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在黑暗之中悠悠轉醒。
四肢都被綁住,我悄悄掙了掙,并沒有那麽容易解開。寒冷、陰沉、沉重的空氣布滿了周圍,而這股讨厭的空氣正在侵蝕我的肺部和心髒,漸漸滲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眯着眼睛悄悄打量着四周。這是個極端狹小的空間,鼻腔裏殘留的那種藥物的味道讓黏膜疼痛不已,憑借着整個空間裏唯一的一盞綠色緊急指示燈,我捕捉到了一些雜物的影子。
“桃野小姐,如果醒了的話就不要睡了吧。”
三條的聲音突然從我身後響起,我的軀體僵硬一下,最後還是放棄僞裝睜開雙眼。四肢被束縛住,我艱難地蠕動幾下從地上坐起來,後背靠着的儲物櫃帶一點生冷,讓我感覺有點不好。
靠着東西我擡起頭看着坐在角落裏的三條克洛德。眼前這個狼狽的模樣使我幾乎都要不能把他跟記憶裏那個笑容爽朗的富家大少爺對上號來。摘掉了先前作為掩飾的口罩,他的臉看起來竟超乎想象的憔悴與蒼白,在這樣一張透出死氣灰拜的臉上,只有那衰弱貧瘠的眼球與我對視的時候爆發出瘆人的明光。
“好久不見了,三條先生。”
“我想着……是有段時間沒見了呢。”
他的嗓音帶着幹涸的嘶啞,拉了拉身上那件肮髒老舊的清潔工衣服,以以前的他絕對不會有的懶惰姿态坐在那張破破爛爛的凳子上,三條向我速來一瓶水。
雖然那瓶水跟他帶着泥濘又肮髒的手比起來潔淨不少,但我還是以孤疑的姿态打量着那個瓶子。好像被我的神色逗笑,他伸手擰開瓶子遞給我:“放心吧,我還不至于在水裏下毒……哦,對了,我忘了,桃野小姐被我綁起來了呢。”
根本不覺得他有多好心,抓住我的頭發他将那瓶水強硬地塞進我的口中,被他的手捏着而噴湧出的液體差點就要擠進氣管裏,根本來不及把液體吞咽下去,強烈的異物感讓我咳嗽起來,欣賞了一會我狼狽的樣子,他終于伸手把我放開。
光是看到他那高坐于座位之上的姿态,那體現出惡趣味的樣子就讓我産生一點怒氣,但看看那瞳孔深處的癫狂神色,我又怕如果與他直接對抗會更加危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姿态,我向他提出問題:“這裏是哪裏?”
“桃野小姐這麽聰明的人,可以來猜猜看。”
把我沒喝完的那一瓶水一飲而盡,三條随手把瓶子丢進一旁的垃圾桶裏。我這才發現周圍不僅充滿了雜物,而且也有不少的垃圾,似乎由于先前的藥物使我的嗅覺有一點失靈,我倒是慶幸這樣我聞不到垃圾筒裏冒出來的惡心味道了。
皺着眉我掃視一了圈四周,最終還是把視線定在了三條身上。在他身上的那件清潔工制服上,挂着個人物的名牌,那照片一看就知道不是三條,但名牌之上的“日本東京都警視廳”的字樣卻讓我震驚不已。
注意到我看的視線,他歇斯底裏地笑起來:“終于發現了呢,桃野小姐,是吧,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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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他居然逃跑這麽多天都沒人能抓到他,沒想到三條家的傻白甜大少爺居然有這樣的膽識與魄力。既然弄明白了自己大致所在的位置,這個狹小的房間是什麽也算是大致有了了解。
“這是警視廳的雜物間嗎?”
總算能夠辨析出那些雜物的真身,看着那被堆在角落的清潔工具,交錯的地方因陰暗結出蛛網,似乎還有發黴的跡象。總感覺自己身上的那捆麻繩也有點惡心,微妙地擰起眉頭,我突然就注意到了在這個雜物間的角落,有好幾袋的垃圾,裝在黑色塑料袋裏的東西形狀模糊,袋子周遭卻有已經幹涸的黑色液體。
“你的衣服哪來的?”
“桃野小姐明明已經發現了,為什麽還要再詢問這種問題呢?”
他的眼神透露出已然癫狂的模樣,內心的猜測居然被落實,我難以克制從胃部湧上來的嘔吐感。慶幸我的嗅覺在這個時候失靈,視線刻意避開那幾袋東西,我瞪視着他:“你把我抓來幹什麽?”
“桃野小姐還記得這個人嗎?”
他從上衣口袋拿出張皺巴巴的照片,那張照片似乎曾被主人出于暴怒而□□撕裂過,最後卻還是用膠帶拼接起來。沒想到他拿出的是這麽一張照片,我感覺內心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情緒又冒出一點來。
“是你的保镖安室先生。”
那張安室穿着保镖制式的樸素西服,筆直看着鏡頭的照片,我到還是第一次見。
“你抓我和安室透有什麽關系?”
“就是因為桃野小姐你和安室透有關系,所以我才會冒着這麽大的風險把你抓來啊?”
光是看着那張照片,他的神色就變成顯而易見的癫狂,将怒氣發洩到我身上,他再度揪着我的頭發把我的臉向他手中的照片提去。
“我早就該發現的,這個人是條子,是公安的卧底,是他害死了我的父親!是他把我的一切都奪走了!!”
忍着頭皮的疼痛,我很想大罵他如果你爹不作死他又怎麽會來招惹你們呢?但他的模樣實在太恐怖了,生怕他直接把我給手撕了,他這樣瘋狂的神色只持續了一小會,最後在深呼吸裏平靜下來。
“桃野小姐騙了我呢,你跟安室,是很早以前就認識了的吧?”
別開視線我不想解答他的問題,然而對于他來說這應該已是他想要的回答:“我明白的,我注意到了的,桃野小姐不僅僅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人,對他來說也是吧?”
“我特地冒着很大的危險埋伏在桃野小姐的家附近,你猜我發現了什麽?我居然看到他從你家出來呢,你們是什麽關系……你說,你說啊——!!”
他的情緒實在太不安定,剛剛平息下來,現在又變得歇斯底裏。
“為什麽桃野小姐也要背叛我,為什麽他要把屬于我的一切都奪走?!!”
我關你屁事啊我背叛你啥了啊我就根本不想搭理你好不好大哥!被他的唾沫星子噴了一臉,甚至出于洩怒他還惡狠狠地踹了我一腳,被踹中的地方痛的我呼吸都要不順,憋着那示弱的呻.吟,他再度湊近我一點。
“所以我把桃野小姐帶來了,我籌劃了這麽久,如果沒有桃野小姐,我要怎麽才能讓那個縮頭烏龜出來呢?”
“只有桃野小姐呢,從你的家中出來的那個人,居然都沒有發現我,還高興地笑着呢,明明平常我跟在好幾條街外都能察覺的,我可是一直跟着他,直到他回到桃野小姐的家,他都沒有發現呢。”
安室透你怎麽回事大早上的買菜為什麽你的警惕性就降低了啊……總覺得可能是他的那道傷的緣故,沮喪的無話可說,我卻突然想起了什麽。
“我昏迷了多久?”
“我是第一次用這種藥,沒有掌握好劑量,桃野小姐睡了整整一天了呢。”
“呃……”
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三條那個殘酷的現實。
“雖然你是把我抓過來了,但是你也不一定能見到安室啊。”
“桃野小姐可不要妄自菲薄了,你說不定……”
“不是。”
我再次強硬的打斷他的話。
“雖然我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是安室他出國了。”
“他說他要出國去執行個任務,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回來了,他親口說的,你不信……呃,你要不去問問他同事,那個叫風見什麽的。”
我小心翼翼地挑選着恰當的字眼,避免再度激怒他。他顯然還是不信我的話,但在我不做聲的沉默裏,他終于明白我并不是在騙他。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他的情緒終于再度陷入難以控制的癫狂之中,撕扯着自己的頭發,他随之步步倒退,口中的話語逐漸已經不能被稱之為言語,只是情緒單純的噴湧,随着他将身後的鐵桶撞倒,可怖的響聲轟響的一剎那,他的話語和行為一起戛然而止。
下一秒他再度爆發開來,一只手抓住我的領口,他突然以輕柔的動作挑起我的臉頰,伸手撥開我的頭發,他突然俯下身開始舔舐我的臉頰。
他的動作不僅僅于此,從喉嚨裏擠出古怪的笑聲,舌頭混合唾液發出淫靡的吮吸,然而由于他抵在我身後的冰冷物體我只能僵硬着身體,那寒刃的觸感隔着薄薄的衣裳警告着我。
把我的反應全部放入眼中,他的侵略路線逐漸發展,工作服的領口已經被扯開,我的脖頸暴露在空氣裏,他甚至還咬了幾口。只能以理智控制着屈辱和恐懼,感覺自己的眼睛已經開始發紅,我瞪視着他。
“不敢反抗對吧,桃野小姐。”
他的手已經伸進我的衣服裏,冰冷手指沿着脊柱向上摸索到微妙的位置,終于欣賞完我的顫抖表演,他突然一揮刀子将我手上的束縛割開。
“沒有反抗的話就沒意思了,我可是大費周章地把桃野小姐你抓過來的,就算達成不了原來的目的,總要有所回報吧?”
“變态!”
使出全身力氣我推開他,但我腳上的繩索卻怎麽都解不開,這一通掙紮反而使我摔向地面。已經不會有誰會來救我了,不可以害怕,要足夠堅強。
在心裏為自己打着氣,我拼命地向門口爬動,只是被我推進雜物堆裏的三條終于起身,抓住我的腳踝将我拉扯回來,他只是輕而易舉就握緊了我的手腕。
絕對不可以被他抓到,拼命嘗試掙脫他的束縛,三條也失去了與我玩弄的閑心。将我的手按在儲物櫃上,那冰涼的金屬感覺還沒持續多久,他的刀刃出現在他的手上,我看着那把刀刃出現在我的手背上,然後直直貫入櫃中。
一時半會我都沒能反應過來,我只能看着我的手。它為什麽就失去了力氣呢?
那個顫抖的指尖,蒼白到接近透明的皮膚,看起來就好像是被大頭圖釘固定住的茍延殘喘着的蝴蝶标本,鮮紅的液體不停地湧出來。
我感覺比起那份爆炸的疼痛,喉嚨深處勝過哭喊的叫聲卻更加難以遏制。頭腦被疼痛染的通紅一片,全身卻因為疼痛而緊繃,這份超乎想象的感受使我幾乎就要抽搐起來。
不可以,絕不可以叫出來,不可以被疼痛奪走理智,不可以在這裏輸給他。
哪怕大腦拼命以理智叫嚣着,但我還是克制不住那份悲鳴,發出凄慘的哭喊,我的眼淚奪眶而出,但這也沒有緩和這份疼痛。
“啊啊啊——!!”
被釘住的手掌下湧出大量的液體,很快染紅櫃門和地面,甚至飛濺到了我的衣服上。以僅剩的理智和力氣伸出另一只手按住拼命想要掙開刀刃的左手,我的右手也很快被汩汩噴出的顏色染色。口中的聲音已經從悲鳴化為無意義的尖叫,我難以控制自己聲音,三條卻從角落裏拿出團抹布塞進我的口中。
“別叫了啊,可別把什麽不該引過來的人叫來了。”
他是真的瘋了,以快樂的姿态欣賞着我的慘狀,倒不如說這樣更加激發了他的肆虐欲。蹲在我的面前,他伸出舌頭舔着我已經失去感覺的左手的時候,這間雜物間卻突然被巨大的聲響所震撼。
那扇被三條鎖住的門被不知道什麽人撞開了。
明明門外有那麽多人,已經被疼痛統治一切我卻只見到了那個人的模樣。
——“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