看着兩個人聊天打牌。
此時,突然走進來一陌生男子。
整個屋子倏然一靜,所有人都緊張又震驚地看着他。
一身螺黛色織錦雲紋長衫,手上拿着把翠竹做扇骨的缂絲扇,扇面白絹布上畫的是山水圖案,題詩取的是前朝有名的詩人和文人丞相在剛剛入仕時候所做的、借山水表明志向的絕句。
此人做的是勳貴人人家裏讀書人男子的打扮,個子不高,身量也偏瘦弱,面如冠玉,唇紅齒白,逋一出現便引得衆人震驚和小一陣慌亂。
紀芙薇還沒來得及随同衆人一道震驚,就聽得辛夷很快辨認出了他一身的打扮,連詩文都給她小聲解釋了。
随後,又有天冬極小聲地告訴她。
“紀姑娘,這是郡主。”
紀芙薇還沒來得及驚訝怎麽會有男子誤入閨閣小姑娘們的玩耍之處,是林家的宴會出了岔子還是如何,就被一聲“郡主”給震驚到了。
“是,那人腰間玉佩是鸾鳥。”
辛夷肯定道。
“如果奴婢所料不差,這應該是純佳郡主。”天冬附耳告知她,“是蘭陽郡王唯一的嫡女,去年請旨冊封了郡主。當時郡主随蘭陽王夫婦進京來接受冊封,也去拜見了太後娘娘等人,奴婢才見着一眼。”
“蘭陽王是先帝肅宗的兄弟,本身并不算打眼,是逍遙王爺。蘭陽王夫婦感情極好,據說王妃當年生産壞了身子,不能再有孕,但王爺便是沒有嫡子也未動過旁的心思,即使當時宮裏內外提議過另娶王妃或是娶平妻,蘭陽王也沒有點頭。”
燕國自開國以來,已經延續了兩百多年,凡蕭氏子孫皆能得封爵位,世世代代享受。
但也因為這龐大的體量,在百多年以前便有了新規,說的便是藩王無子,便會國除。
基本上不會有過繼的情況,連皇位的傳承也大體遵循這個規矩。
哀宗暴斃時,沒有嫡子庶子,只有一個女兒,和一個懷孕中的美人,但誰也不知道這美人能不能生出兒子來,生出來的也就是個還不一定能養住的小娃娃。
國不可一日無君。
當時在衆多挑選中,便一下尋着了如今的陛下蕭晟煜。
蕭晟煜本來是嫡子正統,當年他便該繼位的,只是當時厲宗作為庶長子已經經營了多年,東太後譚氏也不願看到儲位相争的局面,親自安排把十一歲的親嫡子送去了大慈安寺。
此後便延續到了厲宗一支上,只可惜福分太薄,本身統治得也非常糟糕,群臣、百姓皆有不滿。
厲宗唯一嫡子哀宗更是個渾人,暴斃了都沒有幾個人是真心為他哭的。
于是,這皇位才非常自然地,沒有任何兵變地,重新回到了蕭晟煜這嫡出一脈上。
“參見純佳郡主。”
慌亂了小一陣之後,還是得了信兒的林家長女趕過來,一見人就認出來了。
一群不安的女眷裏,唯獨紀芙薇瞧着是鎮定的。
得虧了幾個宮女連翻提醒她,不然她還真不一定能這麽平靜。
誰能想到蘭陽王夫婦的嫡女蕭純佳郡主會這麽大膽,一身男裝扮着文人,就這麽進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