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紗

第20章 19

楚壺、沈莫瞳和衛琅在天界停留了一個多小時，也就是人界的50多年後，就開始返回。

楚壺先施法找到了曹風的身體現在所在的位置，然後帶着沈莫瞳和衛琅降落在了此地。

他們發現，這位置是一片墓地。

曹風那樣一動不動地睡了過去，其他人以為他死了所以葬了他，這并不奇怪。

可讓他們驚訝的是，墓碑上有幾個字：“愛子曹風之墓。”

而旁邊有另一塊墓碑，上面則只簡單地寫着：“曹須之墓。”

“愛子”這兩個字，是誰寫上去的，就不言而喻了。

“……………………”楚壺在這兩塊墓碑前久久不能言語。

他萬萬沒有想到，曹須會用這兩個字來形容自己！

父親在将自己下葬的時候，流淚了嗎？哭出聲了嗎？還是一臉的平靜呢？不管是哪一個，就憑這兩個字，一切的恩怨都可以不再去計較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當真是個不孝子！

“……曹大哥，”沈莫瞳見楚壺眼圈已經紅了，忍不住出言安慰道，“你別難過，也不要自責……都是因為我，才……”

“……別說了，我沒事。”楚壺努力地笑了笑，“好了，你們負責把曹風的身體挖出來，我讓這具身體回到天庭，然後就要開始下一次移靈之術了。”

“嗯，好。”沈莫瞳點了點頭。

然後，楚壺将兩人變回了現代裝，就往天上飛了回去。

“……等等！”沈莫瞳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沖天上高呼了一句。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楚壺的速度很快，所以已經飛到聽不見他聲音的地方去了。

“………沒有鏟子之類的工具啊………”沈莫瞳苦笑着看着墓碑，“用手挖？！……這附近是一片荒野，也不像是有賣工具的地方……好吧好吧，用手挖就用手挖……這個曹風，怎麽考慮那麽不周全？！真是氣死我了！！等他回來非要好好罵他一頓不可！！”他一邊抱怨着，一邊只好伸出白皙嬌嫩的纖纖玉指，開始刨土。

“瞳哥哥……”衛琅忽然出聲，“手不會很痛嗎？”

“不痛才怪！！”沈莫瞳沒好氣地答了一句，“你也趕快來幫忙啊！”

“……可是……我怕痛……”衛琅嗫喏着輕聲道。

“……………………”沈莫瞳确定這豬一樣的隊友是完全幫不上自己的忙，只得認命般地拼命挖，拼命挖——要是沒趕在移靈之術完成前将曹風挖出來，他會不會一活過來就悶死了啊？！考慮到各種各樣的可能性，沈莫瞳只能盡量加速，加速，再加速。

可是，他的加速卻遇到了意外的阻礙。

一個中年大媽跑了過來，一聲厲喝：“你們在幹嘛？！盜墓嗎？！！”

“盜你個大頭鬼啊！”沈莫瞳本來就心情煩躁，說話也顧不上客氣了，“這個人根本沒死，所以我要把他挖出來！”

“你這小崽子瞎說啥呢？！”中年大媽叉着腰，“這都是多少年前的墓了，咋可能沒死呢？！……喂，不準再挖了啊！！不要打擾了死者的安寧！！”她說着，就去拉扯沈莫瞳。

“……你別幹擾我！！！”沈莫瞳狠狠甩開他，一聲怒吼，“我告訴你！！你要是讓他出了什麽意外，我要你償命！！！”

“你是不是瘋子啊？！！”中年大媽也不甘示弱，同樣吼了起來。

“…………………”面對這種激烈的沖突，膽小怕事的衛琅一句話都沒有說。何況，他并不像沈莫瞳一樣擔心曹風會出什麽意外，在他眼中曹風就是無所不能的，就算身體挖不出也照樣不會死。

這時，遠處有幾個人影走過。

中年大媽驚喜地喊了出來：“是村長！對了！今年村長恰好來咱村管轄的墓地巡視呢！我去找他跟你評理！”說着，她就跑向了那幾個人。

“…………………”沈莫瞳實在沒閑工夫思考下一步的策略了，只是繼續努力地挖。

不一會兒，那村長就走了過來。

“這位先生，您這是……？”村長說話倒比那中年大媽客氣了許多。

“我是精神病，行了吧？！”沈莫瞳沒好氣地擡起頭，“……！”他瞬間吃了一驚，因為這傳說中的村長居然不是個穿得土裏土氣的老頭子，而是個三十多歲的帥氣年輕人！

“先生，您就別挖了。”村長抓住了他的手。他的勁兒可比那大媽大多了，所以沈莫瞳根本甩不開。“看，您的手指都快出血了。”

“……放開我！！”沈莫瞳一邊拼命掙紮，一邊咆哮道，“我出不出血關你屁事啊？！！我再說一遍！！！墓中的人根本就沒有死！！！要是因為你們他死了，我要你們所有人償命！！！”

“……你說，墓中的人沒有死？”村長愣了愣。

中年大媽插嘴道：“村長，您別聽他瞎說！我看管這墓地好多年了，這是一開始就有的老墓，哪兒能沒死啊！”

“但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這位先生又如此認真的模樣，還是寧可信其有吧……”村長皺了皺眉，對沈莫瞳道，“這樣吧，我來幫你好了。我叫鄉親們拿點工具來，大夥兒一起挖。你這樣一個人用手挖也不是個辦法。”

“………真的？！”沈莫瞳沒想到這村長倒是如此通情達理，不禁十分驚喜。

“當然是真的！”村長微笑着點了點頭。

村長說到就到，當即就開始聯系附近的鄉親。

衆人拾柴火焰高，大夥兒一起幹，掘墓的進度果然比沈莫瞳獨自賣力快了很多。

還沒挖到底的時候，土塊忽然自己動了起來！

“……啊？！”村民們都吓了一大跳。他們雖然聽了村長的吩咐行事，但骨子裏都和那中年大媽一樣并不相信人死真的能複生。

再然後，就有一個人破土而出，抖了抖身上的泥。

“曹大哥！！”沈莫瞳激動地撲了上去。

“……真的沒死？！！”

“死人還能複活的？！”

“哇！！我活一輩子，還第一次見到這麽神奇的事！！”

“……發生了什麽事？”曹風狐疑地打量着被一群人團團包圍的情景，“……你找那麽多人來幹什麽？”

“你還好意思說！！！”沈莫瞳狠狠給了他一拳，“叫我挖不給我工具啊！！！我用手要挖到什麽時候去了！！！”

“……啊！”曹風這才反應過來，“……對不起對不起，剛才乍一看到爸的墓心裏太亂了，一時就沒想那麽多……”

沈莫瞳忍不住撲到曹風懷裏哽咽道：“我生怕挖得太慢，害死了你……真是吓死我了……”

“……哎呀，小傻瓜，怎麽會害死我呢？”曹風撫着他的背，柔聲道，“我曹風是什麽人啊，就算我出來的時候你還一點都沒挖，我也可以自己立刻破土而出啊！”

“就是呀！”沉默已久的衛琅插嘴道，“風哥哥那麽厲害的，才不會死呢！”

“……你怎麽不早說？！”沈莫瞳真是氣不到一處來，一把推開了曹風，“那你還叫我挖？！什麽意思啊你？！存心看我笑話是吧？！！”

“……呃……”曹風很少面對如此狂暴的沈莫瞳，一時有點不知所措，“……要把土推開畢竟要費點力氣，我只是想省點事……”

“省事？！你就為了省事？！！”沈莫瞳聞言更怒，瞪着曹風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你看看我的手都成什麽樣了？！！你就為了省力氣把我害成這樣？！！”

“……………………”這下曹風真不知道該怎麽安撫沈莫瞳了，只得小心輕柔地拿起他紅腫的手指，心疼地輕輕撫摸着。

“那個……”還好村長出言将他從水深火熱的處境中拯救了出來，“無論如何，人沒事就好了。”

“對對對！”曹風連忙附和道，“看起來你是他們的頭兒吧？不管怎麽說，真是謝謝你們了。”

“不謝不謝，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哈哈！”村長爽朗地一笑，“我叫梁鴻健，是附近村的村長……這位‘死而複生’的先生，請容我大膽地猜測一下……你是不是個機器人？”

“………機器人？”曹風和沈莫瞳、衛琅都是一愣。

梁鴻健笑道：“據我粗淺的見識，這種事只有兩種情況，一是醫療上的冷凍術。但冷凍術也必須把身體放在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那麽，就只剩下拟人化機器人這種情況了。”

“嗯，你真聰明！”曹風搶在沈莫瞳和衛琅兩人前面答道，“我就是機器人！”因為，他可不想向這些愚昧的凡人詳盡地解釋神仙啊什麽的。

“果然啊！”梁鴻健作恍然大悟狀，“我就說吧，只有拟人化機器人不管身體沉睡多久，都可以在某一出廠時設置好的時間點醒過來……不過，聽花大姐說這都是幾十年前的老墓了，您的主人作出幾十年後才投入運轉的設定，也挺有意思的呢。”

“……呵呵……”曹風只得敷衍般地笑了笑。

“所謂拟人化機器人……”好奇心旺盛的沈莫瞳總算從憤怒狀态中被成功轉移了注意力，又開始十萬個問題了，“就是指和真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機器人嗎？”

“……嗯？你還不知道他是機器人嗎？”梁鴻健有些驚訝，“……我還以為這個概念已經普及了呢……的确，拟人化機器人就是外觀和功能都幾乎和真人一模一樣的機器人，現在看着路上走過去很多人，你根本無法分辨哪個是人，哪個是機器人。”

“…………………”沈莫瞳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去天庭一趟導致的時光流轉——這麽高科技的東西居然已經普及了？！他環顧了一圈村民們，“……那，他們中莫非也有機器人？”

“呵，那倒是沒有。”梁鴻健笑着搖了搖頭，“這只是個相對偏遠的小山村，還沒城裏面那麽發達……現在村裏只有一個拟人化機器人，就是……”

“鴻健！”正在這時，一個同樣是三十多歲的俊美男子跑了過來。

“洵霄，你來了啊？”梁鴻健的目光似乎瞬間充滿了愛意，指了指曹風，“快看！這就是我跟你說的人！”

“哦！”俊美男子上下打量着曹風，“你好，我叫慕洵霄，是這個村的黨委書記。”

“……黨委……書記？”曹風一愣。這個職位，不是早就已經不存在了嗎？“……現在這個國家的政體是什麽？”

“現在已經恢複了社會主義呀！”慕洵霄笑道，“果然是沉睡了很多年的樣子。”

“……那……”曹風又問，“現在的最高元首是誰？”

“這個……”慕洵霄似乎有點說不出口。

梁鴻健笑着幫他答道：“說出來也許你們會吓一跳，你們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國家主席慕石的兒子呢！”

“……要你多嘴。”慕洵霄白了梁鴻健一眼。

“……………………”就連曹風這時也産生了一種滄海桑田的感覺。

“……國家主席的兒子，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當村官？”沈莫瞳的關注點卻在別的地方。

慕洵霄笑道：“我爸才不搞以前曹家人任人唯親那一套呢，再說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對了，小機！”他沖一旁的另一個男人招了招手，“快過來見見你的同類！”

“嗯嗯！這裏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同類呀！”叫作“小機”的機器人沖上去一把緊緊抱住了曹風，“以後我們就是好朋友啦！！嘿嘿！！小機好開心呀！！！抱着好舒服啊！！揉啊揉啊揉……”

“…………………………”曹風和沈莫瞳同時石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