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嘴唇的柔軟觸感熾熱到了可怖的地步,迷茫、惶恐、緊張、悲哀,還有感慨,所有的情緒全都被抛到了九霄雲外。觸電般的感覺來自相互接觸的嘴唇,快要将全身都融化的甜美熱度竄進大腦深處,一瞬間爆裂開空白的火花。
我只能看着他那雙滿是不停搖曳的光波的眼睛。
我的後背是有點粗糙的牆壁,肩膀和腰被安室透抵着,我的下巴被擡起,唇被迫着開啓一點以迎合他。他并沒有點到即止,反而更加深入一些,我的心跳随着那動作一起加速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我的大腦還是一片空白,只有耳朵捕捉到他那毫不留情的□□之外,男士高跟皮鞋踏在地面上的摩擦聲音,還有清越的一聲鄙夷:“呲”。
家附近的這條街道,最近由于整修的緣故光線格外漆黑,居然是平時一直報怨的這一點反而救了我。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那聲音随着汽車的發動聲遠去了,安室卻并不知足,那火熱的吻甚至一點點自唇齒間蔓延向外,那是幾乎要把壓抑在心底的所有情緒都爆發出來一般的瘋狂。
這難以克制的意亂情迷之中,我捏着他的衣角的手克制不住摸上他那結實的脊背以抵抗這份力道,在嗚咽裏我下意識地下滑了手指,卻突然摸到了薄薄衣料沒能遮蓋的什麽。
那東西橫更在他的腰上,一道短短的、卻是凸起的疤痕。
這是——
他貼着我身體的四肢明明滾燙的要命,這一道疤痕卻是潮濕冰涼的,我的大腦終于受着這道疤痕的牽引,回到了那個跟現在一般漆黑可怖的夜晚。我無能為力地站在他的身後,眼睜睜地看着那一把刀子惡狠狠地插進他的身體裏,然後瞬間爆發開的是鮮紅的血花。
是我的錯。
都是因為我。
在我身後的那道疤已經好到幾乎看不出來了,我還生怕它留痕特地去做了醫美,他的這道卻猙獰可怖的好像從未愈合過。我的傷口好像回憶起了那時候,從而産生了幻痛,那份疼痛明明真實的不可思議,我卻覺得心頭的疼痛更勝一籌,無以複加。
他最終察覺了我的僵硬,那本該肆意的親吻最後卻只停留在了我的額上,那滿是憐惜意味的嘴唇就那麽蓋了上來。
“你別怕,不要哭。”
他的話語配合着吐息含混地打在我的臉上,我的眼淚卻難以克制地掉下來,然後一點一點地被他那帶着涼意又有些粗糙的指腹擦去。
“我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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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騙人。”
他終于丢掉了僞裝,失去力氣的身體借助我才得以站住。他的頭埋在我的頸窩裏,柔軟的發絲冒出一點酥麻的癢意來,帶着一點疲倦的喘息。
“為什麽它還沒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得用上全身力氣才能把他的身體支撐起來,他淺色衣裳的後面泛出鮮紅的血色,撐着他一點一點挪向我的公寓,我有太多的話想說,最後卻因為再度泛上的恐懼而沉默地掉着眼淚。把房間的門打開,如果不是先去看見可能都不敢相信這裏曾經進過別人,還是亂的非常有個性的屋子根本來不及整理,我把他安置在沙發上,開始尋找我的醫療箱。
難怪他身上的酒氣那麽重,但他的唇間卻一點酒精味都嘗不到。想來肯定是他在波洛裏拿那些高度數的酒做應急處理,怎麽就不能直接告訴我呢。又氣又難過,那曾經相交的觸感還停留在我的嘴裏,可現在哪還有心思想那些缱绻的閑事呢,我越是着急卻越是找不到醫療箱,哭的更加厲害:“我、我的醫療箱在哪裏啊?”
“在電視機櫃的下面。”
他有點虛弱的聲音卻冒了出來。
“靠——!”
這種關頭我還是忍不住一聲罵了出來。
“那天,我喝醉酒的時候,是不是你送我回來的,還幫我……”
他沉默着用眼神表達了肯定,其實很想就這樣把他從家裏丢出去讓他自生自滅,我還是沒能狠下這個心。他的傷口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把被鮮血浸濕的衣裳替他撥開,我看着那道已經有些時日的傷痕,現在卻再度開裂顯出可怖的模樣,眼淚就難以控制。
“為什麽還沒好,你為什麽就不可以好好養傷……”
想來他這麽忙的人哪能像我一樣天天躺在醫院的病床上百無聊賴地養傷呢,這血肉模糊的模樣把我的心狠狠地揪住,我哭的幾乎都要看不清眼前,只能拼命忍住抽噎擦擦眼淚,小心翼翼的給他塗些不知道有沒有用的消□□。
“你疼不疼……?”
“我不疼,真的。”
他的話都有些遲緩,咬詞卻因此更加清晰一點。
“我怕你疼。”
“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啊,我傷早就好了。”
跟他相似的位置的那道疤痕,跟眼前的這道可怖傷痕全然不同。我看着他這樣看起來反而顯得瘦削的脊背,除了這一道由我而起的傷疤,上面還有很多有些時日的傷痕。
那是他一路走來的證明。
我難過的好想歇斯底裏地大哭一場,卻只能忍住這種沖動以顫抖的手指撫摸那些傷痕,這一路都裝成個沒事人甚至還在那裏折騰的安室此刻卻顯得有些不自在:“別摸了,癢。”
“你疼都不怕,還怕癢!”
我醫療箱裏的這些顯然不足以應付他這道疤痕,想着要不走幾步去買點什麽別的藥來,還是把他送醫院,可安室只是搖搖頭什麽都不肯跟我說,這氣得我又要哭了:“你什麽意思呢,你這麽聰明怎麽總是要惹我生氣啊!”
“我不是……我不想惹你生氣的。”
我在這又氣又急,但對這方面實在一無所知的我只能幹着急地掉眼淚。無奈地嘆了口氣,安室轉過身來擦掉我的眼淚。
“我怕我要是表現的太聰明,你又覺得我對你不是真心的。”
那乍一聽好像是在敷衍似的話,卻是他的本音。他那樸素率直的行為,不加任何矯飾的話語,不正是他把他的那一整顆真心捧上了嗎。如果他要是拿他那張鄰家大哥哥的面孔哄我,我肯定又會覺得他在敷衍我。
這難道還是我想太多的錯嗎,這樣一想反而覺得更加委屈,把手頭的紗布丢到一邊,我感覺隐形眼鏡又要被我哭掉了:“那你就是故意的啊,你剛剛、剛剛為什麽還要親我,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手忙腳亂地想要替再度開始大哭的我擦眼淚,幹巴巴的話語緊張地冒出來:“我、呃,這個……剛剛那兩個從你家裏出來的是我卧底的那個違法組織的人,你就這麽大刺刺地跟他們撞上也太危險了……”
“人會不好意思直視在公共場合親熱的人,而且你剛剛還一身酒味不是剛好做掩飾了,對不對,你就是想這麽說對不對,你就是故意的!”
想要拿出來跟我講道理的解釋反而先被我給說了,安室顯然陷入了一時語塞的窘境。
“你膽怎麽那麽大,你怎麽就知道剛剛那兩個人會不會有什麽惡趣味盯着你看,結果把你給認出來呢,那我豈不是要死的更慘了!!”
我後知後覺的感覺害怕。
“他們怎麽會到我家來啊,是不是你的錯——!”
“不是,我聽到風聲,說是有人調查發現你跟先前入獄的羽田,還有現在在逃的三條都有聯系,估計他們是來檢查你是個什麽人的吧。”
我真的只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樸素一般市民啊你琴酒大爺不要來找我麻煩啊!!!
“不過沒關系,他們要是想對你下殺手,就不會是這個點來,而是三更半夜直接一把火把你家燒了。”
安室的話吓得我抖索一下,我的兇惡眼神因為眼淚顯然并沒能有多少殺傷力,知道自己說的這個話題不好,他趕緊乖乖換話題。
“今天,我也不是故意放你鴿子的。”
“今天我接了個任務,稍微有些麻煩……我本想回去處理傷口的,但是我想我明明約了你,我怕你來找我……”
“你直接放我鴿子不就好了,你都受傷了還要蹲那等我,還裝醉,你以為這樣我就發現不了了啊!”
突然就理解了為什麽他會對突然進入的梓小姐有那麽大的反應,他的解釋反而讓我更加生氣了,背上同樣位置的幻痛讓我氣的只能擦擦眼淚,不敢給他來一拳頭。
“你就是故意的,你從以前開始就一直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氣我——!!”
我委屈的幾乎快要連話都說不出來,我一邊把外面這些派不上用場的藥品收拾進我的箱子裏,我一邊氣的直掉眼淚,氣呼呼的語句也說不出更多,我低頭思考着離家最近的私人診所在哪裏,要不要去問一句家裏人切菜的時候被菜刀砍了要怎麽處理?那坐在沙發上轉過身看着我的安室終于低低地嘆息一聲,那溫度稍低的手掌摸上我的頭。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又何嘗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呢?
我低着頭看着在沙發上暈出好大一圈的淚痕,那稍深一點的水痕并沒有停息,反而像下雨似的一直砸下去。我吸吸鼻子,等了半晌也沒有等到我的回應,安室也沒有再說什麽,将摩挲我頭頂的寬大手掌收起,他将衣服穿上:“今天打擾了,我先回去了。”
他從沙發上站起,那有點血色的衣服被随意地披上,安室好像真的要走了。只不過出于失血過多,那個背影搖晃一下,差點摔向地面。
“喂——!”
我終于從地上跳起來沖向眼看着就要倒下的安室,那傾倒向地面的軀體被我抱住,非常無賴地挂在我身上,這又是在騙我的安室笑了。
“這下憋不住了吧。”
貼着我的脖子的他的臉,他的吐息,全都好燙。
“真さん。”
那個同姓氏不一樣,我并沒有那麽喜歡的名字從他的口中就這樣冒了出來。那有些怠倦的聲音呼喊這個簡單音節,明明是凜然銳利的發言,卻被他念出一點纏綿的味道來。
“誰允許你直接叫名字啦!”
我氣的想把他甩開,卻還是始終做不出那樣的動作來,剛剛啪嗒啪嗒砸在沙發套上的眼淚流進他的領口裏。
“我很害怕。”
“我知道。”
明明是被我抱着,他終于反客為主地将我拉進懷抱裏,那剛剛就令人感覺安心非常的胸膛終于讓我滿心的不安稍稍安定一些,他的聲音低的仿若嘆息。
“你別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