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蕭純佳笑呵呵地擺擺手, 倒是真的沒有架子,當然行為也不似一般人,那是相當特立獨行。
“客氣客氣。”她道, “本郡主來得遲了,林大姑娘請見諒。”
“郡主客氣。”林家長女仍是笑容滿面,她方才沒跟着長輩去拜見蘭陽王妃, 也就沒有看到純佳郡主的驚人打扮。
林家長女是已經訂了親的姑娘,有自己的圈子和密友, 年紀也比蕭純佳大,方才便是和幾個才出嫁的或是和她一樣訂婚的姑娘在閨房說小話, 料想其他地方有家中長輩女眷和妹妹們在,不會出現問題,哪料到——
她自沒有想到蕭純佳會自己跑去她同齡人的圈子裏。
林家就算是心裏嘀咕,那也不可能面上和正兒八經的郡主過不去,反而禮儀周到,抹過了這件事情,還把家中姊妹與各位賓客介紹與蕭純佳認識。
旁的人也就算了, 但誰讓蘭陽王夫婦就這一個寶貝嫡女。
才請上去的折子,宮裏這就批過了, 雖然以後蘭陽王這一支是要國除的,但蕭純佳郡主卻不會被抹去榮耀,反而補償般的, 身為郡主, 卻享受到了公主的品階待遇。
一番誤會解開之後,到底是小姑娘心性, 不少貴女反而對蕭純佳起了興趣, 尤其好奇她這男裝打扮。
“欸, 我本來還想背書箱戴巾帽,做那儒生裝扮。”她道,“可我聽母妃說長安姑母也要來,料想這樣不太好,就放棄了……另外便是,你們別瞧那竹箱空着的時候還能拎一拎,不太重,但背起來可太費勁了,肩膀會不舒服。”
“郡主不是頭一回嘗試?”
“這樣啊……”
衆人好奇地議論着,最後竟然商量着下次也要試試。
紀芙薇便在一邊兒聽着,她也有幾分好奇,但還按捺得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感覺好像純佳郡主往她這裏看了好幾眼,像是對她很在意。
“純佳郡主果然是真性情。”她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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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是蘭陽王夫婦寵愛長大的,自是不同,只是拿着正品在那裏擺弄,怕是要壞事。”辛夷回答。
紀芙薇一愣,看向她手裏不時打開又合上的折扇,還有幾次說到興起時,純佳郡主直接就敲擊在手心,這架勢誰能想到這是真品?!
“蘭陽王爺喜歡這些,不出意外,這把前朝傳下來的折扇還是宮裏禦賜的,也不知怎麽的就給郡主拿來玩了。”天冬很快地說着。
紀芙薇一愣,失笑搖頭。
“怎麽我來你便搖頭了?”打發了人,蕭純佳主動坐在了她的旁邊。
“這扇子若是珍品,對愛玩古董文物的文人來說,該是很重要的吧?”蕭純佳一愣,這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扇子收了起來,遞給了一旁焦急了很久的婢女。
那婢女很是明顯地松了口氣,當面認真地檢查了一番之後,才小心地把它放進了扇盒裏,最後還不忘箍了繩子封了扇盒。
蕭純佳露出無語的表情,但悻悻地沒有說話。
“讓你見笑了。”
“哪裏。”紀芙薇搖搖頭。
“你生得可真好看,怎麽不與她們在一處玩耍?”蕭純佳并未掩飾自己喜好美人的習慣,言語也很坦蕩,反而不顯得輕佻了。
實際上蘭陽王本身模樣并不出衆,反而王妃是有名的美人,蘭陽王便是因容貌對王妃一見鐘情而求娶的。
蕭純佳繼承了幾分生母的顏值,但到底比不上各色佳麗,反而眉眼有幾分英氣,是相對中性樣貌的女子。
大略是和皇帝都相處了,與郡主說話,紀芙薇并不感到壓力,加上蕭純佳人也确實好脾性,大大咧咧中有幾分細心,對美人尤其照顧。
她微笑着回答,推辭說自己身體不好。
蕭純佳端詳她一會,最後點點頭:
“既然太醫讓修養,那便好好養着吧,不過我瞧着你這氣質,大略是天生的,不僅模樣生得惹人愛憐,氣質也分外柔弱嬌美,我要是那才華橫溢的文人,一天給你寫三首詩誇贊。”
“那你這可是孟浪之舉了。”紀芙薇被逗笑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搖搖頭,“我這都是從心之舉,從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何況我只是欣賞美色,從未升起過占有之心,更沒有玷污之意,反而不少人瞧着是文質彬彬,內裏不知如何敗類。”
“該是武将更粗鄙些吧。”紀芙薇輕聲地回應,想到向家世子和小叔或夢裏或現實帶給她的噩夢,她很難不認可蕭純佳的話。
“也不是啊,我反而覺得文人更糟糕些……連楊次輔家的年輕的唯一嫡子都會差點遭了男人猥.亵,”蕭純佳面露嫌惡之色,“有些文人也是肮髒得很,寫幾首酸詩誇誇娈童和小腳瘦馬,就能顯得他們無辜了嗎?”
紀芙薇一愣,她原還沉浸在糟糕記憶中,不想聽到了這個。
“你也好奇?!”蕭純佳顯然非常高興有聽衆,雖然她旁邊婢女立馬露出了不贊成的神色,但蕭純佳看了看紀芙薇的婦人髻,很願意把自己從母妃那聽來的八卦告訴她。
“來來來,我們到旁邊說,別給小姑娘們聽見了。”
蕭純佳拉着她的手到一邊兒。
紀芙薇看了看男子打扮的郡主,很想告訴她,她應該也是小姑娘的範圍,自己好歹還是個成過婚的,雖然沒有經驗,但夢裏留下的男女之事無比痛苦的印象還在,那……有些陰陽調合大概也不是什麽好事情吧。
不過蕭純佳的嘴巴更快一步,已經開始講了。
“這段時間楊次輔天天帶着人堵在馮家門口,天天就在那罵人,把馮家祖宗十八代都罵進去了,文人就是厲害,說髒話字眼兒都不帶重合的,嘴皮子是真強啊!”
“馮家?”紀芙薇對有些名字是格外敏感的,她雖然不知道燕京裏有幾個馮家,但她知道的那個馮家——
“文國公府馮家。”蕭純佳反應過來,“噢,就是與你夫家武國公府齊名的,三公裏‘文’的那個文國公馮家。”
“居然?!”嘴上這麽說,但猜測被印證,紀芙薇居然一點也不奇怪。
向六小姐向和頤就是嫁給了文國公府馮家的三公子馮宇,紀芙薇是思前想後很久,才琢磨出來,興許是某一次馮宇過來向家的時候偶然瞧見了她,或者是他這個本身就沉溺酒色、愛逛青樓的“讀書人”從哪裏聽來了紀芙薇這個向二寡婦格外貌美的名聲,起了心思,還沒行動,就被向和頤察覺。
向和頤本就善妒,行事無所顧忌,打殺府上姬妾都不用皺個眉頭,于是遷怒紀芙薇這個完全無辜的本來就極為讨厭的二嫂子便顯得十分“正常”了。
興許正是向和頤在婆婆武國公府老夫人向洪氏的面前污蔑了她什麽,才讓向洪氏覺得自己不守婦道,觸碰了“底線”,默認了人來抓她沉塘。
紀芙薇全程一無所知,也就是逃出來後,跟着一通回憶,再與夢境中殘餘的一些情況一一比對,當然其中還少不得對她別有所圖的向世子或是向小叔的暗中推動,這才大概猜出來真相。
她對勳貴們的印象都不怎麽好,三公五侯裏頭,她已經确定武國公府、宣平侯府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能養出馮宇這種兒子和包容向和頤這種兒媳的文國公府大概也不是什麽好的。
這不,果然——
“是啦是啦,”蕭純佳道,“文人最會裝相了,馮家人也深谙此道,他們還有三公背景,也是文人的一波領頭人。”
“楊次輔是清流出身,兩袖清風,楊家人的風評也一直很好,忠君愛國,最是剛正不過,家裏日子過得也輕簡,沒有文人墨客那些糟糕的風氣習慣,從未聽過楊次輔逛青樓的事情……你能想象閣老家裏統共才兩輛馬車嗎?”
“那又怎麽與馮家牽扯上了?”紀芙薇好奇。
楊次輔家人丁簡單,老夫老妻,無妾,家中一廚娘、一婢女,子嗣統共兩兒一女,女兒早出嫁了,兒子也都娶了妻。
其中,楊次輔家小兒子只有一嫡子,小兒子随父親習慣無妾,對這唯一的嫡子自是寵愛非常,哪怕他天生體弱,自也盡舉家之力嬌寵呵護着。
不想,這小孫子楊誠銘今年十七歲,卻天生女相,身量不高,又因疾病體弱而頗有幾分柔弱之姿,正是那些行為不端的文人喜好的那類“幼童”。
偏這風氣是百年前就起了,或者說從未斷絕過。
尤其是厲宗葷素不忌,哀宗更是有龍陽之好,尤其喜好高壯男子,這麽一來,更是“世風日下”。
當今陛下清整了十幾年,也沒能完全處理,只是勉強壓制下去,偏文人墨客握着筆杆子,各個振振有詞,事情自然便更難處理。
這不,前段時間傍晚,文國公家世子喝了不少黃湯,看到了坐着馬車出門,準備迎接出宮的祖父的楊誠銘,當下“驚為天人”。
正好當時文國公家馮世子身邊還有三弟馮宇等同樣是喜好娈童的勳貴文人及追随者,這就帶人圍堵了上去。
差一點,就當街出了事情。
“這也未免太……”紀芙薇瞪大了眼睛。
心裏想着這楊公子和她一般凄慘了,她被折磨了數年,他卻險些當街被男人玩弄——
都是極其可怖的□□。
“是啊!”蕭純佳也很是氣憤,說得起勁一拍大腿,“忒不要臉了這群人,楊誠銘也太慘了些,他還本就身體不好。”
“聽說僥幸逃過之後,他現在還在家裏病着,就吊着口氣,宮裏陛下休沐,但把能調過去的太醫都安排過去了,太後娘娘等也賜下了許多救命的藥材。”
“所以這幾天,馮家都不敢開門的,楊閣老天天帶着人去門口罵。”
“馮國公就沒表示什麽?”紀芙薇問。
“有啊,”蕭純佳道,“但沒有用,聽說當天世子就被抽了藤條,到楊家門口跪着了,但很快楊家派人去請了順天府府尹來,找了衙役把他們打出去了,其他家陸陸續續也有來請罪的,連人帶賠禮一并扔出去了。”
“那楊公子……”
“不知道,”她搖搖頭,“若是人真的沒了,那才是真的要糟呢,大家都等着後面的情況和陛下的動作。”
紀芙薇雖然和蕭晟煜一樣住在照幽居,她料想他對外頭的情況只會比聽八卦的蕭純佳更了解,但她身邊是沒有人會和她說這些的。
估計是怕觸動她心弦。
她和楊公子是差不多的。
但她僥幸得了夢裏預示,又遇到了陛下才得救,他卻沒那麽幸運,加上身體不好,到底是難了。
紀芙薇一聲嘆息,到底多了些感慨,心裏期盼他能好起來,多少他還有愛他的楊家人。
蕭純佳自覺分享了八卦,和紀芙薇是好朋友了,言語中也多了幾分親切。
紀芙薇自然不反感她的真性情,蕭純佳粗中有細,自有分寸所在,雖一樣是備受寵愛,卻并不似鄭羽璇那般言語冒失,反而頗為親和,沒有什麽架子。
“宿姑娘送來的?”
“正是。”
那婢女點點頭,主動為兩人介紹道:
“不過比不得鄭姑娘與林姑娘送的宮裏的絨花珍貴,此十二面骰子不同數字對應了不同物什,皆是西洋的小玩意,我家主子說這是與姑娘們添個樂子。”
再細一追問,原來宿茵茵經常與衆位姑娘們玩這樣的游戲,只是之前規則不似這回。
先前是拿了頭三名的人才有彩頭,這回許是因為鄭羽璇的大方,宿茵茵這才跟着也“大出血”一次。
宿家是皇商,有部分的出海生意,比旁人更容易獲得一些海外之物,其實那些也是很稀罕的,她能拿出來白送人确實是很有誠意了。
“白送人的?”蕭純佳先拿起那稀罕的十二面骰子把玩了一番。
“都是主子的友人。”那婢女道,“也是與新來的郡主和紀姑娘結個緣。”
“一個數字對應一個箱子?”
“正是。是主桌那邊的十二個箱子,眼下已經開了兩個去了。”
一個是做示範的宿茵茵自己開的對應數字的箱子,裏面是一瓶香水,很好聞,說是玫瑰的味道。
一個是作為主人家的林五姑娘開的,得了個琺琅彩的西洋圖案的鼻煙壺,正說着要把它送給她父親。
“都有些什麽?”
“懷表,西洋鏡,萬花筒,西洋的鼻煙壺,洋娃娃,西洋香水,西洋的香膏……”婢女熟練又耐心地回答,“可能有重的類型,但東西絕對都是不一樣的、獨一件的,對應箱子領了後就會補上新的。”
蕭純佳觀察完了骰子,面上一抹淡笑,不置可否。
紀芙薇看了她一眼,原以為她要先投擲,卻不想她把骰子又遞給了紀芙薇。
紀芙薇還沒接,婢女先接了過來,然後問她:“紀姑娘是想放在這絨布小桌上投擲,還是直接投呢?”
“有什麽區別?”紀芙薇問,她是頭一回玩,但投色子誰都會,很簡單。
“沒有區別的,全看姑娘喜好。”
“那就直接投吧。”
紀芙薇接過來,一下一個三點。
骰子重新遞給了蕭純佳,她也随手一擲,一個六點。
兩個箱子都送了來,紀芙薇的那個明顯大,蕭純佳的箱子小。
一打開。
“這是西洋的鏡子?!”紀芙薇一愣,“可真清晰。”
“嗯?是懷表啊。”蕭純佳對自己能扔到最貴重的那樣并不意外,她父王也有枚懷表,她是知道怎麽看時間怎麽玩的。
看紀芙薇對着鏡子愛不釋手,她也湊過來照了一會。
巴掌大小的鏡子,清晰地映着擠在一起的兩個人的面孔,兩個人都看着鏡中人一錯不錯,最後一道笑了起來。
“喏,給你看我的懷表。”
紀芙薇是頭一回碰到這些西洋的東西,對它們都很好奇。
她數數是會的,看時間也不難學,一個是只有半天,一個是一天,只是這一圈圈轉着頗為有趣。
“送給你好了,”蕭純佳道,“如今我們可是朋友了。”
“太貴重了,這不妥當。”紀芙薇拒絕了。
“我們是朋友嗎?”
“是啊。”
“那你怎麽不收?”
“懷表稀罕,我不能白拿。”
“那你便将那絨花送我可好?”
“不成。”紀芙薇還是搖搖頭。
“這是交換啊?不是白送你西洋的懷表。”
紀芙薇依然搖頭,面上是怡然恬淡的笑。
蕭純佳一愣。
紀芙薇喜歡那鏡子,蕭純佳對西洋鏡卻沒有偏好,她也不會換人心愛之物。
她是看紀芙薇雖讓婢女收好了絨花,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的“仔細呵護”,态度上瞧着似乎是平常的——她還未意識到紀芙薇對此是不喜的——但蕭純佳本也不是想要她什麽東西,只是紀芙薇堅持不收禮,蕭純佳便随口提出“交換”。
“為何……?”
蕭純佳又不好開口讨要別的珍惜之物,尤其她眼見她一身似乎都有些來頭,乍一看沒什麽,仔細瞧去——
婢女是宮裏頭出來的,言行舉止有如尺規,細看去還有幾分眼熟,像是在哪個宮裏見過。
蕭純佳得封郡主時,也沒去過幾家宮殿,除了跟着父王去了乾清宮還沒敢擡頭,其他統共只面見了兩位太後,随便哪個分量都不輕,她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人了。
再看去,紀芙薇容顏绮麗,雙眸尤其有如雲霧缭繞,頗有種氤氲水色的美感,貓眼格外惑人,眼尾的花钿瞧着是朵花,靠近了才發現居然是山茶,而且這茶花居然是做的重瓣。
似乎目前只有宮裏頭才養有顏色最為稀罕的重瓣山茶,若是沒見過的匠人便是想象都不一定能勾勒得這麽像,這麽小小一枚花钿還做得那樣精致,端詳之後才發現滿是門道,這工藝外頭沒見能達到的。
蕭純佳開始只是瞧着紀芙薇模樣太出衆了,一屋子裏獨她一個美得好似天上下凡的仙女,宛若一身星光,真叫蓬荜生輝。
結果聊了一會,仔細看過後才發現,這位向二夫人紀姑娘,似乎有些太不簡單了。
但蕭純佳交友不看出身,沒那麽在乎這點,便沒怎麽放在心上。
“你待我和善,将原本喜歡的稀罕物什贈予我,我便是做不到等價地還禮,自當也該盡力回個我喜歡的物件。”
說到這裏,紀芙薇給了她一個含蓄柔美的笑,不再往後言語。
叫她那雙水色的雙眸一瞥眼,蕭純佳便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心都仿佛蕩漾了,美色當前,這世間哪有人可以抵擋啊?!
蕭純佳這才明白了原因,但紀芙薇看着也不像是不喜歡絨花的,畢竟她頭上也有花樣裝飾,衣裙上也有花朵圖案,那就只能是不喜歡那半枝蓮卻迫于無奈收下了。
“這不打緊,”她笑道,“我對半枝蓮并無忌憚,別瞧我如今頭戴玉冠,待換了身裝扮,頭上一樣是有地方插簪子的。”
紀芙薇讓她風趣言語逗笑了。
“不過不行。”紀芙薇堅持,最後才貼着她耳朵,與她說悄悄話地告訴她。
“你別嫌我小性兒……但我就是這樣的人,若是你因此嫌棄了我,我也不怪你。”
她聲音柔軟溫糯,就像是小貓咪和人撒嬌似的,一點叫人生不起氣來,反而只覺得動聽又可愛。
“只是因為這是我最讨厭的人最喜歡的花,我才不要叫我才交的朋友戴着這花呢。”
“我也喜歡你的。”蕭純佳拍拍她的手,很認真地告訴她。
“你放心,我定是與你‘一國’的,讓那半枝蓮見鬼去吧!”
兩人笑作一團。
作者有話說:
薇薇:我的好朋友要和我一心的(噘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