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我覺得幾乎是在尖叫聲響起的一瞬間,只往那瞟了一眼的三條就非常果斷地蹲到了桌子下面,還用長長的桌布掩蓋了自己。
不是你是接受地震避災訓練的小學生嗎?!為什麽反應如此迅速如此利落??你一看也太有經驗了吧難道三條克洛德是這麽一個有故事的男同學嗎?!!
打量了一下那個桌子,又思考了一下塞在裏面的三條的尺寸,裏面應該是沒有什麽我能夠躲進去的空間就是了。四周一片混亂,我索性靠着桌子打量起那邊的悲慘場面。
安室并沒有來得及攔住那個拔刀殺人的女人,直到他迫近之前女人甚至還拔出又插進了好幾刀,哪怕出血量和男子的哀嚎非常吓人,場面已經越過15禁一步跨進□□,但女人的力氣好像不夠大,也不是什麽專業的人士,想要一刀斃命實在太難,男子還在痛苦地□□并未死去。
總覺得那邊的鐵鏽味都冒了過來,那血腥的場景讓我有點想吐,下意識地倒退一步,但意外的我并不害怕。
“你不要過來!!”
從男子的身體裏拔出小刀,女人對着安室,明明已經抖的跟篩糠似的,但詭異瘋狂的神光卻有着連安室都不敢輕易迫近的力度。那從男人身上噴出的血幾乎要讓她衣服的顏色全部被赤紅覆蓋,死死握住小刀,女人突然歇斯底裏地哭了。
“你為什麽要、為什麽要娶別的女人!”
“你不是說我才是你的畢生所愛嗎,就算、就算你的父親,那麽不贊成我們在一起,我們不都過來了嗎!!”
“你為什麽要離開我!為什麽要把我甩掉!!”
女人揮舞的刀刃切開空氣,沾在刀上的鮮血飛濺,這成功引發了周遭的又一通尖叫。
“我們說好要永遠在一起的,你騙我、你騙我!!”
光是聽聽就能夠把這個故事給腦補個大概,想想就知道肯定是一對家庭背景不恰當還要硬配在一起的小情侶,男方最後肯定是向黑惡勢力屈服了放棄了和女方做苦鴛鴦,下場應該就是現在被捅的快死了。
特別想把躲在桌子底下的三條拖出來讓他看看,瞧瞧,這就是你在繼續煩我接下來可能遭到的對待!如果我再狠一點指不定明年今日你就是躺在地上的這個男人!!
但三條還是非常老實地躲在桌子底下裝死,不知道女人的嘶吼他有沒有聽進去。特別希望他聽進去然後明白再繼續跟我糾纏是不會有好下場的,或者他去跟喜歡這路子的千井繼續糾纏也可以,在心底簡單地祈禱一下,我繼續注意着那邊的動靜。
躺在地上的男人身下已經滿是鮮血,感覺已經是進氣少出氣多的狀态。餐廳的侍者早早就撥打了報警電話,但又不知如何對待手持兇器明顯瘋癫狀态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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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一個緩步上前的是安室。
似乎顧慮着女人的心情,他始終保持在一個緩和的距離,同時擡起雙手壓低身子以表示自己并無惡意。但要以這樣的節奏逐步迫近,地上的男人可能就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像是害怕繼續放任女人下去會發生什麽不妙的事情,或許還怕女人一個激動自己把自己捅了,周遭的侍者彼此交換一下視線,突然也跟着行動起來。
“不要過來啊——!!”
他們那突如其來的行動顯然刺激到了女人,幾乎是下意識地揮舞起小刀并且後退,或許是因為滿手的鮮血導致了打滑,女人手中的刀子險些掉落出去,但瘋癫到了極端的她自然不會允許刀刃從自己的手中掉落,她直接以手握住了刃部,繼續以尖端對着人群。
“你們不要動!”
終于受不了豬隊友的行為,剛剛的努力全部化為泡影,哪怕是安室也不免氣急而喊出一聲。明明在外人眼裏他只是個客人的保镖,但他身上的魄力與氣勢已經足夠威吓住還想幹點傻事的侍者們。
安室的身影繼續以較低的姿态面對着女人,由于距離太遠,再加上他刻意以微弱平靜的語調與女人交談,我并沒能聽清太多。只覺得在這樣極端危險又怪異的氛圍裏,我的心跳也随着加快不少,那如同擂鼓般的聲響幾乎要從我的胸膛裏冒出,然後從耳膜裏蹦出去。
大腦明顯比現在的狀況還要怪異,但我卻分辨不出倒底是怎麽一回事,只覺得頭腦都快要沸騰起來,心情卻是超乎想象的平靜,甚至還帶出一點愉快?
還來不及讓我弄清楚自己到底怎麽了,或許是因為餐廳就在銀座中心的緣故,哪怕是極高的樓層,在現場對峙的寂靜氣氛之中卻足夠聽到樓下傳上的警笛聲音。
這下好不容易被安室哄的安定一些,似乎快要放下手中的刀的女人再度陷入了惶恐之中。應該是明白了地上的男人已經回天乏力,如果被警察逮捕的話她就完了。先前的殺人舉動雖然蓄謀已久,但果然還是一時腦熱,這下爆發出旺盛求生欲的女人揮着刀把安室逼開,剛剛哆嗦着想要離開,餐廳的電梯卻已經顯示在運轉。
只是眨眼的時間警察就已紛紛湧入,女人跑向了周遭來不及離開的客人身邊,似乎是想通過脅迫個人讓自己得以逃生,一位女士就非常不幸地被她抓在了手中。
這下警察同安室都不敢再輕舉妄動,尖叫聲和騷動聲快要把整個空間都掀翻了去。眼看着女人獲得人質與警方開始交涉,就要成功離開餐廳的時候,安室與警察開始了行動。
幾乎看不清他究竟是如何行動的,只不過是幾個跨步就足夠他上前把女子的刀一把打掉。沒了刀子的威脅,人質的女士一邊尖叫着一邊逃開,這卻影響了安室的動作,他抓捕女人的路線受到了阻攔,女人當即就繼續跑開。
她似乎是調查過餐廳的布局,幾個晃身居然把身後的追捕給甩開一點,甚至還把地上的刀子給撿了起來。在癫狂的笑聲之中,眼看着女人就要逃走的那瞬間,安室卻跟的很緊,她終于受不了地大聲吼叫一聲,然後将刀子朝安室的方向擲去。
癫狂狀态下的女人的力道與準頭居然相當準确,不得不停下躲開刀子的襲擊,安室的視線只移開了前方的一瞬間,女人卻伸手将酒櫃推倒了。
他并未注視着前方,所以也沒有注意到傾倒向他的木質櫃子和瓶瓶罐罐。我的大腦熱的不行,心跳聲更是把周遭的一切聲息都要蓋了過去,因而身體比大腦率先做出行動。
安室尚意識到視野外有深色的巨大物體傾倒來的當口,幾乎下一秒如果不做出行動就會受到傷害的這個瞬間,腰際突然傳來巨大的沖突力量,他整個人都因為這股力量而飛了出去。
就如同他曾做過的無數個噩夢一樣,他看着眼前慢鏡一樣濾除空氣的深色巨物伴随閃亮怪異的光斑将那個人吞噬了,流暢利落的光點掉落在地上摔的粉碎,濺起的碎片令他明白那是墜落的酒瓶。
兩個人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自剛才看到她之後一直莫名麻木的身體終于傳遞出一點兒疼痛的感覺,接觸地面的背部被那大的吓人的沖勁壓的直不起來,他只能擡頭看着桃野滿是惶恐與不安的臉頰,那臉色是病态的紅潤,他知道她肯定喝醉了。
好像被倒下的酒櫃砸中,又被酒瓶給擊中的桃野喘着氣,額上滴落汗珠,抿緊的那條唇線一旦放松,眼底的水光就要曳出來一樣。往日那顏色沉靜透徹的眼底有對他的擔憂,還有一點自己也察覺不到的茫然。似乎連本人都無法想象,為什麽她能如此義無反顧地沖上前。
“安、安室先生……”
她的聲音滿是克制不住的哭腔,還帶着無法抑制的顫抖,從她的眼眶滴露大顆大顆的水滴砸在他臉上發燙,她哆嗦着咬住下唇忍住嗚咽将揪住他領子的手放開。
但他感覺一點都不好,明明她的手已經放開了,可他感覺還有一雙手揪住了他的心髒,那種刺痛難以忍耐。又好像有一把小刀,一點一點剜着他的血肉。只要大腦再思考些許與她相關的事情,他便覺得從幹澀痛苦的喉嚨開始,五髒六腑都要随着這把痛苦的火焰開始燃燒,連努力保持平靜的大腦與心髒都要不屬于他了。
“你在幹什麽!!”
被我壓在下面的安室不知道為什麽看起來好生氣,完全搞不懂他有什麽好生氣的,大腦亂哄哄的,一堆從沒聽過的聲音在裏面嚎叫游戲,我根本弄不清現在的狀況。
“我又不是躲不開!”
他的語氣憤怒的好像能一把火把我給燒了,但我的頭鬧的我好疼,被酒櫃和酒瓶砸了的背也好疼,跪在地上的膝蓋也很疼,莫名其妙的我哭的根本停不下來。
“對不起,呃,對不起……那個,我只是想救你……對不起……”
他生氣的局面讓我覺得好棘手,下意識地道着歉,我的世界被冒出來的眼淚糊的什麽都看不清,或許是先有了眼淚,找不到源頭的滿心委屈才冒了出來:“不是,雖然,對不起……可是我好痛,我救了你,你為什麽要兇我……嗚嗚嗚嗚,什麽東西在吵……”
被奇怪的東西蒸發掉了理智,我感覺自己說話有點語無倫次,茫然地坐在地上拿衣袖擦眼睛,這一動我卻感覺更痛了。
“你怎麽了,哪、哪裏受傷了……?”
他好像被我的號啕大哭給吓到了,稍顯手足無措的男人僵硬着肢體。
“我哪都痛……嗚嗚嗚你這個負心漢,你為什麽兇我,憑什麽兇我……嗚嗚嗚我哪都痛!我心好痛!!為什麽你要兇我……嗚嗚嗚我手也痛——!!”
坐在地上開始撒潑打诨,被我的話給噎了一下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外面卻傳來了跟我的哭訴有那麽點相似的哭聲。
我的哭泣瞬間戛然而止,擦擦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我看着那邊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被警察給按在了地上。
不是,什麽情況啊?
我是誰,這是哪裏,為什麽會有個渾身是血的女人??
我的腦子冒出一堆亂七八糟的疑問,剛剛被我撲在地上明明很生氣現在又很無奈的男人起身走向了警察那邊,周圍吵吵嚷嚷忙忙碌碌,我呆呆地坐在地上好一會兒,那個男人終于又走了回來。
他蹲在我面前,剛剛沒有看清的好看臉上有一點沉默的表情:“你家在哪裏?”