壺中紗

第18章 17

一切準備就緒後，沈莫瞳和衛琅就看到曹風躺在床上，閉上了雙眼。

過了好一會兒，也沒什麽動靜。

“……喂！”沈莫瞳忍不住捅了捅他。

“……………………”曹風沒有任何反應。

“……難道已經靈魂出竅了？”沈莫瞳還是難免有些擔心，“會不會失敗了就回不來了？”

衛琅卻笑容滿面地道：“不會的！風哥哥可厲害了！他才不會失敗呢！”

“……………………”對于衛琅這種近乎癡迷的崇拜和無條件的絕對信任，沈莫瞳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忽然，他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走的時候你就在吃醋，回來的時候你還在吃醋，哈哈哈！真是太可愛了！！”

“……曹大哥！！”沈莫瞳連忙循聲望去。

只見眼前身着青色铠甲、長發披肩的男子，果然和自己夢境中的裝扮一模一樣。

“哇！風哥哥你這個樣子好威風！”衛琅搶在他前面撲了上去，“摸起來硬邦邦的，真的是古代那種铠甲啊！”

“……………………”沈莫瞳這會兒真有點給衛琅兩拳的沖動了。

還好曹風——哦不，這會兒是楚壺了——楚壺很快推開了衛琅，在曹風的身體上施了個小小術法，然後牽起了沈莫瞳的手，“好了，如果準備好的話，我們就出發了。”

“嗯！準備好了！”沈莫瞳點了點頭。

“小琅也準備好了！”衛琅主動牽起了楚壺的另一只手。

“……對了，在這之前……”楚壺默念了一句咒語。

随即，沈莫瞳只覺得被一陣溫暖的白光所包圍。

當白光漸漸散去，他某個地方的觸感變了——哦，是脖子！脖子上好像披上了頭發？

“………？？”沈莫瞳迷惑地往鏡子裏望去。只見自己的打扮已經和夢中的洛銘紗一樣了。而衛琅也已經換上了古裝。

楚壺笑着解釋道：“這樣的裝扮在天庭才不會太顯眼。”

“哦……”沈莫瞳忍不住笑道，“說起來，我們都已經22世紀了，天庭還在古代嗎？這會不會很奇怪？豈不是我們還要更先進些？”

楚壺笑道：“裝扮如何和先不先進沒關系吧。我還是比較喜歡你長發飄飄的樣子。”

“………………”沈莫瞳心中忽然有些莫名的不悅——确切地說，楚壺喜歡的不是自己長發飄飄的樣子，而是洛茗紗長發飄飄的樣子。……算了算了，自己還真是個大醋缸子不成？和自己的前世吃什麽醋呢？

“好了！這下真出發吧！……起！”楚壺話音一落，就已經拉着沈莫瞳和衛琅一起飛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衛琅頓時驚叫連連，緊緊地抱住楚壺不放，“風哥哥，你慢一點好不好？！！我好害怕啊！！！！！！”

“很可怕嗎？”沈莫瞳的感覺卻正好相反，“我覺得在天上飛的感覺很爽耶！！！”

楚壺笑道：“你本就個在天上飛慣了的，自然不怕了。”

“……哪兒有飛慣啊？！”沈莫瞳對這種把自己和前世牽扯在一起的想法表示強烈反對，“除了坐飛機，我這輩子是第一次直接在天上飛好不好！！！”

“是是是，你很勇敢，值得表揚……行了吧？”楚壺一邊說，一邊故意加快了速度。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衛琅尖叫得更大聲了。

“……算了吧，你就別吓他了。”沈莫瞳畢竟是個天性善良的人，哪怕是對情敵，“反正我是怎麽都不會害怕的。”

“好好好，沈大善人，小人領命~”楚壺說着，便果然慢了下來。

“這樣就對了嘛。”沈莫瞳笑着，“一邊欣賞風景一邊前行，多好……我說衛琅啊，你也可以把眼睛睜開了吧？”

“……我……我………”衛琅猶豫了半天，這才小心翼翼地睜開雙眼，“……哇！我們真的在雲上飛耶！”

“雲上飛有什麽稀奇？別說坐飛機了，就是坐汽車爬山也是在雲上走啊。”楚壺笑道，“說起來，這路上除了雲就是雲，還真沒什麽風景可看。”

沈莫瞳笑道：“雖然如此，這麽新奇的體驗一生恐怕就只有這一次，我還是想多看看。”

楚壺笑道：“一生只有一次？你不回去了？就算你不想回去也不行，按照規定，凡人在天庭上停留是不能超過一個時辰的，也就是兩小時，人界的80多年。”

“對哦，回去還有一次……”沈莫瞳這才想起來。

“……哎呀！”衛琅卻頓時一聲驚呼，“回來還要一次？！”

沈莫瞳笑道：“如果回來也是這個速度的話，你應該不用那麽怕了吧。”

“就是。”楚壺附和道，“吓你也沒什麽意思。要是能把某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吓得花容失色，那才是我的本事。我得好好考慮一下策略……唔，用個什麽法術才能吓倒他呢？”

“……考慮你個頭啊！”沈莫瞳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已經到了！”楚壺在一片雲上停下來，然後指了指前方，“你們看，那就是天庭的大門。”

沈莫瞳和衛琅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只見一座十分宏偉威嚴、金碧輝煌的大門。

“哎喲，看起來不錯嘛！”沈莫瞳快步走了過去。

“花仙大人？！”守門的天将激動地向他打招呼，“您回來了？！！”

“……不不，我不是洛茗紗……”沈莫瞳一看他就是一副想敘舊的表情，忙搖了搖頭，“呃，确切地說也不能說不是……我是他轉世的凡人啦……”

“哦，原來如此！”天将恍然大悟，“您一定要加油修仙，早日回來啊！”

“……再……再說吧……”沈莫瞳只得苦笑着敷衍了一句。

這時楚壺也走了過來，笑着摟過沈莫瞳的肩，“走吧，小卒而已，不用理他們。”

“嗯。”雖然沈莫瞳覺得“不用理他們”這種說法有點問題，但一時也不好當着兩個天将的面糾正他，“……對了，衛琅呢？”

“我讓他自己随便逛逛了。”楚壺微笑道，“你難道希望一個電燈泡老跟着我們不成？”

“……呵呵……”沈莫瞳一時間既有些高興，卻也有點不放心，“……但是，他一個人不會出事吧？”

“哎呀呀，你果然是個大善人~”楚壺笑道，“你以為天庭的治安像下界的某些地方一樣糟糕嗎？放心吧，我已經跟他交代過了，如果有人問起，只要他說自己是風神帶來的，除了陛下外，其他沒誰敢動他的。但陛下又豈會對一個人界的無名小卒感興趣？”

“那就好……”沈莫瞳這才放下心來，“那我們也随便逛逛吧。”

當沈莫瞳邁開腳步，才知道更大的麻煩還在後面——打招呼的人絡繹不絕！

“花仙你回來了？！”

“拜見洛大人……您總算回來啦？”

“洛兄！雖然才不到三日不見，我可已經想死你啦！！”

……………………

有叫“花仙”的，有叫“花仙大人”的，有叫“洛大人”的，也有叫“洛兄”的，還有些親熱點的直接叫“茗紗”……而沈莫瞳還不得不一一向他們解釋自己的身份！

到最後，沈莫瞳終于爆發了。到了僻靜之處，他忍不住沖着楚壺一聲怒吼：“我命令你立刻馬上把我變回原來的裝扮！！要不然直接在我胸口貼一個‘我不是洛茗紗’也行！！我再也不要被人認錯了！！！我都解釋一千一萬遍了！！嘴巴都幹了！！！”

“好好好，息怒息怒~”楚壺好脾氣地哄道，“依我看，就憑你這長相，就算我給你變裝也沒用……你的第二個提議，倒是可以考慮……那這樣吧！”楚壺手一揮，變出一張紙條，上面用黑黑的大字寫着：“我只是洛茗紗的轉世。請不要和我說話。”

“……………………”沈莫瞳呆若木雞。難道，真要貼着這張紙條走路嗎？！這樣也太顯得蠢了點吧？！！”

楚壺笑道：“你若是不願意這樣，那也還有個更簡單得多的辦法，就是無論和你說話你都不理睬！他們看了你一臉冷傲的表情，自然就知道你不是茗紗了。”

“……得了得了，兩個辦法一起用算了。”沈莫瞳從楚壺手中拿過紙條。

所謂“兩個辦法一起用”，只指沈莫瞳開始對沿路的大多數神仙不理不睬。

但畢竟有些是必須要打交道的。

比如楚壺帶沈莫瞳去天界的商店游逛時，沈莫瞳就打算直接展開紙給商店老板看——他已經再也不想重複一次那番解釋了。

誰知，他這辦法還沒來得及用，那看管商店的黃衣小仙竟然一把撲上來緊緊抱住了他！“我的小紗紗！人家都想死了你！！！”

“………呃……我………我不是………”沈莫瞳只好準備開始第一萬一零次的重複。

“放開他！！”楚壺卻搶在他前面一聲怒喝，将沈莫瞳拉回了自己懷裏，“許久不見，你還是這麽不要臉！！”

“哪兒有許久不見呀？才兩天多嘛……”黃衣小仙撇了撇嘴。

“……好吧，對我來說像是很久了。”連楚壺都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人界和仙界的時差了。

“……咦？”沈莫瞳忽然一聲驚呼，看着前面的人影道，“那不是衛琅嗎？他也在這裏啊？”

“哦？”楚壺循聲望去，見果然是衛琅。

“……風哥哥？！”這時，衛琅也發現了他們，驚喜地道，“你們來得再好！小琅有好多東西想買啊！可是小琅身上沒有錢！比如那件衣服、那個發釵、還有……”

“……停。”楚壺冷冷地打斷他，“你覺得這些東西你回去之後有機會穿戴嗎？”

“唔………”衛琅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那，至少買些點心來吃來吃吧？天界的東西不知道味道和人界一不一樣呀？”

“哦？”沈莫瞳這才注意到這小店還真有食品賣，“曹大哥，你不是說神仙可以不吃不睡的嗎？”

“是啊。”楚壺笑着點了點頭，“但這并不等于我們沒有味覺啊。偶爾想吃點東西，也是可以的，只是不用靠此補充能力罷了。我說過很多次了，你們人界有的東西，我們天界都有。”

“那，我倒也真想嘗嘗了！”沈莫瞳其實也算是個小小吃貨。

“好好好~”楚壺還沒來得急掏錢，就聽黃衣小仙插嘴道，“既然是小紗紗你來了，人家這裏的東西當然可以随便吃啦！！”

“……其實我不是洛茗紗……”沈莫瞳這才想起還沒有向他解釋。

“不重要不重要！”黃衣小仙笑道，“轉世什麽的還不就是同一個靈魂嘛！因為人家愛你愛得太深了，也就愛屋及烏了！”

“你是個什麽東西！”楚壺怒道，“我記得應該跟你說過吧！除了我，誰也不能愛他！”

“你怎麽可以那麽霸道啊？！人家愛不愛小莎莎，是人家的權利啦！！！”

“你少一口一個‘小莎莎’！惡心死了！！”

“…………………”兩人還在争吵些什麽，沈莫瞳完全沒聽進去。

甚至當食物已經送到他嘴邊，衛琅一個勁兒地感嘆“真好吃”的時候，他也味同嚼蠟。

因為他的耳邊始終回響着一句話：“因為人家愛你愛得太深了，也就愛屋及烏了！”

楚壺對自己，又嘗不是愛屋及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