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雖然我很努力地想要把三條克洛德的視線從我轉移到車子上,但明顯一大早就跑來車行的三條大少爺并不是如他所說有車想買,而是來找我的。
“桃野小姐對不起呀,昨天我自己跑出去玩了把你丢下來……我不是故意的……”
腳上還因為昨天的木屐而殘留着疼痛感,偷偷的把休閑的平底鞋穿到了公司來,那平時就看起來略高的三條的身影在失去了鞋跟之後變得更加高一些,與他對視稍微有些的辛苦,但我覺得辛苦可能大部分來自于我的心累。
“沒關系的,三條先生,本來就是一起出去玩,你玩的很開心就好了。”
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身後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的千井的視線幾乎要把我給刺穿,下意識地感覺到不妙,但這明明是人家三條忽略你來找我我又有什麽辦法呢?
總覺得自己都要被自己委屈哭了,三條卻完全感受不到我的心情,依舊在絮絮叨叨。
“不行不行的,本來就是為了和桃……不是、不是,就是,呃……反正就是我那麽做是不對的,桃野小姐你要原諒我啊!”
“我沒有生你的氣呀……三條先生……”
總覺得非常心累,但明明是高大帥氣有錢有勢的歸國子弟,他現在的表情卻好像一只犯了錯蹲在那裏乖乖受罰的大型金毛犬,就差沒有從那眼睛裏撲扇出淚光,他可憐兮兮地眨巴眨巴:“真的嗎……”
那表情就好像我說沒有他不僅不信反而還會更加自怨自艾似的。
“呃……那個……那、那有一點點生氣?”
只能順着他的意思說話,剛剛還委屈巴巴的金毛犬一屁股從地上跳了起來差點沒撲上來。
“那我請桃野小姐吃飯好不好,算是道歉好不好!”
根本沒給我時間拒絕,他自顧自地一股腦兒說話。
“我都已經訂好了,後天在銀座的法餐廳好不好,很高的還是旋轉餐廳哦可以看東京夜景的那種,算是給桃野小姐的賠罪好不好,千萬要記得來啦桃野小姐!!”
完全不允許我說出接受之外的話,從衣服口袋裏直接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請柬塞進我的手裏,快樂的就差沒蹦起來吼一聲“耶”的三條笑的快要成為一朵綻放的小花兒,朝我揮揮手,生怕我反悔或者說出什麽拒絕的,他一股腦兒頭也不回的跑了。
Advertisement
只留下我在原地滿頭問號cos那個黑人問號表情包。
既然答應了三條,雖然我內心是極端不樂意,但既然答應了也沒有任何的辦法。更何況本想放他鴿子的我一打開那個請柬搜索了一下餐廳的位置與人氣之後就被那個人均數字給吓了個不輕……
全預約制的米其林餐廳,先交錢再定位,有錢也不一定能及時拿到位置,一看就是只有三條克洛德這種又有錢又有勢力的人才能随随便便說給我一張請柬就給我一張請柬的地方,為不是我的而是他的錢包肉痛不已,實在也找不到別的選擇,前幾日安室對我說的話還歷歷在目,只能以這樣一顆沉痛又哀愁的心我前往了餐廳。
對着前臺的侍者交了請柬,在指引下坐上電梯前往用餐的樓層。還好我沒有對高處産生心理陰影,但不管怎麽說這種奇妙即視感的行為讓我的胃稍微有點不舒服,總覺得呆會可能會因為回想起的悲傷記憶而吃不下飯。
好在電梯很快就抵達了最高層,由真人樂隊演奏的藍調音樂,配合輕柔的刀叉交錯聲音,把我從不妙的回憶之中拉出來。
由着侍者帶我前往三條預定的位置,果不其然是整間餐廳裏最好的地方,在窗邊穿的非常正式,還在襯衫上打了個編織領結的三條快樂地沖我招招手。總感覺在這種地方發出太大的聲音都是一種亵渎,對着他點點頭我控制着腳下高跟鞋的聲音,沒想到在他身後站着的那個人把我吓了個夠嗆。
那是非常入戲保镖身份,以至于我乍一眼看過去都沒有注意到把存在感降到最低的安室透。雖然他只是低着頭裝空氣人,但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想起前幾天他同我說的三條的事情。
我也不想來的啊我也很無辜的……總覺得有點心虛,入座的時候三條似乎發現了我的視線在安室身上打轉,他趕緊對着安室揮揮手把他指使到了稍遠一些的地方:“本來我不想帶安室先生來的啦,畢竟我是約桃野小姐你吃飯嘛,但是安室先生說什麽最近我父親對他下了命令有什麽事情要他看緊我所以一定要來什麽的,桃野小姐你不介意吧?”
“不、不介意……呵呵呵……”
總覺得自己的笑聲都要變得幹巴巴了,那邊的安室明明非常乖巧地恪守保镖職責盯着地板,我總覺得有什麽正義的譴責加注在我自己的身上。
“那就好啦,我們先開酒吧!”
完全不懂我內心的糾結與悲傷,三條倒是很快樂地喊來侍者端來一瓶瓶子非常可愛的香槟。
“這個是香槟甜酒哦,就算是女孩子也會很喜歡的,桃野小姐你可以試試的。”
那遞來的長柄酒杯正好能化解我內心的尴尬,淺粉色透明的液體冒出氣泡,沒心情一點點新品,出于不可告人的窘迫我就差沒把它當碳酸飲料一口悶,沒想到那新奇的口感卻令我有些驚訝:“這個好甜啊。”
“對吧,是甜酒哦,比起一般的香槟是不是甜好多,有種在喝果味碳酸飲料的感覺吧?”
在口中迸發開氣泡微紮感之後,是水果的清新和與飲料無二的甜蜜口感,如果不是回味裏還有那麽一絲酒精味,我差點都要喝不出這是香槟酒來。忍不住多喝了一口,那邊的三條非常殷勤地再度給我續上一些:“桃野小姐喜歡嗎?”
“這個很好喝呢,比起一般的。”
發自內心地點點頭,我仔細打量那淺粉色的液體。
“說實話我不太會喝酒……但是既然要工作,還是稍微要喝一些的嘛……”
“我懂的我懂的,嘛女孩子不會喝很正常的啦。”
那邊三條的表情絢爛的像邊上花瓶裏插着的波斯菊,法餐的頭盤已經上來,對着我點頭示意可以開飯,喝了酒香槟潤潤喉我開始與沙拉搏鬥。
其實平凡如我是體會不來高端人士喜歡的法餐的精髓所在的,只覺得每盤菜的量都少的可憐,味道也說不上究竟那裏好,只能發自內心地吃出一種高端感?
總覺得跟那邊吃一道都能跟我評判一番這道菜究竟亮點何在的三條仿佛在兩個世界,其實我更希望去居酒屋喝小酒吃關東煮就是了,不知道如何接上他的話,只能以傻笑和單音節,再加上“是這樣嗎?”,“好厲害啊”之類的廢話作為回應,不知不覺間只能喝酒來掩蓋接不上話的尴尬和窘迫,那一小瓶的香槟很快就喝完了。
“啊,喝完了呢。”
注意到的三條停下了手中切鵝肝的手,對着那邊站在角落的安室招招手。明明好像完全沒注意這裏的安室卻相當明白他的意思,對着身邊的侍者說了些什麽,然後走上來跟三條咬耳朵:“那個賣完了。”
“啊,居然賣完了嘛……”總覺得三條看起來有點沮喪,但安室卻接着跟他說了什麽,他很快又露出了不在意的表情,“那就聽你的啦,okok。”
不知道他們在談論些什麽,不知道是不是佐鵝肝的唐辛風味醬汁有些辣的緣故,餐廳裏充沛的冷氣好像都沒那麽厲害了。從走來的侍者手中接過一小杯雞尾酒遞給我,安室的聲音很輕,卻足夠我聽清楚:“這是力嬌酒和香槟調的雞尾酒,雖然甜,但是少喝點。”
臨走前一貫垂着視線扮出一副游離于場面之外姿态的安室突然瞪了我一眼,被那一眼瞪的莫名其妙,他說的話我倒是聽進去些,應該是這個度數很高的意思吧,不敢再像之前那樣牛飲。
但我一邊用刀叉與食物搏鬥,一邊總覺得他剛剛說的話裏應該還有些什麽意思,可惜我的大腦沒有那麽靈光,思考不出結果,我偷偷瞧他的方向看過去。
還是站在角落的安室卻不像剛才那樣垂着視線,他的眼神盯着樂隊那端的一張桌子,秀氣好看的眉頭卻擰起來。
他在看什麽……?
出于好奇,我随着他的視線看向那邊,因為隔得遠的緣故我也看不清什麽,更別說聽清什麽了。但正因為視線聚焦在那端的緣故,我看到了坐在一排酒櫃邊的那張桌子上兩個人的表情好像不太對。
下一秒我就明白了安室為何要盯着那邊。
跟先前還皺着眉一臉厭惡的男人形成對比的,是突然站起來的女人。我只能看到她的臉色蒼白,眼神裏似乎有憤怒的神色,站在角落的安室突然向那邊跑去,但已經太晚了。
從尖叫着的女人的手中舉起的是刀刃,毫不猶豫地,她向着還未察覺到危險的男人紮去。
下一秒在空間裏回蕩的,不是戛然而止的樂隊的樂聲,而是周遭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